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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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片刻的寂然, 被焦灼的氣氛在無形中拉長,其實不過是十幾秒,卻讓人覺得那麽漫長。
    盛望舒聽到言落悶澀而喑啞的聲音。
    他的目光黯淡極了, 卻還是定定地、沉沉地凝望著她, 那裏麵似乎湧動著她從未見過的深情和偏執。
    像那一晚在思北公館,她在他公寓的客房中睡著, 半夜在夢中恍惚中看到的眼神。
    其實她一直都記不清,那晚坐在她床頭的言落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可是, ”言落舔了舔唇,再複述一遍,自嘲又艱難地開口。
    “李明澤也比你大兩歲。既然他可以,那我……”
    “所以我今晚拒絕了他。”盛望舒生硬地打斷他的話。
    言落緊抿薄唇,眸光輕閃了一下。
    盛望舒用力去拽被他握住的手, 卻拽不動。
    她的手掌被他握著,壓住, 就桎梏在他胸口的位置, 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澎湃的心跳聲。
    緊貼在一起的皮膚透著微潮的熱意, 烘得人心底煩躁更甚,絲絲縷縷地湧上來,幾乎要堵住她的喉嚨。
    “還有問題嗎?”
    盛望舒冷冰冰地問道。
    她緊蹙著眉頭,慍怒湧上眉眼,再次用力拽了下手, 這次, 言落輕飄飄地放開了她。
    “酒店人多口雜,言總請自重。”
    盛望舒再沒看他,轉身砸上了門。
    “砰”的一聲,連心髒都跟著微微顫動。
    盛望舒關掉開關總控, 在黑暗中緊緊閉了下眼睛。
    被擾亂的情緒找不到發泄的出口,盛望舒在這一刻任性地埋怨時間。
    時間在她的骨骼和血液裏都刻下深深的印記,哪怕她已經向前走,依然不能在每一個時刻都心平氣和地麵對言落。
    日積月累的習慣變成了一種本能,一遇上他,愛恨都鮮明。
    —
    盛世全資的那部影片的點映時間排在下午兩點鍾,翌日,盛望舒睡到十點多才起床。
    可一夜多夢,睡眠質量並不好。
    米葉叫來化妝師幫她上妝,盛望舒坐在鏡子前,喝黑咖啡消腫。
    早餐自然省去,化完妝,米葉和化妝師一起走出去,離開前問盛望舒午餐安排。
    盛望舒不想出門吃,也暫時沒胃口。
    米葉說:“那我讓酒店半個小時後再給您送餐。”
    盛望舒:“好。”
    盛望舒打開冰箱拿了瓶礦泉水,擰開喝一口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機。
    聽著綜藝節目的背景音查看工作郵箱,大概隻過了二十分鍾左右,房間門鈴響起。
    盛望舒起身去開門,服務員推著餐車進來。
    把午餐在餐桌上擺好服務員便退了出去。
    四道菜,一份雞湯小餛飩,外加一份椰汁木瓜燉雪蛤,用酒店的骨瓷餐具裝著,分量不多,擺盤精致。
    盛望舒坐下後拿起筷子才發現,有兩道菜和她昨晚吃過的大排檔是一樣的。
    隻是同樣的菜品換了擺盤和環境,看上去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可吃到嘴巴裏,味道卻大差不差。
    反倒是在大排檔上吃過的更有那種氛圍和感覺。
    盛望舒吃了七成飽就停下了筷子,起身回到客廳時,門鈴聲再次響起。
    她走到玄關,透過貓眼朝外看一眼,竟看見又一個服務員推著餐車過來。
    打開房門一問,那服務員說是她這個房間之前訂的餐。
    盛望舒揭開其中一個蓋子看了眼,是一份牛排,她怔楞一瞬,心裏隱約中已經猜到些什麽。
    “抱歉,麻煩幫我把這份餐送到1626房間給米葉小姐,跟她說我已經吃過午飯了。”
    等服務員推著餐車走遠,盛望舒走回客廳,拿起丟在沙發上的手機。
    她垂下眼瞼,微抿著唇,給言落發了一條微信。
    盛望舒:[是你讓人給我送的餐?]
    屏幕上方隨即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言落:[昨晚沒機會帶你去吃,所以今天中午讓人送來給你嚐嚐。]
    那家大排檔晚上六點鍾才開,他給人加了錢,委托店家特意幫他做了這一餐。
    言落:[選的都是你喜歡吃的菜,味道還行嗎?]
    的確都是她喜歡吃的菜,他對她太過了解,這份了解讓她突然覺得無力。
    盛望舒麵無表情地敲著鍵盤。
    盛望舒:[不怎麽樣。]
    盛望舒:[不及我昨晚吃的那家店的十分之一。]
    手心一震,很快便再次收到他的回複。
    言落:[抱歉,我下次再帶你去嚐更好吃的店。]
    盛望舒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半晌,沉著臉坐在沙發上,連敲字的力道都重了幾分。
    盛望舒:[我在你眼裏就那麽貪吃?]
    [不是。]
    言落幾乎秒回:[是我怕你嚐不到,忍不住想和你分享。]
    —
    回程的飛機,言落坐在盛望舒身旁。
    她先上的飛機,而他姍姍來遲,在她將手機調整為飛行模式後才過來。
    頭等艙服務員走在前麵引他過來,盛望舒略一抬眼就瞥見他的側臉。
    一次次的巧合,顯然是他堅持的預謀。
    盛望舒視線波瀾不驚地移開,看向窗外。
    待到他在她身旁落座,她便側著頭直接閉上了眼睛。
    言落看她一眼,沒有打擾他。
    視覺的遮擋讓聽覺變得清晰,盛望舒耳畔似乎捕捉到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
    少頃,飛機即將開始滑翔,盛望舒的手腕被人極輕地碰觸了下。
    她睫毛微顫,執拗地不睜開眼睛,言落的聲音低低在耳畔響起。
    “月亮。”他說:“能不能和我換個座?”
    恍然間像是回到她從巴黎回國的那天,在飛機上,他們也是這樣相鄰的座位,他漫不經心地笑著,要求和她換座。
    當時是為了甩開那個蜜糖音的小花李樂淇,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不管是為了什麽,盛望舒都堅定地不打算和他糾纏。
    見她無動於衷,言落沒再堅持。
    片刻後,盛望舒感覺到似乎有人影靠近,淡淡的香水味,輕柔的嗓音,是頭等艙的空姐。
    “先生,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繼而是言落低壓的聲音:“麻煩幫我找一副新的眼罩。”
    “好的,請您稍等。”
    空姐隨即離開,盛望舒僵硬地扭著脖子,朝向窗口的眼睛因為斜射過來的光線而感知到大片的黑紅。
    僅過了兩分鍾,空姐便再次過來,拿給言落一副嶄新的眼罩,而後離開。
    言落低聲道了句謝。
    下一刻,忽然有柔軟觸感輕輕覆上手背,是言落把眼罩放在了她的手上。
    “不想換座位就戴副眼罩。”他溫聲說:“外麵陽光太刺眼。”
    整趟航程,除了剛落座時的換座邀請和眼罩,言落沒再打擾過盛望舒。
    盛望舒強撐著閉眼半個小時,實在沒有睡意,便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
    她從包裏拿出隨身攜帶的鉛筆和素描本,看著舷窗外雪山般連綿的雲層出神,半天才在本子上勾勒一筆,沒過一會兒又不滿意地擦掉。
    最後幹脆懊喪地把本子一合,塞回到包裏。
    轉頭的時候,餘光瞥過言落,他鼻梁上架了副金絲邊眼鏡,優雅地翹著二郎腿,正低頭看書。
    清透的白光落上他的側臉,濃密睫毛被光線照出絨絨淡影,他的側臉安靜而清雋,盛望舒好似恍然間看到他少年時的模樣。
    她收回視線,望向窗外,輕輕抿了抿唇。
    剛剛那不經意的一眼看到他手中書本的封麵,竟是她初中時期讀過之後又興致勃勃向他講述過的一本小說。
    那樣優雅斯文的模樣,配上那飽和度極高、略顯中二幼稚的小說封麵,違和感深重得讓她無由地生出一股煩躁來。
    落地a市。
    臨下飛機前,言落才合上那本書,對盛望舒笑了笑:“這本書寫得不錯。”
    盛望舒睨他一眼,“看來盛世今年要減少跟星宸的合作了。”
    言落微微挑眉:“為什麽?”
    盛望舒故意刻薄嘲諷:“有一個那麽愛看閑書的總經理,我不得不懷疑星宸的專業性。”
    言落聞言,並未在意。
    他極輕地笑了聲,看向她的桃花眼裏蘊著淺淺溫柔的光。
    明明是為自己辯駁,倒像是故意說給她聽。
    “不要總是逼自己太緊,有的時候,適當的放鬆、順其自然或許更容易激發出靈感。”
    —
    四月底,盛望舒收到獨立設計師徐棟的邀請,出席他的個人時裝秀。
    徐棟畢業於專業院校,四年前因一套後現代主義裝飾風格的禮服裙在圈內聲名鵲起,一年間先後拿到和三個高奢品牌的合作。
    近兩年他歸於消沉,鮮少再出現,也一直沒有再出新的作品。
    這次時裝秀,是他時隔三年第一次時裝秀,前後籌備了一年的時間。
    盛望舒受邀而去,徐棟很給麵子,給她留的是第一排看秀的座位。
    時裝秀晚上七點鍾開始,這種場合,依然是各類明星爭奇鬥豔博版麵的戰場,盛望舒在秀場遇見了沈明意。
    “月亮姐姐!”
    沈明意穿一身白色綢緞西服,內搭蕾絲領同色係襯衫,胸前是一朵玫瑰花樣式的紅寶石胸針,整體妝造像個不諳塵世的小王子,笑容明朗燦爛。
    盛望舒微挑眉梢:“經紀人安排你過來的?”
    她主管公司電影事業部,對藝人事業部並不關注。
    沈明意點點頭,“月亮姐姐,你今天好漂亮。”
    “叫姐,不然就叫盛總。”
    他像個薩摩耶一樣撲過來,盛望舒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沈明意問:“你坐在哪兒?”
    盛望舒用下巴點點自己的座位,“喏。”
    “我能不能借你的座位拍張照片?”沈明意輕輕試探。
    盛望舒:“我要是說不行呢?”
    “你偏心。”沈明意皺眉,“之前niah zhou概念時裝秀你直接把座位讓給了費靈,怎麽到我這借一下都不行?月亮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盛望舒哭笑不得:“費靈跟你說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沈明意含糊地咕噥了一聲。
    這時,沈明意的經紀人找了過來,跟盛望舒打招呼,順便道歉。
    “抱歉盛總,小沈年紀小,不太會說話,您別往心裏去。”
    “沒關係,他就一小孩。”
    盛望舒笑笑,拍了下沈明意的肩:“去拍吧,多拍幾張。”
    沈明意得到了許可,卻沒如她預想中歡天喜地地過去,反而眉眼低壓,一雙黑眸看著她,極認真地強調了一句。
    “我下個月就過20歲生日了,我不是小孩。”
    盛望舒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時裝秀結束,盛望舒才和徐棟正式碰麵。
    之前他參加過周漪的那場概念時裝秀,但那天盛望舒和他隻是打過招呼,沒機會交談。
    徐棟邀請盛望舒參加after party,期間,兩人坐在沙發上聊了大半個小時。
    徐棟似乎對她的學習經曆很感興趣,聽她說起半路轉行大學自學的經曆時連連讚歎她天賦極高,又說她運氣好,能得到周漪手把手的指導。
    後來,他去應酬別的嘉賓,離開前跟盛望舒再次碰杯,笑著說:“有機會去你的工作室看看。”
    盛望舒也笑:“隨時歡迎。”
    沈明意明天一早還有通告,時裝秀結束後便離開了。
    離開前,他特意跑到盛望舒麵前跟她道別,又從兜裏摸出一顆黑巧塞給她。
    “這是我備著低血糖時吃的,估計你今晚也吃不了什麽東西,這個給你吧。”
    盛望舒怔然,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擺擺手小步跑遠了。
    她看著手心失笑,隨手把那顆小小的巧克力丟進外套口袋裏。
    —
    盛望舒今晚喝了酒,結束後叫司機來接。
    出了宴會廳,才發現外麵下了雨,濛濛細雨,不大卻很密集。
    車子停在路邊,正打著雙閃,下台階到路邊這幾米長的路上沒東西遮掩。
    不過雨不算大,很多人都直接冒著雨絲走過去。
    盛望舒抬頭看一眼夜空,抬腳下台階,打算快走過去。
    邁下一級台階,預料之中的濕潤卻沒有落在發頂。
    眼前的光線被突然而至的雨傘遮蔽,她心下一跳,轉眸,對上言落那雙漂亮而清寂的桃花眼。
    心口無端地又是一緊,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來,像海浪輕舔過沙灘。
    盛望舒蹙眉:“你什麽時候來的?”
    言落低笑了聲:“剛到沒一會兒。”he
    他在車上坐了二十分鍾,下來抽了支煙,之後一直站在那廊下等。
    盛望舒走出來時他就站在她身側不遠處,她目不斜視,沒有看到他。
    盛望舒瞥他一眼,悶不做聲地往前走。
    她不想問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答案無非有兩種,恰巧有事,亦或是“過來接你”。
    哪一種她都不想聽。
    於是她保持緘默。
    她穿著八厘米的高跟鞋,腳步卻越來越快。
    直到不小心踩到一塊空心了的磚塊,差點被噴出來的積水濺濕了鞋子,腳步才倏然一頓。
    言落在這時輕輕拉住她的手腕,“慢點走,小心滑倒。”
    他的指腹微涼,輕貼著她的皮膚,她輕打了個寒戰,說不清是因為潮濕的冷氣還是因為他不經意的碰觸。
    她沒好氣地甩了下手,言落像是有所預感,在同一時刻不動聲色鬆開了她。
    走到車邊,言落將傘換到另一隻手,略微欠身,替她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盛望舒立在門邊,卻沒上車。
    駕駛座上空無一人,她轉頭,看向言落,“司機呢?”
    “我讓他先回去了。”
    盛望舒氣結:“這麽聽你的話,他到底是誰家司機。”
    她半低著頭,眉心蹙著,臉頰微微鼓起來,壞脾氣自眉目間一覽無遺。
    隔著昏昧夜色與雨霧,讓言落想到曾經。
    這麽多年來,她發脾氣時的模樣倒是一成不變。
    言落低笑了聲:“為你開車,他或許比信任自己更信任我。”
    盛望舒低垂著睫毛,氣惱地不願應聲。
    這些年來,盛家的司機沒有一個不認識言落。
    也沒有一個不知道,有他在,盛望舒便不會出任何問題。
    那是一種經年累月的信任。
    盛望舒輕呼口氣,一言不發地往後座門邊走。
    像是一早猜到她的動作,言落提前一秒,不動聲色地挪動腳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略低著頭,在那一方傘下凝視著她的眼睛,語氣平和自然。
    “我不太熟悉去楓港國際的路,手機沒電了,你能不能坐在前麵幫我開一下導航?”
    盛望舒白天工作了一天,又端著緊繃了一整晚,實在沒有心力在這雨夜裏和他逞口舌之爭。
    坐到副駕上,打開手機導航之後,她便靠著座椅閉上眼睛假寐。
    全當他隻是一個素昧平生的代駕司機。
    一個小時後,車開到楓港國際,過門崗,盛望舒迷蒙地睜開了眼睛。
    雨聲敲打著車窗太有節奏,她竟真的睡了過去。
    導航結束,言落在她那棟公寓樓下停了車。
    盛望舒輕輕伸了個懶腰,正欲去解安全帶,言落已經先她一步傾身靠過來。
    男人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靠近,她在那瞬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可他身上的氣息猶如他的強烈的存在感,宛如幽深而微潮的夜,兜頭把她罩住。
    盛望舒視線低垂,眼裏映著言落輪廓分明的側臉,他濃密的睫毛像一把煽動晚風的扇子。
    她抿了抿唇,麵無表情地抬起眼睛,將視線投到前擋風玻璃外。
    安靜的車廂內,輕微一下“哢噠”聲,安全帶被解開。
    言落慢條斯理地坐了回去,隻是目光還停留在她臉上。
    “我讓助理幫你買了宵夜,大概十分鍾後送到你家。”
    盛望舒敏感地轉頭:“你知道我家是哪一戶?”
    言落輕咳了聲,麵不改色道:“我問了宋源。”
    “不用了,”盛望舒拽過放在身後的包,“我不餓,你留著自己慢慢吃。”
    睡了一覺,外套一角被她壓在身後,隨手包一起被拽了出來。
    力道太大,外套隨之重重一甩,一個小小的黑影從她那個大口袋裏飛出來,砸到了中控台上。
    言落垂眼把那個黑影拿起來,原來是一塊黑巧。
    他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笑,把巧克力遞還給盛望舒。
    盛望舒沒接。
    漠然睨著他,她意味不明地笑了聲:“這是晚上看秀時沈明意塞給我的,送給言總做夜宵甜點吧。”
    言落沉靜的黑眸輕閃。
    盛望舒看在眼中,心底有一種奇異的快感。
    她轉頭去推副駕駛的門。
    手腕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把捉住。
    外頭明明下著雨,車內的空氣卻依然幹燥。
    不然手腕皮膚怎麽會突然起了靜電?
    心口在那靜電中倏然一窒,盛望舒猛地回頭,笑意在那一刻全部凝固。
    “言落,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沒想幹什麽,也沒想惹你不開心,隻是有一句話要跟你說。”
    “雖然你不願意給我機會,可是月亮——”
    言落克製地鬆開她的手,鋒利的喉結壓抑著、輕輕滾動了下。
    盛望舒在這靜謐的,僅有雨絲敲打車窗的夜裏,聽到他比雨夜更沉靜喑啞的聲音。
    一字一頓,偏執,又幾近虔誠。
    “可是月亮——我會一直追你。”
    “直到你願意再次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