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仙蹤文
    第14章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震驚於眼前的一幕，集體傻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應。
    直到羅塞斯不甘心地發出最後一聲想留於世的吟吼，徹底失去最後殘留的生息，緊緊抓住紀尋手腕的雙手無力垂落，一直跟在羅塞斯身邊的兩個白人才目眥欲裂，邊用母語破口大罵邊哆嗦著手腕舉起槍.支。
    他們這麽做的後果便是，布遲憶他們也已在第一時間護在紀尋身後，舉.槍回以警惕。
    子.彈上膛的聲響在此時似乎能夠振聾發聵。
    雙方黑洞洞的槍.口猶如未知的銀河黑洞，將內心深處的緊張與恐懼放大無數倍。
    “紀尋，我們是奉命到貴國找人的，能聽你的本身也隻是看在麵子上，”一個白人啐了口，藍色眼睛裏滿是怒火驚疑，快速地用母語吼叫，“但你殺了羅塞斯中校！”
    “他是帕爾上將的弟弟！”
    “吼——”
    不知何時，大貓加入了這場劍拔弩張的戰爭，它站在靠近紀尋的地方，脊背微弓，前爪有力地楔進地麵，微露的獠牙鋒利尖銳。
    白人下意識後退一步，搖頭將槍.口對準大貓，後察覺目標錯誤，又將槍.口對準紀尋。
    紀尋的軍匕還深深地插在羅塞斯心口。
    就在這時，輕微抖動的葉聲簌簌而響，一根樹藤徒然從羅塞斯的右臂上伸出！
    直朝紀尋的麵門而去。
    紀尋拔出匕首，一刃下去將那根樹藤攔腰斬斷，就地翻滾遠離。
    眾人全都心頭凜冽，震驚地看向已然死去的羅塞斯開始攻擊他們。
    他變異了！他被感染了！
    什麽時候？！
    他的右手由於和紀尋較勁，作戰服已完全抽離上去，手背上有道細小的傷口，傷口邊緣染滿綠色汁液，猶如雨後的青苔。
    從微細的血管深處探出一根嫩芽，那芽苗快速擴散蔓延，讓他的右手、臂膀迅速扭曲成樹藤的模樣，分裂出數道糾纏在一起的植物生命。
    在駕駛座開車和羅塞斯待了半小時的白人未發現絲毫異樣，此時他噔噔噔後退數米，慌張檢查自己身上有無異樣。
    紀尋將匕首捅入羅塞斯胸口時眾人也沒發現他變異了。
    這場變異的劇生，發生在羅塞斯身死之後，也就是他的意識消弭，植物汙染便做到了將其全部侵占。
    羅塞斯翻身讓臉麵對塵土，他已經異變為植體的手掌撐住地麵，樹葉簌簌而抖，高高弓起不似人形的後背，想要站起來。
    “別開槍。”一道微沉的音色低聲卻快速命令。
    周忍冬回頭，便見姚淩舟單手甩出數張卡牌，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他短促低喊：
    “十九。”
    卡牌擦著眾人的視線飛速而過，將那些伸向人類的藤蔓斬殺於半空。
    與此同時，大貓一躍而起，整個重重砸在已經快要起來的羅塞斯後背，將他“咣當！”一下重新壓回地麵。
    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黑豹是怎麽幹掉感染物的。
    大貓的爪尖鋒利地刺入羅塞斯頸背相連處，深可見骨，溫閱看的下意識摸了把後脖子。
    被狠狠按在地麵，羅塞斯憤而使力，將十九掀起，又被一爪子給按回去，力度之大，羅塞斯脖子後不明顯的富貴包都裂了。
    布遲憶肩膀微縮。
    姚淩舟卡牌不斷，將想攻擊大貓的藤蔓斬割，緊接著大貓另一隻爪子重重踩在羅塞斯緊貼地麵的側臉，張大嘴巴就想下嘴：
    “嗷嗚。”
    姚淩舟淡聲：“不準咬。”
    十九又“啪嘰”一下把嘴巴閉上，乖乖隱藏獠牙，兩隻爪子卻同時向反方向使力。
    隻聽一聲“哢嚓！”
    羅塞斯脖子被像拔蘿卜似的連根拔斷，身首瞬時分離，有段脊椎還裸.露在外搖搖晃晃，兩秒後才停止。
    畫麵不是一般的血腥，布遲憶小臉都皺到了一塊兒。
    周忍冬捂住脖子，後退到安全場所。
    “……這裏是國家安全基地b5區，請安全的幸存者接受人類基因檢測。”
    “……如果您受傷，請主動站出接受國家感染防護中心將您隔離，等待下一步安排。”
    “請相信國家。不配合者視為威脅人類生存，就地擊斃。”
    “檢測員會實時傳遞基因鏈數據，如有異變，為防止突然攻擊造成大麵積感染，檢測員會使用箭磁對感染物就地擊殺。”
    “請您相信，國家不會放棄任何一位民眾。”
    “成功來到國家安全基地的成員……”
    “請您繼續為生存而戰。”
    擴音數據廣播在布滿陰霾空曠的空中蕩徹，將地麵上螻蟻般的人類縮成渺小不可見的一點。
    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被劃分為國家安全基地b5區的前方，大門由最牢固的金屬製成，外圍又加層數據電網防護。
    從禁區有幸逃出的幸存者正每隔兩米進行排隊，等待基因檢測，隊伍排成長長的幾列。
    不止一位身穿製服的軍官站在一架懸浮半空的機器前，向前靠近的幸存者戰戰兢兢地站在對麵，機器上方會出現綠光，並顯示：
    ——基因無異，人類。
    但這次它不是綠色的。
    不詳的紅色彌漫天際，在幸存者睜大雙眼渾身戰栗中，他瞳孔深處都印出那決定他生死存亡的一行字。
    ——基因異變，非人類。
    “我不是！我沒有受傷！我沒有被活死人咬到，也沒有被魚人傷……刺！”
    軍官舉著黑色弓.弩，數據實體箭矢已牢牢釘進那名感染者的眉心處。
    他微闔雙眼，麵色麻木滿目疲憊，眼白裏全是紅血絲。
    “抱歉。”低喃太輕，無人聽見。
    “撲通！”
    幸存者滿臉淚痕地倒下，眼底深處還都是沒散幹淨的懼怕。兩個下屬以同樣的麻木上前抬起他，向遠處的巨大焚化爐而去。
    這種情況，一丁點的感染風險都不能冒，必須將其焚燒毀滅徹底。
    “帕爾？”金發女人看帕爾德在基地外圍的遠處站了許久，道，“我們去嗎？”
    帕爾德垂眸：“你們有誰受傷了嗎？”
    金發女人與旁邊兩個男人一陣警惕，同時搖頭：“沒有。”
    他的人他還是有信心的，但帕爾德看著那些機器，竟然從心底發怵。
    “算了，”他說，“以我對zhou的了解，他要是躲起來絕對不會藏在大城市裏，而是越偏越好。”
    “進去了也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所……”
    金發女人察覺到他的話音一頓，疑惑：“帕爾？”
    帕爾德緊盯著一個方向，突然翻身上車，讓人撤離，驚疑出聲：“zhou！”
    幾人詢聲望去皆是一驚。
    還真是。
    他們當即啟車追出去。
    ...
    趕往國家安全基地的兩輛裝甲車依然在路上行駛。
    紀尋殺了羅塞斯，最後發現他是變異了，原本憤怒的白人根本沒話再斥責，隻好把牙齒打碎了往肚子裏咽。
    隻是他們滿麵愁雲，明顯在想以後該如何向帕爾德交代。
    姚淩舟不知從哪兒變出包濕巾，抽出一張，仔仔細細地清理大貓的爪子。
    還勉為其難給了紀尋一張，讓他擦臉。
    血跡已經幹涸，濕巾上一片髒汙。
    除了開車的周忍冬，其他人全在後車廂盯著姚淩舟看。
    布遲憶舉手：“大哥。”
    姚淩舟頭都沒抬：“說。”
    布遲憶放下手，懷裏抱著冷槍：“你家這隻大貓，怎麽這麽熟練啊？”
    “玩全息玩的。”
    布遲憶：“……”
    一隻貓都能玩全息，還那麽溜。
    唐數適時接：“你跟大貓玩全息都不跟我玩兒？”
    姚淩舟：“你太菜。”
    唐數不服：“還沒玩兒呢你就說我菜？！”
    姚淩舟反擊：“你長了張被保護的菜鳥臉。”
    唐數：“？？？”
    你這話說反了吧？
    這時，一隻大手突然伸出，奪過姚淩舟手裏的濕巾，也把姚淩舟手心的貓爪子奪過來，紀尋冷著臉粗魯地給它擦爪。
    匆匆兩下後他便把爪子隨手一扔，當擦好了。
    他去牽姚淩舟的手，後者手腕一偏，躲開。
    紀尋抿唇，烏黑的眸子一片冷沉，餘光睃見姚淩舟的心口，又變為沉靜自恨。
    布遲憶又舉手：“尋哥。”
    紀尋沒動：“說。”
    布遲憶收手：“你什麽時候知道羅塞斯被感染了？”
    “是啊是啊，”溫閱連忙附和，“你突然捅他，我還以為你就是想殺他呢，就說隊長你沒那麽衝……”
    “我不知道他感染，”紀尋抬眸，發表事實，“我就是單純想殺他。”
    他的眼神極冷，卻如空無活物的死海。
    布遲憶見到這樣的眼神，還記得是上次紀尋剛醒來時，他忘記了太多事情，眼底無悲無喜。
    隻有上麵的命令。
    言罷，紀尋側眸，看向在摸十九腦袋的姚淩舟。
    那雙藏著死海的眼睛突然打開一條縫隙，注入了幹淨的、能夠包容生命的水流。
    水波湧動。
    布遲憶心底：嘖。
    溫閱突然伸手：“大哥的大貓，我摸摸你啊，別咬我。”
    看他伸手，姚淩舟隨意地將手收回，任溫閱和十九打招呼。
    姚淩舟看著溫閱帶黑色手套的手掌輕輕放上去，心想，這特麽能摸出什麽手感來？
    溫閱也注意到了，連忙換手小聲說“不好意思”，用那隻修長的手去試探著摸大貓。
    他看得正興起，指節忽而被一隻溫暖的手掌牽住，姚淩舟眉梢輕動，立馬使力撤離，卻被那股力量更快更緊地抓住。
    進而過分地十指相扣。
    眾人垂首找事做，全當看不見。
    姚淩舟低斥：“滾。”
    紀尋低眉順眼，輕聲：“滾回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布遲憶說離安全基地不遠，能休息的還是休息下。
    幾雙眼睛前後閉上，車廂裏安靜得唯有平穩呼吸。
    黃昏漸近，像被蒙了一層陰翳的光線透過窗戶鑽入，有縷恰巧映在姚淩舟的護目鏡上，裝甲車又讓這抹光線來回晃蕩。
    倚著車身而憩的姚淩舟無意識地輕蹙眉心，片刻後舒展。
    紀尋骨節勻亭地手掌擋在護目鏡上方，錯眼不眨地直視這張臉。
    隨後，他脊背微彎，死活不鬆手與人十指相扣的指節再次用力，像要將這個人刻進靈魂。
    紀尋俯下.身，一道帶著溫熱的吻極輕地落在姚淩舟的心口。
    落在那道“十”字的微紅鈐痕之上。
    “別偷親我。”姚淩舟眼都沒睜，忽而這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