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寫詩寫到感動得破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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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流熒的反應絕對出乎了眾祭酒的意料。
    他們有想過李流熒可能會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也有可能口若懸河侃侃而談。
    卻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反將他們一軍。
    “這個……”最年長的祭酒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便道,“我們隻是想確認一下……”
    “確認什麽?”
    “確認這答案是否……”
    “答案對了麽?”
    “答案是對了……”
    “那有什麽好確認的?”
    連續三個反問懟得祭酒們啞口無言。
    這時一個年輕一點的祭酒道:“你答案太簡單了。”
    “你們事先有規定答案不能簡單點?”
    “這……沒有,隻是你這太過簡單了,每題隻有一句話。”
    “你們事先有規定不能一句話答題麽?”
    “這……也沒有。”
    李流熒雙手一攤:“那不就好了?”
    眾祭酒被她問得竟覺得自己理虧了。
    李流熒心中則暗歎一句好險,如果不是關忘文在她來之前就交代了她怎麽應對,恐怕自己馬上就露餡了。
    見眾祭酒還不放她離開,李流熒隻好祭出關忘文給的大招了。
    她“恍然大悟”般哦了聲,反問道:“哦!你們是在懷疑我抄他人的答案?”
    眾祭酒見她自己說出來了,頓時覺得鬆了口氣。
    誰知李流熒隨即再問道:“你們可知我出自萃華池書院?你們可知我院的山長是誰?”
    簡簡單單兩個問句,卻猶如兩記重錘敲在眾人腦門上。
    那最年長的祭酒反應是最大的,他一巴掌拍在了額頭上。
    我的夫子啊,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萃華池書院一向是以仁、信為書院的最高教條。
    這麽多年來,萃華池書院出來的學生還真沒有投機耍滑的,更別說抄襲作弊了。
    而且他們山長餘秋風,若是知道我們在為難他的學生,抹黑書院名聲的話……
    年長的祭酒喉間咕嚕一聲,連忙堆滿笑容道:“實在抱歉,是我等疏忽了。我等並非故意為難姑娘,更沒有一點點,想要毀壞貴書院名聲的想法,請姑娘不必和餘山長提起此事。”
    “那我可以走了麽?”
    “姑娘說笑了,要走請隨意。”
    “哼!”
    李流熒扔下一個冷冰冰的音節轉身離去。
    ’眾祭酒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約而同在額頭擦了把汗。
    半刻鍾後,數這一項的排名便被公布出來了。
    毫不意外的,李流熒拿下了第一。
    “學兄,我拿第一咯!”李流熒一把摟住了關忘文的脖子,喜悅之情不言而喻。
    關忘文隻好向後挺著脖子,盡量遠離這丫頭肉嘟嘟的小臉蛋。
    年不休看到排名驚訝了半晌,回頭看了眼關忘文,無奈地搖頭歎氣。
    這三道題是什麽早就被學子們傳出來了。
    別人不知道,年不休還不知道李流熒什麽水平?
    這三道題莫說一題了,她連看懂都難。
    肯定是關忘文做了手腳。
    可學兄也是厲害啊,這麽難的三題竟然都做出來了。
    年不休心中不由讚歎了一句,對還在雀躍不止的李流熒道:“好了好了,趕緊去準備下一場。”
    李流熒這才鬆開了關忘文的脖子,去旁邊找書去了。
    年不休湊到了關忘文身邊小聲道:“學兄,你不是答應過我不要亂來麽?”
    關忘文也小聲答道:“我不也說過,隻要沒被發現就不是作弊麽?你看這麽多祭酒都沒有把李流熒難住。既然沒發現,自然我也不算亂來。”
    關忘文這通歪理整得年不休也不會了,隻能相對無言。
    關忘文卻心道了聲好險。
    當試卷一發下來,他便看清了這三道題。
    這初中生難度的題目,大祭酒出得也太簡單了吧?
    於是三下五除二,他便把題目全部做了出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等巡場的教諭師父都放鬆了去休息的時候,才用極快的速度把答案報給了李流熒。
    他在“偷窺”祭酒批卷的時候,才發現這幫號稱天下學子代表的家夥,竟然這麽菜,答出兩題的都寥寥無幾。
    這下他才知道壞事了,這些批卷老師肯定會找李流熒的麻煩,隻好連忙把李流熒拉到一旁,傳授了應對之法。
    他教李流熒這番對答很好地利用了答題要求的漏洞以及餘秋風的“威名”,這才順利過關。
    萃華池書院在數這一項中拔得頭籌,倒也出乎很多人的意外。
    雖然也有人質疑,可國子監祭酒的權威在那裏,質疑也隻能是質疑了。
    於是,最後一場六藝之比,詩,便如期開始。
    關忘文開始還以為,比詩是最簡單,大家做一首詩再分個高下就好了。
    而事實卻比他想象中複雜的多。
    詩這一項的比試分成了三個環節。
    第一個環節比的是學子對作詩基礎的掌握。
    由祭酒提問,學子在白紙上寫下答案,然後巡場的教諭及時記下對錯。
    這個環節基本上大部分學子都能應付。
    李流熒從小閱書無數,自然也是全對通過。
    年不休見此,也不住連連點頭。
    如果在最後一項比試中,李流熒發揮得好的話,之前對於她數這項比試的質疑聲就會少很多。
    第一環節算是必答題,那麽第二環節便是搶答題了。
    第二個環節比的是學子對先賢詩句的記憶和理解。
    相對來說,難度就上了好幾個檔次。
    祭酒在提出一個問題後,需要學子說出符合題意的詩句,然後再行解釋。
    每個問題隻有前三人答出不同的答案,才算正確。
    難度直線上升後,一些小書院的學子便漸漸感到不支。
    往往苦思冥想出了個答案,卻早被人捷足先登了。
    這極其考驗一個學生的記憶、理解和反應能力。
    這一環節一共二十道題,一題比一題難。
    過了十題以後,逐漸又成了那五個人的角力。
    李流熒的表現還不錯。
    五個人當中,最厲害的自然是石文山和程深,
    這兩人幾乎題題都是在爭搶首位答題。
    而李流熒雖然搶不到第一,也能搶前三的位置,略輸於商步器和談崆樺。
    不過她的年齡小,論積累肯定不如那四人,有如此表現已經很讓人驚訝了。
    不得不說,第二個環節還是很刺激的。
    李休語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更有好事者,私下打賭誰能先答出。
    天色漸暗,六藝之比的最後一個環節總算到來了。
    這時,大祭酒卻突然出現在了夫子像前。
    關忘文見到大祭酒的第一眼,雙眼就眯了起來。
    這長進……可以啊!
    大祭酒此時精神矍鑠,神采奕奕,笑道:“這最後成詩的題目便由老夫來出吧。”
    在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了大祭酒。
    大祭酒沉吟了片刻,便道:“夫子祭祭夫子,兩千年前夫子在牆上為我人族保留最後一線生機,今日便以夫子登夫子牆為意,諸位盡可自由發揮!”
    題目定了下來,眾學子便都陷入了沉思。
    年不休搖頭道:“不好,這詩意對流熒很不友好。”
    關忘文奇怪道:“為何?”
    年不休解釋道:“這題考查的詩意,需能寫出夫子當日登牆的心境,即便不能寫盡,也需能點到一二。流熒雖有天才,可歲數太小,無法想象夫子登牆時的心境。”
    關忘文聽完點點頭,也深以為然。
    夫子何許人也?
    當他登上自己一手創造的夫子牆,牆內是芸芸眾生,牆外是妖魔橫行,那種孤獨、蒼涼,卻又無比堅定的心態,豈能是一個十四歲,稚氣未脫的女孩子能理解的?
    關忘文想到自己前世十四歲的時候,整日沉迷於遊戲漫畫,那時候去讀屈原、李清照的作品,完全不能體會到其中的意境,隻有到了一定的歲數,才能有所體悟。
    而李流熒自小嬌生慣養,母親無比溺愛,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碰到這種題目,簡直是要她命。
    關忘文朝李流熒望去,果然,這丫頭嘴裏咬著筆杆,眉頭緊皺,往下寫兩個字,又塗掉,好不容易寫上一句話,拿起來默念了一遍,又再塗掉。
    塗了數次之後,便不停抓著頭發,一個字也寫不下去了。
    相對來說,那些年長的學子寫起來要順手一些,有些小書院的學生如今也已經完成了,正在那潤色。
    而可憐的李流熒,已經廢掉了三張白紙。
    “哎……算了,我再幫你一次。”關忘文搖搖頭,籠在袖中的食指與中指並攏,輕輕一指。
    正想詩句想得快要發瘋的李流熒渾身一震。
    她的腦海中憑空冒出了一段詩句。
    而這段詩句,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她看了眼關忘文的方向,就見到關忘文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李流熒深吸了口氣,抓起毛筆,運筆如行雲流水。
    不到片刻,一篇七律便躍然於紙上。
    李流熒寫完後,呆呆地看著紙上的文字,默默念了數遍,突然心生感觸,一行清淚隨之落下。
    而緊接著,她身上的浩然正氣突然自發地散出,將坐在她四周的學生往邊上推了半尺。
    正在那裏等待眾人詩句的大祭酒,臉色一變,轉頭看向了李流熒。
    “我的夫子!”大祭酒驚呼一聲,“這丫頭竟然頓悟破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