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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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點半,波洛咖啡廳打烊,榎本梓操心地對安室透交代了一堆東西,最後拍了拍鬆江時雨的肩膀。
    “要注意安全奧。”榎本梓不放心地道,“雖然安室先生很厲害,但是鬆江你也要記得該跑的時候就跑。”
    “好!”
    安室透看著這莫名其妙進入關懷模式的倆同事,總覺得自己顯得格格不入。
    什麽叫他很厲害,但鬆江該跑就跑?真有什麽事兒難道他就不應該一起跑嗎?
    小梓小姐,你再仔細看看,到底誰跟你是長期相處的同事??
    照理說鬆江珣也才來咖啡廳打工不久,榎本梓之前也從來不認識他,怎麽莫名其妙關係就這麽親近了……
    刻意討好?
    安室透看著笑眯眯揮手的鬆江珣也,總覺得對方的笑容裏大寫著“陰謀”倆字!
    安室透將自己的警惕心往上提了提,捂唇輕咳一聲,明知故問:“鬆江君,你現在可以說想要做什麽了吧?”
    鬆江時雨過頭,看著那張與一周目學生降穀零一模一樣的臉,還有點心虛,他清了清嗓子,將與萩原研二去墓地的遭遇簡單說了一遍。
    “……總之這件事情太過分了,我已經準備好了錄音裝置和一鍵報警的快捷鍵,這次一定要逮到那個不做人的家夥!”
    那雙藍眸裏仿佛都點起了熊熊的怒火。
    安室·不做人·透抽了抽嘴角,他沒想到鬆江珣也竟然真的這麽直白把這個事情說了出來。
    他問:“這聽起來是很令人生氣……但是值得你這麽冒險嗎?畢竟半夜出門去見一個居心叵測的人,還是很有風險的。”
    鬆江時雨很認真地看著他:“難道不值得嗎?不管什麽原因,鬆江——警官的墳墓也不應該這麽被對待啊!”
    安室透頓了頓,紫灰色的眼中一片沉靜:“你沒告訴萩原警官?”
    鬆江時雨搖搖頭,有些委婉:“萩原警官的情緒很激動,一旦讓他知道……我擔心他會出事。”
    ——比如過去就把那個掘墓的生吃了,不蘸醬的那種。
    安室透看著青年認真的眼神,一時間有些不知該說什麽。
    他確實從中隻感受到了單純的憤怒,沒有摻雜任何複雜的情感。
    確實,任何心存正義和熱血的人,麵對這種事情都會感到氣憤,這不能代表什麽。
    安室透垂眸思考。
    他有想過鬆江珣也拿到紙條後告訴萩原研二,然後從中打探教官的更多細節或者拉近關係;又或者是獨自前往演一波義憤填膺。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鬆江珣也竟然就這麽湊巧讓他來幫忙……
    他應該是沒露出破綻的。
    安室透隻想到了兩個可能,一是對方想要放長線釣大魚,現在依舊是在初步潛入階段,自然不會輕舉妄動;二是鬆江珣也跟鬆江時雨長得像是巧合,名字像也是巧合,來他身邊也是巧合……
    安室透覺得這要真的那麽巧,他以後名字能倒過來寫!
    雖然他有預感到,這次的打探,怕是已經在失敗的邊緣了……
    晚上十一點半,鬆江時雨和安室透走在無人的小路上,不遠處的廢棄工廠在陰影中若隱若現,昏黃的路燈將影子拉得很長。
    安室透走在他的旁邊,嚴肅著臉不知道想什麽,完全沒有想跟他聊天放鬆的想法。
    鬆江時雨隻能拽著係統叨叨。
    鬆江時雨:“小梓小姐把安室透吹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好心人,我怎麽看他滿臉都寫著不情願?而且一開始那個問法……”
    係統:“怎麽?”
    鬆江時雨拍板:“他怕不是反社會人格吧!”
    係統:“??”
    鬆江時雨:“你想,一般人看到道德崇高、英勇無畏、救人犧牲的警察的墳被挖,是不是都應該義憤填膺,安室透竟然反問我為什麽想去,他這麽不情願肯定有問題啊!”
    係統被他的自誇糊了一臉:“別給自己臉上貼金。”
    鬆江時雨毫不臉紅:“這是重點嗎!重點是能推斷出安室透肯定有貓膩啊!等今晚過去我就開啟記者模式!”
    係統:“等等,什麽是記者模式?”
    鬆江時雨:“監聽監視一條龍,尾隨偷拍記心中。”
    係統:“……你這是狗仔吧?”
    鬆江時雨覺得過程不重要,手段才是重點,他有預感,往安室透身邊裝監聽器一定有大收獲!
    係統覺得這家夥怕不是忘了安室透的武力值,但見鬆江時雨興衝衝的模樣,它也知道自己勸不動。
    “就是這裏對嗎?”安室透的聲音打斷了鬆江時雨的思考,他抬起頭,發現他們已經走進了工廠內部。
    這是一個加工燃料的工廠,呈現一個“冂”型,隻有門口遙遙點著個白熾燈,裏麵一片漆黑,一點動靜也沒。
    鬆江時雨看了一眼時間:“對……見麵時間說是十二點,現在還有十分鍾,安室先生,要不我們看看周圍的布置?”
    安室透自然地點頭:“可以,我們兵分兩路……”
    “不行!”鬆江時雨一口回絕,他一手抓住了安室透的胳膊,一邊一臉正氣地說,“那個不做人的家夥指不定就藏在陰影裏,萬一我們分開行動,豈不是容易落套?”
    係統:“哦~某人怕黑。”
    安室透聽他一口一個“不做人”,扯了扯嘴角:“那鬆江君說怎麽走吧。”
    鬆江時雨四處望了望,思考如果自己在深夜藏身這種廢棄工廠,一定會挑一個易守難攻,視野寬闊的地方。
    如果被人追擊,或者考慮報警的後果,應該是遠離正門這種容易被蹲守的入口……
    他伸手指向正對麵看樣子是辦公的樓房:“從那開始吧。”
    如果逮到那家夥,讓安室透把他打個落花流水!
    要是打不過……鬆江時雨不信自己反應不過來,他其實還帶了電擊棒!
    安室透無所謂一笑:“好。”
    他選這個地方就是因為廢棄已久,而且常年無人,如果鬆江珣也有什麽問題,他連解決都很簡單。
    現在他雖然被這家夥在各種“巧合”的情況下約束住,但就這麽隨便轉一圈也不影響什麽。
    ——這個想法僅僅持續了一分鍾。
    安室透感受著手臂上越來越大的力道、和鬆江珣也莫名有些顫抖的動作,深呼吸,又深呼吸,終究還是在險些被旁邊伸出的腳絆倒第二次的時候開口了。
    “鬆江君……能不能不要拽這麽緊。”他近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快走不動了。”
    “抱歉……”力道微微鬆懈了一些。
    旁邊的聲音響起,莫名有些沙啞,安室透在昏暗的環境下看不清鬆江珣也的表情,也判斷不出他的情況。
    “你怕黑?”他皺著眉問了一聲。
    鬆江珣也的聲音還是那種牙縫中擠出來一樣的生硬:“沒有……”
    事實上鬆江時雨顫抖地跟係統說:“媽耶,真的沒有鬼嗎?我怎麽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前麵飄。”
    係統:“你上周目看恐怖片看多了吧?”
    玩家畢竟不是專業演員,抽到實在是不好扮演的人設,係統有義務輔助扮演,避免難度太高直接ooc。
    鬆江時雨上周目【黑客】怕黑的debuff,他很難做到及時無實物表演,係統便直接給他一拉燈就放恐怖片,怎麽嚇人怎麽來。
    ——這下演的絕對沒問題了。
    就是後遺症有點持久。
    鬆江珣也在逞強。
    安室透的手下意識放到自己外套上,在拽起一角時倏忽縮回,手臂撞到旁邊的扶手,發出沉悶的碰撞聲,帶起令人牙酸的麻癢。
    鬆江珣也有些疑惑:“安室先生?”
    安室透:“……沒事。”
    他被自己剛才下意識的動作驚出了一身冷汗。
    安室透不是第一次做出這個舉措,上次脫下自己外套披給旁邊人的對象是a。
    作為情報、暗殺一體的全能型組織成員,安室透所要做的任務是其他人的幾倍,有時潛入某些重要的地方,就需要技術成員輔助刪除監控、屏蔽信號。
    為了隨機應變、擴大容錯率,a並不會一直待在組織的房間裏,也會隨他前往任務周圍的安全點。
    而那次任務,他與琴酒合作在潛入前安頓下來的位置是個隱蔽的貨倉,外麵有不少警衛巡邏,時間緊迫,機會轉瞬即逝。
    a被琴酒從車裏夾著帶出來,往倉庫裏頭一丟,緊急得連平日裏一直披著的鬥篷都沒穿,就抱著個電腦縮在一堆貨裏,被口罩和劉海擋了大半的臉都掩飾不了他的驚怒。
    他們要在倉庫裏潛伏到晚上,倉庫無光,伸手不見五指。
    安室透坐在旁邊擦槍裝彈,莫名就覺得旁邊多了個抖得跟篩糠似的鵪鶉。
    他眯著眼望過去,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勉強能看清a的狀態:抱著電腦的青年折著腰,努力想把自己藏起來,連淺金色的頭發都垂在了地上,奈何毫無動靜的雙腿不給力,沒辦法讓他把自己縮成球。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渾身都寫著恐懼和想逃。
    安室透看不見他的表情,出於對任務的關心還是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a從嗓子眼中擠出幾個字:“我,沒事……”
    靠在另一邊的琴酒冷笑一聲:“你最好有用一點,要是任務有任何差錯,後果你清楚。”
    a沒有搭理他,平日在組織裏仿佛永遠炸毛的刺蝟此刻安靜得不像話。
    安室透隻覺得這家夥抖得越來越厲害,琴酒的話無疑是雪上加霜的存在。
    他皺了皺眉,放下組裝到一半的槍,隨手脫下自己的黑外套披到a的頭上。
    就像是按下暫停鍵一般,剛才抖得讓他裝槍都歪的某人突然就無聲了。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了些響動,琴酒朝a迅速下了命令,讓他切斷監控和警報,拿著槍站起來:“現在行動。”
    安室透在兩秒內裝完槍彈,隨著琴酒往外走,在最後,他下意識回過頭,瞥了a一眼。
    金發青年已經將電腦打開了,蒼白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躍。他整個人埋在他的黑外套裏,戴著大大的口罩,劉海散亂,電腦的微光照在他的睫毛上,輕輕顫著。
    最近鬆江珣也出現,身上偶爾不經意顯露的特質,讓安室透被迫喚醒了關於a和鬆江時雨的記憶,他努力克製自己不去想,但還是會時常陷入迷惑的漩渦。
    那些記憶帶來的情緒牽動著他的神經,讓他需要花更大的力氣來克製自己的行為。
    安室透很厭惡這種感覺,但這並不像往常的任務那樣,隻要一顆子彈就能解決——他又陷入了一個艱難的臥底任務。
    名為“鬆江珣也”的角色,在試圖挑起他維係了許久的假麵,逼他露出裏頭更加柔軟的內芯。
    安室透不會逃避,因為他從來沒有退路……他會弄清一切真相!
    安室透將麻痹的手肘貼在腰上,試圖緩解被撞到麻筋的酸痛,他們此時剛走上二樓的樓梯口,淡淡的月光照下來,他旁邊的青年顯然鬆了口氣。
    “安室……”鬆江珣也的聲音才剛剛響起,安室透的眼中就映出了一團火光。
    “砰!”
    清脆的槍響從走廊深處傳來,他們驚動了不該存在的黑暗。
    安室透下意識將鬆江珣也往旁邊推,卻發現對方的意圖與他一模一樣。
    兩人撞成了一團,帶著火星的子彈從他們之間的縫隙劃過,照亮了同樣驚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