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逆魁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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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太守道:“變通!”
司馬欣大喜:“太守的意思是幫辛家脫罪!”
葉太守:“首惡必究,脅從不問。這樣既可以保全辛家上下,又維護了國家法統,你們看如何?”
趙遵和司馬欣齊稱讚,司馬欣話鋒一轉:“可如何實施還需考量,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和司馬兄都是朝廷命官,幹這種徇私枉法的事終究是……啊,是吧。”
趙遵心裏說,這個雲中太守葉守規真是老奸巨猾,辛忠雖然十惡不赦,殺了他保住全族辛家無話可說。但血濃於水,辛鷹和辛遜早晚記著殺子殺弟這檔子事,他和司馬欣畢竟還要在雲中郡當官,不願意犯忌開罪辛家,又想把這髒活推給趙遵這個外來戶。
“既然如此,趙某願為太守分憂,這個惡人,我去當好了!”趙遵也知道自己確實是最佳人選,並未計較。
葉守規恨不得抱住趙遵親幾口:“賢弟啊,如此辛苦你啦!來來來,再幹幾杯!”
新牧場中趙遵和辛遜兩個曾共赴生死的好兄弟終於又見麵了,辛遜抱住趙遵喜極而泣:“好兄弟,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幾天時光辛家的變化非常明顯,辛遜正式接管了新牧場,各崗位上都換上了自己的親信,辛遜意氣風發,格外精神。
不過明眼人不難看出辛家上下的氣氛並不輕鬆,眉宇間隱藏著憂慮和哀愁,迷茫的很。辛鷹病啦,老爺子強撐到辛遜回歸,又強打精神做完權力交割,最後親自下令把辛忠關押了起來,為辛遜順利接掌牧場掃清了障礙,把骨肉相殘的惡名攬在了自己身上,之後老人家就一病不起了。
趙遵來到老人的病榻前探望,辛鷹聽到趙遵的聲音努力的睜開了眼,一對眸子已經變得渾濁不堪,他盯著趙遵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最後幾滴眼淚溢出來這個堅強的老人哭了。
趙遵握了握辛鷹的手,安慰了他兩句,起身要走的時候卻發現老人的手死死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怎麽都不肯放開。
辛鷹雖然神智昏聵,但他還知道趙遵來牧場目的,隻要他鬆開手,兒子的命就沒了,雖然知道不能改變兒子被殺的命運,但拖得一時兒子就能再多活一時,作為父親,辛鷹心裏苦啊。
趙遵看著心酸,也未掙脫,又在辛鷹身邊足足坐了一個時辰,不知是老人睡著了,還是徹底想通了,握著他的手鬆開了。
趙遵出了辛鷹的臥房,低聲問辛遜:“他在哪兒?”
辛遜聽到趙遵冰冷的聲音打了個哆嗦,猶豫道:“能不能……”
趙遵瞪了他一眼:“國法森嚴豈能兒戲,他害了多少人,差一差要了你的命,你都忘了嗎?”
“可……可他畢竟是我的親兄弟啊!我……”
趙遵的語氣緩了一下來:“謀反是十惡不赦之罪,依律你父親同死,你也要貶為奴隸,全族跟著受流刑!如今隻死他一個就保全辛家上下幾百口子人,已經是開了天恩了,大哥!你可不能糊塗啊!”
辛遜哀歎一聲:“唉,老二啊,不是哥哥無情,實在是你罪孽深重,國法難容啊!罷罷罷,趙賢弟,我把他秘密關押在了私宅的後院,看守是我親信,對外宣稱其與家父同染疾病,家人都不知實情。”
辛家牧場規模巨大,儼然一座城市,隱藏辛忠太容易了,外人根本不知道他被關在哪兒。
辛忠身份特殊,被獨立關押在一個由柴房改建的屋內,自從被抓已經有十幾天了,十幾天來父親和大哥都沒有露麵,每日三餐隻送到門口,連個人都見不著,外麵什麽情況辛忠一無所知,自己命運他連想都不敢想。
辛忠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忙衝到門口透過門縫向外張望,一眼就看到了大哥辛遜。
“大哥大哥,救救我,救救我,我快餓死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辛遜見二弟蓬頭垢麵,心就一疼,顫聲說道:“二弟,不是哥哥心狠,是你這次犯的事太大了,不能不把你關起來。”
“阿兄,弟弟知道錯了,就饒了我這次吧,我以後不敢了!”
辛遜心都要碎了:“不能啊,兄弟,你說你想吃點什麽,哥哥讓人給你做。”
一聽要給自己做吃的,辛忠略一愣,突然倒退了幾步:“不不不,我不要吃斷頭飯,我什麽也不吃,啊……啊,不,什麽都不吃!”
趙遵見狀給同行的兀哈伊支和陳鐸使了個眼色,二人半拖半架把辛遜拉到了遠處。
“開門!”趙遵對看守說道。
門開了。
“你們去吧,我這兒不需要人了。”
“是!”
趙遵推門而入,見前幾天還器宇軒昂的辛家二少爺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也不由得感慨世事無常。
“是你!”辛忠還記得趙遵的模樣。
“你好啊,二少爺,咱們又見麵了。”
辛忠縮到了牆角,瞪著一雙狼眼看著趙遵:“我和你無冤無仇,你……你為什麽咄咄逼人,非要置我於死地!”
趙遵冷笑道:“二少爺,你說這話不覺得羞愧嗎?第八團的官兵和你有仇嗎?你害他們中毒。你大哥和你有仇嗎?你一門心思的想要他死。落地今天這步田地了,你還不思悔改,看來你真是死有餘辜啊!”
辛忠自知不能幸免,變得歇斯底裏起來:“論才學論頭腦,我哪一點比我哥哥差,就是因為晚生了一年,好事都是他的,我什麽都撈不著!我為自己爭,有什麽錯!哪一個成大事的拘泥於小節。”
趙遵道:“你所說的大事是什麽?改換門庭為你的新主子養馬?”
辛忠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你算什麽東西,和你說不著這個!”
趙遵冷冷的說道:“辛銘讓我帶他向你問好!”
聽到“辛銘”二字,辛忠的表情就像見了鬼。
“還有你的老管家!”
“你……你……”
趙遵道:“你和韓奎、左賢王肮髒的交易我一清二楚,為了你的一己私欲竟然倒賣武器給敵人,你知道那些箭會害死多少同胞嗎?辛家不是普通人家,牧場的安寧關乎大周軍中戰馬的供給,關乎國運。你一直胡鬧,是在找死!”
“不,我不是出賣國家,我隻想把辛家牧馬的生意做大,為家族爭取更大的榮耀,我和左賢王不過是虛與委蛇,利用他罷了。”
“你和金順一樣都以為自己很聰明,利用匈奴人的勢力幫自己搶班奪權,蠢豬!辛家、金家生活在大周和匈奴之間的夾縫裏,不管誰贏了誰,隻要平衡打破,哪裏還需要你們這些土皇上!你以為左賢王真心幫你?告訴你,他的大軍從神木林出發的時候就分成了三股,主力直撲雲中,剩下兩支偏師一個奔沙城,另一支就藏在牧場北麵二十裏不到的山裏,隻要雲中一破,你們家苦心經營數輩的牧場就沒了,你的家人將變成為匈奴貴族牧馬放羊的奴隸,這一切都拜你所賜!”
趙遵的話像一記記重拳打的辛忠無力還擊,辛忠偏執,但很聰明,在他心中自己的夢想雖然殘忍,但不肮髒,他所做的一切是想通過自己的手讓辛家更輝煌。然而在私欲的趨勢下,他越陷越深,最終照成了今日的局麵。
趙遵歎道:“你的計劃如果成功,你哥哥會死,辛家將變成大周的反叛,為世人唾罵。如果不成,你必死無疑,還要牽連整個家族連坐。二少爺,你到底有沒有好好想過,哪個是你想要的結果!現在城裏的奸細悉數被抓,有人供出了你的名字,謀反罪!辛家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不,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些事都是我一個人幹的,和旁人無關!”
趙遵點點頭:“算你是條漢子。”然後從袖子中取出一支紅色的小瓷瓶,“喝了它,你的家族將免於懲罰!”
辛忠用顫抖的手拿起毒藥瓶,閉上眼一飲而盡。劇毒入口即發作,辛忠肚子有如刀絞疼得在地上翻滾哀嚎,不知是聽到了弟弟的呼喊,還是同胞兄弟之間的感應,辛遜不顧一切的衝了進來。
“二弟!”辛遜把辛忠抱在懷裏,抓著他的手哭著說,“抓著哥哥的手,一會兒就不疼了,不疼了!”
片刻之後毒性散入血髓,辛忠的眸子變得渾濁起來,他突然回光返照的對辛遜說:“大哥,你還記得小時候,你教我學騎馬,弄丟了家裏唯一一匹白馬駒,爹要打你,你跑到戈壁上躲了十幾天,嘿嘿,回來被打的更厲害。那一年,爹讓我們去草原深處抓野馬回來配種,晚上咱們在山坡上一起數星星,還記得數了多少顆嗎?到了半夜狼……”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口氣沒上來,死在了哥哥的懷裏。
辛遜抱著辛忠的屍體,發了瘋一樣的嚎哭,真情流露,令聞者傷心見者流淚。趙遵讓葉太守派來監督的掌管刑律的官員和仵作驗明正身後,又幫著辛遜秘密料理了辛忠的身後事。這樣一來雲中郡的事全都了解了,趙遵終於可以休息幾日了。
一個月的疲憊勞累突然安靜下來,趙遵心裏反而感覺空落落的,他開始思念起了劉貞,分別兩個月了,她還好嗎?還在生自己的氣嗎?他有點後悔聽鎮河觀老道的話了,緩一緩真的管用嗎?
令趙遵感到羞愧的是,在夢裏他還惦記著雨荷姑娘,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這個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