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這是中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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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深玄緊張看著諸野。
    他覺得如果不是他沒睡醒, 那大概就是諸野沒睡醒,反正他們兩人中一定有個人腦子出了問題,而這個人, 應該不是他。
    謝深玄沉默看向諸野,強行壓下心中的緊張不安,問:“……你方才說什麽?”
    諸野也沉默著皺起了眉。
    不對, 謝深玄這反應好像不太對吧。
    他都已經不凶了,為什麽謝深玄還是用這種滿懷敬畏的眼神看著他?
    難道他還是做錯了?
    小宋站在謝深玄身後,正滿麵震撼,睜大了雙眼盯著諸野看, 那副模樣, 就仿佛聽見了什麽絕不該在此處出現的話語,而為了挽救這一切,他在謝深玄看不見的身後,拚命朝諸野打手勢, 擠眉弄眼, 試圖讓諸野領悟到他此刻的錯誤。
    不是那樣的啊!指揮使大人!
    在皇上眼裏,玄影衛不能算是外人!
    賀太醫要您學的, 是有臣子在場時皇上與娘娘說話的語氣啊!
    他一通猛猛比劃,諸野一個手勢也沒看明白。
    說實話, 他們平常並不是這樣的。
    以往玄影衛若有行動, 需要諸野一道前往時, 大家的配合總是十分默契,稍有一個眼神或是手勢,眾人便能極為自然地領悟對方的含義。
    可現今卻不是如此了, 諸野看著小宋手舞足蹈比劃了好一會兒, 才勉為其難猜測出其中的含義。
    對, 小宋說過,要他多笑一些。
    他不能沉默,要多笑,多說話,竭力使自己看起來親和一些。
    於是諸野又勉為其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幾乎算不得是笑的神情,再竭力使自己的語氣顯得熱情一些,道:“隻是一些胡言亂語。”
    謝深玄:“……”
    謝深玄眯起眼,異常古怪看著諸野。
    諸野以自己多年來對皇上的深刻了解,竭力模仿皇上說話時的語氣,道:“看到你,我便止不住胡言亂語。”
    謝深玄:“……”
    諸野支支吾吾:“你放心,我……我隻對你如此。”
    謝深玄:“……”
    諸野冷靜背板:“世上的人見到你,隻怕都是要忍不住胡言亂語的。”
    謝深玄:“???”
    這人,該不會中邪了吧?
    謝深玄想,諸野不僅是中邪了,看起來好像還瘋得不輕。
    這麽多年了,他從未見過諸野有如此異常反應,這幾乎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實在有些超出謝深玄所想。
    昨夜並未發生什麽意外,應當也難以造成諸野今日莫名其妙的巨變,謝深玄仔細回想,也隻記得昨夜他們剛剛帶著學生來了一場莫名其妙的“鬼宅”探秘,而諸野所住的這大房子,正是所謂的京城十大鬼宅之首——
    等等,不會真的是中邪了吧?
    謝深玄沉默看向諸野,便正巧對上了諸野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神,那眼神熾熱,竟令謝深玄心跳微促,有些說不出緊張,可他二人目光不過方有交匯,諸野便立即轉開目光不去看他,像是止不住的心虛,更有可能……是在刻意掩飾什麽。
    謝深玄平日不信鬼神,每年他若是往寺廟道觀祈福,那一定是他母親寫信逼他去的,以至於他對中邪之事毫無了解,若不是諸野今日突然發瘋,他甚至還難以相信,原來這世上真有什麽鬼宅與中邪這等怪事。
    謝深玄好歹還有些謹慎,見諸野說完了那些話後,便在原地站著不動,像是等他的反應,他不由沉默,猶豫片刻,跨步上前,先伸出手,試了試諸野的額溫。
    “沒發燒吧?”謝深玄小聲嘟囔,“不會是昨天跳湖裏生病了吧?”
    諸野:“……”
    他二人難有肢體接觸,昨日落水時的摟抱已是極其偶然,今日謝深玄竟還要主動觸碰他,甚至還關心他的身體——諸野不由呼吸一滯,下意識想要後退,卻又想起小宋和賀長鬆的囑托,他心中所想如何,不要鋪墊,不要隱瞞,直接出口便好。
    “我沒有生病。”諸野說,“隻是頭一回說出心中所想。”
    謝深玄:“啊?”
    諸野:“你若是不想聽見,我也可以不……不說………嘛……~”
    謝深玄:“……”
    諸野僵硬笑著說:“但我不喜歡笑。”
    謝深玄倒吸一口涼氣:“那你就別笑。”
    諸野:“可是我……”
    他一頓,看向謝深玄身後的小宋。
    小宋仍舊在不停朝他擠眉弄眼,竭力打著手勢,看那樣子像是讓他閉嘴,諸野不免微微一頓,有些遲疑,甚至仍舊維持著那僵硬的“笑容”,卡在了原地。
    謝深玄:“……”
    這人是真中邪了吧?!
    剛剛在那兒胡言亂語,露出些仿佛正常但是看起來就很怪異的表情,現在又莫名突然卡住不動了,這副模樣,怎麽看都不對勁吧?
    小宋正衝著諸野竭力比劃,甚至竭力以唇形傳遞自己想說的話,而這一回,諸野終於領悟到了小宋焦急的心。
    小宋說,大人,閉嘴,別說了。
    諸野:“……”
    諸野恢複了原本的神智,重新冷著臉看向謝深玄,一言不發與謝深玄微微頷首,似乎有些苦於該如何解釋自己方才的舉止,可小宋讓他閉嘴別說話……
    那他還是暫且先不說了吧。
    二人對視沉默許久,謝深玄清了清嗓子,道:“你——”
    諸野:“嗯。”
    謝深玄:“那剛剛……”
    諸野:“沒事。”
    謝深玄:“……”
    謝深玄帶了好幾名謝家的仆役來此,除此外,他身後還跟著高伯與小宋,以及替諸野看房子的那名老門房。
    除了清楚內情的小宋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茫然看著諸野,不明白他方才究竟是怎麽了,謝深玄更是沉默許久,決意直接忽略一切,進入正題,他便又將話繞回來最初的那件事來,道:“昨夜我回去想了想,你這院子,還是需要改一改。”
    諸野點頭。
    “院中這麽多雜草,不知能藏多少蛇蟲。”謝深玄蹙眉道,“不太安全。”
    他說完這句話,不由便回首看向諸野,像是等著諸野的回答,畢竟方才諸野還相當能說,他難免有些好奇諸野究竟會說出什麽話來。
    方才他被嚇到了,他沒有及時反應,沒有吵過諸野,未曾發揮好,可現在不一樣了。
    他自信現在諸野若還要這麽與他說話,他一定能懟回去,堵到諸野說不出話來!
    可諸野隻是沉默,見謝深玄看他,這才緩緩點了點頭。
    謝深玄:“……所以呢?”
    “蛇蟲?”諸野平靜說道,“咬不到我。”
    謝深玄:“……”
    謝深玄微微蹙眉,又問:“你有貓。”
    諸野:“呃……貓能打蛇。”
    謝深玄:“它還小!”
    諸野:“……”
    諸野:“嗯。”
    謝深玄:“……”
    啊?就這?就這?
    “貓還小。”謝深玄蹙眉道,“那位老門房腿腳不便,若是遇到蛇蟲,也容易出事。”
    諸野:“他平常不會到這裏來。”
    謝深玄:“……”
    謝深玄挑眉,道:“諸野。”
    諸野:“……”
    謝深玄:“我看你還是想住在玄影衛吧?”
    諸野:“啊……我沒有……”
    謝深玄:“那你這院子,到底清不清理?”
    諸野:“……”
    諸野有些不明白這二者間,究竟有什麽聯係。
    謝深玄咬牙:“你家的枯枝,擋著我出門的風景了!”
    諸野:“……哦。”
    謝深玄:“給我砍掉!”
    諸野:“好。”
    謝深玄:“……”
    謝深玄看起來真的很失望。
    他皺著眉,左右繞著諸野走了一圈,顯是想不明白諸野前後的轉變為何如此之大,莫不是真的中邪了,可就算是中邪,不該也有個什麽抽搐發瘋一般的轉變過程嗎?諸野什麽都沒有,他怎麽能一瞬就變回這般不善言辭的樣子。
    謝深玄想不明白。
    他歎了口氣,竟難得有種罵人吵架輸了的失落之感,轉過身,同小宋和高伯道:“既然諸大人已經答應了,那便動手吧。”
    高伯樂嗬嗬答應,抬手招呼其餘人動手幫忙,而小宋站在原地,看著歎氣的謝深玄,沉默的諸野,以及二人先後的反應——
    小宋悟了。
    原來是這樣!
    少爺這是在失落吧?!
    猛毒還需猛藥攻!
    少爺這樣的人,就需要指揮使那莫名其妙的回答,來堵到少爺說不出話來!
    謝深玄幹不了這種活。
    他是很願意幫忙的,可他從小種什麽死什麽,連株狗尾巴草都養不活,久而久之,但凡與花草沾邊的事情,高伯都不太願意他來幫忙,演變到如今,高伯已連花盆都不敢讓他摸,生怕他會讓那些花兒遭遇什麽可怕的不測。
    謝深玄隻好請諸野帶他在這宅子四處轉一轉,好看看除了那個可怖的花園之外,還有沒有什麽需要改動的地方。
    小宋跟著兩人,趁著謝深玄注意去看廊下的雕花,急匆匆湊到諸野身邊,道:“指揮使大人,有要事!”
    諸野:“嗯?什麽?”
    “您剛剛那樣說話,實在太不對了。”小宋深吸了口氣,說,“你誤會了屬下與賀太醫的意思。”
    “誤會?”諸野蹙眉,“可那……就是皇上日常會說的話啊?”
    “不。”小宋一臉肯定,“玄影衛不算是人。”
    諸野:“……啊?”
    “呸呸呸。”小宋拍了拍自己的臉,重新說道,“皇上從小就習慣了身邊有玄影衛與內侍跟隨,因而在皇上看來,身邊有無內侍和玄影衛,都是不重要的。”
    諸野:“……”
    諸野回過神來,恍然大悟。
    隻怕在皇上眼中,玄影衛與內侍,全都是宮中的絕佳背景,他早就習慣了身邊總有這麽幾個人跟著,那在他與皇後談情說愛時,玄影衛與內侍與宮中的花瓶或掛畫並沒有什麽區別。
    他不會顧及花瓶與掛畫,他隻會顧及需要他端著形象與麵子的朝臣。
    諸野心中轟然作響,猛然回神自己方才同謝深玄所說的那幾句話,實在是太過冒昧了,若是謝深玄心情差一些,恐怕方才就要同他生氣了。
    “但這件事,好像歪打正著,又有些對了。”小宋壓低聲音,說,“您剛剛恢複平常時,少爺好像還有些失落。”
    諸野:“啊?”
    不對吧。
    謝深玄不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吧?
    “反正少爺也不會打您。”小宋試探著提議,“您要不要……再試試?”
    諸野:“可是……”
    “您放心,我會給您暗示的。”小宋低聲說,“若有不妥,我會請您停下來。”
    諸野:“……”
    諸野遲疑點頭。
    雖然聽起來不怎麽靠譜,而且真的很奇怪,可小宋在這種事上……總不會比他差勁吧。
    嗯,應該可以試一試。
    諸野看向正在鑽研廊下雕花的謝深玄,終於下定了決心,朝著謝深玄走了過去。
    謝深玄餘光瞥見他過來,順口便道:“你這宅子,除了舊了一些,其餘地方倒是很不錯的。”
    諸野緊張點頭,說:“嗯。”
    “此處雖然有些古舊,需要重修,可這雕花精美,若是直接去除,隻怕有些可惜。”謝深玄道,“不過還好,我認識幾名巧匠,很擅長修繕這等——諸大人,你又笑什麽?”
    他們就站在那不知已有多少年曆史的長廊之下,外頭的枯樹擋了些日光,此處正顯昏暗,而此時此刻,諸野略微眯眼,露出那副殺氣十足的眼神,再度對謝深玄僵硬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個謝深玄從未見過的笑容,莫名令謝深玄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沒什麽。”諸野覺得自己好像笑得已自然了許多,應當沒有方才那麽嚇人了,一麵道,“你接著說便好。”
    謝深玄:“……”
    謝深玄說不下去了。
    他方才是想了些應對諸野的措辭,本覺得如果諸野再來一遍,那他也絕不會在言語之上落敗,可現今看來……他是不會在言語之上落敗,他根本就不敢同諸野開口。
    以往諸野用那等可怕的目光看一看他,他便止不住心中的恐慌,而今諸野不僅要那樣看他,還帶上了莫名可怕的笑,那幾乎便如同是惡鬼臨世——對,謝深玄終於明白為什麽會有僧人說諸野是什麽惡鬼修羅了。
    這難道不比修羅可怕嗎?
    鎮邪算什麽?謝深玄覺得諸野能將閻王都鎮住!
    謝深玄不再往後言語,而是僵硬移動腳步,朝著離長廊最近的那處小亭走去。
    亭外有一處蓮花池,看起來像是個避暑的好去處,隻不過如今那池水幹涸,隻剩下一汪爛泥野草,連條死魚都沒有剩下,可好歹此處日光極盛,陽氣十足,謝深玄勉強緩和心神,連吸上幾口氣,再回首看向諸野,道:“這個池子——”
    諸野:“你說什麽便是什麽。”
    謝深玄:“呃……”
    諸野依舊帶著那種笑,說:“你想要什麽,就做什麽。”
    謝深玄:“……”
    諸野挪動目光,看向那汪枯池,腦中猛地浮現皇上與娘娘一同賞花喂魚時所說的話來。
    “看這滿池魚兒自由自在。”諸野幹巴巴說道,“倒是……呃……嗯……”
    後半句,是什麽來著?
    謝深玄:“……”
    謝深玄僵硬移動目光,看向那池底爛泥開裂的魚池,與池中枯萎了不知多久的荷花爛葉,陷入了沉思。
    等等,哪裏有滿池魚兒?
    這裏連條死魚都沒有吧?!
    ……
    諸野實在想不出後半句話。
    若他上值撞見皇上與娘娘調笑時,他大多在放空自我,反正他對那種事不感興趣,聽起來也有些膩歪肉麻,還是少聽為妙,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還有用得上這些東西的時候。
    他看謝深玄緩緩轉過目光,用那種滿懷著驚異與恐懼的眼神盯住他,他不由萬般緊張,可卻實在圓不回那半句話了,而這等時候……他所見其餘人交談時,遇見這種無法解釋的時候,一般都是……都是……
    “是我太笨。”諸野說,“每當我看見你時,便要忘了心中所想。”
    謝深玄:“……”
    “罷了,那不重要。”諸野持續幹巴巴道,“我……我……”
    他緊張垂下眼眸,將目光停留在謝深玄的麵容上,幾乎連呼吸也停滯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深深吸了口氣,出神一般說出了他此時心中真正的想法。
    “什麽都不重要。”諸野說,“隻要我能看著你就好。”
    謝深玄:“……”
    謝深玄急退數步,退出那小亭子,主動站在了陽光之下。
    還是這裏陽氣比較足,不那麽讓人害怕。
    謝深玄完全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京城十大鬼宅,果真名不虛傳,連諸野都鎮不住這地方。
    諸野這就是中邪了吧?!
    謝深玄想,諸野果然還是中邪了。
    若一個人不曾中邪,那大概是很難對他人說出這般不要臉的話來的。
    可諸野不僅說了,諸野還說得理直氣壯,說得那麽低級可恥,令謝深玄一時都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不行,他雖然對中邪之事並不了解,可京城周圍有不少寺廟道觀,他總可以找一處地方問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最好能請幾位得道高人過來做做法。
    反正諸野的房子還有個京城第一鬼宅的名號,他就算真請了人過來,應當也不算太過突兀。
    於是到午後,諸野要回玄影衛問一問昨日抓捕的那名船客的情況,而謝深玄急匆匆令小宋套車,著急趕往玄天觀中去請當年與他父親相熟的清風道長。
    報國寺就算了。
    那地方風水不好,老遇刺殺,沒事還是不要過去了。
    小宋不知他要去做什麽,隻是疑惑,問:“少爺,這是要做什麽啊?”
    謝深玄不知該不該對小宋說諸野中邪一事,反正今日他左右觀察,好似隻有他一人對此事極為在意,他便稍稍一頓,隨口胡謅:“你……你們大人要修繕宅邸,我思來想去,還是得請位道長過來開壇祈福,做做法事。”
    小宋覺得很奇怪。
    畢竟謝深玄以往從不信這等怪事,可謝深玄說得那般理直氣壯,他便也不曾多想,幹脆套了車,待謝深玄爬上馬車後,他卻又忍不住問:“少爺,這種事,我去便好了,沒必要您親自去吧?”
    謝深玄緊張同他笑笑,道:“我與你們大人關係好,親自去一趟,也是應該的。”
    小宋微微一僵,覺得他們果真把握住了事情的關鍵。
    謝大人和指揮使的感情,突飛猛進!
    竟然已經到了要親自為對方祈福的地步嗎!
    他們果然沒有選錯方式啊!
    小宋猛猛駕車,急衝出城。
    要不了多久,他們就到了玄天觀外,謝深玄急得很,隻覺自己已沒有多少空閑在外拖延了,他簡直恨不得拔腿就跑,正要衝進道觀,卻一眼看見了在道觀之外憂愁躊躇的洛誌極。
    謝深玄停下了腳步。
    他今日休息,那是因為他昨日落了水,皇上特意令他歇息一日,修養好身體,好明日再回去上課。
    可他休息,學生們也不該休息吧?
    太學內,不是還有伍正年嗎?
    那洛誌極為什麽會在這兒?
    這孩子不是已經放棄了自己成仙的夢想了嗎?那他來這兒做什麽?
    謝深玄皺起眉,停下腳步,喚:“洛誌極。”
    逃課來此的洛誌極驚恐回首,瞥見謝深玄後更是不安,急匆匆同謝深玄行禮,驚慌道:“先……先生……”
    謝深玄:“你來此處做什麽?”
    洛誌極:“我……告別一下過去。”
    謝深玄:“啊?”
    洛誌極緊張不已,想要逃離。
    “先生放心,已經告別完了。”洛誌極堅定說道,“我以後會成為優秀的玄影衛的。”
    謝深玄:“……你要回太學了?”
    洛誌極搖頭:“不。”
    謝深玄:“那……”
    洛誌極:“接下來,我要去報國寺。”
    謝深玄:“啊?報國寺?”
    洛誌極目光堅定:“告別另一個過去。”
    謝深玄:“……”
    謝深玄垂下目光,看了看洛誌極腰間所懸掛的那沉甸甸一串各個宗教的掛飾符咒,比起當初在太學初見之時,這東西顯然已少了幾件,也許是歸還給各處的寺廟道觀了。
    這麽一想,這件事實在有些說不出的怪異,謝深玄不免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問:“你現在……已經告別了幾個過去了?”
    洛誌極:“不多,玄天觀是第五個。”
    謝深玄:“……”
    說完這句話,洛誌極不由長歎了口氣,好似對自己的“過去”還有些戀戀不舍,仔細想來,有些惆悵。
    謝深玄:“……你還要告別幾個‘過去’?”
    洛誌極掐指算了算。
    “不多的。”洛誌極認真說,“今天大概走到三更,就能結束了吧。”
    謝深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