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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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瘋了嗎?”
    雀鴛館裏傳出了幾聲尖叫。
    要說這個雀鴛館的名字還真沒取錯——裏麵的人都像鳥雀一樣, 遇到一點動靜就驚慌失措地散開,滿臉惶恐的表情。
    這些人無疑是好看的,但他們的美大多是相貌秀麗吸睛的美, 而不是肌肉發達的健壯美。
    司青玄粗略地往人群裏掃了兩眼就知道,在場沒有一個是能打的,根本無法對他造成威脅。
    他手裏握著刀, 麵無表情地直接走進了雀鴛館。在他人眼中,他就像是一隻逐漸靠近羊群的野獸。
    “我勸你想清楚了再動手!”之前那個穿著旗袍的男人追上來拉住司青玄的衣角,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他畫著的眼線就已經花了,看起來極為狼狽,“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來頭, 但午夜馬上就要到了, 獄主的選拔還要繼續——如果你擾亂了選拔進程,就會引來那些在天上看守著我們的怪物!到時候,不僅是你, 連整個雀鴛館的人都會遭殃!”
    “我剛才就覺得有些蹊蹺。”司青玄笑著俯視對方, 說道, “剛才我一路走過來, 街道上怪物肆虐,不斷有人死去, 但你們這裏卻是歌舞升平, 安靜地很。”
    男人咬著牙,冷汗涔涔。
    “原來,那些怪物不會攻擊雀鴛館?”司青玄說道。
    “那是在我們聽話的前提下!”男人的聲音像是一根緊繃的弦, 眼神裏充滿了怨憤和不安, “一旦我們這裏出了亂子, 讓選拔儀式無法正常繼續,那雀鴛館就完了!”
    司青玄:“為什麽一定要保證選拔進程正常進行?”他又掃視了一眼大廳裏想要衝上來製止他、卻又顧忌他手裏那把刀的人們,“你們不知道,淫邪獄主的選拔完成之後,所有人都會死嗎?”
    “知道又怎麽樣?乖乖配合,我們還能在極樂裏迎來終結;如果反抗,我們隻會生不如死!”男人聲嘶力竭地喊道。
    司青玄聽到這裏微微挑眉,轉過身來,單腳屈膝蹲下,用刀尖挑起那個男人的臉,漫不經心地說道:“生不如死?怎麽個生不如死法?我看那些被怪物殺死的人都死的很幹脆,他們的死亡隻是一瞬間的事。怪物沒有智商,學不會折磨你們。怎麽就叫生不如死呢?”
    司青玄的語氣淡漠,沒有任何起伏,他用最平靜的語調和麵前的人討論著殘忍的生死,看起來就像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他的這副做派激起了一些人的憤怒,但被他質問的年輕男人卻愣住了。他雙眼有些空洞,開始喃喃自語:“是啊,生不如死,什麽叫生不如死——我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
    因為,這是幻境強加給這些人的概念。
    幻境給他們灌輸的概念是【死亡並不可怕】,因為他們都知道,獄主選拔結束後他們的生命也將迎來終點。如果滿心惦記著生死,根本無法激起他們心中關於“淫邪”的,選拔也就無法完美地繼續下去。於是,幻境刻意弱化了他們對死亡的恐懼。
    第二個被輸送的概念,【配合選拔儀式、成為獄主的,能得到永恒的榮耀;而拒不配合、或是擾亂選拔儀式的,則會被神懲罰,生不如死】。這無疑提高了人們的服從性和配合度。但這概念裏提到的“生不如死”卻太寬泛了,沒有明確的定義。
    稍稍往深裏去思考這些粗糙的、異常的概念,就會感受到巨大的違和感,從而引起邏輯崩壞。
    司青玄麵前這個男人就是典型的例子。
    他先是雙眼失神,隨後忽然捂著自己的腦袋,一邊呼痛一邊痙攣。大約五秒後,他又忽然睜開眼睛,滿臉痛苦地說:“生不如死就是生不如死!就是……軀體由內而外被撕裂,靈魂被架在行刑架上炙烤無數年!”
    司青玄“哦”了一聲。
    這是幻境在司青玄的質疑之下開始“打補丁”了。
    果然,在補上“生不如死”這個概念之後,在場的人們臉色就變了:他們看向司青玄的眼神裏充滿了敵意,似乎恨不得馬上衝上去將司青玄撕個粉碎。
    人群忽然變得躁動起來。
    但司青玄無意把時間浪費在殺人上。
    他收起刀,笑著說道:“如果你是在擔心這些莫須有的東西的話……倒不如去街上看看。”
    男人:“去看什麽?”
    司青玄:“看那些怪物的屍體。”
    男人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頓時整張臉都失去了血色。
    “你殺了那些怪物?”
    “完蛋了,完蛋了……神會降罪我們的!會降罪我們的——”
    “冷靜點。”司青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說道,“神沒有說,不許殺死那些怪物吧?”
    男人瞳孔微顫,雖然下意識覺得有哪裏不對,但還是戰戰兢兢地回複道:“是沒有。”
    “神隻是想要你們完成選拔儀式。”司青玄開始循循善誘道,“對不對?”
    男人:“是的。所以你不能搗亂——”
    “誰說我要搗亂?我是來參加選拔的。”司青玄眨了眨眼,完全就是理直氣壯的樣子。
    “可是花魁的前三席已經定了!”男人說道。
    “那就把他們統統趕出雀鴛館。”司青玄收起了溫和的表情,語氣裏滲出十足的寒意來,他的陰晴不定讓四周的人都不禁有些懼怕地退後兩步,“誰敢不照著我說的話做……我現在就能讓他體會體會,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詭異的黑色火焰在司青玄身側流淌,鬼哭鶇從虛空的火圈裏探出腦袋來。
    “怪物……!這又是一隻怪物!”
    “救命!我不想呆在這裏了,我寧願滾回街上去,至少那裏已經沒有怪物了……”
    少部分人在看見鬼哭鶇出現的瞬間就想逃命。
    “站住。”司青玄的視線輕飄飄地瞟向了他們,“誰敢逃,我就先殺誰。”
    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的人們瞬間住了腳。
    “隻要好好配合我,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麽過分的事。”司青玄揮了揮手,讓鬼哭鶇維持著原形蹲在一邊,而他則幾步走到離自己最近的桌子邊上,不慌不忙地坐下,說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做獄主。殺光你們,讓這裏隻剩我一個,我自然就是獄主了——隻是這種方法太累人,我不樂意做。”
    “所以,別惹急我。”司青玄隨手把桌上的茶盞舉到麵前,輕輕嗅了嗅,然後一臉嫌棄地把蓋子扣了回去,說道,“安分一點,我就放過你們。”
    在場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來個人,跟我講解一下選拔儀式的流程,咱們爭取一遍過,別浪費大家的時間。”
    司青玄隨便從人群裏指了個人——對方並不願意配合,於是鬼哭鶇用自己的喙直接把人給叼過來了。那人臉色一白,差點當場昏過去。等他發現鬼哭鶇並沒有吃掉他的意思,這才緩過神,忙不迭開始跟司青玄講解獄主選拔的規則。
    規則很簡單,今晚之前,雀鴛館的十大花魁自由攬客,流動排名。而今晚就是決定前三位排名的最後時機。前三名確定之後,再舉行一場“壓軸競演”,讓三名魁首帶上伴侶在公開場合進行“現場表演”,由所有人投花票選出最後的獄主。
    而花票,則是這裏所有人安身立命的本錢。淫邪地獄的規則是,睡過一個人,可以獲得一張花票。花票越多,也就代表這個人越搶手。
    在最後的競爭裏,魁首們是禁止把自己的花票投給自己的。他們隻能吸引別人為他們獻上花票。
    司青玄聽完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知道這個異空間的規則很變態……但沒想到會這麽變態!
    跟司青玄講解規則的那人看司青玄陷入了沉思,還以為司青玄是真心想要加入獄主的選拔,於是想了想,輕聲建議道:“其實,您真的沒什麽希望在競演裏勝出……表演嘛,這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排名前三的花魁們資曆和經驗都是最深的,他們的表演也會是現場投票、公平競爭,可這拚的也是人脈嘛……”
    司青玄翻了個白眼:“誰說我要參加競演了?”
    對麵的人:“啊?您不參加?”
    司青玄皮笑肉不笑地抽出刀來:“怎麽才能讓那些花魁都失去選拔資格?”
    “把、把他們趕出雀鴛館就好了。‘花魁’必須住在雀鴛館裏,離開就等於直接失去資格。”
    司青玄點了點頭,伸手把刀拋給對方。那人慌慌張張地接刀,然後就聽見司青玄說:“就你了,幫我把那些花魁全都攆出去。”
    在場的人:“……”
    “還有你們。”司青玄的視線化作凜冽的眼刀,把人群剮了一遍,“到時候,記得把你們身上所有的花票都投給我。”
    在場所有人:“…………”
    在場的其實大多都不是花魁,他們注定和獄主的位置無緣。但不知為什麽,看著司青玄風輕雲淡地下著死令,他們心中卻隱隱地湧現出不甘與憤懣的情緒——這種情緒很淡,卻不是之前那種想要殺了司青玄的恨意。
    “他憑什麽不讓我們看競演啊?”
    “就是,我還準備把花票投給問我喜歡的人呢!嗚嗚嗚,我盼著這場競演好久了……”
    司青玄聽力超群,聽見這些抱怨,有些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這就是失了智的人類嗎,真是開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