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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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望舒越過他的肩頭看到對麵大片的落地窗, 金色薄陽從落地窗裏灑進來,疏落流淌於那排鬱鬱蔥蔥的綠植上。
辦公室內采光極好,光線明亮到令人炫目, 而他竟然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把她堵在辦公室門後, 用這樣黑沉的目光攫取著她的視線,說著這樣令人耳熱的話。
饒是冷氣充足, 盛望舒也不可避免地皮膚發燙起來,是一種從內到外的燥熱。
言落唇角勾著抹若有似無的笑, 輕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睫毛輕顫的同時,不由分說地吻住了她。
盛望舒垂下眼,視線裏是男人清峻沉浸的側臉,他睫毛微垂著, 模樣看上去又正經又欲。
那種相悖感讓她竟然產生一種辦公室偷情的錯覺。
“專心點。”
像是不滿她的分神,言落喉嚨裏低低溢出這一句, 抬手遮住了她的眼。
視線被遮蔽, 感官被放大, 盛望舒漸漸投入,沉溺其中。
門板卻在這時被人輕輕敲了下,盛望舒聽到米葉的聲音,“盛總,董事長來了。”
“……”
盛望舒倏地僵住, 渾身血液似乎都凍住了, 她猛地抬頭,瞪大了眼睛和言落對視。
兩人的目光無聲交流。
盛望舒:我爸?
言落:你爸?
與此同時,耳畔傳來門把被扭動的聲響……
米葉打開門時,盛望舒正站在門後一步遠, 言落站在她身後兩步的距離,一手抄著兜,一副精致優雅的模樣。
兩人同時開口。
“爸。”
“盛叔叔。”
盛知行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梭巡而過,點點頭,“言落來了?”
“剛開完項目籌備會,我和月亮談點事。”
盛望舒幹笑著,點點頭。
盛知行站在辦公室門口,目光晦暗不明,他的視線再次停留在言落身上,停頓一秒,點頭笑說:“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
言落:“已經沒大礙了。”
“嗯。”盛知行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要仗著年輕就隨意揮霍,以後後悔都來不及。”
言落點頭:“是,您說的對。”
盛知行笑了聲,瞥一眼盛望舒,“堵門口幹嘛?不歡迎我?”
“當然歡迎,盛董請進。”盛望舒佯裝著平靜讓出通道。
盛知行大步走進來,話還是對言落說的:“好久沒見你,今晚我們一起吃個飯。”
“好。”
“下次吧!”
盛望舒和言落再次同時開口。
言落微微怔了下,看向她,盛知行也同時看向她。
霎然的沉默,盛望舒清了清嗓子開口:“爸,言落今晚要加班開視頻會,你這麽一說,他肯定不好意思拒絕。”
盛望舒將征詢的目光轉向言落。
言落低咳一聲,從善如流地笑了聲:“沒關係,我把會議延後一個小時就好了。”
“哎,飯什麽時候吃都行,還是工作要緊。”盛知行不讚同地製止。
“那好吧。”言落偏頭,視線似有若無地在盛望舒臉上劃過,笑著看向盛知行:“那盛叔您先忙,我改天去家裏看您。”
盛知行頷首:“好。”
言落告辭離開,走到辦公室門口,他腳步忽地一頓,轉頭看向盛望舒,唇角噙著抹笑:“月亮,那件事兒就這麽說定了。”
“……”什麽事兒就說定了?他們說什麽事兒了?
盛望舒腹誹著,朝他揚起一個天衣無縫的職業笑容:“好。”
—
盛望舒和盛知行單獨吃了晚飯才回家。
開車進車庫,她減慢了速度朝著自己的停車位開過去,遠遠看見停車位那立著一道修長的身影。
車燈照過去,是言落。
盛望舒怔楞一瞬,唇角微微向上翹起來。
言落從停車位上離開,走到一邊,讓盛望舒把車開進去。
盛望舒熄了火,卻沒急著下車,她降下駕駛座的車窗,朝外麵看過去。
“你在這裏做什麽?”
言落走過來,閑閑站在車門邊,低頭看著她,“等你。”
盛望舒:“你怎麽知道我這個時候回來?”
言落笑了笑:“算了下時間感覺差不多了。”
好像從以前起就是這樣,他總能對她的事情“料事如神”,像是有什麽特異功能一般。
現在盛望舒明白了,那個特異功能名之為用心。
她衝他皺了皺鼻子,笑了,正要再說話,眼前視線忽地一黯。
言落俯身,隔著敞開的車窗,親上了她那因為微微皺起而顯得俏皮的鼻尖。
清淺的一個碰觸,他的唇隨即向下,落在她柔軟的上唇。
似有若無地輕吮了下,他低喃:“我做事喜歡有始有終。”
“下午沒親完,現在補上。”
鼻息之間滿是男人身上令人安心的檀木香味,盛望舒手指下意識地揪緊了他的領口,張了張嘴,想要抗議。
卻在下一秒,被他趁虛而入,用舌尖撬開了牙關。
這個吻動情而漫長,結束時,兩人都有些氣喘。
盛望舒麵頰發燙,眼睛裏亮晶晶的像含著水光。
她嗔怪地瞪他一眼,升起車窗,下了車。
兩人麵對麵站著,盛望舒理了理臉頰邊的碎發,對他擺擺手:“人已經等到了,你可以走了。”
言落靜靜地垂睨著她,不說話。
盛望舒:“我回家了,拜拜。”
她徑直擦著他的肩膀走過,腳步才剛邁出,就被他捉住手腕拽回到胸前。
“我們下午不是已經說定了?”他低聲道。
盛望舒茫然:“說定了什麽?”
她忽地想起下午他離開她的辦公室前一本正經地對她說的那句話,輕嗤了聲,“道貌岸然,就仗著我爸在你就瞎說。”
言落不以為意地勾著唇:“總之,你答應了的。”
借機綁架是吧?果然商人本性。
盛望舒被他的強盜理論氣笑:“那我倒要聽聽,我到底和你說好了哪件事?”
言落低頭看著她,麵不改色道:“去我家看電影。”
“……”
直覺告訴盛望舒應該狠狠說“不”,可她卻說不出來。
本能戰勝了直覺,她不能否認,她喜歡和言落待在一起。
哪怕靜靜地坐著,什麽都不說。
半晌沒得到回應,言落看了眼盛望舒腳上的高跟鞋。
“累了?”他挑了挑眉:“背你回去?”
“你行嗎?”盛望舒不太相信地瞥他一眼,“小心再把傷口崩開。”
說完,她沒再看他,包往肩後一甩,踩著高跟鞋大步往前走。
言落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的背影,片刻,意味深長地低笑一聲。
穿過停車場,走到言落所在樓棟的區域,進電梯。
這一路,言落都不遠不近地落在盛望舒身後一步。
等到了他所在的樓層,電梯門打開,盛望舒率先一步踏出去。
下一刻,身子忽然一輕,失重感突如其來,她竟被言落猝不及防地被言落單手摟著腰抱了起來。
盛望舒小聲驚呼,轉頭看他:“言落,你幹什麽?你放下我呀!”
任憑她掙紮,言落不為所動,抱著她大步流星地往家門前走。
等開鎖進了門,他才把她放在玄關矮櫃上,俯身,幫她脫掉高跟鞋,一邊慢條斯理地笑了聲:“我不行?”
盛望舒:“……”
上次過來,盛望舒根本沒心情好好看這套公寓,這次,倒是看了個清楚。
這房子戶型不錯,但裝修卻異常簡約,隻簡單鋪了地板,刷了白牆,擺了幾件家具而已。
言落搬進來後也沒有重新設計裝修,隻是把原來的家具撤掉,全換成了新的。
隻是,即便換了昂貴的家具,這房子依然顯得冷清、沒格調。
和他盛景花園的別墅、甚至和他思北公館的公寓都完全沒法比。
那個每晚陪她到深夜的、為她放了一部又一部電影的次臥同樣簡單。
沒有衣櫃和桌子,進去便看見那扇通透幹淨的大落地窗,房間裏隻有一張大床,床頭是兩個淺色的床頭櫃,旁邊有一盞三腳架月亮造型的落地燈。
盛望舒找到了那盞定製的極光夜燈,燈效打開,她站在那炫目的光裏,感覺整套房子的裝修大概也抵不上這一盞燈的價錢。
言落端了杯果汁給她,盛望舒光腳坐在床邊地毯上,埋頭認真挑著片子。
挑來挑去,選了一部輕鬆的喜劇片。
然而,花了五分鍾才精心選出來的電影最終卻沒人看。
兩人並排坐在地毯上,背靠著床邊,在關了燈的隻剩投影儀光線的昏昧房間裏,不知是誰先看向誰,不知是誰先主動,不知是在哪一個瞬間,就莫名其妙地親在了一起。
由一開始的淺嚐輒止,慢慢地縱情投入,難舍難分,電影裏吵鬧的聲音全變成遙遠的背景音,朦朦朧朧地越飄越遠。
直到——盛望舒倒在地毯上,腰部硌住投影儀的遙控器,觸動了開關……
聲音戛然而止,驟然沉靜的房間裏,隻剩彼此起伏的呼吸和吞咽聲。
盛望舒從昏沉中驟然清醒過來,垂眼向下看。
那一邊長長的裙擺不知何時掀了起來,白皙的雙腿暴露在昏暗的視野中,在淩亂一片的裙擺下,現出一絲緋靡的氣息。
而言落的襯衫領口也被她拽皺了。
“……”
嗓子莫名發幹,盛望舒慌忙扯了扯裙擺坐好。
一開口,嗓子都啞了:“你……”
她頓一下,輕聲咕噥:“變態。”
言落望向她的目光沉如極夜。
他低低“嗯”一聲,沒否認,卻又故意似的一字一頓道:“也難為有人願意配合變態。”
“……”
盛望舒耳根驀的發熱,但事實擺在眼前,也容不得她否認。
她眨了眨眼,困惑地輕歎了聲:“人談起戀愛來是不是都這樣?”
不能獨處,不能有超過一秒鍾的對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再近……
越想越羞恥,簡直不像她……
“不知道。”
言落想了想,竟認真回答了她的話:“我隻和你在一起時會這樣。”
“……”
誰讓他這麽認真的?在這個情境下講出這種話,簡直讓羞恥加倍。
盛望舒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然而,她氣勢洶洶地一轉頭,便又被他那雙幽深的桃花眼攫取住。
她視線輕垂,看到言落的喉結不動聲色地滾了滾。
他下頜線微微斂起,引誘似的笑了聲:“還要配合變態嗎?”
“……”
盛望舒撐著床邊,騰的一下站起來。
“你怎麽這麽隨便?”
她忍著心裏的那點癢意,居高臨下、一本正經地指責他:“你有沒有聽過那句話?”
言落:“什麽?”
“男人不自愛,就像爛葉菜!”
“……”
盛望舒正義凜然地指揮他:“起來,開燈,我要回去了!”
言落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突然低下頭,悶悶地笑了起來。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好半晌,他才止住笑,“行,大小姐,送你回家。”
—
十月底,盛望舒工作室推出兩套高定秀款男裝,邀請之前在《浮華迷宮》中客串過的新晉國際超模尹黎作為模特拍攝寫真。
拍攝之前,盛望舒先約尹黎在工作室見麵試裝。
下午四點鍾,尹黎準時到工作室,盛望舒正在操作間忙碌。
之前拍攝《浮華迷宮》時兩人已經有過合作,不算太陌生,盛望舒讓助理幫忙做了兩杯手磨咖啡,和尹黎在會客室邊聊天邊等攝影師。
四點半,攝影師那邊打來電話,抱歉地說路上發生追尾,受了點傷,今天可能沒法過來了。
“嚴不嚴重?”盛望舒關切地詢問他的狀況,確定他沒大礙後才放下心來,“拍攝的事情你先別管,先專心養傷。”
掛斷電話,她向尹黎說明了情況,提議讓他今天先試裝。
兩人一起走去樣衣間,盛望舒把手機留在了會客室的茶幾上沒拿。
許念汐的電話偏偏在這時打進來。
她今天替時尚雜誌拍封麵,收工路過盛望舒的工作室,心血來潮過來看看她。
結果到門口打電話卻沒人接,她索性按了門鈴直接進院子。
前台小姑娘要進去通知盛望舒,許念汐隨和地擺擺手:“沒事兒,你忙你的,我自己進去找她。”
她拎著兩杯拿鐵大咧咧地往裏走,穿過大廳,路過倉庫、操作間,直接走進樣衣間。
“月亮!我……”
許念汐推開門,清亮的嗓音在抬頭看到尹黎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男人束手站在衣架邊,聞聲轉頭朝她看過來,眼尾微微垂著,視線晦暗不明。
許念汐眨了眨眼睛,啞巴了似的閉上了嘴,扭頭就往外溜。
結果一轉身就撞上了從外麵拿了手機進來的盛望舒。
盛望舒怔了下,笑著拉住她的手腕,“剛好,給你們介紹一下。”
“這位是自由攝影師,許念汐。”
“念汐,這位是超模尹黎,之前客串過我們公司的電影。”
許念汐幹笑著衝男人點了點頭,卻沒出聲。
尹黎唇角噙著抹似笑非笑的玩味,也沒出聲。
盛望舒敏銳地察覺出,氣氛好像不太對。
以許念汐遊刃有餘的社交屬性,斷然是不可能在這種時刻變成社恐的。
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偷偷流轉幾次,笑著拍拍許念汐的肩,“你先去辦公室等我吧,我忙完再來找你。”
許念汐偷偷對她眨了下眼睛,轉頭便溜之大吉。
等送走了尹黎,盛望舒回到辦公室,揪住在沙發上裝睡的許念汐逼問。
“說,什麽情況?”
許念汐裝傻:“什麽什麽情況?”
“你和尹黎啊。”盛望舒旁觀者清:“暗流湧動的,別以為我瞎。”
在姐妹麵前沒什麽是不能說的,許念汐見躲不過,幹脆也不再隱瞞。
“就萍水相逢唄。”
盛望舒:“是我想的那種萍水相逢嗎?”
她一字一頓,把“萍水相逢”這四個字說得格外重,儼然是另一層意思。
許念汐聳了聳肩。
盛望舒歪著腦袋想了想,在她身邊坐下來:“就算是萍、水、相、逢,你也不至於一副做了虧心事要跑路的模樣吧,你們這些遊戲男女彼此之間不都講得很清楚?”
“這個……不太一樣。”許念汐說:“我們今天是第一次正式在床下見麵。”
“……”
盛望舒倒吸一口氣,努力想了想,卻想不明白,“什麽意思?你們在哪認識的?”
“在一個蒙麵派對上。”
許念汐突然有些難以啟齒:“就……從開始到結束我們一直都戴著麵具沒摘下來過。”
“……”
盛望舒用了足足三分鍾的沉默來消化這句話,然後禮貌地提出質疑,“那你是怎麽認出他來的?”
“靠身高、體型和他喉結上的那顆痣。”許念汐說:“分開的第二天我就在雜誌上認出了他。”
這也行?
盛望舒又沉默了一會兒:“……那他又是怎麽認出你的呢?”
許念汐攤攤手:“不知道。”
但是看尹黎的那個眼神,她就確定自己已經被認出來了。
“好了,不說這個。”許念汐盤著腿坐起來,“我改天送你一對麵具吧,你和言落戴上,能增加……咳咳……的情趣。”
盛望舒被她“咳咳”得臉紅心跳,差點沒繃住表情,“我才不要。”
許念汐揶揄地看著她:“真的很好玩的。”
“變態,不要。”盛望舒不自然地垂下了眼。
許念汐觀察著她泛紅的耳垂,沒忍住爆了句粗,“你和落哥,不會還沒……”
盛望舒簡直要去捂她的嘴了,“不可以嗎?”
許念汐隻是嘖嘖感歎:“沒想到落哥這麽能……”
照顧盛望舒的情緒,她把已經湧到嘴邊的“忍”字咽下去,“——正人君子啊。”
盛望舒不太自在地抿了抿唇:“他很尊重我的。”
“他很珍惜你。”許念汐讚同地點點頭,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她:“那這樣的話,我就更要送你一對麵具了,以備不時之需。”
她故意逗弄盛望舒,意味深長地笑了聲:“萬一你生日那晚發生點什麽情之所至呢?”
盛望舒在她的打趣裏倏然想起來,再過十幾天就又到她的生日了。
她25歲的生日,也是和言落在一起後的第一個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