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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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見仙蹤文
    第10章
    天還未暗就已升起的月亮此時不知藏去了哪兒,天幕猶如巨大無雜色的藏藍色幕布,昧沉得看不清東西。
    “發生什麽了?”後麵羅塞斯看到前麵的車不動了,隻好跟著暫且停下探頭詢問。
    車燈將前麵的車照得在地麵投出陰影,像個吃人怪物。
    “哥。”
    坑底女生無助哽咽,滿臉都是令人心疼的眼淚。
    站在坑邊的幾人心頭都跟著微跳,心想她叫誰?
    姚淩舟摘了護目鏡,如貓科動物在夜間能視物般,那隻冰藍色的眼底映出視覺虹膜,綠色世界隨之而現。
    女生半個身子幾乎都埋在土裏,她奮力地伸手向上爬,手上帶著一幅蕾絲的絕緣手套,卻始終爬不出來,眼神茫然驚懼。全身都髒兮兮的。
    如海藻的鬈發因為髒亂貼在同樣髒汙的頰邊,那雙眼瞳是深褐色的,又大又漂亮,眼窩有些深邃,宛若西方的洋娃娃。
    她明顯是混血。
    姚淩舟不認識她。
    可女生還在喊:
    “哥。”
    那麽沉,那麽疼。
    這個坑底不知道是怎麽形成的,平整下陷,幹淨如初——除了一塊塊血紅的汙跡外。
    裏麵沒有活死人,也沒有樹藤人,這個認知令時刻緊繃的眾人頭腦有一瞬間的放鬆。
    但下一刻:
    “噠!”
    土塊掉落的動靜響起,在寂靜的夜間尤為突兀。
    一根長長的樹藤陡然破土而出,狠狠紮在旁邊堅硬的地麵!
    緊接著,那一整塊的土地都由於借力開始往外塌落,被壓扁一半的血汙腦袋從裏鑽了出來,五官要掉不掉地掛在臉上,像幅極其抽象的抽象畫。
    他同樣被砸得扁平的眼珠憤恨地盯著還在坑底的女生,幾根樹藤同時朝她掠去。
    布遲憶心神一凜,頭皮猛炸當場端槍。
    就是在這瞬間,一道頎長的身影從邊緣一躍而下。
    紀尋剛甩出三張卡牌便呼吸一窒,猛地握住布遲憶的槍.管,子.彈爆裂聲突突突地響,紀尋手都麻了。
    遠處濃黑的樹梢處掠過一陣風,像受驚的鳥群振翅而逃。
    布遲憶睜大眼睛,心髒都快跳出來,心道姓姚的大哥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差點把他打成馬蜂窩!
    他要是成了馬蜂窩,下一個成馬蜂窩不就是自己?!
    她張口便想要譴責這位不懂事的大哥,就見印有單雙數數字的卡牌泛著瑩潤的銀冷光斬斷樹藤,在姚淩舟周圍打出保護圈,劃出道道殘影,最後牢牢楔入地底。
    而姚淩舟已經高躍,雙腿狠狠絞在樹藤男人的脖頸處,雙手在和身體反方向使力。
    他朝後倒去,猛地一別。
    隻聽“哢嚓”一聲。
    樹藤男的腦袋掉了,脊椎神經崩斷兩截。
    輕鬆的好像他在摘一顆樹上的棗子。
    姚淩舟迅疾躍下,單手借力撐地翻身,在三米遠處站起,怪物噴灑的肮髒熱血甚至都沒能濺到他身上。
    無論是下去還是殺怪,沒人看清他的具體動作。
    萬籟俱寂。
    隻有樹藤人的笨重身軀“咣當”撲倒在地,激起地麵的滿世塵土。
    布遲憶老實收起槍。笑死,譴責的話根本不敢說,隻敢小聲道:“他不是在發燒麽?”
    說完開始認同:“紀隊,他果然是你的未婚夫。”
    “在他麵前你應該是個小嬌妻吧。”
    防止車邊有什麽問題,必須得留人在車上的溫閱在駕駛座目睹一切,下意識摸脖子。
    嘀嘀咕咕:“天呐,他徒手啊,好可怕呀。”
    “胡鬧!”震怒的厲聲憑空而起,布遲憶嚇得肩膀一縮。
    紀尋冷臉看坑底的姚淩舟,戾氣橫生:“要是傷到你了怎麽辦?!知不知道病毒會感染!”
    姚淩舟被吼得一愣,但想想這麽多人,他要是感染了確實害別人一家,欠考慮。
    但他眉頭輕蹙道:“不是不受傷就不會感染?”
    “那你也不能這麽莽撞!你說你是不是胡來!沒槍嗎?你往下跳什麽跳?!上來!”
    布遲憶像個鵪鶉似的立在原地,大眼睛忽閃忽閃,在心裏倒戈,紀隊不可能是小嬌妻。
    “你凶什麽凶?”姚淩舟不耐煩地甩臉子,音色很輕,壓迫感極強,“把你腦袋一起揪下來信不信。”
    紀尋:“……”
    紀尋當機立斷調轉矛頭,公事公辦:“布遲憶同誌,你沒看見一個人影跳下去了嗎?為什麽收不住槍?那子.彈突突突,想把隊友打成篩子?專業訓練都吃狗肚子裏去了?!”
    布遲憶垂頭耷腦,根本不敢吭聲,再次倒戈,紀尋這玩意兒肯定是嬌妻。
    被埋在土裏的女生害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何時已停止哭泣。
    姚淩舟走過去,打算拉她出來。
    人離得還有兩米遠,一名短發女生突然從天而降“撲通”一下跳入坑底,由於沒站穩還踉蹌了兩步。布遲憶震驚抬頭,怒視紀尋。
    紀尋居高臨下:“你來。”
    說完他跟著跳進去,拽住姚淩舟就把他往坑邊拖。
    女生明顯很害怕,換個同為女性的人接近她,可能會好些。
    布遲憶蹲下:“小姑娘,你有沒有受傷?”
    女生盯著她的臉,反應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怎麽,不說話。
    隻有褐色的瞳孔在不安地微顫。
    她眼瞳比平常人大,放在這雙眼睛裏,就更顯得無辜單純。
    讓人心生憐愛。
    “別怕,我們來救你,”布遲憶更加放輕聲音,“我試試能不能把你抱出來,可以嗎?”
    沉默許久後,女生怯生生地道:“謝謝哥。”
    布遲憶:“……”
    紀尋:“……”
    姚淩舟:“。”
    察覺到幾道探究視線,布遲憶連忙擺手撇清:“我是女的!如假包換!雖然胸平但我就是女的!真的!大美女!”
    沒人相信。
    ——然後他們就發現,這姑娘見誰都叫哥。
    她看見紀尋,叫哥。
    看見姚淩舟,叫哥。
    看見溫閱,叫哥。
    看見布遲憶,當然也叫哥。
    ……
    周忍冬不信邪,指著布遲憶的頭發給她看:“她也是哥?”
    淩筱筱——她脖子上掛著的姓名吊牌,小心翼翼地看向布遲憶,道:“哥。”
    周忍冬無話可說,信了。
    但她一叫哥,大家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叫哪個哥,所以隻要聽見的人都會答應,問她有什麽事,又或者需要什麽。
    她無法流暢地回答出自己的姓名,住址,以及之前是做什麽的。而且她頸間還有吊牌,正常成年人不會被如此對待。
    總結——她精神似乎有些問題。最起碼智商是隻有四五歲的樣子。
    這種情況當然也問不出她知不知道這個大坑是怎麽回事,她又是怎麽存活至今的。
    還是一個人存活至今。
    布遲憶問她有沒有朋友,她搖頭了。防止她身上有不為知的傷口,要是她被感染,目前卻還沒有異變症狀,那就麻煩了。
    身為女生的方便此時便體現得淋漓盡致,布遲憶單獨帶著淩筱筱到車廂從頭到尾檢查。
    確認她身上有沒有傷口。
    車門“咣當”關上時,姚淩舟還在眉宇輕蹙,一言不發地盯著淩筱筱的方向。
    他不認識這個女生,但是心底卻沒來由地沉悶,抗拒。
    像是期待這種陌生的會麵,卻又特別反感這種陌生情緒。
    他看不清夢裏女生的臉,但她同樣有著那樣漂亮的鬈發,也同樣愛喊……哥。
    “你在看什麽?”護目鏡脫離,眼前視野忽而變暗,人的體溫隨之而來,微涼的掌心緊貼在眼睛上方,有些灼燙。
    姚淩舟沒動。紀尋沒鬆手,整個人脊背微彎,湊近他無數個日夜想不起卻依然日思夜想的耳畔,半強勢道:“別再看了。”
    紀尋說:“別再看她了。女的也不可以。”
    下一刻勁風忽現,姚淩舟輕巧側身,一拳頭捶向紀尋腹部!力道大的大概能打死頭牛。
    後者察覺也不接招,腰身微用力便閃到姚淩舟另一側,在那邊耳畔繼續犯賤:“怎麽這麽愛家暴。”
    姚淩舟腿已經抬起來了,紀尋莞爾,忙退離身體,逃命之前還把護目鏡還了回去。
    老老實實地將其重新架到他鼻梁之上。
    姚淩舟漠然地睨向狗東西,道:“自重。”
    “我跟男朋友自什麽重?就不。”紀尋理直氣壯。
    同時他看向姚淩舟的腰身,細得一掌就能握住。
    他穿的是件較寬鬆襯衫,衣擺規矩地紮進褲腰,之前以及剛才那麽多暴力動作做出來,衣服都沒淩亂,衣擺更是老實地沒露出分毫。
    紀尋想,這布料未免也太聽話了。
    露點肉又不會掉肉。
    “你剛才好厲害。”突然,很流利但還是能聽出點母語為外國的中文由衷讚歎。
    他誇獎的是方才姚淩舟徒手殺樹藤人。
    姚淩舟乜了來人一眼,動也未動,周身的冷然卻在這一刻暴露出肅殺。
    如果他看紀尋的眼神是漠,是無視,那他看羅塞斯的眼神便是死,是消亡。
    羅塞斯被他的莫名殺意刺激得渾身一冷,卻還是套近乎般地道:“我見過你。”
    聞言,姚淩舟與紀尋同時蹙起眉頭。
    羅塞斯繼續道:“就在我哥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