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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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到24個小時……
盛望舒佯裝生氣地睨他一眼:“才一晚上, 你做什麽夢呢?”
言落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梢。
他保持著傾身的動作,非但沒有拉開距離,反而有恃無恐地又向她貼近了些, 睫毛幾乎要蹭到她臉上, 隨著他壓得極低的、略帶氣音的說話聲,溫熱的呼吸似有若無地落在她的耳廓。
“不能轉正, 那能不能先兌現我的試用期慶祝禮物?”
盛望舒嗓子無由地發幹,依然不看他:“什麽禮物?”
言落低笑:“你知道的。”
嘴唇從她耳廓邊離開, 他抬起一隻手,輕輕慢慢地捏了下她的耳垂,一字一頓地,像在暗示。
“昨晚……”
夕陽的剪影在盛望舒眼裏輕顫了下,她沒意識到是自己的眼睫在抖。
眼前, 言落的麵容越來越近,近到她幾乎隻能看到他的眼睛。
她緊抿著唇, 下意識垂了下眼睛。
言落的唇貼近, 近乎要貼上的那刻卻又忽然停住, 移開,下一秒,溫柔的觸感輕輕貼上她的額頭。
“我昨晚一夜沒睡好。”
他低聲繾綣。
一整夜都在想著她,想著她說的那些話,想著他們的以後。
盛望舒垂在身側的指尖輕輕蜷縮, 有微麻的觸感順著被他揉捏的耳垂傳向四肢百骸。
他的吻再次毫無預兆地落下來, 這一次,落在了她的鼻尖。
言落垂著眼睛專注看她,那眸子裏的情緒比夕陽還要濃稠,化不開。
他含笑低喃:“月亮, 謝謝你。”
“謝謝你還願意給我機會。”
明明站在一片陰影之下,盛望舒卻一身燥熱,連眼皮都要發燙,她輕舔了舔唇,在他的吻再一次想要落下來時抬手擋住了他的唇。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教訓他:“大庭廣眾之下你怎麽臉皮這麽厚?”
“好了,回病房。”
言落輕笑一聲,嗬出的淡淡熱氣噴在她手心,很癢,讓她莫名心顫。
盛望舒迅速收回了手。
卻聽他配合地“嗯”了聲,意味深長地追問:“回病房……然後呢?”
盛望舒:“……打點滴!”
“我看你好像有點發燒,等下讓醫生給你多加兩瓶藥!”
“……”
—
盛望舒扶著言落回到住院部樓上。
在走廊裏又遇上之前那個護士。
對方一看到他們就笑了起來,:“找到啦,這下放心了吧?”
盛望舒頭皮一緊,瞬間有種被人當麵處刑的尷尬感。
她含糊地點頭笑了聲,想混過這個話題。
言落卻一臉興味地看過來,問:“放心什麽?”
“你不知道,她剛才找不到你,以為……”
盛望舒:“我以為你去做檢查了。晚飯應該送來了,快走吧。”
她皮笑肉不笑地加快了腳步。
言落正色,不疑有他地點了點頭,腳步也跟著她加快。
等兩個人走進病房,他才低低笑出了聲。
盛望舒耳根一熱,立刻回頭去瞪他,反被他捉住手腕,一把拽到了身前。
兩人相對而立,無聲地對視了幾秒。
“你擔心我啊?”
他低頭,溫熱的氣息落到她耳畔,語氣裏陡然多了一分嚴肅:“抱歉,下次不會了。”
—
盛望舒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過去也就忘了。
沒想到隔天下午開會時突然收到言落的一條微信。
她抽空點開看一眼。
言落:[我去樓下花園走走。]
盛望舒微微怔楞一秒,他又發來一條消息。
是一個定位。
她抬手遮住額頭,沒忍住,輕笑出聲。
自從可以下床活動後,言落每天都會抽出半個小時的時間散步走動。
不用輸液的時候,他通常會在病房內處理一會兒工作。
盛望舒有空時就會到醫院來陪他,她通常帶著平板電腦,在他看書或工作時就坐在一邊畫設計圖。
偶爾也會和言落一起找一部電影來看。
沒來得及在投影儀上一起看完的第一百部電影他們最終在病房裏用平板電腦一起看完了,盛望舒抱怨他:“之前天天趴在書房的窗戶邊看電影,我的視力都快要下降了。”
言落偏眸睨她一眼,低笑著邀約:“那以後我們一起在房間裏用投影儀看?”
他的聲音太過繾綣,讓人不由得心尖一顫。盛望低聲咕噥:“誰要去你家看?”
言落抬手蹭了蹭她的臉頰,渾不在意地笑著:“那……我去你家?”
盛望舒抬頭:“你想的美。”
“美”字說了一半卡在喉嚨裏,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聲不響地傾身過來,靠得那樣近,像是早有預謀一般,鼻尖幾乎要撞上她的。
盛望舒的視線被他黑而亮的眼睛占滿。
電影的片尾曲還在唱著,兩人卻心照不宣地安靜下來。
像是有人在空氣中悄悄投放了無數旖旎的火星,輕輕的呼吸甚至都能將那旖旎引燃。
盛望舒整個人被躁意淹沒,心裏卻莫名的,有點空落落的,似乎在等著什麽東西來填滿。
她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迎著他的目光,沒有閃躲。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棱斜射進來,被玻璃分割成不規則的形狀。
空氣中有塵埃浮動,音樂聲停了,世界沉靜得像是靜止。
唯有兩人的鼻息交纏,在這靜止中越靠越近。
盛望舒心尖發癢,在這被慢放的、彼此試探的曖昧中連腳趾都忍不住想要蜷縮。
她輕輕閉上了眼睛,言落漂亮的雙唇一點一點地貼近。
就在即將觸碰到的那刻,突兀的一聲微信提示音毫無預兆地在耳邊炸開。
盛望舒被嚇得眼皮一顫,條件反射地從言落懷裏彈開。
旖旎被打碎,氣氛全沒了,懷裏驟然一空,言落無奈地閉了閉眼睛。
盛望舒輕呼口氣,抓過手機看了眼,是李明澤的微信。
李明澤:[抱歉,路上有點堵車,你到哪了?]
盛望舒看了一眼時間,懊惱地輕輕“啊”了聲。
“怎麽了?”言落緩緩平複了呼吸,聲音還帶著分喑啞。
盛望舒腦子還有些暈眩,沒多想,直接舉起手機屏幕在他眼前晃了下,“約了人談事,差點忘了。”
言落的目光定在聊天頁麵頂端,備注的那三個字上。
“李明澤?”他緩緩問道。
盛望舒抬眸瞥一眼他的表情,後知後覺地回過味兒來。
李明澤可是她前一個且唯一一個相親對象,怎麽著也算是言落的情敵了。
她點點頭,緊跟著解釋:“公司最近做了一個新的電影項目,原創劇本,其中有幾個地方尺度比較大,我拿不準,找他谘詢一下。”
言落點點頭,薄唇淡抿,讓人看不分明情緒。
盛望舒忽然起了點逗弄的心思。
她眨了眨眼睛,湊近他的臉,左右打量著:“你……是不是有點不開心啊?”
言落垂眸,安靜地看著她,片刻,唇角微微勾起:“我……”
才剛說出這一個字,盛望舒便挑眉打斷他的話:“不開心也沒用,這是我的工作,你得理解。”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唇角勾起一絲得逞的笑意:“試用期就要乖一點,小心我不給你轉正。”
說完,指尖在言落唇角上若有似無的一蹭,她微眯了眯眼睛,轉頭就走。
盛望舒和李明澤一起吃了晚飯,期間,沈明意給她發了幾條微信。
沈明意最近拍戲格外辛苦,大製作劇本,他戲份繁重,足有近一千場,每天睡覺的時間都不夠。
剛到片場時他還興致勃勃地給盛望舒打過一通視頻電話,後來便銷聲匿跡,隻偶爾有時間時才會給她發一兩條微信主動分享一下近況。
這會兒,他給盛望舒發了兩張片場休息圖,讓她看看自己艱苦的拍攝環境。
盛望舒笑了聲,回複他:[好巧,我剛和你表哥聊到你。]
沈明意秒回:[你和我表哥在一起?]
盛望舒:[嗯,有些事要談,恰好一起吃頓飯。]
那端消沉了好半晌,沒再回複。盛望舒以為他在忙,把手機鎖屏放在一邊,也沒在意,繼續跟李明澤谘詢政策問題。
約莫過了七八分鍾,她手機屏幕才又亮起。
沈明意:[月亮姐,你和我表哥不會又來電了吧?]
“……”
這都是什麽奇怪聯想?盛望舒懷疑他拍戲拍傻了。
盛望舒:[你想太多了。]
沈明意語氣一本正經的:[月亮姐,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覺得我表哥人還不錯,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盛望舒微微蹙眉,依然一如往常地搞不懂沈明意的腦回路。
但她還是耐著性子回複。
盛望舒:[你外公沒誇張,你還真是個表哥控。]
盛望舒:[放心,我這輩子沒機會做你嫂子了。]
沈明意立刻發來一個歡天喜地的賣萌表情包。
盛望舒笑笑,沒再回複,退出兩人的聊天頁麵,她指尖向下翻了翻,翻到言落的微信頭像。
聊天框安安靜靜的,他沒給她發來隻言片語,她卻不知怎的,心裏莫名的有些空。
從餐廳出來和李明澤道別後,盛望舒坐在車裏遲遲沒發動引擎。
這間餐廳距離那家鬆茸雲吞麵店不過十幾分鍾的車程,她心血來潮的,打算去幫言落買一碗雲吞麵。
他這兩天剛被醫生允許吃半流食,雖然吃不了多少,但她就是莫名的想去買給他。
仔細想來,這麽多年來,從前都是他主動幫她買各種她喜歡的食物,她好像什麽都沒給他買過。
開車到店鋪,盛望舒一路上想了許多。
等把車停在路邊,不經意間抬頭看一眼後視鏡,她才望見自己眼裏清淺的笑意。
過去的那些,開心或是不開心,她好像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釋懷。
這一次,她是真的在大步向前走了。
盛望舒帶著打包回來的雲吞麵回到病房時,言落剛打完今天的點滴,正靠在病床上看財經新聞。
看到她過來,他訝然地抬了抬眉梢,隨手關掉電視:“你怎麽回來了?”
盛望舒瞥他一眼,表情傲嬌:“我在醫院養了一個寵物,寵物好久沒發出聲音,我過來看看他還活著沒。”
言落偏頭看著她,忍不住搖頭笑了笑:“活著呢。”
抬手摸了摸喉結,他輕咳了聲,表情略不自然,但還是開口解釋:“怕打擾你談事才沒給你發微信。”
盛望舒意味不明地“哦”了聲:“原來是我想多了,還以為你吃醋了呢。”
“……”
一秒的沉默。
言落又生硬地清了清嗓子:“……也吃醋。”
盛望舒唇角按捺不住地揚起,又緊緊抿住,心中那一整晚說不分明的空蕩感被這三個字填滿。
她睨他一眼,還是那副不以為意的模樣:“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和交際需要,這種情況以後經常會有,你得慢慢習慣。”
言落靠在床頭,一條腿微微曲起,手臂搭在膝蓋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懶散模樣,瞧著她的眼神卻是認真的,“好,我努力。”
盛望舒終於沒忍住,笑出聲來。
逗完了人,她就給糖吃,“看你表現不錯,獎勵一份宵夜。”
她把藏在背後的手拿出來,把雲吞麵拎過去。
言落望著她手裏熟悉的打包袋,目光閃了閃。
“這是給我買的?”
盛望舒:“這房間裏還有第二個病人?”
“謝謝。”言落的表情看上去認真極了,喉結滾動了下,他欲言又止地笑了笑。
“一份宵夜而已,沒必要那麽感動。”盛望舒把病床上的桌板放下來,“你以前又不是沒給我買過。”
打開包裝盒,她拿出湯匙遞給他:“少吃一點點應該沒關係。”
言落接過湯匙,眸光依然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好半晌,才在她不自在的催促下低頭喝了口湯。
“很好喝。”他低聲說。
盛望舒:“不鹹嗎?”
言落笑著搖搖頭:“沒有這點微鹹的味道,就不是那個感覺了。”
盛望舒心口微微一動,因為他的這個共識,無由地湧起一點開心。
這份開心很無聊,很幼稚,很不值一提,卻實實在在地在她心底泛起漣漪。
床頭開著閱讀燈,言落低著頭,在那抹豆黃的燈光下緩慢地喝著湯,時常紮針的右手背上,一個個針眼清晰可見。
盛望舒看不過去,把湯匙從他手裏抽出來。
“慢死了,我幫你。”
她想都沒想,直接舀起一隻雲吞,送到他嘴邊。
言落濃密的睫毛微動,抬眸朝她看過來,眸中有毫不掩飾的意外。
盛望舒:“張嘴啊。”
他這才張開嘴,就那麽直直地望著她,咬下了那隻雲吞。
盛望舒看著他咽下去,立刻還要再盛起第二隻,卻猝不及防地被他按住手。
“不用了。”
她以為他不想再吃了,便把飯盒收到一邊,順手拿來溫水給他。
言落接過水,慢慢喝了幾口,看盛望舒低頭背對著他在收拾那飯盒和打包袋。
他喉間溢出一絲淡淡澀意,叫她:“月亮。”
盛望舒回頭,言落說:“放那吧,晚上我自己收,這些不用你來做。”
盛望舒不以為然:“順手的事兒。”
言落“嗯”了聲。
片刻,他忽然又說:“護工會幫我準備晚飯,以後不用特意去幫我買這些。”
盛望舒動作一頓,轉身朝他看過來。
她抿了抿唇,心髒沒由來地向下一落,“你不喜歡? ”
言落卻答非所問:“去年冬天,某一天夜裏,我看到你給陵遊買了一份雲吞麵。”
盛望舒迷茫地眨眨眼,倏然想起些什麽:“那天推開門又出去的那個人是你?”
言落不自然地舔了舔唇,點頭;“是我。”
“我怕你看到我不開心就沒再進去,後來我在車裏坐了好久,看到你拿著打包的雲吞麵上了車,就開車跟了上去。”
他頓了一下,解釋道:“我不是要跟蹤你,隻是那時太晚了,我不放心。”
盛望舒的聲音輕下來,怔怔地望著他:“然後呢?”
“後來我看到你從陵遊的工作室出來,獨自開車回了家。”他唇角劃過一絲苦澀,即使過了這麽久再說起,心髒依舊窒悶。
盛望舒在床沿邊坐下,看清他眸中情愫,心裏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所以他才說以後不用再幫他買這些嗎?
“你很介意嗎?”
“介意。”
言落點頭,聲音艱澀:“我介意的是,那麽冷那麽晚的天,他讓你一個人回家。”
所以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在想,不能把她交到別的男人手上,誰都不行。
言落抬手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盛望舒的臉頰:“月亮,這些事情以後你都不用為我做。我不需要你懂事,不需要你體諒,不需要你照顧。在我這裏,你隨時可以任性,可以生氣對我擺臉色,可以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你隻需要做原原本本的你自己。”
柔和的光線下,他的表情是那麽鄭重,眸底滿是憐惜,曾經那些讓她誤以為是幻覺的溫柔在此刻展露無疑。
他不再是那個沒心沒肺、風流不羈的言落。
他在嚐試著,努力著,在她麵前剖開自己。
她看出他的不自然,看出他也在學著向她坦誠真心。
因為他知道她需要,她需要他直白熱烈的表達,這樣她才能切實感覺到被愛。
盛望舒在言落的坦誠裏心如擂鼓,細枝末節的神經,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因這一刻的感動而震顫。
她被熱烈的情緒驅使著,情不自禁地向他貼近。
他們的目光焦灼地、直白地糾纏在一起。
安靜的室內,被無聲的旖旎填滿。
不知道是誰先主動,又或許是同時,下一秒,他們的額頭輕貼在一起。
四目相對,言落性感的喉結重重滾動了下,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呼吸漸漸變重,克製地,落在她的臉側,微燙的氣息讓她地毛孔都在顫動。
言落偏頭,一寸一寸地貼向她的唇,卻在最後一刻隱忍地停下,喑啞磁沉的嗓音落入她耳畔。
“月亮。”
“我可以吻你嗎?”
盛望舒從喉嚨裏溢出一聲嚶嚀般的回應。
下一秒,言落偏頭含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