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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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酒詞說完,在座各位還在回味著意思,韓歌笑已然站起,雙掌如雷動:“好!寫的好!”
    盧忠達笑著搖搖頭,這傻大個兒的脾氣在這四年裏他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馬初晨輕笑:“歌笑,你怕是一個字也沒聽懂吧,就在這兒叫好?”
    韓歌笑大手一揮:“我確實沒聽懂!那耽誤我叫好嗎?諸位兄弟,你們說,好不好?”
    “好!”三層樓的兵卒皆是鼓起掌聲,喊聲直要把這江雪樓的屋頂掀開。
    韓歌笑欣慰的點點頭:管它好不好的,跟著鼓掌就完了!
    盧忠達起身提杯,三層樓的喧嘩聲頓時散了個幹淨,軍中紀律便是如此。
    “此詞甚好!今日我們共聚於此,一是為了慶祝南苛大比第一,二是諸位明日便要紛紛離開雪狐部了,也算是散夥飯,如今不見山邊境兩軍對壘,戰爭一觸即發,但一時半會兒還打不起來!所以明日事是明日我等兒郎的責任,今日,我們隻喝酒吃肉!不談家國,不談別離,唯有歌笑!”
    “好!”眾人齊齊舉杯叫好,唯有韓歌笑臉上有些懵:剛才盧將叫我了嗎?沒有吧?不對!他叫我了啊……
    …………
    在雪狐營大排宴宴的同時,南朝,此時正值酷暑,京城大雨如傾。
    滿朝上下竟是無一絲歌舞聲樂,天下縞素。
    皇宮禦花園中,一顆巨大的鬆樹下站著一人,一身白衣白帽,大雨穿過鬆針葉縫,打在此人身上。
    “陛下,您快進屋吧!龍體要緊啊!”大雨中一個老太監跪伏在地,正是喜公公。
    “喜雙,你叫他們都退下吧,不必在此陪朕淋雨。”聲音的主人正是當今的南朝天子,四年前弑父登基的三皇子李擇霖。
    喜公公聞言,身子依舊跪伏,手輕輕一抬,隻見大雨中足足數十身著官袍的老少官員皆是起身,彎著腰,齊刷刷道了句:“陛下節哀!”而後彎著腰退下了。
    “喜雙,你說朕登基不過四年,登基之日殺了父親……”
    喜公公連忙打斷道:“陛下,這可說不得!”
    李擇霖搖搖頭:“無妨,四下已再無他人,朕的本事,你清楚的很。”
    喜雙不言,隻是伏地跪著。
    李擇霖走出樹蔭,雨水打濕臉龐,也分不清流在臉上的水痕是雨還是眼淚。
    “不過四年啊……朕失去了父皇,如今又失去了母後,當真是孤家寡人了,再沒有人能為朕遮風擋雨了……”
    說罷一掌打在那大鬆樹的枝幹上,內力磅礴如龍,頓時鬆針上垂掛的雨珠帶著密密麻麻的鬆針齊齊落下,大樹竟直接禿了葉子。
    李擇霖看著被打光葉子的大樹,眼神如古井無波:“喜雙,下去之後擬旨,封此樹為攔雨侯鬆,以彰其今日為朕擋雨之功。”
    “喳”。
    李擇霖揮手抹去眉前懸掛的雨簾:“從今往後,這偌大天下,無人能為朕遮風擋雨,朕成了別人的傘,成了……天下的天!”
    李擇霖大手一揮,身披縞素卻依舊龍威陣陣:“叫秦紅衣乘快馬去通報前線,母後薨,全國喪,思南城原本三萬駐兵半數撤回京城,叫餘德呈領三千精兵明日出發換防,原地駐紮,百日內不得主動出擊,百日後隨時準備大舉進軍!”
    喜公公心中大驚,心想道:國喪之事必然勞民傷財,在此之後發動大規模戰爭,隻怕是難有銀子來燒啊!
    剛欲開口勸阻李擇霖,卻又及時收住。
    他到底隻是個奴才,這種事情奴才都能想明白,陛下會不明白,文武百官會不明白?此時開口,隻是惹陛下煩心罷了。還是交給戶部那幾位大人去苦惱吧!
    …………
    夜幕降臨,江雪樓裏已是人仰馬翻,哪裏都是喝醉了的酒鬼,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桌子上,韓歌笑甚至倒著睡在了樓梯上,懷裏抱著一個大酒壇,一邊打呼嚕一邊呢喃著“繼續喝”。
    南苛高高坐在江雪樓樓頂,漫天的大雪將他蓋成了一個雪人。
    “臭小子,遲到還是有好處的嘛,今天的主角居然都沒醉,這招我以後可也要學學了。”
    來人正是盧忠達,此前也不知喝了多少酒,卻是像個無底洞一般,在屋頂上閑庭信步的吹著夜風。
    那雪人一抖,頓時露出一對兒清澈的眸子。
    “盧將說笑了,南苛可不敢躲酒,隻是寫不好那祝酒詞,我總覺得不自在。”
    盧將望了望滿眼的雪白:“今後想去哪裏?戰事將起,前線危矣,雖然眼下無事,但我剛收到百裏加急的消息,南朝的太後前夜死了,南朝國喪,戰爭應該會遲一些,但依照那皇帝的脾氣,最晚也不過半年。”
    南苛抖落身上白雪,站起身來,眼中不複四年前的稚嫩,目光銳利,直要刺盡漫天的雪花。
    “我想……去一趟南朝……”南苛輕語,落在盧忠達耳中卻是令他一震。
    “我剛才說的你是沒聽見嗎?如今是什麽形式?你還要往敵營中鑽?”
    南苛搖搖頭:“數百年和平之間,南北貿易不斷,也偶有通婚,導致如今南北的文化和民風都逐漸趨同,可是我們自以為了解南朝人,就當真了解嗎?所話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若是不能徹底了解對手,那戰爭又會多死多少的北域兒女,在我接觸的幾個南朝人和幾件與南朝人的事情中,我發現我們根本就猜不透他們在想什麽,背後到底有多少的牽扯,再者,我也另有一些私心……”
    南苛始終對於伍壬先所贈的玉石、混進商隊在金烏城夜行偷盜的黑衣人等等諸件大大小小的事情抱有懷疑,另外,在成長過程中,他越來越發現自己……好像不是北域人,無論身材、相貌,甚至於一些愛好都不相同,自己也沒有父母,對於身世隻有完顏雲茹提起的一句,自己的父母死在了與西域諸國的戰爭中,可如此人物又怎麽會不在北域的曆史、傳記甚至軍中不留下一點兒痕跡呢?
    盧忠達搖搖頭:“你既決定了,那便去吧,反正軍中也說,你長得清秀,功夫也好,而且會寫酸詩,說不定你還真能把狗皇帝的閨女取回來呢!”
    南苛仰天大笑:“此行能不能叫南朝小子們知道北域的劍我心裏沒底,但這南朝公主我是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