第28章 把酒話桑麻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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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懷謙和陳烈酒久久在房間裏沒出來, 在院子外麵早就收拾好的一群人,逐漸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還走不走, 再不走太陽都下山了。”
“我去瞧瞧。”早就坐上牛車的王婉婉聽到他們的抱怨聲, 想了想,跳下車,向許懷謙和陳烈酒的屋裏走了過去。
這都有小半個時辰了, 就算二哥再喜歡塗脂抹粉地打扮打扮, 再不用這麽久吧……
她正想著,一走近他們房間, 就聽到那門窗都關不住, 從屋裏跑出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愣了一下, 登時臉色爆紅地跑開了。
回到車隊旁,她覺得他們今天可能也出不了門了,當機立斷地跟車隊的其他人說:“他們還有別的事情要辦, 今天就不去了,你們先回去吧。”
“怎麽又不去了!”眾人抱怨。
王婉婉通紅著一張臉,強行冷靜道:“工錢照算, 今天不去就不去了唄,明日再去也是一樣的。”
“行吧。”眾人一聽不去也有工錢,頓時沒話說了,收拾收拾東西走人了。
他們一走,陳小妹從牛車上跳下來, 一臉疑惑:“嫂嫂, 二哥他們是有什麽要緊的事麽?怎麽又不去了?”
“大人的事, 小孩少問。”這種事王婉婉怎好講?含糊了兩句, 怕陳小妹好奇去找陳烈酒他們,直接把她帶去了隔壁陳朱氏家玩了,正好她家也有兩孩子。
“……看到了嗎?!”屋裏,陳烈酒抓著許懷謙的手問。
“……看、看到啦……”指尖觸及到那細膩的皮膚,許懷謙幹渴得嗓子都啞了,兩輩子心髒就沒跳這麽快過。
陳烈酒舒服地抬了抬眼皮,看到許懷謙那一臉認真又一臉緊張的模樣,汗涔涔的笑了笑:“好看嗎。”
許懷謙緊張得都說不出話來了:“好、好看。”
“好看就好好好幫忙,好不好?”陳烈酒的聲音裏帶著無盡的難捱,說話都帶著一股子乞求的味道。
許懷謙咽了咽喉,老婆有難,當老公的當然該義不容辭了!
好半天過去,房間裏的陳烈酒終於歸於平靜。
許懷謙跌坐在一旁,漲紅著一張都快要滴血的臉,聽著陳烈酒的呼吸聲,雙手止不住地打顫。他看不見,不知道陳烈酒情況怎樣了,等了好久沒聽見他再有什麽動靜,鼓著心髒問道:“……寶寶,你好了嗎?”
“……好了。”終於從那種要死不活的狀態中出來了,陳烈酒整個人舒坦了,那種被操控著完全沒有自己意識,隻能憑著本能去行動的感覺,太難受了。
要命的是,這還是初級,還不到潮熱正常發作的時候,等潮熱正式來的時候,可怎麽辦呢?
“……這、這樣就可以了嗎?”不是許懷謙一直顫,一直顫,實在是他激動了,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老婆好奔放啊。
看不見他都能感覺到他老婆摟著他,啃著他,帶著他的手到處飛舞,那熾熱的呼吸、暗昧的喘息、勾人的氣息全落在他耳朵裏,使得他想不激動都不行。
全程屏住呼吸,不敢開口,就怕一開口就打破了那種氣氛。
“……是的!”總算感覺活過來的陳烈酒說話都有力氣多了,這會兒看到許懷謙像個被他摧殘過的樹枝一樣,懨懨地靠在床邊,可憐兮兮的模樣,一臉滿足。
“……啊?”許懷謙聽陳烈酒這麽一說,激動而又顫抖的手頓了頓,有些失落道:“……這樣就可以啊?”
他以為,這隻是個前戲,還有更深一步的進展,沒想到這就結束了。
瞬間,那種激動而顫抖的心就冷靜了下來,不是說潮熱都是需要與人結合的嗎?這樣來說,豈不是哥兒自己就能解決?
“還沒有正式到。”陳烈酒不太好意思說,許懷謙不進來還好,但他一進來,初熱的他本就敏感,一觸及到他的氣息,根本沒控住自己,直接把他勾了過來。
“……哦。”許懷謙失落是失落,但是聽到他沒事,也放下了一顆心。
顫著雙手準備去找帕子擦了擦手,忽然一股濕熱粘膩的觸感從他手上傳了過來。
“……別吃,”意識到這是什麽以後,許懷謙燙著臉趕緊把手背在背後,“……髒!”
“我自己的東西怎麽會髒呢!”陳烈酒一看他這緊張兮兮的模樣,就覺得好可愛,拉過他的手,繼續剛才未完成的事,“我幫你弄幹淨,也幫幫你。”
他知道,他剛才那樣,許懷謙也難受。
許懷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挺下來的,他感覺自己都不是自己了,臉燙了又燙,燙了又燙的發了好幾回熱燒。
從頭到腳,就連手指都一根根地被他老婆來來回回吃了好多次,吃到最後他哆哆嗦嗦地都快自己被自己給燙暈過去了。
“身體弱成這樣,以後可怎麽辦呢?”陳烈酒看他這樣,舔了舔唇,一臉犯愁。
還好剛剛潮熱的時候,他把控住了自己,沒向許懷謙下手,現在隻是吃他兩口就這樣,要真是對他動手動腳,陳烈酒還真有點怕他折騰不住。
原本沉迷在雲端舒舒服服昏昏沉沉的許懷謙聽到陳烈酒這話,立馬從那種狀態中拉扯了出來,瞬間一個精神的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特別認真道:“阿酒!我可以的!你相信我!”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天知道,他老婆居然質疑自己不行的時候,他的心瞬間透心涼,怪不得他剛剛那麽難受都不要自己幫忙,他居然在想這個?
“乖,你還小。”陳烈酒被他可愛到揉了揉他的腦袋,“等……”
“我不小!”不等陳烈酒把哪句等你大一點再行房的說出口,許懷謙就把他的手拉了過去,“你吃都吃了,你不能嫌小!”
第二次了!
第二次被老婆質疑了。
許懷謙簡直都要吐血了!
如果說第一次是陳烈酒對他的主觀映像,覺得他很小,他還可以接受,可是這都第二次!
還被他看了又看,吃了又吃了!
還說他小,他是要發瘋的!
陳烈酒被他突然的激動愣了一下,旋即拍了拍床,哈哈大笑起來。
怎麽有這麽可愛的人!
他竟然不知許懷謙一直在在意這個。
“好好好,你不小!”陳烈酒說著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你——”
瞬間,許懷謙的耳朵燙得直接滴血了,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你怎麽可以這樣呢!”
“我是惡霸嘛!”陳烈酒說得一臉坦然,挑了挑許懷謙的下巴,“惡霸不都是這樣調戲小媳婦的麽?”
陳烈酒唇中還殘留著迷迭香的氣息,灼得許懷謙的臉更燙了。
他老婆好像很下流!
但是怎麽辦,他好愛啊!
打打鬧鬧,今天的出行計劃是徹底泡湯了,等陳烈酒燒水給許懷謙洗漱的時候,陳烈酒突然問起來:“你為什麽要叫我寶寶?”
他第一次叫的時候,他都沒反應過來,直到他叫他一聲阿酒,他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在叫他。
“……你是我的寶嘛!”許懷謙坐在灶陪著陳烈酒燒水。
可能剛發生過親密接觸,這會兒兩人黏糊得沒眼看。
那個時候,他突然就叫出口了,好像就該這樣叫一樣,說著他拉著陳烈酒的衣袖,又叫了兩聲:“寶寶、寶寶、寶寶!不好聽?!”
“好奇怪!”第一次被人叫陳烈酒以外的名字,陳烈酒有些不習慣。
但是許懷謙說他是他的寶,他突然又覺得不是很難接受。
“那你也是我的寶!”陳烈酒想了想,回過身來,也叫了許懷謙一聲,“寶寶?”
“——咳咳咳咳咳!”許懷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反撩給嗆到了,他怎麽這麽快就學以致用了!
“你不能這樣稱呼我!”千倒萬倒男人的尊嚴不能倒,“這個隻能是夫君用來稱呼夫郎,顯示親昵的。”
“是嗎?”陳烈酒狐疑,“沒聽過。”
“你沒聽過的多了。”許懷謙嘟囔,他不僅可以叫他寶寶,還可以叫他親親老婆、親愛的,肉麻的要多少有多少。
可惜陳烈酒沒有聽到他的嘟囔,鍋裏的洗澡水好了,他舀了水給許懷謙送水房,突然轉過身問許懷謙:“要不要我幫你洗?”
陳烈酒一向大大咧咧的習慣了,家裏還沒有買浴桶,他剛見許懷謙下床走路腿都有些抖,怕他站不穩,想給他幫個忙。
“不用了,不用了。”許懷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剛被陳烈酒調戲了又調戲的他,他怕陳烈酒在他洗澡的還調戲他,深知自己身體的許懷謙還是覺得,徐徐圖之吧。
不能一次吃到飽就直接升天了!
他還想老婆這樣突發的福利再多來幾次,畢竟二十七馬上快二十八靈魂年紀)的人了,還沒有享受過幸福生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不過,陳烈酒今天的這個突發福利也叫許懷謙膽戰心驚。
這個哥兒潮熱說來就來,一點心裏準備的時間都不給人留,而且完全沒有軌跡可言,說來就來。
今天是他們幸運,晚一步出門,陳烈酒還有時間在家裏解決,要是在外麵呢?
許懷謙想到這裏突然聯想到一個更不好的事。
要是有哥兒在大街上,或者在荒郊野外,更或者在獨自一人的家裏,突然來了潮熱,那豈不是很糟糕……
一想到這裏,許懷謙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蒼白。
以前隻是聽過這潮熱,沒有見識過,今天他算是見識了一把,這種完全能把人點得毫無理智隻想著辦事的潮熱,簡直就是一個買在人體內的定時炸彈,時間到了要是周圍沒有合適的人,就隻能把人炸得粉身碎骨。
而且就算有合適的那個人,要是那個人不願意,在這種環境下結合的兩個人,都是一種悲劇。
陳烈酒生性開朗自由,他也不過把他關在家裏,可他要是這樣天天在外麵晃悠,那天潮熱在外麵發作,那他……
不行不行,許懷謙接受不了陳烈酒出任何意外。
可他又不能把陳烈酒天天綁在身邊。
……要是有抑製潮熱的藥物就好了。
不管多貴,他都會給他家阿酒備上!
許懷謙在水房洗了很久,洗到陳烈酒都怕他出事了,他才顫顫巍巍地穿著衣服出去。
“你身體弱,以後別洗這麽久!”一出去陳烈酒就碰了碰許懷謙的手,見他手心冰涼,不由得蹙了蹙眉。
“知道了。”許懷謙應了一聲,突然一拉手將正在探他體溫的陳烈酒擁入懷中,緊緊地保住了他。
突然被自家男人給抱住,陳烈酒愣了一下:“怎麽了?”
“沒事,就是想抱抱你。”許懷謙把陳烈酒抱在懷裏,突然好心疼他老婆。
作為哥兒也太慘了。
社會地位低,還有潮熱這種不知道什麽鬼的玩意,上天既然創造了這種生物,為什麽又不讓他們好過?
“抱吧!咳——”許懷謙這是水房門外抱的陳烈酒,大院子裏的也沒個什麽隱私,被王婉婉和陳小妹一眼就看到了,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倒也沒有阻止,“隨便抱!”
反正都被看到了,多看一會兒又沒什麽!
等許懷謙想起來家裏還有兩個女孩子時,他愣了愣,鬆開陳烈酒問了一聲,“婉婉她們不在吧?”
陳烈酒看著一旁正大眼小眼看著他們的人,抬頭望天,睜著眼睛說瞎話:“不在!”
那就好,要是被她們看到,他還有一點不太好意思。
第二天沒在遇上突然情況了,一行人順順利利去了孟方荀家,說好了,要是考上秀才,他家先辦。
因為孟方荀家窮,要是等許懷謙他們辦完,他想辦上跟他們家一樣的席麵很難,雖說是中了秀才,但銀錢也不能亂花,後麵還有舉人進士,樣樣都需要錢,省著點花比,不要打腫了充胖子的好!
大家在暢想這一點的時候,孟方荀也沒有拒絕,他的案首成績下來,定好日子後,就差人給許懷謙他們送了消息。
許懷謙想著他要送炭,早一天去比較好,沒想到突發情況耽誤了一天,他們到的時候,正好趕上孟家開席。
把王婉婉和陳小妹安排在孟家女眷那桌後,陳烈酒直接把他帶去了章秉文他們那一桌。
反正他們都見過陳烈酒也知道他眼睛不好需要人照顧,大大方方地把陳烈酒帶到了眾人麵前。
大家一一見過禮後,許懷謙聽到少了一個人的聲音,問:“還有一個人呢!”
裴望舒歎息一聲:“可能不好意思來吧!”
“怎麽回事?”這就讓許懷謙驚訝了,孟方荀的案首宴耶!案首耶!
要知道他在家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快樂瘋了!恨不得馬上來恭賀他!
一個府的案首,可是很了不起的!
孟方荀用他自己的學識,打敗了七賢書院的鍾逸塵,該是他們來向孟方荀道賀的時候,他怎麽不好意思來。
難道是:“他沒考上?”不應該啊,段祐言學問比他紮實,而且沒考上也沒什麽吧,明年還能再考啊!
“他考上了!”裴望舒說到這裏鬱悶得很,當初一塊學習的五個人,到最後就他一個人沒考上,“是我沒考上。”
裴望舒家裏有錢,他娘自他科考回去,就拍了人天天在張榜告示哪裏等著,一出榜就給他抄錄了一份回去,他看到案首不驚訝,看到倉最末位的許懷謙他們幾個,驚訝得嘴巴都可以塞雞蛋了。
就是那麽湊巧,三個人挨在一起!
三個人都考上了!
雖說隻是個掛車尾的秀才,連個廩生都不是,可這也是秀才啊。
那時候他就在想,是不是他再稍微,稍微努力一點點,一點點,就能跟他們一樣掛車尾了!
對於裴望舒的落榜,許懷謙好像在意外之中,又在意外之外,沉默了一會熱掠奪他現在說什麽安慰的話,對裴望舒來說都有點諷刺,於是當什麽都不知道的,繼續問段祐言:“他考上了,他怎麽不來。”
“可能是害羞?”章秉文想了想,大喇叭的把那天他們在府城碰到段祐言他嶽父的事說了出來。
那天段祐言的嶽父是一丁點麵子都沒給段祐言留,就現在段祐言身後的章秉文幾人聽得清清楚楚。
“額……”知道段祐言跟他一樣是贅婿後,許懷謙的心情跟麵對裴望舒沒考上秀才的心情是一樣的,好像在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怪不得他對他夫郎老是吞吞吐吐的,原來其中還有這等隱情。”許懷謙被陳烈酒牽著入座,好奇道,“不知他嶽家是何等身份,說話口氣這麽大?”
竟然能對一個讀書人說出讓他回家伺候夫郎的話,這要沒點家庭地位,說出去誰信啊。
“是平溪縣縣令。”不才,裴望舒時常陪著他娘去平溪縣收蠶繭,見過平溪縣縣令,那天他看到段祐言對平溪縣縣令卑躬屈膝地叫嶽父時,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想不到平時默默無言,一心埋頭苦讀的段祐言竟然還有這等身份。
縣令哥婿啊。
放在他們這種人身上,想都不敢想。
裴望舒想,他要是有這身份,可能早大喇叭地拿出去吹了,可段祐言愣是沒吐露過一句,甚至連他家夫郎都不曾向他們透露過,可見嘴有多嚴實!
可是那天他見段祐言平時那麽嚴肅正直的一個人那樣的卑躬屈膝,心裏也不是滋味,又覺得給這種地位太高的人當哥婿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原來是縣令大人啊,那就怪不得。”許懷謙聽後不覺得意外,他多半都有幾分猜到了,當初他和段祐言一塊入學的時候,人家家裏是牽著馬車來送他的。
馬車在這個世界是什麽呢?!
那得是豪車中豪車,尋常富貴人家家裏根本買不起馬!
就算買得起,也不一定養得起,馬不僅僅要吃草料,還得要各種糧食飼料摻和著喂,不然它沒有力氣跑不動。
時不時的還得給它喂水果增加營養,許懷謙現在都吃不上水果,人家馬能吃上。
馬比人貴。
那時候他就知道段祐言家裏肯定來頭不小,沒想到其中這等緣由。
“贅婿就贅婿唄,”章秉文不高興的抿了抿唇,“師兄也是贅婿,我們還能嫌棄他不成?竟然連孟師兄的案首宴都不來!”
“孟師兄白教他學問了!”
“少說兩句吧你!”招呼完客人往他們這桌趕的孟方荀聽到章秉文這抱怨的話,並不在意,“他本就是個好麵子的人,在我們麵前落了麵子,不願意來也在情理之中,等之後我們回書院了,說清楚誤會就好了。”
那天段祐言走得太匆忙,孟方荀還沒有來得跟他說,讓他別放心裏去,不就是贅婿麽,許懷謙也是贅婿,他們同窗在一起這麽久,還能笑話他了?
“章秉文說得有理,”裴望舒今天終於不說章秉文小矮子了,好好的叫他名字,一臉的悲痛欲絕,“我這個沒考上秀才的都有臉麵到你們這幾個秀才跟前來。”
“他一個考上秀才的為什麽不來!”
說來就氣人,當初說好了,不管誰考上秀才去到他家喝秀才宴時,大家不醉不歸,沒想到他說變卦就變卦。
變卦前還不給他們帶個口信。
這孟家都開席了,他還沒來,多半都是不會來了。
“沒事,反正過兩天我們也要到他家去吃秀才宴,去的時候,再好好說說他。”孟方荀安慰眾人。
雖然段祐言到現在還沒有給他們發秀才宴的通知,但他已經決定過幾日去段祐言家問問情況。
至於段祐言家怎麽找?
簡單,平溪縣縣令家嘛。
他都聽到了。
一直把自己代入在夫子視角的孟方荀,一點都沒察覺到自己其實比段祐言還小好幾歲。
“孟師兄,我也去!”許懷謙一聽孟方荀這麽一說,靈機一動,“正好我給他拉了炭來,他沒來,我也得給他送上門去。”
一家一家去送許懷謙也找不到地址,出了章秉文的留在了桃李村,其餘三車他都拉來了孟方荀這裏。
段祐言不來,他還得親自送上門去。
先前陳烈酒還在愁這白炭怎麽賣,賣給誰,現在這機會不就來了嘛!
沒有什麽把炭賣給一縣縣令最劃得來的事了,縣令用過都說好的炭!縣裏其他人還能不說好?!
想到這裏,許懷謙想了想,興許回去還能讓陳烈酒再送一車白炭給他們靡山縣的縣令,兩個縣的縣令都拿下了,其他縣……
許懷謙突然想起,青蓮書院是由周邊五個縣共同組成的書院。
書院裏的學子都是縣裏家裏不差的人家,像裴望舒這種大戶人家應該也有吧。
等書院開了,他再回書院,在書院裏宣傳宣傳,應該好賣?
說到這炭,裴望舒奇了:“別人送禮都是送什麽禮品之類的,怎麽到了你家就不一樣了,給我們送一車炭?”
不是裴望舒瞧不起炭,他家鋪子裏每年都要定好多炭,防著冬天進門來看貨的客人們凍著,因此常年鋪子後院都堆著一堆黑炭,對這倒胃口的黑炭實在沒什麽感興趣的。
“啊——”陳烈酒夾了一筷子菜喂到許懷謙唇邊。
“我的炭不一樣!”許懷謙張嘴接過陳烈酒喂給他吃的食物,給他們說。嘿嘿,眼睛看不見就是好,每頓飯都是老婆親手喂的!
看他那一臉沉浸在他家夫郎伺候中的得瑟模樣,桌上還未成親的其他三人,對他兩的膩歪寒顫得不行。
怎麽回事?!
在府城的時候,兩個人明明還挺正常的,怎麽回了趟家,考上秀才後,這兩個人的氣氛瞬間變得不一樣了。
他們不懂,這發生過親密關係的和沒發生過親密關係的相處氣氛自然不同。
趕緊將目光從黏黏糊糊的兩人中挪開:“怎麽不一樣了!”
“我的炭不起煙,沒有味道,不嗆人!”許懷謙將白炭的優勢說了出來。
“不可能。”裴望舒搖搖頭,他家鋪子用炭最多,最有話語權,“世上就沒有不起煙的炭!”
他家鋪子每年買不少炭,各式各樣的都有,有好一點的成塊的,有差一點的碎炭,不管什麽樣的炭,他都有一股嗆人的煤炭味。
“阿酒,給他們點上一火盆。”見他不信,許懷謙也不跟他杠,直接讓陳烈酒上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許懷謙還沒有把想要買炭給同窗的想法說給陳烈酒聽,剛陳烈酒坐在他們這桌,自己突然想到了,他是不是可以把炭賣給書院?
書院的學子大冬天的上課凍手吧?來點上他們的炭吧!
書院的夫子批改課業坐著冷吧?來點上他們的炭吧!
用過他們的這種好炭,回家應該再也看不上黑炭吧?來買點他們的炭回去!
陳烈酒算過了,一車黑炭都夠一個普通家庭用上一個冬了,省點還用不完。一車白炭就更不用說了。
他可以打包賣,兩戶賣一車或者三戶賣一車,隻要能賣出去就行。
因此這會兒許懷謙叫他點炭,他格外的積極,一會兒功夫就點上了白炭。
他們這些秀才,跟普通老百姓已經拉開差距了,因此孟母置辦席麵時,單獨給他們弄了個房間,別讓外麵的其他客人衝撞了他們。
現在九月下旬了,天氣也逐漸冷卻了下來,隻是還沒有冷到那麽厲害,陳烈酒的火盆一端進來,屋裏的人立馬就感覺到不同了。
“這麽快就熱了?”
要知道一般黑炭得燒一會兒,才能感覺到溫度,但許懷謙拿來的這個炭不一樣,很快就使屋裏熱了起來。
伸手去火盆上試溫度,明顯比黑炭灼手,而且真的跟許懷謙說的一樣,沒有味道,不起煙,不嗆人。
“這炭好!”裴望舒隻是體驗了一下,就想買,“我能買些嗎?”
別的不說,就說把這炭拿回去,讓他娘查賬的時候用上,少受點黑炭煙熏也好。
“你是不是忘了,我要送你一車來著!”許懷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哦對對對!”裴望舒想起來了,剛他還看不上,這會兒又怕不夠了,“還有多的嗎,我想等我車用完了,再向你買些。”
“十兩銀子一車。”許懷謙扯了扯陳烈酒,“生意是我家夫郎的,你直接到靡山縣杏花村找陳烈酒。”
陳烈酒朝他笑了笑:“幸會。”
他對於送上門來的生意,向來都是好言好色,做生意和要賬又不一樣了。
要賬得凶有氣勢,讓人害怕,做生意得隨和明媚,讓人心生好感。
對上陳烈酒的笑容,裴望舒有些尷尬,他可是在其他人麵前說過,想入贅給陳烈酒的人啊。
這會兒看到他們夫妻倆怎麽看怎麽尷尬,但為了不讓許懷謙察覺他那曾經齷齪的心思,他咳嗽了一聲,也回了一句:“幸會。”
“你聲音不對勁!”許懷謙看不見後敏感得很,對裴望舒那明顯不對勁的咳嗽皺了皺眉,向裴望舒望了過去,“你不會對我家夫郎有什麽想法吧?!”
裴望舒一噎,有過,算嗎?
“信不信我薅你啊!”他沒有及時說話,許懷謙就清楚了,擼了擼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小孩子家家的不學好,多大了,就想夫郎,還想別人家的夫郎!”
他這話惹得屋裏一眾人向他看去,貌似他也不大?就比裴望舒大一歲來著!
“我沒有!”裴望舒叫屈,“我就是我也想找個跟你家夫郎一個性格的夫郎!”
“還說沒有!”許懷謙蹭起來薅裴望舒,“你都想了!”
“你是不是聽錯重點了!”裴望舒才十六歲,沒有許懷謙高,很容易就被許懷謙薅了頭發,心裏那叫一個憋屈。
“沒有!”許懷謙脾氣上來,不認,別的事他都可以忍,但陳烈酒是他的底線。
陳烈酒也沒有想到他這樣性格的除了許懷謙還有其他人喜歡,還以為這世上識貨的就許懷謙一個呢。
對於他們的打鬧也不勸阻,小男人有脾氣是正常的,但他還是安慰了他男人一聲:“阿謙,不管怎樣,我眼裏隻有你。”
言外之意就是裴望舒你想都不要想,他心裏隻有許懷謙。
裴望舒對上許懷謙完敗不說,還被迫秀了一臉的恩愛。
孟方荀和章秉文見兩人打鬧也不勸阻,誰叫裴望舒連朋友妻都敢拿來開玩笑,該!
從孟方荀家裏吃完酒席,孟方荀見許懷謙又要拖一車煤炭回去,想了想,提議道:“我這裏離平溪縣近,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找段祐言好了。”
“看看他到底什麽情況。”說實話今天段祐言不來,他們四個人在一塊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好。”許懷謙本就不想麻煩來麻煩去,尤其是他現在眼睛還看不見,能夠找點解決,早點回家窩著比較好。
正好裴望舒和章秉文都沒事,一行人就同行去了平溪縣。
許懷謙隻去過靡山縣和府城,別的縣城他還沒去過,這會兒進入平溪縣,很快就察覺到平溪縣的不同。
平溪縣的縣裏要比靡山縣熱鬧一點,街上不少叫賣聲,看來平溪縣的縣令要比靡山縣的縣令要會治理縣下一點。
他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衙門辦公的,因此也沒有走前麵,去了後門,找到看守後門的,孟方荀遞上自己的案首拜訪貼:“我們是你家姑爺的同窗,來找他問點事,可否代傳一下。”
怕小廝不肯,許懷謙還塞了一錢銀子給他。
不過小廝沒收,收了孟方荀的拜帖,恭敬地說了一聲:“稍等。”這就進去了。
見他沒有為難,幾人鬆了一口氣,他們還怕段祐言是那種在縣令府裏一點人權都沒有的那種人,他們上門來,會被趕出去的那種!
縣令府後衙。
盛雲錦看著丫鬟端回來的飯菜,有些失落地問:“還是不肯吃飯?”
“不肯。”丫鬟點了點頭。
“那我再做個湯。”盛雲錦想了想,轉過身又去提了一隻宰殺好的老母雞,拿出瓦罐來,準備再煲個湯。
“少爺別做了。”丫鬟不忍心道,“做了姑爺也不想吃。”
“他不吃餓壞了身體怎麽辦。”盛雲錦執拗地沒答應,“我做點湯,他渴的時候喝一口,也能暖暖胃。”
丫鬟欲言又止,湯姑爺他也不想喝啊,他連水都不想喝,他想升天。
顯然盛雲錦也想到了這一點,轉過身給老母雞肚子裏放藥材的時候,眼淚不爭氣地直掉。
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麽就弄成了這樣子?從府城回來段祐言就一直不開心,一直不開心,無論他做什麽他都不開心。
他明明都跟爹爹求好了,不考了,不考了,讓他回他的醫館繼續去當大夫了,他還是不開心。
甚至從讓他回醫館去當大夫那天起,他連飯都不吃了,不論他每天做什麽他都不吃。
盛雲錦都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問他他什麽也不說。
“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盛致遠來到廚房看到自家這個又在以淚洗麵的哥兒,真是無語到了極致,“我當初就該將這個庸醫抓起來打死他一了百了,省得他來這麽霍霍我家。”
哥兒哥兒一天也不吃飯,陪著餓,還要負責給他吃食,夫人也為了這兩個人鬱鬱寡歡,他倒好像個大爺一樣,在屋裏幹坐著啥也不用幹。
怎麽就沒把他給餓死呢。
早知如此,他心軟個什麽勁,直接等他給錦哥兒解完潮熱出來打死算了,庸醫害人!招他為婿,還招出個大爺來了。
“爹!你別說了!”盛雲錦都快要難過死了,“要不是你當著他同窗說了那樣一番話,他回來會這樣嗎?”
“我說不得了?”盛致遠真的要氣死,要不是為了他,他不出明年就該升遷了。他不讓他考功名,等他一走,就他那個白身,下次再去別人家給人誤診了,誰來保他?誰來保他家人?
還有當初段祐言在他家誤診的事,整個縣城的大戶都看到了,錦哥兒房裏那麽多大戶人家家裏的哥兒、姑娘,他就算不追究段祐言,平溪縣還有誰還敢要他?!
一個學醫學了二十多年的大夫,連哥兒最簡單的潮熱都沒把出來,他師父都覺得丟人,不肯承認段祐言是他徒弟。他不讓他考功名,他這一走,他們兩個人如何在這縣城裏生活?!
他家又那麽大一家子人,家裏又是開草藥堂的,他不自己把名聲補救回來,他家裏草藥堂還開得下去嗎?!
這些問題他想過沒有,就知道埋埋埋、怨怨怨,整天擱著一張冷臉對他們家人,這麽不願意,他當初提出讓他當贅婿的時候,他怎麽不拚死反抗呢?
他要是拚死反抗了,他還能稱他一句有骨氣,既然答應入贅了,就不要成天一副死樣子,搞得他們家對不起他一樣。
“蠢豬,蠢豬,讓他讀書,他非要喂豬!”盛致遠恨鐵不成鋼地罵了兩句,把和離書扔給了盛雲錦,“兒啊,捂不熱的心一直捂,對人家不禮貌,和離吧,我們放他自由,這下他總該開心了吧。”
盛雲錦頓時淚如雨下,當初他潮熱發作的時候,段祐言一直在他耳邊跟他說對不起,明明他是個對他很溫柔的人啊。
難道真是他一廂情願麽?
如果如果,如果哥兒沒有潮熱就好了,這樣不管他得了什麽病,都不會連累段祐言,害得他不得不入贅他,這麽痛苦。
都怪他!都怪他!都怪他!要有潮熱!
這世上既然要有哥兒,要有潮熱,為何就沒有能抑製潮熱的藥呢?
難道他們生下來,除了找個男人解決,就隻能潮熱致死的命麽!
縣衙廚房裏發生的事,段祐言不知道,他坐在桌上思考,他在想,他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自從他考上秀才後,嶽父不再逼著他讀書了,夫郎也很開心他可以去當大夫了。
但是當他走進醫館,他沒有以前那種純粹的快樂,好似找不到人生的意義了。
他以前想的是,他隻要能在四十歲之前在平溪縣開一家醫館,一家屬於自家小小的醫館,治病救人就好。
可是醫館也不是那麽好開的,不僅要高超的醫術,還要有背景,像他這種沒背景的診錯了,打殺了就打殺了。
他永遠記得,當初爹娘戰戰兢兢跪在嶽父大人麵前,求他們繞他一命的場景。
這一幕總是縈繞在他心間,堵得他心裏發慌,明明他隻是想學醫治病救人開間醫館安穩度日,為什麽生活總是事與願違。
如果他那天不來縣令府就好了,就不會有現在這麽痛苦的感受……
可是不來他這輩子都遇不上盛雲錦!
段祐言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他隻能折磨自己,好似這樣就會讓自己感受一點。
這時,門房的下人來報:“姑爺,有你的拜帖,是平溪縣案首叫孟方荀,孟秀才的。”
孟方荀!
段祐言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他考上案首了!
段祐言真心地為朋友高興著,但是想到他昨日沒有去參加孟方荀案首宴,心裏頓時就沒底了。
他該不會生自己氣了吧?
段祐言沒底歸沒底,但他到底還是打開了房門,接了拜帖問了一聲:“人呢?”
“在後門。”門房恭敬地回了一聲。
段祐言拿著拜帖快速地出了房門,直奔後門而去,他在後門不止看到了孟方荀還看到許懷謙、裴望舒章秉文幾人。
頓時百感交集地問:“你們怎麽來了?”
許懷謙他們看到段祐言也很吃驚,這才多久不見,怎麽看上去消減了不少,人也沒有以前精神了:“你怎麽搞成了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