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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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 黑發男人對著鏡子照自己,他一會兒捋了捋額間掉落的劉海,一會兒摸了摸下巴的胡渣, 開始在房間徘徊走動碎碎念道:
“我的剃須刀在哪裏——親愛的愛麗絲醬, 有沒有看到我的——”
他的話還沒說話,抱著公主裙的金發幼女打斷了他,“沒看見!”, 幹脆利落的丟下這句話後,愛麗絲赤裸著腳, 從鋪有毛茸茸的軟墊上,小跑到了巨大的、正敞開的衣櫃前。
“愛麗絲醬~你是要換衣服嗎?上次我給你買的紅色花邊的洋裝就很不錯哦?”黑發男人見到金發幼女將整個身軀都埋進了衣櫃,開始翻找衣物。
“哎呀哎哎呀——”黑發男人手忙腳亂的接住衣服,一件、兩件、三件、漫天都是愛麗絲翻找時亂丟的衣服。森鷗外心疼地看著有些落在地上的洋裝,“愛麗絲醬, 不可以把衣服亂丟啦——這些可是都很貴的哦?”
“誰管你啦。”
愛麗絲終於從壓底箱裏扒拉出、那件她最喜歡的洋裝,她蹦蹦跳跳地越過森鷗外, 伸手把他推到一邊去, 然後對著落地鏡,比劃著自己和自己手中的裙子樣式。
黑發男人湊到金發幼女跟前,用討好的口吻說道:“愛麗絲醬, 你也幫我找找合適的衣服吧?”
“我為什麽要幫林太郎?”
黑發男人雙手合並, 然後用可憐的語氣道:“求求你嘛愛麗絲醬——”
“才不要呢、”金發幼女現在身上正穿著一件吊帶白色棉裙, 她雙手叉著腰, 作出一副任性大小姐的姿態, “林太郎不管怎麽穿都是這麽一副死相, 你的衣櫃裏那件十年前穿舊掉的白大褂, 我看就很合適!”
“反正林太郎也不在意這些——”
“這次不一樣嘛、”黑發男人摸了摸鼻子這麽說道。
金發幼女以一種全新的眼神盯住森鷗外, 就這樣子一動不動的。靜默幾秒過後,金發幼女變扭的撇過頭去,“哼!剃須刀那種東西想都不要想——當然是放在洗手間啦!”
森鷗外充滿感激的眼神,望向愛麗絲……
但安靜沒過多久,幾乎是下一秒,房間響起愛麗絲炸毛的聲音:
“笨蛋林太郎笨蛋林太郎林太郎是個笨蛋!”
“快滾出我的房間啦,你的剃須刀怎麽可能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裏的洗手間!!!”
“對不起嘛愛麗絲——醬”
房門不堪重負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
下午四點。
黑色小轎車一路平穩地行使到了港黑大樓門下。車子停下來了,後座的幾個黑西裝保鏢下車後,就去給還待在副駕駛上遲遲沒下車的少年開門。
兩三個身材魁梧的一身黑的保鏢大哥,直直地站立在車門前,完全擋住了前方的光線。車內副駕駛上的瘦弱少年,像隻小雞仔一樣,被籠罩在高大的陰影下,隻能瑟瑟發抖。他捏緊了手心的冷汗,在車內折騰了半天,終於卸下了安全帶。
少年亦步依隨地跟在廣津柳浪的身後,踏入了這棟以戒備森嚴聞名的港黑大樓。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一身黑西裝打扮,有些人身上甚至帶著一股新鮮的血腥味,經過時鑽入了鼻腔內,讓少年的身體忍不住戰栗。
走在前麵帶路的廣津柳浪、在這裏的地位似乎不低,黑西裝成員見到他,都要尊敬地跟他打招呼。少年膽怯的低著頭,根本不敢隨便亂看。
他們進入了一個直升電梯內,狹小密閉的空間,讓少年感到不適地退後了幾步。電梯的外壁是玻璃製的,透明的,能夠俯瞰底下四通八達的街道全景。但是少年根本沒有心思欣賞,他默數著自己的呼吸次數,心急地等待著電梯門的打開。
“——叮”電梯門打開了,出去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走廊。少年小心翼翼地踩在鋪有毯子的長道上,一眼望過去,還看不見盡頭。
少年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注意到走廊似乎有著幾排閃爍著亮光的細孔。他根本不敢仔細去想那是什麽,那些細孔就好像是無數隻怪物的眼睛一樣,仿佛在監視窺探著走廊發出的任何聲響,讓人不由感到頭皮發麻。
這裏是什麽地方——橫濱最大的惡勢力組織,港口黑手黨首領所在的最高層。
“進來。”廣津柳浪推開了門,——
辦公桌後,男人先是背對著他們,旋轉椅慢慢地繞了半圈。森鷗外用手肘撐著桌麵,十根手指合攏交纏,那如同審視般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這讓少年不由繃緊了神經。
……
……
幾分鍾前,森鷗外再次打理了一下頭發,用手指放在下巴處摸了摸,確認剛才胡渣是否剃幹淨了,以及最後整理了衣著,直到當門外的腳步聲愈近,森鷗外差點一個腳滑沒踩住,他將旋轉椅轉了一圈,然後才一本正經的擺好坐姿。
森鷗外清理了一下嗓子,用穩重的聲音說道:“進來。”
森鷗外定定地盯住了那個少年,和他想象中的模樣有所差別。而最讓他意料之外的是,對方竟然就是那個被愛麗絲青睞的少年,千咫。
……這似乎就能夠說明為什麽,之前與愛麗絲玩得那麽好的少年,在那一天突然斷絕了和愛麗絲的所有聯係,絕情決裂的態度,在此之前毫無征兆。
森鷗外安靜地觀察著眼前的少年,望著他那張青澀卻又不失漂亮的精致容貌,頓時也能夠明白為什麽愛麗絲對他念念不忘了。畢竟這是有著他的血緣的兒子。
潛意識下,人型異能力的喜歡自然也隨主人。
少年一身棉t恤打底,外穿著一件過大的黑色帶帽寬鬆外套,體態卻很單薄瘦小。森鷗外也注意到,少年的腳下是一雙邊緣磨破了的白色帆布鞋,看上去似乎穿了很久,但是卻洗得很幹淨。
“……”
少年被森鷗外直白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毛,他局促地扯了扯外套拉鏈,想要擋住棉t恤領口針線有點脫落的地方。
“歡迎來到港口黑手黨,千咫。”森鷗外用手背托著下巴,用一種平和的微笑說道。
這句話一落下,似乎把少年嚇得睜圓了雙眼,他張了張嘴,卻又沒能吐出一個清晰的字眼。
麵對老謀深算的森鷗外,少年背著雙手,仿佛在罰站的小孩一樣。放在背後的雙手相互交纏、糾結。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呃”對上森鷗外臉上掛著仿佛洞悉一切的微笑,少年不由感覺到自己剛才說了一句廢話。
“你是港口黑手黨的……”少年許久才從害怕迷茫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什、麽、人?”
“鄙人不才,是港口黑手黨一個無用的首領。”森鷗外微笑著說道,幾乎對少年有問必答的態度。
森鷗外再次見到了少年受到驚嚇像隻小倉鼠一樣瞪圓了雙眼的模樣,看著那張完美融合繼承了他年輕時巔峰顏值的精致容貌,內心不由感歎到——他家的基因真是好哇。
咳咳——言歸正傳,他的話明顯已經讓這個膽子看上去特別小的少年產生了害怕退縮的心理。
這樣子可不行呐。森鷗外摸著下巴思忖道,隻不過——關於中也口中的偷竊小鬼又是怎麽一回事。
從少年一進門起,森鷗外就對他進行一番全方位的觀察估量。目前的表現都是他的意料之中,至於中也的錢包失竊,森鷗外內心也有了自己的判斷。
他用輕飄飄的視線瞟過一眼,少年衣著上麵透露出來的細節——大概是逼不得已的吧。
在這短暫的數秒之間,雙方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少年也在偷偷地用餘光望向辦公桌後的男人,他的目光裏閃爍著複雜的情感。
比起更多的畏懼、緊張、以及少年本人都沒有發現的期待,他複雜的情感中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怨恨。
森鷗外都放在了眼裏,畢竟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森鷗外內心歎了一口氣。
“千咫,你應該能理解的、即便我隻是組織的一個無用首領,但是身為首領,會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森鷗外用悲傷感秋的口吻繼續說道:“因此你在生活中所需要的任何精神、物質上麵的需求,我都可以盡可能的滿足你。但是首領這個位置牽一發則動全身,就算是我這樣子的頭目,也不得不考慮組織內部其他人的想法……”
“我會對外認你做我的養子,你看這樣子的處理方案可以嗎?”
簡單來說就是,因為我是個黑手黨的首領,要考慮的方麵很多,所以我無法給你親生的名分。
“……”
靜默了數秒,森鷗外看見少年雙手抓緊了衣角邊緣,他垂著頭,微長的黑發擋住了他的視線,隻聽見少年發出像是用被子蓋臉發出悶悶地一聲“嗯”。
森鷗外心裏知道,這孩子是在怨懟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穿著紅色蕾絲邊洋裙的金發幼女打開房門,蹬蹬蹬地跑了出來。她小跑到少年的麵前,就對著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千咫哥哥!”
金發幼女扯著裙子,用亮晶晶的眸子望著他。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完全不記得之前少年不回她的信息。
麵對金發幼女充滿朝氣陽光的笑容,少年內心一時說不出的發堵。那個男人為什麽隻敢認他做養子,少年看著愛麗絲,隱約知道了真相卻又不想知道。
金發幼女卻好似將少年的不回話當做了是在害羞,她大大方方的去牽少年的手,“千咫哥哥,快跟我一起去看看給你準備的新房間!”
少年沒有立刻就動,他用餘光試探性的看向森鷗外的反應。森鷗外卻用像是和藹父親看調皮的兩個孩子般的微笑。少年皺了皺眉頭。
“快走啦走啦好嘛——”金發幼女連拖半拽的拉著少年走。
房門半敞開著,金發幼女不用力就能推開。房間裏麵顯然是被精心布置過的一番,藍白格調的裝修風格,簡單大方,這裏的家具看上去都很新、價格昂貴。
一進門,愛麗絲就扭頭看著少年,先確認他的表情,是否滿意之類的——當然她也沒有錯過少年眼裏的驚歎,以及小聲嘀咕了一聲‘這裏好大’。而聽到這話,愛麗絲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千咫哥哥的旁邊是愛麗絲的房間,以後就可以天天找千咫哥哥玩了!愛麗絲好開心!”愛麗絲高興的整個人都發著光似的。
少年偷偷看了一眼愛麗絲,又很快收回了視線。他低著頭,默默地拉開了與愛麗絲之間的距離,保持在這段不算疏遠又談不上親近的範圍之內。
……
當這裏的房間裏隻剩下了少年一個人。
床頭邊放著幾件剛剛森鷗外派人送來的衣服。這些衣服應該都是從商場新買的,連名牌標簽都還沒剪掉,除此之外,還送來了五六雙昂貴的名牌鞋子。
少年盯著那幾件衣服好一會兒,然後突然將這些衣服胡亂一抓,直接丟到了地上,隨意地就像是在對待廢品一樣,看也不再看一眼。
他整個人後仰躺在了床上,雙目望著天花板一時怔怔地出神。千咫感覺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一塊重石壓著,沉悶地讓他快要喘不過氣。
眼角部分的地方似乎有點幹澀,千咫用手揉了揉眼睛。
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起身,突然就站起身。剛才揉得太用力了,眼尾有點發紅,千咫深深吐了一口氣。
視線在房間轉了一圈之後,落到了實圓木矮桌上的黑白棋子上,那是愛麗絲拿給他的,說是無聊可以用來解悶。少年走了過去,抬手抓了一把黑子,然後將手心正麵攤開,盯著它們看。合攏了一下五指,翻到手背麵上,然後緩緩地將手指打開——
黑色的棋子爭先恐後地從手中脫落,然後砸落在棋盤上,發出玉落珠盤的清脆響亮的聲音。
這盤棋開始下了。
。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從孤兒院領養了一個孩子,這可是一件天大的新聞。這條消息一經傳出,在黑手黨成員內部之間,就像乘了火箭一般的速度開始瘋傳。
一時之間,流言四起。有人說這個少年將會是森首領給自己培養的下一代繼承人,有人說這個少年隻不過是個用來對外的工具人,更離譜的是還有人認為這個少年是先代首領遺失在外的血脈。
當中反應最激烈的就屬,那些還堅強存活在組織裏一直懷疑森鷗外繼任‘不簡單’的先代黨。森鷗外上任之後,的確是殺掉了很多很多這樣子的頑固派,但是還有一部分隱藏在組織內部沒有被清理幹淨。
借這個機會,森鷗外一邊引導著輿論的風向,一邊暗地找出那些還藏匿在組織裏伺機而動的‘先代黨’。
想必這次應該能夠炸出好多的‘漏網之魚’。
……
然後沒過幾天,千咫就被人請去了做客。
那人是港口黑手黨五大幹部之一,ace。
異能力「寶石王的失常」
“你就是首領最近收養的那個養子,森千咫對吧?”
“會玩撲克嗎?我們來一局?”
圓桌盤前這個籠罩在昏黃燈光下的男人,微長的劉海遮擋住他的半張臉,男人的笑容顯得意味不明。
少年不安地戳著指甲,他從來到這裏之後一直低著頭。這裏昏暗的環境讓他心生膽怯,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不、我不會玩撲克,抱、抱歉。”
看到少年這般怯懦,連說話的音量都小聲的讓人聽不見,男人額間的青筋沒忍不住跳動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氣。男人內心反複告訴自己要耐心,他調整好呼吸再次擠出微笑,“是嗎?那真是可惜了。”
但是男人並不知道,他的微笑落在別人眼裏是什麽副樣子的。一定要形容的話,那就是會把小孩嚇哭的笑容,陰險的笑容。
低著頭的少年,一邊兢兢業業的扮演著自己的角色,一邊動腦思考著:幹部a 能夠接觸到他,這當中要是沒有森鷗外的手筆,說什麽他都不相信。
這是森鷗外在試探他。可是為什麽要讓a去試探他?這其中的因由——千咫腦中快速整理著有關這個叫a的男人的信息。
ace,異能力是能夠將部下的壽命轉變成寶石。
那麽他一定擁有著很多的財富,而財富也是一種能力。
少年眯了眯眼,難道是——是了,他剛來橫濱的時候,用光了身上所有的積蓄,就要流浪街頭的情形下,他找了一個冤大頭,並順走了對方身上的錢包。
再後來,千咫發現這個被他當做冤大頭的帽子先生,雖然已經猜出那位帽子先生是個不得了的異能者,但沒想到竟然會是港口黑手黨的人,而且在組織的地位絕對不低的那種。
……給自己留下了可能會被揭穿真麵目的隱患。
所以森鷗外才會用a來試探他,究竟是個慣偷,還是……
幸好也隻是這樣子,少年垂下眼簾,眼底的情緒不明。他對金錢並沒有什麽概念,也可以說,對物質需求淡薄的他更缺的是愛,最渴望想要得到的也是愛。
恰恰在這一點上,求而不得。
少年的指甲陷入了皮肉之中,他都感覺不到疼痛。
……
……
港黑辦公室。
“首領,小少爺被a帶走了,要派人跟上去嗎?”
麵前擺著一大堆的文件報告。森鷗外埋頭在批改這些文件,他抽空抬頭看了一眼半跪著打報告的下屬。森鷗外放下了手中的筆,他用手指按了按眉心。
“他沒有被嚇哭吧?”
“沒有,但是剛開始的時候身體和聲音都在抖。”
“那就不用派人跟,a不敢拿他怎麽樣。”森鷗外說道。
緊接著,森鷗外困擾的歎了一口氣,“那孩子就是膽子有點小,到底怎麽就變成這樣子的呢。”
“再者,”森鷗外將鋼筆放在手中,來回打轉了一圈、然後啪嗒砸在桌麵上,“還有一件事,我要確認一下。”
“是,首領。”下屬低頭致禮後退下。
森鷗外重新撿起鋼筆繼續批改。這時正好手捏著蠟筆的愛麗絲蹦蹦跳跳從辦公桌經過,她狀似無意地說了一句:“會被討厭的哦?”
鋼筆又啪嗒地一聲掉回了桌麵上,多滾了幾圈。
……
a似乎將他的中堅基地建在了地下室。四麵掛有燭光微明的壁燈,但總體上還是不夠亮騰,光是待在這樣子的環境,就讓人感到內心被蒙上一層陰影,更何況少年的周邊站著的都是他不認識的人。
“森鷗外選的繼承人就是這樣子的小鬼?”
“除了皮相長得還不錯之外,我在他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價值——完全就是個膽小的普通人,對我的計劃一點幫助也沒有。”
a覺得自己今天把森鷗外的養子請過來,就是個錯誤的決定。他在這個小鬼身上看不到任何野心的痕跡。a是個金錢利益至上的男人,他的幹部之位是通過砸錢獲得的,他不信任森鷗外,同時a他想要謀反。
原本以為能夠被森鷗外看中收養的小孩,想必一定是個不簡單的角色。但萬萬沒有想到——還真是他想太多了。
在主觀判斷這個小鬼沒有利用價值之後,a就不願意浪費時間在這個小鬼的身上了。他找了個借口撤離了,便來到了這間主監控室內。
監控視頻裏能看見,被單獨留在房間裏的少年,在確認房間沒人之後,他才稍微放開了點膽子,睜著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四周。a發現自己高估了這個小鬼,他真就隻是看看,沒有其他多餘的舉動。
a徹底厭煩了。
男人對部下道:“派人把他送回去。”
哪怕男人想要用金錢誘惑這個小鬼,但對方拒絕跟他交流,話都不肯說,他也拿這個小鬼沒轍。打不能打,罵不能罵,也隻能把人安全地給送回去了。
男人整理了一下領帶,然後離開了主監控室,但他沒有發現的是,有一團小小的黑影,與他一前一後的交錯著進入屋內。
……
“請這邊跟我走。”
前去帶千咫離開的是一個紅發的少年。
“你是見到的第一個惹得ace那麽生氣,卻活著從這裏被送出去的人。”
“ace掌管著橫濱地下最大的賭局,可能是因為他自己就是開賭場的幕後莊家,好賭的人,天生排斥膽小的人。會讓他看得很慪火,但也許你拒絕的是對的。a他信任的隻有錢和他的部下。”
千咫難得抬眼,分了一點眼神給這個紅發少年,紅發少年的臉頰有兩道刀疤,脖子上還帶著一個頸圈。
“你不就是他的部下嗎。”一直沉默的千咫突然開腔,紅發少年愣了一下,他顯然沒有想到,ace找千咫說話,十句中都不一定會回他一句的千咫,竟然會理他的閑話。
原本紅發少年都做好不被千咫搭理的心理準備了。
紅發少年指著自己脖子上的頸圈道:“隻要ace一個響指,我就會變成寶石。這是他的異能力。”
隻見千咫眨了眨眼睛,紅發少年也不知道他到底理解了沒有,少年繼續說道:“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們甚至已經可以算得上是ace的私人東西了。ace不把我們當人看,但是我們隻有順從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比如就在昨天——死了一個人,對ace來說,隻不過從50銳減成49這個數字罷了。”
“或許連人數都沒減少,因為ace看中了一個新的部下。”
“新的部下?”紅發少年點了點頭,自顧自陷入回憶。他沒能注意到,千咫的眼裏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他現在就在囚牢裏。老實說,那個囚牢的男人說出的話讓我感到很震驚。我也曾想過說那麽帥氣的話——”紅發少年閉了閉眼,又睜了開來,說道,“那個囚牢隻有ace有鑰匙,他逃不出去,所以我想那個男人也堅持不了多久。”
“是嗎……”
……
在這間潮濕陰暗的囚牢裏,收押著一個危險係數sss級的人物。
那些光線照不到的角落,前來拜訪夜晚的鬼魅不知藏匿在了何處。兩排的燈光搖曳不定,光亮忽明忽暗,
仿佛在掙紮著顫抖著、畏懼著什麽東西。
藏匿在黑暗裏的紅光,一雙葡萄紅色的眼瞳正泛著森然的紅光,仿佛能夠吸引鬼魅攝人心魂。
青年單獨被收押在陰暗的囚牢之中,他獨自坐在椅子上。正常的白色囚服穿在黑發青年消瘦的身上,未免顯得過於寬大。
他的神情好似很自然,將這個陰冷潮濕的囚牢,當做自己的家一樣自在。
青年的腳邊附近,地上滾落著一瓶被砸了一半的酒瓶。紅酒和血液混合了在一起,都是一片紅。
“……”
突然這個時候——囚牢那扇厚重的門被打開了,光亮闖了進來。刺眼的光線讓青年循從生理本能的閉上了眼睛,他正打算睜開的時候,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現在看上去似乎相當狼狽呢,老師。”
費佳失笑。
……
“你來了。”
這個如今身為監下囚的俄羅斯美青年如是說道。
千咫靜靜地盯著費佳,對方也大大方方地任由他看。
在兩人進行眼神交換的數秒之後,千咫率先移開了視線,他盯著地上的碎掉的紅酒瓶,目光瞬間變得陰冷,“他傷你了?”
費佳沒有直接回答他,自顧自說道:“人類總是容易被自己的情緒所支配操控,越是暴躁易怒、自私自利的人,在遇到事情後就越容易武斷地堅信自己所看到的、所聽見的。他的下場就會是這樣子的。”
“千桑,你什麽時候有見老師做過沒有謀略的計劃?”
“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
少年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的視線在這間囚牢四周的環境遊走了一圈,最後落到了費佳的那頂雪白的哥薩克帽上,然後——果斷轉身就走了,再見都沒說一聲,
仿佛沒有絲毫留念。
……
a離開基地沒多久,就被部下的一個急促的電話叫回來了。
說是a帶來的那個少年在基地附近消失不見了。
負責開車將少年載回到港黑大樓的部下解釋道,因為停車的位置比較遠,所以他讓少年先在原地等著,等他將車開過來再接他上車。
結果等他開過來之後就發現少年不見了。
這次a出動了近乎半數的部下,去尋找消失的少年。不管怎麽說,人是他從港黑帶出來的,如果少年在他的地盤上失蹤,這就這可就意味著,他將森鷗外徹底得罪了。
在沒有足夠的底氣謀反之前,這是a最不想看到的情況。因此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也必須要把這個少年找出來。不然他無法跟森鷗外交代。
所幸——最後a和他的部下在基地門口附近的一塊草皮地上,找到了失蹤的少年。
少年因為失血過多,暈倒在了草地上。
當a的部下找到他的時候,少年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他的右腳被老鼠鉗夾住了,血色染紅了褲腳,沿著一路被壓倒的雜草,鮮草混著血腥味。
從現場草皮情況就能夠看出,少年恐怕是忍著劇烈的疼痛,拖著血跡,掙紮著往前爬了很長一段路。
但是這裏地處偏僻,沒有人聽見少年虛弱的呼救聲。
這裏的基地是建在地下室裏。地下室附近潮濕味很重,特別容易滋生鼠患。因此就有人在附近放了老鼠鉗,。而這附近的雜草生得茂盛,時間久了,恐怕連這個基地的人也忘記了具體把它們放在哪裏了。
在茂盛的雜草遮擋下,這些老鼠鉗都能作為一種殺傷力很強的陷阱了。
……
……
森鷗外此時正坐在少年的床邊。右腳的傷口剛包紮完,少年緊鎖著眉頭,閉著雙眼、命若懸絲地躺在了床上。他的額頭滿是新冒的冷汗。
一向鬧騰的愛麗絲變得很安靜,她看了看正在照顧少年的森鷗外,又看了看臉色白得像一張紙的少年。然後一聲不吭地在診室找了個椅子坐下來。
用濕毛巾幫千咫擦汗的森鷗外,發現少年身上的衣服也全都被汗水浸濕了。
他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愛麗絲立刻站了起來,小跑到了少年的房間,去給千咫哥哥找換穿的衣物。
森鷗外親自動手脫下少年身上的襯衣。當他解開了襯衣的最後一刻紐扣,森鷗外的眼神一凝——。
在少年白皙的肌膚襯托下,那些鞭撻傷、掐痕、淤青之類的痕跡,就顯得格外的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