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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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菱清楚,沒有程之衍,她不可能活著走出冰窖,也不會這麽輕易便擺脫鄭柏的糾纏。
藥效發散,程之衍扶著額悶哼了一聲,身上起了難忍的異樣,目光逐漸渾濁。恍若置身於無邊荒漠之中,受烈日炙烤,幹旱不解。
心在躁動,不停地躁動,他渴望得到解救他的水,哪怕隻有一滴。
薑菱向他敞開了懷抱。他望向薑菱似水般晶瑩的瞳仁,額間滲出細密的汗。
程之衍抵指探了幾下,低聲問薑菱:“你知道這樣會有什麽後果嗎?”
薑菱呼吸一滯,顫著眼睫點了點頭。春宵度藥性極烈,沒有解藥,唯有陰陽調和方可解。
程之衍深吸著氣,低頭抵上薑菱的額:“為什麽喂我這個?”
“望世子盡興……盡興做那日未完之事。”薑菱迎上了他微啟的唇。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冰窖裏殘留的情愫在此刻爆發。
窗外夜色靜謐,屋內驚濤駭浪。
早春夜寒,薑菱膚白,光滑的手臂和肩窩處被寒意激起一層細細密密的小疙瘩,胭紅的寒梅在其上綻放出瑰麗之美。他的手骨節分明格外修長,臂膀比她想象中有力。
箭在弦上蓄勢待發,程之衍對她道:“跟我成親吧,阿菱。做我的夫人。”
薑菱眼睛裏有光,可她慢慢閉上了眼,搖了搖頭。
程之衍神色一沉,鬆開薑菱,半晌目光裏摻了幾絲壓抑的失落,聲音略啞:“你既不願又為何要來這?”
“報恩?”程之衍道,“我不需要這樣。”
薑菱指尖緊扣著掌心:“我與您相差太遠,並不相配。”她自小長在鄉下賊窩裏,可他卻自出生起便是含著金湯勺的國公府世子。
“您有否想過,跟一個剛和離未多久的婦人提親,外頭人會怎麽看您,您的名聲還要不要?”
“您有否想過,英國公府要的世子夫人不是我這樣的,我嫁過人還不能生育子嗣。”
“您一時興起,過陣子便清醒了。”
程之衍體內焚著難以自控的火,忍耐令汗水浸透了裏衣。
他撿起掉在地上的衣裙套回薑菱身上:“你走,快走,離開這。”
薑菱啟唇:“可您知道的,春宵度無藥可解,隻有我……”
“你大概不知道,春宵度這種藥,早在三年前長公主出事那會兒,便全被攝政王給毀盡了,你喂我的隻是藥效相近普通丸方罷了,我沒那麽不經扛。”
程之衍對她下了最後通牒:“出去,別讓我看見你。”
偏殿的門在薑菱眼前緊閉,薑菱失魂落魄地朝外走去,繞過喧鬧的麟德殿,躲在隱蔽的假山深處,淚意湧上眼裏,浸潤了整雙眼眶。
她這回照過鏡子了,看得很清楚。
眼淚順著眼角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薑菱忍不住抽噎了起來。
正哭得難過,忽聽見不遠處傳來女子交談之聲。
“我跟謝紓沒和離成。”
“你反悔了?”
“哼,怎麽可能!是他非不要離。還非要和我裝什麽‘恩愛’夫妻。”
“那也好,他既是特地為你趕回來,你又那般傾慕於他,不如試試看,沒和過怎麽知道要不要離呢?”
“別胡說,誰、誰傾慕他?”
“你啊,殿下。”
是長公主和程茵。
薑菱不知怎的想起三年多前,長公主蒙麵夜闖織女廟,連求二十幾次姻緣簽,隻為求一支上上簽的事。
原來那會兒,長公主心裏的人,便是攝政王。
真好,簽子顯靈了。
薑菱想得出神,全然沒注意到有兩道身影朝自己靠近,忽然間薑菱頭上飄來一陣香風,她一抬頭便對上了兩雙疑惑的眼睛。
薑菱:“……”
明儀:“……”
程茵:“……”
氣氛極度尷尬,不光是因為方才她偷聽到了長公主的秘密,還因為自己方才剛同程茵的親兄長做了那般見不得人之事,眼下裙子尚還未幹。
薑菱狼狽地起身,朝明儀行了一禮,灰溜溜地跑開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她剛一跑開,沒走多遠便裝上了鄭柏和他那新歡,被這對狗男女擋住了去路。
鄭柏今日將他那新歡帶來宮宴,無非是想下她臉。
那位弟媳的表妹的繼母的侄女的庶妹,一對上她就開始哭。她與鄭柏兩人一唱一和,唱起了雙簧一塊數落起了她。
薑菱白了他倆一眼,心裏默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好狗不擋道。
她一點也不想給這對狗男女反應。
但是偏偏在這時,掛起一陣大風,“呼啦”一吹,沙子進眼睛了。
薑菱:“……”
她被迫流了淚,因為根本哭不出聲,再加上方才剛“真”哭過一場,眼睛通紅,看上去實在像極了有苦難言默默垂淚的棄婦。
鄭柏這人就是欺軟怕硬,看她這副“慘”樣,自以為戳中了她痛點,越罵越起勁。
薑菱真相撿塊石頭砸爛他的狗嘴,但是想到在宮中鬥毆是要吃牢飯的!為了這種傻狗不值得,所以她忍住沒有動手。
終於,鄭柏在連珠炮似嘲諷了她一頓後,說出了那句——
“你無才無德,本就不堪與我相配。入我令國公府三年連個蛋都沒給我下,倒不如那院裏的母雞能幹。”
薑菱一瞬呆滯,眼淚止住,差點氣笑了。
母雞這麽好,你怎麽就不跟母雞睡在一起!
就在她如是想的檔口,忽聽身後響起一道女聲——
“我說,你這麽想要人給你下蛋,當初怎麽就不找隻母雞跟你拜堂?”
這句話簡直說到了薑菱的心坎上。
心有靈犀這四個字,說的就是現下!
長公主無比仗義地替她解決了鄭柏這隻嘴臭的傻狗和他戲癮極重的新歡,逼著鄭柏給她道了歉。還遞了塊香噴噴的帕子給她擦淚。
薑菱宣布,自此時此刻起,長公主便是除了嫂子玉珠之外,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女子。
薑菱擦幹了眼角淚痕,收起帕子,走出黑夜,離開寂靜深宮,回了平寧侯府。
薑菱自偏殿離開後,程之衍慢慢平複著心緒,強忍著藥勁,待呼吸稍稍緩轉,整理衣冠出了偏殿。
夜已深,程之衍尋了程茵一道回府。
兄妹二人坐在同一輛馬車上。程茵瞧見程之衍整齊的衣襟似印了水漬。
“阿兄,衣裳怎的濕了?”
程之衍平靜著聲道:“方才走路不小心沾到的。”
走路還能沾到水?
程茵疑惑地朝程之衍盯去,越盯越覺得哪裏不對。
“阿兄,春寒料峭,你怎的在出汗?”
程之衍靜默了一瞬,答道:“累的。”
“你做了什麽,初春夜裏還能累出這麽多汗?”程茵張了張嘴,不解道。
“……”程之衍眉心一蹙,“多話。”
程茵:“……”問問都不行?
英國公府,林管事守在門前迎兄妹倆回來。
程茵先行回了後院去找英國公夫人敘話。
林管事看了眼程之衍,見他額前汗漬,詢問道:“世子可要先去沐浴。”
“嗯。”程之衍點頭應了聲,隨即揉了揉眉心吩咐,“備涼水便是。”
林管事:?
這大冷天的,備涼水?
林管事沒多問,隻照著程之衍吩咐的準備了。
夜色深沉,程之衍沐了場涼水浴後,屏退了身旁伺候的眾人。
世子素來主意大,沒人敢多嘴問一句。
次日清晨,程之衍身旁的貼身小廝紅著臉捧著要換洗的床單被墊從程之衍屋裏出來。
世子素來清心寡欲,身邊連通房丫鬟都無,少有這樣的時刻。
這事立刻便傳到了英國公夫人那。
英國公夫人想起昨夜小女兒在她耳邊叨叨的那些話,想著——
年輕人血氣方剛,再這麽下去非得憋出病不可,得抓緊給他尋房妻室才是,這回真的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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