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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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見仙蹤文
    第13章
    “砰砰砰砰——”
    驚人的槍聲在後麵激烈地點射,將眾人的不可置信及悲傷炸得滿地碎渣。
    布遲憶扭頭怒吼:“你幹什麽?!”
    子.彈再次憤怒地射出去,但方才那團幾乎“漫天遍野”的葉尖早已不見蹤影。
    “他變異了!難道就這麽放走他?你們到底是想救人還是想害人!”羅塞斯白著臉,握槍的手微微發抖,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羅塞斯!”布遲憶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將他重重抵在車身上,怒目而視字字珠璣,“阿爾法部隊裏所有成員都要做一項變態訓練,每年重複一次,每次都要簽生死狀。”
    “如有落入敵手、意識存在被迫脫離被數據化的威脅,成員要能夠做到自我摧毀,做不到者無法進入阿爾法第一部隊,任何一次動搖都、不、可、以。”
    “怎麽?”布遲憶恨著聲音說,“你這樣的傻.逼廢物是不是從沒有受過這樣的訓練。所以才會覺得霍遷無法做到在意識徹底消弭前自我了斷?”
    在如今全息可以作為最普通的遊戲風靡的世界,意想不到的數據發展更是完善的離譜。
    意識可脫離可數據化還是從國外流露而出,這是個相當危險的東西。
    兩國如若不交好,一旦有時機,另一國便完全可以綁架對方重要主幹人員,對其意識進行脫離數據轉移,獲得機密。
    事關重大,聯合國明確禁止了這種研究繼續發展的趨勢,就像生. 化. 武.器被禁止,意識奪取也同樣。
    可實則每個國家私底下還是會進行下去,無人停下。
    這是場潛在的威脅,沒有誰會真的坐以待斃。
    多年發展,聯合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它自己本身也在做同樣的事。
    不然什麽時候聯合國便全部易了主也說不定。
    必須要合理自保。
    因此各國軍隊都有這種意識被迫脫離的訓練,是被默認的。
    這已不僅僅是防止別人“偷家”的研究,還是對本國軍人一種嚴格的考驗。
    無論什麽時候,保家衛國都是他們的天職。
    如若做不到,阿爾法部隊會首先放棄他們。
    “現在我們要取得你的意識形態。”
    “植入……”
    耳邊的聲音忽而遙遠,變成其它更加清晰的交流。
    紀尋記得當時他說不了話,隻能通過與他腦數據相連的設備打出自己的堅持。
    【拒絕再生】
    雙方僵持許久,久到拒絕再生四字鋪滿光屏,久到數據感受到他的意識海已薄弱,對麵才終於退步。
    “你的要求上麵答應。不動可以,但事關機密……要清洗你的記憶。”
    “好。”
    ...
    “嗬,”羅塞斯冷笑,他一肘子別開布遲憶的牽製,“帕爾就是研究芯片的,你不用跟我說得那麽詳細。”
    “不過我確實沒訓練過,又不是所有人都要經受這種痛苦又無聊的東西。還要簽生死狀,有病。”
    “軍火戰勝一切。現在這種情況,軍火才是硬道理,搞再多的意識脫離還是會被感染,又能強在哪兒?!”
    似是被刺激到了,羅塞斯氣得嘴唇抖動,他蒼白的臉色在明昧的天色中變成慘白:“真是可笑,還不如乞求上帝寬宥你們別被感染。”
    “說不定一會兒,你們都得死。”
    “你媽的……”
    “布穀。”紀尋輕聲打斷這場即將開始的爭鬥。
    布遲憶立馬停下,隻有緊握的拳頭能反映出她此時的悲憤。
    “我們便不勞羅塞斯中校提醒費心,”紀尋把兩根刻著姓名的銀牌纏繞在腕間,“如果你被感染了,我可以親手解決你。”
    這是一句極其客觀的話,可羅塞斯卻像是聽見了什麽天底下最惡毒最可怕的言語,僵硬著腿腳動也不動。
    他右手作戰服袖子被極力下拉,遮蓋住整隻手背。
    姚淩舟看著他,神色冷淡腦袋微歪,疑惑般地錯眼不眨。
    “上車。”紀尋握住姚淩舟的手腕,對眾人下令道,“繞路撤離。”
    “中將,有救援部隊聯係上了——這是報告。”軍官憔悴著麵色敲門進來。
    鄭信立馬走過來,問:“怎麽樣?”
    年輕軍官嘴唇囁嚅半晌,捏緊報告,低聲:“阿爾法部隊第三分隊,剩下三人。”
    “第六分隊,剩下兩人。”
    “第八分隊,剩下三人。”
    “第二分隊……”軍官喉結滾動,將窒疼的哽咽淹沒,“全員犧牲。”
    鄭信神色凝重。
    軍官卻還在繼續:“第七分隊,剩下五人。”
    “第十分隊,剩下四人。”
    “第一、五、九分隊,依然失聯。”
    ……
    “哥,哥,”淩筱筱什麽都不懂,但她能夠感受到情緒,她用如今布滿泥土的白色蕾絲絕緣手套輕輕勾住布遲憶的幾根手指節,“不哭。”
    布遲憶忍得唇瓣都在發顫。
    淩筱筱深褐色的洋娃娃眼睛看了一圈已逐漸明亮的周圍,皺著眉心小聲道:“哥。哥。哥。哥。哥……不哭,不難受。”
    布遲憶摸了摸淩筱筱的頭,道:“沒事啊。”
    周忍冬和溫閱仍然在駕駛及副駕駛,沒人說話,安靜得落針可聞。
    紀尋從上車後便沒再開口,他也沒鬆開姚淩舟的手,猶如忘記了。
    五指深深嵌入姚淩舟指間,力度之大未有絲毫放鬆,溫度冰涼。
    姚淩舟就這麽被他抓著,心想,算了,小瘋子有點難受,擱以前得需要哄哄,現在就給他靠下肩膀好了。
    他放鬆地倚著車身沒動,任紀尋牽手。
    片刻後,紀尋的額頭真的輕抵住了姚淩舟的肩膊,側著看過去很像抵在姚淩舟的肩窩。
    後者自然地微側首,將空間更好地裸.露讓出。
    紀尋想閉眼休息片刻,方垂下眼睫,如數動作便詭異停住。
    視線裏潔白的寬鬆襯衫並未因為此時混亂且糟糕的世界染上髒汙,但此時那左胸前的布料卻被劃開了長長一道。心口明顯還未長好的“十”字鈐痕雖隻剩下微紅的痂,卻刺眼至及。
    ……箭……磁。
    紀尋下意識將手撫上去,指尖更是冰涼得厲害,膽怯地根本不敢真的觸摸。
    周圍明亮卻不詳的光線忽然轉變為一個溫暖的中午。
    紀尋看見,他身邊躺著安靜的、睡著的姚淩舟。
    那是他們在一起的第四年。
    姚淩舟睡顏靜謐,睡相卻不太好,一條長腿不禮貌地橫在紀尋腰上,被子有一大半都纏在他的腰腿處,像個圈占地盤的小動物,眼睫纖長而漂亮。
    幾乎要把紀尋從床中間擠到地上去。
    紀尋輕笑,堪稱癡戀地盯著姚淩舟,片刻後又不知想起什麽收斂笑容。
    “為什麽不動手呢?”
    聽見姚淩舟說話的紀尋麵容一僵,甚至警鈴大作,問:“什麽?”
    姚淩舟睜開眼睛。
    那隻冰藍色的眸子猶如凍土之下最純粹的寶石,靜靜地著看他:“狗崽子,我死不了的。”
    “你不用再時時刻刻想著該怎麽幹.掉我。”
    紀尋隻覺心髒像是被什麽狠狠攫住,嘴硬莞爾:“姚,你說什麽呢。”
    他們在一起四年,一場戀愛談得雞飛狗跳,你管我我管你,誰花心誰就死。
    但他們從不過問對方的以往生活,也不問對方以後有什麽計劃,他們隻要知道對方的未來有彼此就可以。
    他們的以後裏,必須要有彼此。
    但姚淩舟並不跟他廢話,他像是終於厭倦這種生活,厭倦了枕邊人每天都想著該如何對自己下手,又因為亂七八糟的感情一再等待。
    他打算幫紀尋邁出下一步。
    隨即,隻聽一聲“刺!”的拉扯。
    在萬物靜止似乎都失去生命般,一把二十公分長的銀匕明晃晃地、全部沒入姚淩舟的心髒。
    鮮血仿佛湧出的熱泉汩汩流出,眨眼便暈濕姚淩舟胸前大片衣襟。
    他的大白睡衣不再潔白,而是滿目猩紅,依然在上麵可愛招手做出擁抱姿勢。
    紀尋睜大雙眼,呼吸停頓。他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聽見自己要停掉的心髒重擊,聽見紅色匕刃緩緩抽離皮.肉,聽見姚淩舟嘶了聲,緩氣說:
    “不過疼還是很疼的。”
    他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心口外翻的血肉模糊,也以能夠明辨的趨勢長住,留下觸目驚心的暗紅色痂肉。
    這種傷,比普通人好得快,姚淩舟隻需要幾天就能長得連疤都沒有。
    ……但也需要好幾天。
    他果然沒死。
    可紀尋卻像是死了。
    他怔怔地盯著姚淩舟,臉色比這個剛死去又複生身有重傷的病號還要蒼白。
    “……你幹什麽?”紀尋幾乎說不出話,一直僵在半空的手終於劇烈地顫抖起來,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嘶啞哽咽,“你在幹什麽?!”
    他抱住姚淩舟,想和人打一架卻不敢動,隻敢緊張加神經質把自己的臉埋在姚淩舟胸前,一遍遍重複:
    “別這樣對我……姚,不要這樣對我。”
    往後紀尋在許久的一段時間裏,都見不得家裏有任何水果刀具的存在。
    特別是在察覺到姚淩舟看到時,他會非常神經病地把東西進行銷毀,有時甚至會不惜傷到自己。
    而等幾天後姚淩舟心口恢複如初,直接幾天沒再離開床。紀尋變著花樣翻來覆去地折.騰他,用進入填.滿糾.纏探求安全感。
    不給做就紅眼睛靜靜地看著你,眼底一層水潤霧氣,還掉眼淚,姚淩舟真的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
    ……箭磁。
    那道十字型的傷疤映在紀尋眼底,似是在嘲笑他的過往,毫無感情的冰冷。
    姚淩舟察覺到異樣,垂眸看他一眼,看他盯的方向,了然挑眉,還甚是貼心地問:
    “怎麽了?”
    紀尋的指尖痙攣地顫抖,抬眸,用那雙已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烏沉眼睛,對上那雙隱藏在護目鏡後的眸子,低喃:
    “疼嗎?”
    姚淩舟身體放鬆,在無人察覺的陰影下勾唇,像平緩吐出煙圈般唇瓣微啟:
    “疼的。”
    話落,紀尋抽出軍靴旁的軍匕,豁然起身。他翻出車窗利落攀到車頂,在布遲憶驚疑的“尋哥你去哪兒”裏將自己砸向後麵那輛裝甲車。
    隻聽轟然一聲巨響。
    “砰!”
    布遲憶和周忍冬他們同時探出腦袋。
    “紀尋,你幹什麽?!”
    由於突然襲擊,開車的白人嚇了一跳,怒吼出聲。
    裝甲車當即拐出扭曲路線。
    紀尋單手扒住裝甲車的副駕駛窗縫,俯身找到借力點,胳膊伸進沒關嚴的縫隙打開窗戶,接著是車門。
    而後他猛地攥住睜大雙眼的羅塞斯衣領,把他狠狠拽下車!
    裝甲車還在行駛,羅塞斯出其不備隨著力度重重從副駕駛摔落下來,紀尋壓在他身上,穩得像一座高塔。
    羅塞斯被紀尋陰沉的表情嚇到,單手抓住紀尋的手腕,張嘴就喊:“紀尋,你他媽發什……刺!”
    羅塞斯張大眼廓瞳孔驟縮,不可置信地看向紀尋。
    紀尋的軍匕已深深地沒入他的心髒。
    緊接又是一下。
    兩下,三下……
    熱血噴灑濺到紀尋的臉頰,脖頸,他眼都未眨一次。
    每被捅一下,羅塞斯喉間便發出痛苦掙紮的求生嗚咽,死命抓住紀尋手腕的手極速收緊,又緩緩鬆力,青筋暴動。
    紀尋俯身,濺滿熱血的麵容像個索命的地獄修羅,他對羅塞斯說:
    “你以為你殺的人是誰?”
    他一字一句回應:
    “是我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