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又是一陣驚叫聲。
    這一次不止她們班, 連隔壁兩個班的聲音都傳過來了, 頭頂上有人抬桌子推板凳, 轟隆隆一片，和地震一樣。
    “臥槽尼瑪啊！我們學校有避雷針吧！”黑暗裏有個人喊道。
    “蠢貨嗎？哪個學校沒避雷針！”
    “……快點把手機摁滅啊臥槽！還打著燈, 引雷嗎你個傻逼！”
    “尼瑪你才傻逼！關燈有啥用啊關機啊尼瑪！”
    ……
    被人這麽一提醒，原本開著手機後置燈的全部摁滅，周圍瞬間陷入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
    幾乎同時，又是一陣炸雷。
    這次聲音更大，仿佛就炸在頭頂上。
    班裏又是一陣淒厲的尖叫。
    宜岫整個人都懵了一下, 下意識的把腳抬高, 離地，背脊上盡是虛汗。
    這麽大的雷她還是第一次見。
    聲音這麽響, 雷區應該就在這一片, 剛剛那一聲明顯比前一次響的多, 應該是劈到東西了。
    “你怎麽了？”雖然太黑看不見表情, 但好像從停電開始對方就沒說過話, 顏彤彤有些擔心。
    她用手戳了一下對方的胳膊, 小聲問：“岫岫，你怕打雷嗎？”
    雷聲漸小, 輕輕呼出一口氣, 宜岫把懸空的腳放下了，猶豫了一會，小聲嗯了一聲。
    剛說完，眼前雪亮一片, 隨即一聲巨響。
    電閃雷鳴之後，教學樓旁邊的一棵樹應聲而倒，“哐當”的一聲之後，開始憑空冒火花。
    動靜太大，所有人都被嚇到了，這一次樓上樓下同時開始尖叫，震耳欲聾，班裏幾個膽小的聲音直接失控。
    宜岫緊緊攥著書，剛剛那一下她整個人都是懵的，也不知道自己叫還是沒叫，但是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她立刻把腳抬起來，遠離一切金屬物品。
    “這雷有點古怪啊！”林木舟轉過頭看著窗外。
    剛剛冒火的樹已經被雨淋滅，外麵和班裏一樣，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林木舟最近剛看完一本玄幻，有點激動的說：“這尼瑪不會是那棵大樹渡劫成仙吧……我早就聽說我們學校有好多棵百年老樹了！”
    “你閉嘴吧！”顏彤彤簡直不想理他。
    混亂間趙潔站起來了，拍了拍桌子： “大家安靜一下，安靜一下！考驗大家的時候到了！”
    沒有人回應，該混亂還是混亂。
    雷聲漸漸小了些，剛剛因為事出突然產生的膽怯很快被興奮感代替，同學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趙潔按著桌子喘了口氣，嗓子都有點啞了。
    正待再說點什麽，一道雪亮的光芒從班級前門射進來，從第一組射.到了第四組，把整個班都環繞一圈。
    突然其來的狀況大家都有點懵，瞬間靜了下來，過了會，有人拍桌子喊：“哪個傻逼站門口！臥槽快點把手機關了！要引雷害死我們嗎你個傻逼！”
    手機的燈不僅沒有關，還又在班裏掃了一圈，最後定在那人的臉上。
    “徐家寧你給我站起來！”光源處，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
    聽到聲音，徐家寧撐著桌子的手往前一折，差點栽出去。
    竟然是張嚴厲。
    “……張老師好。”他慢慢吞吞站起來了。
    見是他來了，班裏瞬間安靜，低頭的低頭，趴桌子的趴桌子，還有摸黑掏物理書的。
    果然，下一秒張嚴厲用手機敲了敲門問：“
    課代表你給我背一下雷電產生的原理。”
    徐家寧低著頭沒說話。
    張嚴厲的聲音飆起來了：“上課怎麽聽講的！手機引雷？你物理課是我教的嗎！”
    一聲厲喝之後沒人敢說話了。
    他走到講台上拍了拍桌子：“整個樓就數你們班最吵，一個個都沒見過打雷嗎？”
    “見過，但沒見過這麽大的雷……樹都給劈倒了。”
    黑暗裏，有人小聲說。
    “再說話的給我站到樹底下去！”
    那人瞬間禁聲。
    “學校電路被燒壞了，備用電源都供給了實驗室……”頓了下，張嚴厲對著趙潔說：“手機燈光有輻射，主任辦公室在發蠟燭，你叫幾個人去領。”
    “啊？都這樣了還上自習啊！”又有人小聲抱怨。
    “住校的必須上，不住校的不強製，”張嚴厲拍了拍桌子，“等會不打雷了大家再回去，現在，班長帶幾個人去領蠟燭，然後安安靜靜的給我看書！再說話的跟我去樓下幫學校搶修電路！”
    蠟燭領上來了，但因為人數太多，每個班隻能領十根，分配下去幾乎是兩三排合用一根，跟沒點差不多，班裏還是黑布隆冬一片。
    <嚇人。
    “這玩意還不如不點了！”他直接把蠟燭給吹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樓道一陣風灌進來，自己沒吹的這下也給吹滅了。
    “臥槽，光都沒了，這學個毛線啊！”有人小聲叫起來。
    “就是就是！”
    四麵八方的聲音開始小聲響應。
    “……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一個細弱的女聲傳出來。
    “放！”
    “剛剛張嚴厲是不是說他要去底下維修線路？”
    此話一出，全場安靜。
    是啊，張嚴厲都去修線路了，那他們怕個毛線啊！
    “我去！剛誰啊！簡直醍醐灌頂啊！”鬧哄哄的聲音起來了。
    “反正黑著也是黑著，要不咱們聊聊天怎麽樣？”有人提議。
    “好啊好啊！”立刻有人回應。
    “那第一排和最後一排的去關門，快點的！”
    門被關上了，班裏反倒安靜了。
    因為不知道要聊什麽。
    “剛剛說聊天的那個，你倒是起個頭啊！”黑暗裏有人說。
    沒人應答，過了一會，有人捏著嗓子小聲喊了一句：“趙潔，我喜歡你！”
    靜默，班裏靜的連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見。
    下一秒，全班起哄。
    “臥槽尼瑪的徐家寧，你他媽聲音不能裝的像一點，一聽就知道是你了好不好哈哈哈哈……”
    有人開始拍桌子了。
    突如其來的告白把趙潔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整張臉都是紅的，她竟然開始慶幸現在周圍都是黑的了。
    黑是黑了點，但有些秘密隻有借助黑暗才能說出口。
    徐家寧也不裝了，很坦蕩的說：“真的，我很喜歡你，從……第一次見你開始……”
    沒有人再說話或者打岔，直到徐家寧紅著臉說完最後一句：我在大學等你，才有人吹起口哨鼓掌叫好。
    趙潔沒有回應，過了很久隻小聲說了一句：高考加油。
    答不答應似乎都沒有那麽重要了，有些事情雖不明言但彼此都心照不宣。
    良久之後，第二個告白的聲音響起來了，
    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他們的告白或直白或婉轉，對方或許回應，或許不回應，這一刻似乎都沒有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我喜歡你，並且想要大聲告訴你。
    “換個位置？”季成樾這時候轉過頭。
    “啊？”顏彤彤愣了，過了一會明白了，趕緊點頭。
    想起來對方看不見，又說：“好！”
    “你過來幹嘛！”宜岫簡直不敢相信，太黑了，根本看不到對方的臉，但是能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聲。
    近在耳畔。
    她的臉又燒起來了，過了會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你不會也要學他們那樣大聲表白吧？”
    “不要！”宜岫趕緊說。
    “怎麽了？”
    黑暗裏季成樾輕笑了一聲。
    她低下頭，小聲說：“太丟人了……”
    對方沒有再說話，又過了一會，一個溫熱的掌心抵在了她手背上，她下意識的縮手，卻被他抓住，直接攏在了掌心裏。
    “手涼。”他這樣解釋。
    “那也不需要你捂熱。”宜岫紅著臉掙紮，又被他握緊了些。
    “其實隻是想牽你。”
    他低下頭說。
    形容不出來這一刻的感覺，就覺得心裏酥了一片，臉似乎更紅了，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但她還是下意識的偏過頭。
    見她沒再掙紮，季成樾翹了一下嘴角。
    知道是她害羞了，他便不再多說。
    過了會換了個話題：“怕打雷？”
    “你剛剛聽到了？”宜岫有點驚訝，可是顏彤彤明明問的很小聲，她也回答的很小聲。
    “剛剛打雷的時候聽到你叫了一聲。”
    他解釋。
    那一聲，他骨頭都差點聽酥了。
    剛剛？
    宜岫回憶了一下，可能是當時太害怕，她都沒注意自己到底叫沒叫。
    這麽看……應該是叫了。
    好丟人。
    宜岫忍不住埋頭。
    過了會，她偏頭問：“下午的時候，你害怕嗎？”
    “嗯？”他沒明白。
    “就是學校那個監控，那天晚上我們確實在一起，雖然沒有幹什麽，但是……”
    她盡力解釋。
    “你害怕嗎？”他反問。
    宜岫靜默了一會。
    怕嗎？不怕。
    但是有擔心。
    隻是這份擔心不是為自己，而是怕他被牽扯進來。
    “害怕？”他感覺到了她的猶豫。
    “我……”頓了下，她不知該怎麽回答。
    “別怕。”他低聲說。
    宜岫感覺到那雙握著她的手忽然收緊了一些。
    “其實進去之前我就想好了，要是真被發現，我就主動交代，是我一直在單戀宜同學，而宜同學不僅沒有回應，還一直教導我不要胡思亂想，要好好學習……所以，別怕。”
    他聲音很輕，甚至帶著點笑意，但是依舊讓人心裏安定。
    掌心的溫熱讓她回神，她靜了一會低頭說：“不是單戀。”
    心裏一動，但是季成樾沒開口，等著她的下半句。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開始覺得剛剛那句他是聽錯了的時候，才聽到她聲音很低的說：“不是單戀，我也……喜歡你。”
    季成樾張口，要說話，但是嗓子一陣發幹。
    很久都沒有應答，宜岫忍
    不住抬頭，剛要說話，就被季成樾拉進了懷裏。
    耳邊是他的心跳聲，短促而有力。
    周圍都是同學，雖然班裏鬧哄哄的根本注意不到這邊，但是宜岫還是一陣緊張，她伸手推他胸膛，沒推動，反而被她握住手，抱的更緊。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發頂上。
    宜岫愣了一下。
    感覺到他在笑，很低很低的一聲笑，是那種壓抑不住的歡喜。
    她也跟著嘴角翹了一下，在他懷裏安靜了。
    心裏有點羞，又有點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