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挑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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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慶輕車熟路帶著一眾人飛馳到了花禦坊門前,趙遵騎在馬上抬頭一看,謔!好壯觀的一座花樓,上下三層足有十仗,雕梁畫棟,華燈初上燈火璀璨,把周圍所有的殿堂樓閣都壓過去了。
門前車水馬龍,進進出出的人都衣著光鮮,幾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門口招呼客人,好不熱鬧。
幾個人把馬匹拴好,撩袍登上台階,還沒進門就被一個美豔的少婦攔住了,“哎呦,這不是趙侯爺嘛,您大駕光臨,我們花禦坊蓬蓽生輝啊!”
趙遵奇道:“你認識我?我好像沒來過吧?”
少婦笑道:“趙侯爺青年才俊,本州哪個懷春少女不把侯爺當夢中情郎啊!”
少婦笑的非常天真爽朗,完全不做作,雖然年紀上不合適,但趙遵一點都沒感覺到不舒服。
少婦一邊將讓趙遵進樓一邊對身後應事的小廝嗬道:“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去請錦娘來招待貴客!”
樓內裝飾雍容華貴,一幅巨大的繡花地毯鋪在當中,大堂裏座無虛席,樓上單間也都滿了。
趙遵打眼望去陪酒伴舞的姑娘都頗有顏色,不是別家青樓可比,而且感覺這裏不像青樓,反而有種回到家,高朋滿座其樂融融的感覺。
趙遵四下打量的功夫,應事的小廝引來了一位衣著華貴的美婦,年紀四十上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眼角眉梢雖然有些許細紋,仍難掩嬌媚之色,可以想見她年輕時何等的風華絕代。
這個叫錦娘的美婦便是花禦樓的老鴇,她一看到趙遵笑著迎上來施禮:“哎呀,今天一早喜鵲就在枝頭叫,我還納悶呢,原來是有貴人臨門啊!”
趙遵心道,難怪花禦坊的生意能做遍全國,短短一盞茶的時間接待自己的兩個女人都不尋常,這裏麵的水很深啊!
趙遵不動聲色,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他背後站著的蔡慶忍不住了,吆喝道:“錦娘,今天侯爺請客,你可得招待好了!”
錦娘笑道:“蔡公子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一句話把蔡慶鬧了個大紅臉,周憲打圓場道:“媽媽,給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找幾個文靜點姑娘!”
錦娘微笑著帶眾人繞過大堂,順著連廊穿過花園,來到一個幽靜雅致的小院,雖然正值寒冬臘月,天寒地凍,但屋中早已點上火盆,暖洋洋的。
蔡慶是常客,對一旁服侍的下人說道:“三斤醬肉,一盆羊湯,酒先來五斤,對了,桂花糕來兩盤,點心果子照舊!”
錦娘服務周到,一直等到菜齊才問蔡慶要點哪幾位姑娘陪酒,蔡慶一晃腦袋:“今天趙侯爺慕名而來就是為見雨荷姑娘,快把她請出來,給侯爺獻藝!”
錦娘頓時麵露難色:“雨荷姑娘脾氣古怪得很,對客人挑挑揀揀,隻見本地知名的樂師和儒生,來了七天總共才露了幾次麵。不瞞侯爺您說,剛聽說雨荷姑娘要來,我還以為要大財了呢,結果因為她把老客人都給得罪了!可是雨荷姑娘的籍不在花禦坊,隻是客居在我們這兒,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您見諒啊!”
趙遵笑道:“不妨事,我寫一個條子,麻煩您幫我遞給雨荷姑娘,無論結果趙某以百金相贈!”
錦娘很欣賞趙遵的氣度,忙道:“早就聽說趙侯爺才氣熏天,希望您露上一手壓一壓這小丫頭的氣焰,也給本州父老爭口氣,休要讓外地人笑話我們無人,錢不錢的不打緊!”
趙遵也暗中稱讚,這個老鴇子夠好爽都大氣,相贈百金都不看在眼裏,真有男子的風範,不由得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須臾間已有機靈的仆役取來了上好的筆墨和白絹,趙遵隻取了三寸寬,寫了兩行小詩:荷出淤泥而不染,雨後清新雅自芳。
錦娘雖然善於察言觀色,通曉人情世故,卻不通文墨,見趙遵放下了筆,立刻誇讚道:“好字啊!隻是……隻是少了一點,侯爺不妨多寫一些,好讓雨荷姑娘領略一下您的文采!”
蘇儀在一旁笑道:“錦娘,趙侯爺一字千金,你可別弄丟了!”
“蘇博士當真!”
蘇儀大笑:“當真!”
錦娘把字條握在手裏,激動的說道:“蘇博士的話肯定錯不了,侯爺,您等我的好消息!”說罷急忙忙出了小院尋雨荷姑娘去了。
錦娘走後趙遵一眾人揮退了仆人,把酒言歡,趙遵內力根基已成,千杯不醉,他表麵上和朋友高談闊論,實際上眼睛滴溜溜亂轉,在屋中尋找師父曾提到的竊聽銅管。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門外傳來了疾走的聲音,門一推錦娘急匆匆走了進來,臉上表情卻十分古怪。
張釗道:“錦娘,難道雨荷姑娘當真不賞侯爺的麵子嗎?”
錦娘忙道:“哪裏哪裏!雨荷見到趙侯爺的字條,連聲稱侯爺為知己,並對侯爺的文筆大加讚賞!”
周憲奇道:“那你為何苦著個臉?是不是雨荷姑娘今天不便見客啊!”
錦娘這才結結巴巴的說道:“不是,是……是,這個,嗨!雨荷請侯爺到秀樓一會……”
“唗!好大的架子,對我不理不睬也就罷了,敢讓侯爺親自登門,反了她了!”蔡慶早就窩了一肚子火,一聽要讓趙遵屈尊去見她,立刻火了,“看她遠道而來稱一聲姑娘,說白了不就個娼妓嘛!太不知道好歹了!我……”
錦娘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為人忠厚的周憲,沒想到周憲也惱雨荷姑娘擺架子,一句話都不說。
沒想到趙遵哈哈大笑:“奇女子也!各位稍後,我去會會傳說中的花魁!”
此言一出連錦娘都愣住了,她沒想到趙遵貴為侯爵富甲天下,居然肯屈尊見一個倡優,讚歎道:“侯爺真是性情中人!我引你去姑娘的繡房!”
周憲幾個雖然心中不快,但見趙遵答應了,也不好阻攔,暗氣暗憋。
錦娘生怕得罪趙遵這位朝廷勳爵,親自打著燈籠在前麵引路,花禦坊占地很廣,光花圃就分了幾塊,趙遵跟著錦娘七繞八繞來到了一棟二層的小樓前。
趙遵抬頭一看,小樓非常淑雅,朱紅的木梯直通向二樓的房門,屋中已經掌了燈,好像黑夜中的一隻螢火蟲,充滿了神秘和誘惑。
錦娘欠身對趙遵說道:“侯爺,姑娘就在樓上,您……”
趙遵點點頭,撩起長袍信步上樓,輕輕叩門,片刻後門開了一道縫,一個女童伸出了半個腦袋,打量了趙遵一番,方才問道:“你是何人?”
趙遵見小女童十一二歲年紀,臉紅紅的非常可愛,便微笑道:“在下泗水侯趙遵應邀前來拜會雨荷姑娘!”
“叫趙遵是吧,我去通稟姑娘,你等著!”說著把門給關了。
換做普通人接二連三吃閉門羹也該發火了,何況趙遵貴為侯爵,受慣了眾星捧月,幾時受過這種冷落,“賞花”的心情早就沒了。可回頭看了一眼錦娘,她一個勁給自己作揖,趙遵心一軟壓了壓火,暫時沒有發作。
不久門再次打開,女童閃身出來對趙遵說:“姑娘請您進去一敘!”說著就要大開中門請趙遵進屋。
趙遵卻出言攔住了她:“慢著!夜已深,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好說不好聽!趙某敬重姑娘為人,不若隔門相談!”
女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趙遵,趙遵又露出了和藹的大哥哥的笑容:“如實和你家姑娘說就是了!”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枚小金錁子托在手中送到了女童眼前。
女童沒有去拿趙遵手裏的金子,轉身進屋給雨荷姑娘回話去了,關門的時候她眼睛還在盯著趙遵的臉在看。
趙遵心道這花禦坊的女人居然都不愛財,到底圖什麽呢?
正想著屋中傳來了一個甜美的聲音:“有勞趙侯爺大駕親臨,雨荷不勝惶恐!”
聲音猶如殿角的風鈴,清脆悅耳勾人心神;又如在古井中投入一枚石子,在趙遵心中掀起漣漪經久不息。
這聲音猶如,實在太美了,趙遵聽得癡了忍不住說道:“大周朝的侯爺多得是,但花魁卻僅有一人,今夜趙某不是什麽侯爺,而是莫名而來的賞花人!”
門內傳來了嬌笑:“既然是來賞花的,為何不進來呢?隔著門賞的什麽花?”
趙遵隨口答道:“打開這扇門我隻能看到一個雨荷姑娘,隔著這道門我心中卻有一百個雨荷姑娘!”
此言一出屋內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兒雨荷姑娘才幽幽地說道:“侯爺,您是不是惱我狂妄自大啊!”
趙遵說:“當然惱,我剛剛已經想好如何奚落你了,不過聽到你的聲音我又不惱了!”
雨荷笑道:“聽你的口氣有點像賞花的了,而且是花叢高手!”
這種與絕代佳人隔門相談的感覺,非常的刺激,讓他欲罷不能,忍不住念出來自己寫的詩:“荷出淤泥而不染,雨後清新雅自芳。”
門內的雨荷低吟道:“雨荷和侯爺從未謀麵,可侯爺能一語道破雨荷的心思,你懂我!”
趙遵搖了搖頭:“我不懂你,我隻懂你的名字!不過我想人如其名!”
雨荷道:“人不好懂的!”
趙遵笑道:“看在我懂你名字的份上,給我唱一曲如何?”
雨荷道:“士為知己者死,小女子怎會吝惜自己的喉嚨呢?不知是去您的席間還是就這樣隔著門唱呢?”
趙遵說:“姑娘是本州的客人,大家都想一睹你的風采,就去大堂唱如何?”
“這……”雨荷猶豫了一下,才同意道,“好吧,我準備一下,半個時辰後再見!”說罷趙遵聽到了輕盈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雨荷去準備演出了。
樓下的錦娘見趙遵一直站在門外始終未曾入房,以為雨荷姑娘不肯放他進去,花禦坊得罪了這位爺,可沒好果子吃,正急得團團轉,見趙遵下來了,忙問:“侯爺,您怎麽沒進屋啊,雨荷不肯見嗎?”
趙遵笑道:“一個時辰後雨荷姑娘要在大堂獻唱,錦娘,派人準備一下吧!”
“啊?”錦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趙遵又說了一遍:“一個時辰後雨荷姑娘要在大堂獻唱,這可給花禦坊揚名的好事,你不打算冷場吧!”
錦娘拍手道:“侯爺,您真是神仙呐!冰雪美人都被你給融化了!從今天起您就是我們花禦坊的恩人,以後想點哪個姑娘,一律不收錢!”樂的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胡言亂語幾句忙著安排人手去大堂布置去了。
趙遵回到飲宴的小院,幾個好友都站在門口等他,原來趙遵走了之後他們都沒了喝酒的興致,見趙遵回來了,周憲幾個全都迎了上去。
蔡慶亟不可待的問道:“侯爺,得手了嗎?”
周憲瞪了蔡慶一眼,說道:“得你個頭啊!老蔡,你滿腦子都是些什麽啊?走走走,進屋說!”
把酒溫熱,趙遵喝兩口就把剛剛隔門相會的事和幾個朋友說了一遍。
蔡慶聽罷豎起了大拇指:“欲擒故縱啊,高了!幸虧趙賢弟你不愛此道,不然一定是個花匠!”
蘇儀笑道:“隻有賢弟這種身份超然的人物,才能經得住花魁的誘惑,應對起來遊刃有餘,談笑自若了!無所求,故無所謂!”
蔡慶說道:“蘇老弟,你的簫是兗州一絕,雨荷姑娘拜訪過你兩次,她到底長什麽模樣啊?老蔡心裏癢癢死了!”
蘇儀閉目回憶了一下:“我是見過她兩次,但是她都戴著麵紗,隻能看到一雙眼睛,隻要看一眼就能把魂勾走的眼睛!”
“沒啦?你這不是吊我胃口嗎?我這心裏更癢癢了!”
眾人大笑,張釗說道:“再有半個時辰你就能見到了,我們快點喝幾杯,早去大堂候著!”
蔡慶急道:“花魁獻唱肯定轟動全城,去晚了就沒地了!”
周憲笑他道:“你是花禦坊的豪客,又有趙賢弟坐鎮,以錦娘的精細第一席肯定留給你!不急不急!”
蔡慶一拍腦袋:“色欲熏心啊,啊,哈哈哈!”
趙遵挖苦他道:“錢還是沒白花!”
眾人哄笑,繼續喝酒吃肉,直到仆人來邀請幾個人才來到大堂。
此時的花禦坊迎賓大堂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桌幾全部撤下,鋪上毯子、席子,空出更多的地方,大堂中間搭起了一尺高的臨時舞台,鋪上了美麗的地毯,鮮花簇擁華美異常。不到一個時辰便搭起這麽大的舞台,可見錦娘確實有些手段,治樓有方。
趙遵他們來時大堂裏已經座無虛席,連二樓都站滿了人,不出周憲所料,舞台前第一席空出來留給了他們。
花魁獻唱的消息不脛而走,不但大堂裏坐滿了人,連大門口都人頭攢動,甚至街上都站滿了人。不但有男人,女子也不少,花魁的魅力可見一斑。
趙遵他們坐定之後,錦娘先走上台,清了清嗓子說道:“洛陽花魁雨荷姑娘駕臨花禦坊已有七日,因偶感風寒一直未能見客,今日雨荷姑娘已經痊愈,特意為兗州的父老獻藝!”
蔡慶低聲嘀咕道:“錦娘這嘴啊,死人都能說活了!”
台下的觀眾不明真相,信以為真,紛紛鼓掌喝彩。
錦娘見火候到了,於是高聲喊道:“有請雨荷姑娘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