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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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望舒今年的生日party在言落的花園別墅舉辦。
party的場地布置和全部流程都是言落親自策劃的, 大到布景裝飾,小到每一束花、每一盞燈的顏色,都是他來經手的。
當初他提起把生日party場地放在自己家時, 盛望舒沒多想, 隨口便同意了,沒想到他還真的百忙之中抽時間去準備。
她刻意保持這份驚喜感, 所以一直沒多過問,全當忘記了這件事。
生日party定在11月9號, 她生日的前一晚。盛望舒化好妝,換上一條煙粉色的長裙,外麵套一件白色的長風衣禦寒。
言落過來接她。
開車到城北,進入盛景花園,言落沒像以往那樣把車直接開進別墅, 而是在別墅門口停了車。
盛望舒下了車,別墅大門自動打開, 她目光閃了閃。
入目便是一條鮮花鋪就的走道, 從大門口, 一路延伸,厚厚的一層,一直蔓延到主樓台階下。
滿目淡粉玫瑰,兩旁是鬱鬱青草,在夕陽餘暉下透著潤澤的光彩, 炫目可愛到微微失真, 讓人以為是踏進了油畫中。
盛望舒輕輕眨了眨眼,站在門邊遲遲沒有邁步。
直到言落低笑一聲,“走吧。”
她這才回神,抬起腳, 高跟鞋精致的鞋尖陷入淡粉色的、厚而蓬鬆花瓣裏,隨即細而高的鞋跟也隨之陷入。
那花瓣的厚度,幾乎要到她的腳踝。
微風拂過,零星花瓣被吹起,在風中飄蕩,眼前無限延伸的花路像是夕陽下蕩著微波的海麵,盛望舒恍惚中覺得自己走在一片花海中。
她小心翼翼地邁著腳,言落不知何時走到她的身側,朝她伸過一隻手。
她笑了笑,把手掌搭在他的手上,另一隻手輕輕拽起裙擺,昂頭挺胸,像個驕傲的公主。
這情形莊重又夢幻,讓她想起小時候纏著言落扮的家家酒。
那時,她總是扮演公主,有時讓他假扮自己的王子,有時又讓他扮作騎士。
而如今,他們長大了,他既是她的騎士,亦是她的王子。
盛望舒唇角勾著上揚的弧度,目視前方,眼睛裏亮晶晶的,她其實不是一個喜歡浮誇的人,卻無法不為這片玫瑰花海而心蕩。
“喜歡嗎?”言落偏頭看她。
她轉頭望過去,他清雋的側臉被夕陽渡上一層暖色的柔光,黑亮的瞳仁被染成琥珀色。
“幼稚。”盛望舒口是心非,喜歡卻從眼睛裏偷偷跑出來。
言落並不戳穿,仍是低笑著,“那等你走完我就讓人撤掉。”
“哎,花又沒有過錯,你怎麽這麽浪費啊?”盛望舒立刻急了。
“放心,不會直接丟掉。”
言落頓了下,一本正經地補充:“但必須要收起來,因為這是給你一個人鋪的玫瑰花路。”
隻能給她一個人走。
說話間,兩人經過花園,盛望舒看到兩條鋪著茱萸粉色桌布的木質長桌,從桌頭到桌尾擺滿了鮮花、新鮮水果和精致的甜點。
長桌上方拉著一串串的燈帶,燈還未亮,能看到上麵一個又一個彩色的、或圓形或星星造型的小燈泡。
沿花園入口往裏走一路都能看到她的照片,有寫真,有生活照,或靜或笑,每一張都美得生動鮮活。
盛望舒一路看過去。草地上,紮成一人多高的花束,彩色的、白色的、裝著金色亮片的氣球隨處可見。長桌的側麵,還有兩個用□□兩色氣球紮成的小聖誕樹,旁邊則是一個同色係裝飾的餐吧車。
盛望舒一路走走停停,被言落牽著走進主樓,進入寬敞的客廳,這才發現,原來真正的場地是客廳。
整個客廳重新經過了布局,處處可見專業團隊留下的痕跡,精致考究程度不亞於她家旗下酒店承接婚禮的宴會廳。
盛望舒轉頭看他:“你請了團隊?”
言落平淡地點點頭。
她沒去問價格,但也粗略估計到整個宴會策劃下來的費用足夠買一條高定的禮服裙。
緩了會兒,她說:“既然都布置了戶外,你又何必在客廳大動周章?”
“外麵冷。”言落語氣理所當然的,“過生日怎麽能不穿漂亮的禮服?”
原來是怕她穿不了漂亮的裙子。
盛望舒輕輕吸了吸鼻子,胸口漫著層層暖意,倒不知該說什麽了。
她驀的想到,那年言落生日,也是在這裏,她滿眼羨豔地聽倪布恬講起顧辭年明目張膽的偏愛。
卻不曾想,放棄後再向前,她反而會重新認清言落,反而能和他走到一起,反而能得到她曾經早已不抱希望的、明目張膽、直白熱烈、完全排他的寵愛。
“言落,謝謝你。”
她踮起腳尖,主動勾住了言落的脖子,“這個生日,我很喜歡。”
言落垂眸看她,輕笑:“這還沒開始,你就確定喜歡了?”
“嗯。”她重重點頭:“我確定,我很喜歡。”
隻要是你用心為我而做的,我都喜歡。
言落看著她明亮的眼睛,低頭,輕輕吻了下她的唇角。
“月亮,我很開心。”
他的開心,遠比他表麵流露出來的,多上許多倍。
是無法向任何人、包括她去訴說的如願以償。
曾以為隻能永遠藏於暗處,他沒想到,今生竟還有機會,能將蟄伏的愛意直白地表達。
所以,他不吝浮誇。
—
言落還真的在其他人到場之前讓人把玫瑰花路給撤掉了。
晚上八點,朋友們陸陸續續到齊,生日party正式開始。
盛望舒喜歡熱鬧、輕鬆、自由熱烈的氛圍,不喜歡被束縛,言落沒有設計多餘的環節,眾人隻是隨意地喝酒交談,拿著酒杯走來走去。
一旁,樂隊在進行著表演。
盛望舒收到了許多禮物,小山一樣堆在偏廳裏。
許念汐真的送了她一對麵具,是法國某設計師的定製款,麵具做工精致,很有歐洲中世紀的風情。
除此之外,她還送了盛望舒一套布料極少的真絲睡衣,睡衣。
盛望舒看了一眼就把禮盒蓋上,又羞又好笑:“你就不能送點健康的?”
“這很健康,這是世界上最健康的東西好吧。”許念汐振振有詞道:“一段真正健康的感情,應該是靈與肉的結合,你和言落現在還處於亞健康狀態,我希望你們能……”
盛望舒忍不住捂住了她的嘴。
“好了,別說了。”
她放開手,許念汐立刻哈哈大笑,舉起高腳杯和她碰杯。
“生日快樂,祝你和言落哥有情人終成眷屬。”
“怎麽說得像結婚祝詞似的。”盛望舒輕聲嘟囔了句。
“這個排場布置得也像結婚現場。”許念汐早看不下去:“也就言落從小就寵你,不然就這動靜,能瞞得住兩邊家長才怪。”
室內暖氣開得很足,盛望舒早脫掉了風衣,單穿禮服裙。
外麵草地上,燈火通明,幾個人在一旁餐吧車後麵弄燒烤,不少女孩子圍在星星燈串下拍照。
人聲鼎沸,歡聲笑語充斥耳膜,盛望舒的心也被這熱鬧撐滿。
看著拍照的那群人,她倒是突然間想起一件事情。
“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你可以考慮後再答複我。”
許念汐:“什麽事兒?搞得這麽鄭重其事的。”
“就你那個萍水相逢的麵具……咳……朋友,昨天聯係了我,指定讓你來做攝影師幫工作室拍攝。”
因為原定的攝影師車禍受傷,原定的拍攝時間向後推延,結果等攝影師這邊出了院,尹黎的工作安排又有衝突,一來二去拍攝計劃就延遲到了這周。
“你有拒絕的權利,我會跟他說明。當然——”
盛望舒停頓一秒,揶揄地瞥她一眼:“——如果你願意為了姐妹犧牲,我也不會剝奪你偉大奉獻的權利。”
“……”
許念汐抿了口酒,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這是將我呢?”
盛望舒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我就試試你的反應。”
“以為我不敢是吧?”
盛望舒:“我什麽都沒說。”
許念汐最擅長給自己煽風點火,眉梢一挑,說:“接就接,有錢為什麽不賺,我還怕他不成?”
盛望舒:“……”
十點半,樂隊下場休息,換上交響樂團。
全部人在宋源的號召下來到客廳中央。
黃檀實木地板在耀眼的燈光下泛著潤澤的光,混合著花香、淡淡酒精氣息和木質香氣的空間裏,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藍色多瑙河圓舞曲》緩緩響起,盛望舒在這霎然的安靜中轉過頭去,看到言落款款地朝她走來。
他穿著精致的三件套高定西服,戴一枚古董玫瑰花鑽石胸針,剪裁得體的西服修飾著他本就頎長的身形,整個人更顯風度飄然。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滿是清淺水光,他目不斜視,一步一步走到盛望舒麵前,左手背在身後,躬身,將右手遞到她的麵前,做出邀請的手勢。
耀眼的水晶吊燈下,他像是優雅貴氣的王子,臣服在他唯一的公主麵前。
他們是全場唯一的焦點。
盛望舒心潮波動,眼眶微微有點發脹,滿場的歡呼和掌聲中,隻有他們彼此懂得這個邀舞的意義。
他是把當年欠她的第一支舞,還給了她。
以一種更盛大、更熱烈矚目的方式。
盛望舒輕吸口氣,微笑著,緩緩地把手指搭在他的手上。
下一秒,手指被他握住,他們在大廳中央,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貼在一起,配合著彼此的步伐,旋轉,再旋轉。
世界在這一刻變成了餘光,優美的交響樂中,耀眼的燈光下,他們的眼中隻剩下彼此。
有那麽一個瞬間,盛望舒在旋轉的間隙中,瞥見他們映在玻璃窗上的身影。
像是時光重疊,她好像看到了少年時期的言落,和少女時期的盛望舒。
她在言落清亮的眼睛裏看到毫不掩飾的熱烈愛意和眷戀,錯過的這些年、那名為回不去的遺憾,在他的凝視中,似乎一點一點地被彌補。
—
十二點整,盛望舒在眾人的簇擁下許願吹了蠟燭。
大家在掌聲和歡呼聲中分食蛋糕,喝酒,玩遊戲,一直玩到近兩點才散。
送完最後一波人,盛望舒踢掉高跟鞋,光著腳去偏廳拆禮物。
小山堆一般的禮物,她拆了幾個就累了,轉頭看向不知何時悄然站在身後的言落,朝他伸出手,“你的禮物呢?”
言落下巴朝那堆禮物一點:“在裏麵呢,你找找。”
盛望舒低頭認真翻找,很快就找到他送的那份。
包裝上有他的親筆落款:y。
一大一小兩個禮品盒,盛望舒先拆大的那個,是h家的一隻拍賣款手包。
她拿在手上看了看,放在一邊,又去拆那個小的禮品盒,打開,拿出一對陶瓷杯。
一黑一白,黑的上麵畫著星星圖案,白的那個畫著月亮圖案,兩個杯子底部,都刻著一樣的英文字母:y。
盛望舒舉著那兩個杯子仔仔細細看了半晌:“你自己做的?”
“嗯。”
她跪坐在地毯上,言落走近,在她麵前半蹲下來,“你以前也送過我一個手工的陶瓷杯,還記得嗎?”
盛望舒當然不會忘。
她做了整整一個下午,做廢了兩個,到第三個才算滿意,從店裏出來時,天都已經黑了,這才察覺到饑腸轆轆。
明明是那樣精益求精做出來的一個杯子,最後送給他時卻別扭地裝作完全不在意的模樣。
“沒什麽好送你的,這個杯子拿去玩吧。”
“不值錢,你喜歡就用,不喜歡就扔了。”
言落當然不會舍得扔掉,她送給他的每一個東西,他都會默默收好。
那個杯子他一直放在別墅這邊,每天用來喝水,用了很久很久。後來有一天夜裏,他醉夢中不小心把杯子滑落到地上,摔掉了把手,懊惱得酒都醒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讓林津找工藝師幫他去修,工藝師當時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
這麽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壞了就丟了,何必花精力找人去修。
言落卻視若無睹,執意要把那個杯子修好。修好之後,他再沒舍得用,把那個杯子小心收了起來。
“我那時候不知道送杯子的含義,直到去年才偶然聽人說起,原來一杯子就是一輩子。”言落看著她,抱歉地、自嘲地扯了扯唇。
盛望舒當初送他杯子隻是因為自己想送,她沒指望他會明白,所以也並不難過。
欣賞著手裏那兩個做工並不算精良的馬克杯,她噙著笑,看他:“哪個是我的?”
言落說:“白色的那個。”
她眼尾輕輕揚起:“所以你隻打算送我一輩子?”
言落怔楞一瞬,眼波輕漾,笑出了聲:“那我以後每年都送你一個。”
盛望舒輕哼:“你最好說到做到。”
“一定。”
言落俯身,啄吻她的唇,“絕不對主人食言。”
盛望舒完全被他取悅,整個人飄飄然。
像是本能反應,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什麽時候把杯子放在一邊,順勢環住了他的脖頸,等整個人被騰空抱起時,她才在他磁沉的、令人微醺的笑聲裏回過神來。
“你要抱我去哪兒?”
“太晚了,去洗個澡。”言落抱住她,大步往樓梯上走。
她煙粉色的裙擺在半空中蕩漾,貼到他的西褲上。
他的胸口隨著低沉的說話聲微微震動。
“等洗完澡,還有別的禮物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