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將錯就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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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遵記住了金蟾這名字,見天也不早了便和兀哈伊支回到了城中,這會兒夜都很深了城裏還有近一半的門市沒有關門,二人在客房裏等到後半夜,陳鐸等人也沒回來。
兀哈伊支盯著漸漸沒了人跡的街道,氣的直運氣:“這個陳鐸太不像話了,不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麽的!敢夜不歸宿,反了天了!”
趙遵倒是豁達:“算啦,這些天也辛苦他們了,就讓他們放縱一晚,不過明天該教訓的還得教訓。”
等到了第二天太陽出來老高了,陳鐸他們還是未歸,兀哈伊支的惱怒漸漸變成了擔憂:“不會出了什麽事了吧?”
趙遵笑道:“你這個隊長真是盡職啊,陳鐸他們有十幾個人呢,能出什麽事?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就出轉轉,順便打探一下。”
沙城經過了一整夜的喧囂,清晨的時分有全部酒肆、賭場和妓館都關門上板了,街上行人也不算多,不過陸陸續續又有擺攤做小買賣的出來了。在一個人口過萬,人流量又大的陌生城市裏尋找十幾個人,真如同大海撈針一樣。兩個人走了小半個時辰見街頭上圍了好些人,於是擠進了人群。
隻見兩個沙城的護衛正在張貼榜文,又不識字的好事者問旁邊一個認字的道:“哥哥,告示上說的啥啊?”
識字的這位說道:“告示上說昨夜西大街有歹人鬥毆傷了人命,涉案的案犯悉數被抓,還有兩名同夥在逃,現在全城緝拿此二人,有舉報提供線索的一律重賞!這兩張畫像就是在逃的罪犯。”
趙遵一看兩張逃犯的畫像,腦子翁了一下子,雖然畫的有幾分失神,但麵目輪廓和衣服分明就是自己和兀哈伊支。
兀哈伊支也看到了,罵了一聲:“狗日的陳鐸,害死我們了!”
“快走!”趙遵見人越聚越多,忙拉著兀哈伊支往外走,兩個生麵孔逆著人流而動,立刻引起了幾個沙城護衛的注意,四個護衛從兩邊走過來,把趙遵二人的去路給堵上了。
趙遵腦門子上也見汗了,打架他倒不怕,怕隻怕就此暴露,來沙城的計劃都跟著泡湯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黑影從臨近的棚屋裏跑了出來,一邊一個抱住了二人,“嘿,你們倆跑哪去了,害我好找啊!”竟然是老七,用一口流利的匈奴話和他們對話,說著不停地向二人眨眼睛。
趙遵和兀哈伊支立刻會意,用匈奴話和他交談了起來,老七確實有演技,又說又笑就像三個人是最要好的朋友兄弟一樣。護衛一聽三個人都說匈奴話,人數上也和告示上對不上,就都退去了。
“這邊來。”老七把二人拉到最近的攤位上坐下,佯裝吃飯,等護衛們徹底不再注意他們,才付錢離開。
到了安全的地方,老七立刻鬆了口氣,拍著胸口說:“好險呢,我要晚來一步,這會兒你們準打起來了!”
兀哈伊支一頭霧水:“老七,這到底怎麽回事?”
老七一愣:“你倆啥都不知道啊?”
“廢話,知道還問你啊?”
老七這才說道:“昨天分手之後,我就去了金家門房,我和看馬的老荀是老相識,我倆邊喝酒邊閑聊一直到後半夜,我剛走到西大街就見一隊隊的護衛往那兒趕,還隱約聽見了打鬥聲,聽路人說有十幾個歹徒當街殺人,與護衛隊展開了激戰!”
“是陳鐸他們?”
“正是,我剛開始也不知道,我到的時候他們全都退進了一家酒樓,護衛隊不敢強攻,對峙了好一會兒,後來不知怎麽地陳……陳大爺他們突然棄械投降走出了酒樓,我這才知道出事了!”
兀哈伊支急道:“你打聽了嗎?到底殺了什麽人,怎麽殺的?”
“打聽了,好像是因為替別人強出頭才打了起來!”
兀哈伊支氣的一拳打在了夯土牆上:“嘿呀,這個陳鐸!”
“既然知道了,為什麽不早點來報信?”趙遵見老七熬紅了眼,也沒動怒,平淡的問道。
“我也想早點回去,可西大街全給封了,天亮才解禁。等我回到客棧,客棧已經被護衛占領了,我趕緊跑到街上來找你們!萬幸趕上了。”停了一下,老七又說道,“對了,那家酒樓我進去瞧了瞧,發現了個東西,你們看看。”說著遞給趙遵一塊巴掌大木牌。
兀哈伊支一見木牌,眼睛就是一亮,一把奪了過來:“這是北護軍傳遞消息的暗號。”
趙遵看著木牌上橫七豎八的刀痕,一點也不出門道來,兀哈伊支入北護軍時間也不長,費了好大會兒功夫才看明白:“這好像是城南一條巷子的方位。”
“你確定?”
“暗號是李將軍親自教我的,應該不會錯,我想陳鐸他們躲進酒樓就是為了向我們傳遞這個信息。老七,你立大功了!”
老七笑了:“是吧,那能不能把解藥先給我!”
趙遵不會這麽輕易就把“解藥”給他,說道:“陳鐸對你不放心,解藥他貼身帶著呢,等我們想辦法把人救出來再給你解藥。”
老七白高興一場,腦袋立刻耷拉了下來,趙遵見他四十幾歲的人了,還和個孩子一樣,不由得笑道:“解藥少不了你的,對了,你和姓荀的聊得怎麽樣啊?”
老七聽到趙遵的許諾才勉強笑了笑:“嘿嘿,不急不急,金家別看身居域外,可家規甚嚴,外人旁姓根本進不了內院,不過隻要金家人用馬,我那老哥們都知道,據他說這一兩個月,金家用馬確實比往常頻繁,特別是內院一個小管家金順,他用馬格外多,而且都是出遠門,一走就是三四天。”
“哦,此人非常可疑,他是什麽人的親信?”
老七笑道:“您算問著了!這個金順我還真認識,這小子不學無術是個紈絝子弟,吃喝嫖賭樣樣俱全,要不是仗著他老子,早讓人打死了!”
兀哈伊支氣道:“老七,我們現在無家可歸了,你還有心情賣關子!找打呢!”
“我撿重要的說,金順名義上的爹是金家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但金家內部的人都知道他的生父其實是金彪的弟弟沙城二當家的金蟾!金蟾和金順的娘相好生下了他,金蟾的正妻無子,所以非常寵愛這個私生子,把他安排在最有油水撈的地方,要錢給錢要東西給東西,金順背後的人當然是他生父金蟾!”
“金蟾,又是這個金蟾!”兀哈伊支不由得皺起了眉。
老七奇道:“你們是從哪兒聽到金蟾的名字的?”
趙遵並未隱瞞:“我們在金蟾管理的牧場中找到大河灘牧場被擄的幾百匹母馬。”
老七聽罷撓了撓頭:“金蟾是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二世祖,啥本事都沒有,在金彪麾下混日子,一項沒有什麽野心。”
趙遵道:“現在的證據不能證明什麽,但是這個沙城二當家的金蟾是個局內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兀哈伊支道:“那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
趙遵道:“金蟾位高權重,在沙城隻手遮天,一時半刻動不得他,我們先去城南,去找陳鐸留給我們的那個地址。”
兀哈伊支隻跟著李黯學習過暗號,但從未真正使用過,他費了好大勁才把趙遵引到了目的地附近,一片破敗的貧民區。
沙城北高南低,唯一的城門開在城北,南城十分荒涼,沒有買買商鋪,隻有建城之初就有的土坯屋,住戶多是流民和異族。
他們在路過一間土坯小院的時候,兀哈伊支突然停了下來。
“等我一會兒!”
兀哈伊支從倒了的院牆口子裏爬進去,不一會抱著三領黑袍子跑了回來。
“把袍子穿上。”
趙遵平日裏最愛幹淨民間黑袍髒兮兮的還有一股子怪味,不由得一陣反胃:“穿著黑袍做什麽?”
兀哈伊支道:“這是後氐人穿的黑袍,因為他們從不避諱死人,黑袍隻要穿不爛就一輩輩的傳,戈壁草原上其他民族都視黑袍為不祥,見了避而遠之,咱們穿上它等於給自己加了一道護身符啊!”
趙遵滿心的不樂意,可想想那些不必要的盤查,最後還是忍著惡心穿上了黑袍,穿上之後街上的人看到他們紛紛躲避,確實省去了不少麻煩。
終於按暗號所記,他們來到了一條深巷的巷尾,一個頗具規模的院落。
趙遵他們巴不得立刻搞清楚院裏究竟有什麽,可大白天街上人流不斷,無法翻牆進去,三個人無奈的在門口晃來晃去,兀哈伊支實在忍不住了,想把眼睛貼在門縫上偷瞧眼下院中的情形,結果剛把眼湊過去,們突然打了開來,把兀哈伊支嚇了一跳,忙縮回了頭。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打了趙遵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再想扯已然來不及了,這時從門後走出了一個二百多斤的中年婦女,見了門前的兀哈伊支,臉上露出了極其厭惡的表情:“告訴你們多少次了,走側門走側門!聽不懂人話嗎,髒東西!”
兀哈伊支不會和潑婦打交道,把頭一低想借機遁走,卻聽胖婦女喊道:“幹嘛去?還不趕緊滾院裏去搬東西,幹完活趕緊滾,讓你們熏死了!”
趙遵、兀哈伊支和老七一個比一個精,立刻明白這胖婦女認錯了人了,後氐人的黑袍把頭麵全都遮了起來,隻認衣服不認臉,這可真是錯有錯招,三人立刻點頭哈腰的跟著胖婦女進了院子。
胖婦女聞著三個人身上的臭味,嘴裏不幹淨的罵道:“這麽點活用得著三個人啊,臭東西!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