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進展。
    離拿下鬱樓，還有迢迢萬裏。
    ……
    孟安儀最不喜歡的詞就是認輸。
    她撐著臉，目光十分嚴肅，坐在電腦前，把文件夾裏關於鬱樓的東西看了一遍再一遍。
    突破口在哪裏呢？
    ……
    這一天來得其實很快。
    孟安儀發現這陣子鬱樓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他的心情變化並不是很外現，但看多了，也能感覺出來。
    “你怎麽啦？”
    於是吃飯的時候，她問了一句。
    鬱樓本準備走，聞聲，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們其實很少交流，有時候孟安儀看見他沒有和朋友一起吃飯會過來坐他旁邊，但她也並不說話。
    鬱樓也並沒覺得，旁邊多了個孟安儀，會和以前有什麽差別。
    他好像有點微微的驚訝，輕輕抬頭看向她。
    思索了一下。
    然後說：“有點煩惱。”
    依然很禮貌，並沒有深講。
    但這次他向她點了點頭示意告別，才背著包端起餐盤離開。
    孟安儀喝著湯看他遠去。
    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照舊上下學，照舊在校門外的小店裏彎著腰翻新上的雜誌，挑兩本看著刺激的在體育課上打發時間。
    抬起頭來的時候，孟安儀看見外麵閃過一個影子。
    有點眼熟，像李洋的那個暗戀對象。
    她動作急匆匆的，左顧右盼，像在尋找什麽。
    孟安儀來了點興趣。
    她把雜誌往收銀台一放，付了錢，一邊隨手把雜誌塞進書包裏一邊走出去。
    那女生站在路口看了下，最後走向了一群不認識的人。
    孟安儀一下子索然無味。
    那女生和李洋挺熟，打小一塊兒長大，李洋不和鬱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就跟她混在一塊兒，對她百依百順。
    最近李洋好像不知道為什麽跟她鬧起了別扭，每次碰見他的時候都看見他拉著老長一張臉。
    她還以為能看個熱鬧。
    孟安儀背著包路過他們身邊，不怎麽感興趣地拿出了手機。
    就在從他們背後走過的時候，隔著一小段距離，她隱隱約約地聽來一句話。
    “……走那邊。”那女生含糊不清地說，“他最近都走那邊。”
    孟安儀腳步沒頓。
    等走到他們看不見的轉角，才忽然關了手機停下來，回過頭看去。
    那群人好像商量完了，稀稀拉拉地分開，但都往一個方向走。
    直覺不是很好。
    孟安儀收了手機放回兜裏，沒怎麽猶豫，遠遠跟了上去。
    海中是海城人最多的中學。
    尤其還處在繁華商圈輻射之內。
    一到放學，車水馬龍，正門堵出去三條街。
    前麵那群人走的是側門的方向，那邊人相對最少，不知道去幹什麽偷雞摸狗的事。
    一群人走到沒什麽人影的路口，說：“等吧。”
    孟安儀抬了抬頭，靠在公交站牌下，裝等車。
    等那些人都差不多散開了，隻剩下那個女生在那左右張望，她才走上去拍了拍她肩膀。
    那女生乍地回頭，像嚇了一跳。
    “等人嗎？”孟安儀的表情看上去很和藹，人畜無害似的。
    女生哆嗦了下，強笑著點頭，說：“對，等人。”
    這也不怪孟安儀，主要是因為她個子比較高，行事作風張揚，漂亮得又很具有攻擊性，是一看就不好惹、很會找事兒的那種長相。
    總有人傳她一個電話能叫來兩百號人撩架，局子裏還蹲著個滿身骷髏頭的前男友。
    孟安儀點點頭，摟過她的肩膀，像很親昵似的，一邊看著路過的車輛，一邊輕聲說：“怎麽感覺你不太懷好意呢。”
    女生臉色有點難看。
    她眼神飄忽，不太冷靜地說：“沒有，我等朋友。”
    “嗯。”孟安儀說，“你朋友他最近都走這邊。”
    楊羽微一直繃著的那根弦好像被挑斷了。
    她悶著頭，沉默好半天才小聲說：“孟姐，你找我麻煩嗎？”
    “你有麻煩我才找你，你沒事我找你吃飽了撐的。”孟安儀說，“想幹嘛？”
    她低頭：“學小混混堵人呢？”
    “……沒有，沒有。”楊羽微有點急，抬了下頭，嘴張了好半天，眼淚都快被嚇出來了，才終於說，“我就是，我沒，我找人壯個膽，搞個排場，我想跟他表白。”
    孟安儀都要被她的腦回路氣笑了，她仰了仰頭，說：“鬱樓？”
    楊羽微心虛地含著眼淚點點頭。
    孟安儀沒用什麽力氣地抬起手在她後腦勺上輕拍了一下，像很嫌棄。
    “你最近，”她思索了一下，說，“看了不少小說吧。”
    楊羽微愣愣點頭。
    “覺得多來點人蹲著表白很有儀式感？”她問，甚至有點慈祥。
    “蹲多久了？”
    楊羽微訥訥不說話。
    好久才小聲說：“四五天了。”
    “每天都來一場？”孟安儀都差點不知道說什麽，“不止表白吧？人最近看著挺煩惱的。”
    對方弱弱地“嗯”了一聲。
    “你覺得你給人帶來麻煩了嗎？”
    楊羽微低頭。
    孟安儀拍了拍自己額頭。
    “……雖然看小說無罪，但沒腦子有罪。”
    孟安儀捏著她的臉頰肉，鬆開手說：“別走歪道。”
    她把書包裏兩本雜誌扔給她，把包背到背後。
    “看看打架的，少看點天才少爺，洗洗腦子。”
    “對不起孟姐。”楊羽微好半天才說，像要哭了。
    “去跟他本人說。”
    孟安儀直起腰，剛要繼續說什麽，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孟安儀？”
    聲音清冽的，溫和的，竟然有點隱約的不明顯的，語速比平時快上了一點點。
    手落在她肩頭，緊了一下。
    孟安儀感覺到自己被拽到了他身前去。
    書包在他胸膛撞了一下。
    鬱樓沒什麽反應，握著她肩膀，語速微快地說：“別跟他們理會。”
    孟安儀卻懵了。
    他握著她，聲音很冷靜，“下次我會用不太講理由的辦法處理。”
    氣息就在耳邊，孟安儀抵在他胸前，愣住了。
    他抓著她轉身，目光平靜，直視著路，低頭說：“走這邊。”
    孟安儀再一次感受到他冰涼的外套。
    很淡的，很淡的身體熱意和心髒震動。
    一些過分近的距離。氣息聲，和清涼的，很淡的香味。
    和鬱樓靠在一起是這樣的感覺。
    她傻得像一根被他帶著走的木樁子。
    等走到外麵的路口，他放開手，說：“你怎麽回家？”
    頓了頓，沒等到答複，他有些歉意。
    “估計是看見我和你經常一起吃飯，他們盯上你了。”鬱樓說，“以後找我。”
    孟安儀還有點呆。
    過了好半天，她才想明白那是情急之舉。
    鬱樓好像擔心有人因為他而被人欺負了。
    他真的在為此抱歉。
    可是一起吃飯這個本就是她非要做的事，和他沒什麽關係。
    孟安儀回過神，問：“楊羽微攔住你不是表白？”
    鬱樓怔了下。
    他思索了一下，抬眼，“她這麽跟你說的嗎？”
    孟安儀懂了。
    她恍然大悟，麵色冷靜，並出離了憤怒：“我應該多罵兩句。”
    鬱樓又怔了下。
    他想明白了，“你去幫我？”
    他垂下眼，難得露出一分，怔住的神情。
    好像從沒想過這樣的事會發生。
    甚至在最初的那一瞬間愕然沒能理解。
    孟安儀臭著臉，一副被人騙了的樣子。
    鬱樓接受了這件事，想過來之後。
    甚至，看著她的臉，像是還有那麽一點點不知所措。
    片刻後，他低下眼，好像覺得有點奇怪地，很輕地笑了一聲。
    然後抬頭看向她，語氣平和了很多。
    “對不起，”他說，“沒有解釋清楚。”
    “煩惱不是因為這件事。”
    “……”孟安儀尷尬了一下，也抬眼，“那是什麽？”
    鬱樓安靜看著她。
    像進入了思考。
    片刻後，深黑的眼瞳靜靜直視著她，問：“你想知道嗎？”
    重音落在“你”上。
    ……
    孟安儀承認。
    ——那一瞬間，她心跳有點快了。
    幾乎沒有猶豫，她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