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再次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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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再次親近
    遊輪向南航行,將在一周之後抵達國。.bigexx.
    秦軒文傷勢不重,但頭皮上的那一道彈痕著實觸目驚心。為衛生著想,隨隊醫療組不得不給他剃了個寸頭,並將右耳以上兩公分處的頭發完全剃掉,好處理傷口。乍一看不像傷痕,倒像個刻意削的酷氣花式。
    他偏著頭看鏡子裏的自己,半晌,忽然將臉埋進手掌裏,悶悶地歎了口氣。
    不久前在甲板上,他情緒失控醜態百出,現在沸騰的熱流終於在血管裏消退下去,頭腦清醒了,往回一想,就難堪得坐立難安。
    靠在柏先生懷裏時,他一邊忍著剖腹傷口的疼,一邊癡癡地想——若是就此死去,也沒有什麽可遺憾的了。
    死在柏先生身邊,比什麽都好。
    柏先生將他抱到整艘遊輪最奢華的一個房間,又將他放在主臥的大床上。
    他跟木偶似的僵住了,潮濕的雙眼望著柏先生,手不知道往哪裏放。
    這裏,顯然是柏先生在遊輪上的居所。
    而他身上不是海水就是血汙,僅是坐在床沿上,就弄髒了一角被單。當然在被抱來的路上,也將柏先生的衣服弄髒了。
    醫療組已經趕來,柏先生站在床邊,一手壓在他的頭頂,手指插丨入發間,避開右邊頭皮的傷,力道正好地揉了兩下,“讓他們給你看看。”
    “您呢?”他下意識伸出手,卻在還未碰到柏先生時縮了回來。
    柏先生一笑,眼睫垂下,在眸中投下深沉的陰影,“我又沒受傷。”
    “我就……”他緊張得很,咽了口唾沫,“我就待在這裏嗎?”
    “不然呢?你想自己挑一間?”
    “不不!”他搖頭,頓了一秒又小心道:“可這裏是您的房間吧?”
    柏先生又笑,輕拍著他的臉,“小孩兒,想這麽多幹什麽?”
    柏先生語調極為輕鬆,帶著上位者的從容,音色卻很低,磁性溫醇得叫人耳根發熱。他的心仿佛被揪了起來,一寸一寸慢慢融化,散出茫茫的熱氣,將眼睛熏紅了,將骨頭也熏得酥麻。他近乎本能地向前傾身,想要貼在柏先生腰腹上。
    柏先生卻笑著按住他的肩膀,然後食指一抬,輕而易舉將他的下巴支了起來,“安心住在這裏,明白嗎?”
    他怔怔的,含糊道:“嗯。”
    俞醫生不在遊輪上,他不便將小腹露出來,隻讓醫療組處理了頭上和腿部的輕傷,然後就提著藥箱去了浴室。
    浴室很大,有一個下嵌式浴池。他看了看,眼前竟是浮現出柏先生坐在裏麵閉目養神的情形。
    片刻,他用力甩了甩頭,走去另一邊的花灑下。
    浴池他自然是不敢用的,也沒有必要。清理身體而已,淋浴最方便。
    將衣褲都脫了下去,他站在水霧裏,看著腹部那道顏色比往日深一些的傷口,手指覆上去,猜想隻是有些發炎。
    或許沒有被柏先生抱著,就不會感到疼痛。
    把一身的血汙都洗幹淨了,他開始給後背和左肋上的撞傷抹藥。
    這樣的小傷不需要醫生,就是更大的他也能自己處理——這已經是常年穿梭於生死的必要技能。
    收拾妥帖後,他找了件浴袍裹著,卻意識到自己沒有內褲。
    腦中登時閃過不合時宜的想法——這是柏先生的房間,能不能穿柏先生的……
    敲門聲忽然響起,他麵紅耳赤地看過去,見侍者托著一疊衣物前來,笑著說是柏先生吩咐拿來的。
    他走過去,在一推布料裏翻找出了內褲。
    不久,又有侍者前來,將被弄髒的床單被套換掉了。
    他將明衷書和梁束交易的證據發給單於蜚,沒有完成任務的鬆快丨感,反倒覺得被拋到了空中,上不挨天下不著地,哪哪都是飄著的。
    也許隻有與柏先生待在一處,心裏才會踏實。
    ?
    一宿的風浪過去,日出大海,金輝滿目,遊輪仿佛航行在星光之上。
    秦軒文佇立於觀景台,眯眼看著那一輪紅日,眼睛被刺得發痛。
    “軒文,我想死你了!”明久摟住他的肩膀,興奮溢於言表,話匣子一打開就嘮叨個不停,一會兒問他這一年過得怎麽樣,一會兒問他怎麽也在那艘貨輪上,最後說起去年秋天那場圍剿,起初憤憤不平,後又痛快恣意,絲毫不將他當做外人。
    明久是親曆者,細節處自然比俞醫生遮遮掩掩的描述來得清楚。他聽得心驚肉跳,唯恐柏先生有任何閃失。聽到最後才知,陸敢背信棄義,也參與了圍剿,難怪“孤鷹”神兵天降,尋“寒鴉”血債血償。
    楚臻也來了,眉宇間有幾分擔憂與疲憊,不如明久健談。
    明久這人活潑歸活潑,卻極會看氣氛辨眼色,見楚臻似有話說,連忙找了個理由離開,走前還不忘丟下一句——“軒兒,別的不管,你久哥永遠是你好兄弟!”
    他笑著舒了口氣。
    “身體恢複得怎麽樣?”開場白是一句明知故問的話,楚臻自己都無奈地笑了笑。
    “還行。”他點了點頭,想起打穿陸敢心髒的那一槍,由衷道:“隊長,昨天謝謝你。”
    楚臻在他背上一拍,“習慣那邊的生活嗎?”
    他歎了口氣,“還好。”
    楚臻沉默著,忽然道:“我知道你‘不好’。”
    他抿著唇,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楚臻拿出煙盒,卻最終沒抽,“沒能護住你,我很遺憾。”
    “隊長。”他沉聲道:“這不是你的責任。”
    楚臻點頭,“我知道。你我都一樣,惟柏先生之命是從。”
    須臾,楚臻語氣微轉:“但我還是感到遺憾、抱歉——因為你是我的隊員,我沒能保護好你。”
    他搖頭,“隊長,你別這麽說。其實現在這個局麵,比你、我,還有俞醫生當時計劃的更好。起碼我能夠親自撫養我的孩子。”
    楚臻扭頭看他,堅毅的眉眼裏隱隱泛著憂慮。
    他想起多年前在“孤鷹”集訓營裏,那些如同在地獄裏求生的日子,楚臻是待所有新人最嚴厲卻也最寬容的隊長。及至他成為一隊的一員,又切身感到楚臻一直竭盡所能,保護著手下的每一位隊員。
    心裏突然湧起了很多話,卻都堪堪堵在了喉嚨裏。他用力抓著欄杆,以盡量輕鬆的口吻道: “我會照顧好自己。”
    楚臻長吸一口氣,似乎還想說什麽,終是歎聲笑道:“有任何需要,隨時聯係俞醫生,他都會告訴我。”
    他轉過身來,站得筆直挺拔,鄭重道:“謝謝你們。”
    ?
    “寒鴉”的餘部被押在甲板下的艙室裏,柏雲孤親自審問,摸清了幾條暗線,直到午後,才從關押室裏出來。
    已經過了用餐的時間,但若是柏先生有需要,餐廳立即能夠擺一桌盛宴。
    柏雲孤卻沒什麽胃口,喝了盅慢火燉的枸杞鴿子湯,就回到樓上的臥房。
    走廊上站著兩名侍者,其中一人恭敬道:“秦先生上午離開,中午又回來了。”
    他推門而入,經過客廳長廊,見秦軒文正睡在主臥外的沙發上。
    這個套間有主臥與次臥,還有一間傭人房,睡哪裏都不至於睡沙發。
    柏雲孤眼中無瀾,瞳色卻似乎深了幾分。
    身為雇傭兵,秦軒文非常警醒,睡覺時有任何異動都會立即醒來。
    但柏雲孤在他不遠處站了幾分鍾,他都渾然不覺。
    也許是因為厚重的地毯吸收了一切細微的聲響。
    也許是因為太過疲倦,受傷加上整宿未眠令他精力耗竭。
    也許是因為柏雲孤是比他更加厲害的殺手。
    也許單單是因為——他對柏雲孤從不設防。
    他的潛意識裏,從未將柏小少爺、小柏哥哥視作危險。
    醒來時,一陣輕慢的水聲浮蕩在耳際。
    他略感茫然地坐起來,發了片刻呆,忽然意識到,柏先生回來了。
    水聲是從浴室的方向傳來的。這套間大得驚人,牆麵阻隔了視線,可浴室本身卻並不是全封閉的。暖色調的光芒從浴室裏透出來,與水波一起映照在牆上。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心跳漸漸加快。
    中午在餐廳用過午餐後,他實在是困得撐不住了,又得知柏先生在下麵的艙室裏處理“寒鴉”的人。猶豫之下,他回到套房裏,在傭人房與次臥間來回走動,卻最終選擇了主臥外的沙發。
    不敢睡在主臥的床上,卻想盡可能靠近柏先生。
    現在柏先生回來了,一定已經看見他了。
    他站了一會兒,邁出一步,又收回來,浴室裏的水溫好似漫到了他的臉上,讓他還未見著人,就耳根滾燙。
    “醒了?”柏先生的聲音傳來。
    他一驚,眼睛睜得老大。
    自己沒能聽到柏先生回來的動靜,柏先生卻察覺到了他起身的響動。
    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腳步,連鞋都忘了穿,連忙向浴室跑去。
    浴室裏的情形令他頭皮一炸,心跳轟然作響,每一聲都像在耳邊鼓蕩。
    柏先生正如他昨夜肖想的那樣,坐在浴池裏,放鬆地閉目養神。
    柏先生今年二十七歲,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身體精悍懾人,腰肌腹肌若精工刀刻,對稱緊致,卻不過分突兀,搭在浴池沿上的雙臂與水流下的雙腿勾勒著蓬勃的氣度,線條充滿力量感,而微微揚起的脖頸上,喉結異常醒目——這個男人渾身上下好似沒有一處,不散發著引人著迷,又甘願臣服的威勢。
    他站在浴室門口,心髒膨脹得像要爆出血花。
    “柏,柏先生。”
    柏雲孤半睜開眼,黑沉的眸光一轉,如有實質般勾住了他的腳腕、手腕,以及脖子。
    他退不開了。
    “幫我把浴巾拿過來。”柏雲孤視線向前方的掛架一指,聲音慵懶而隨意。
    “哦。”他怔愣著應聲,卻沒有立即行動,直到柏雲孤再次瞥向他,他才一個激靈,“是!”
    掛架在浴池的另一邊,他目不斜視地繞過浴池。將浴巾取下來時,忽聽身後傳來嘩啦水聲——柏先生起來了!
    他站在掛架前,明明什麽都沒有看到,後背卻像燒起了燎原的火。
    聽力在此刻變得清晰至極。他聽見柏先生先是站在池水裏,然後轉了個身,抬腿走上台階,由於用力,大腿下側微微一繃,小腿至腳踝泛出清晰的筋肉輪廓。
    他的胸膛忽然熱得難受,好似被腦海中自行描摹的畫麵所燙。
    太陽穴突突跳了起來,細微之至的記憶提醒著他,他曾經親吻過這具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他曾經伏在這具身體的下方,將自己的一切雙手奉上。
    “過來。”柏先生說。
    他忍著起丨伏的心情轉身,赤著的腳步步前移,像是踩在一堆燒紅的薪柴上。
    柏雲孤站在浴池邊,水珠隨著筋肉線條滑落,長腿略分開,神色淡然地睨著他。
    他走至近前,抬頭望向柏先生的眼睛,很快緊張地避開,視線朝下,卻落在那令人血脈噴張的地方。
    他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以前,他偶爾會伺候柏先生沐浴。擦身、穿衣、按摩都是他的分內事。如今卻生疏了,遲鈍了,握著浴巾,竟有些不知所措。
    心裏靜悄悄地回蕩著一個聲音——
    您都把我趕走了。
    為什麽還允許我為您做這種事呢?
    柏雲孤張開雙手,雕塑般的身體被圈在光影裏,叫人移不開眼。
    他終於將浴巾舉了起來,輕輕捂在眼前的身軀上,一點一點小心擦拭。
    越往下,他臉頰越熱,可這其實是他想要的——他喜歡碰觸柏先生的身體,恨不得貼上去親吻。
    蹲下時,他幾近暈眩,久違的興奮衝擊著四肢百骸,眼睫不知何時已經蒙上了些許水霧。
    後頸被扣住,他頓時清醒,然後隨著這道無可抗拒的力,緩緩站了起來。
    柏先生鬆開他,在腳邊的浴巾上踩了踩,拿起真絲浴袍穿上。
    那睡袍雖然寬鬆,卻非常親膚,上方半遮半掩,蓋不住胸膛,下方卻熨帖地垂著,詳實描繪某一處的輪廓。
    柏雲孤走出浴室,濕漉的頭發往後梳著,偶有一絲掠在額頭上,散發著散漫又性丨感的氣息。
    他愣了片刻,跟出去,見柏先生正在開放式廚房裏找著什麽。
    這才想起,柏先生忙了一上午,也許還沒有吃飯。
    “您……”他努力讓自己顯得不局促,“您錯過了午餐嗎?”
    柏雲孤半側過身,一笑,深長的眼梢勾起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你想幫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