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怎麽這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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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文自己的外傷已作過處理,唯有先前失血多有點虛,服下補血丹後沒能好好休息,眼下隻需打坐煉化藥力就行了。
他掐起昆廬門的練功法訣五心向天盤腿坐下,默默運轉起心訣驅動身體吸取外界靈氣滋補身體。不知怎的,先前幫阿五處理傷口的情景浮現出來,洗去血汙後露出少女的肌膚,白勝雪、軟如棉、溫潤光滑、淡香縈鼻,那時節他顧不上注意,此刻回想時不禁心旌搖蕩,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熱血衝頭的悶脹感、令身體不由自主燥熱的衝動以及飄飄欲仙如登極樂的酥麻感一齊襲來。
“不好,是心魔!”於文到底心智堅定,沒有任由感覺泛濫,反而敏銳地從中發現異常。
他從築基到晉入穀虛,凡經曆過的劫數全是針對身體而生,沒有針對靈台心智的劫數,他的師父杜希言反複告誡他越是這樣越是要小心心魔發作。無論仙緣還是靈根體係,心魔都是修仙者繞不開的一關,不同於靈根體係,仙緣體係下心魔幾乎不分劫數大小隨時有可能出現,越是潛伏得久爆發時破壞力越大。
抗擊心魔有沒有捷徑?答案是沒有。
與心魔的抗爭隻能靠自己,緊守靈台一線清明,晉入物我兩忘、天人合一的境界,舍此之外別無它法。這些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不易,人的天性就是趨利避害、貪圖安逸享樂的,心魔直接從意識層麵用美好的東西施加誘惑,使人不知不覺地沉溺其中難以自拔,想要在誘惑麵前分辨清楚真假虛實,想要從種種最舒適愜意的感覺中脫身而出,非有大毅力者不可辦到。
於文轉眼之間渾身劇烈戰栗,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抗爭不多久他漸漸難以控製心神,仿佛馬上就要迷失掉自我,危急關頭他不知為何默念起築基時修煉過的“太元混一心法”,靈台隨之一陣清涼,心頭迷惑、迷失感被掃掉大半。他精神大振,全心全意地將太元混一心法一遍又一遍地運轉下去,直到種種漪念徹底消失,靈台恢複清明。
睜開眼,四下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旁邊的阿五睡得香甜,呼吸悠長平穩表明身體大有恢複,他自己全身汗透如同水洗過,這番與心魔的爭鬥險險取勝,也耗盡他的心力,陣陣倦意襲來不覺沉沉睡著。
“啊!”刺耳的尖叫響徹洞底,久久縈繞盤旋。
於文被驚醒。
天已經大亮,借著洞口微弱的光芒可以看到,阿五正坐起來驚恐地環臂抱住胸口,歇斯底裏地大叫。
“停停停,江大小姐你別叫啦!”於文捂住耳朵扯開喉嚨嚷起來。
阿五被他驚醒,一臉震怖地衝他吼:“誰給我換的衣服?”
“當然是我,還能有誰!”
“我要殺了你!”阿五瘋了般跳起來,想要撲過來,發現手上沒有武器,於是四下環顧尋找。
於文指點她:“你的寶劍在你身後的草堆旁,喏,就你睡下去腦袋外側一尺的位置。”
阿五反身撲過去摸到寶劍,劍身亮起藍光照亮四下,更照亮她脹得通紅的臉龐。她高舉起寶劍,卻突然間泄了氣把劍放下。
“怎麽不動手啦?”於文好奇地問。
“你連我的寶劍都沒有拿走,你不是壞人。”
“知道就好,好心遭雷劈。”
阿五怒火一下子又上來,劍身藍光大亮並有冰刃凝結出來:“你這小賊為什麽要……要……我的衣服。”她臉皮薄,吭哧半天才含糊說出來。
“江大小姐,拜托你,這兒是荒山野嶺,不把你原來那身浸滿血腥的衣服燒掉,就會有沒完沒了的野獸還有妖獸來找麻煩。”
“哦,”阿五再度泄氣,手裏的劍光黯淡下來,仍有不甘地道,“你沒有經過女孩子的允許怎麽能……能……那樣做。”
“你當時昏迷不醒,總不能讓你同野狼討論這個問題吧。”
“嗚嗚嗚……”阿五扔掉劍蹲下身哭了。
“你哭什麽?”
“我的身子被你看光,我……”
“停,”於文趕緊打斷她,“麻煩你看清楚,我隻處理掉你的外衣好不好。”
阿五趕緊背過身扯開外衣朝裏麵看,然後長籲一口氣:“還好。”
“嘁,修仙者還這麽保守。”於文不屑地哂道。
阿五的心情好了不少,狡黠地笑道:“嘻嘻,你隨身帶女人的衣服,看不出你有那種嗜好。”
“我買了打算送給影兒的,你看它的尺碼就應該知道的。”於文不願同她繼續鬥嘴,問道,“你是吉南江家的子弟?吉武國南部排名第一的修仙世家?”
阿五站直了驕傲地答道:“江霧寒,家父江炳燊,吉南江家家主。你的真名是什麽?”
“於文,窮家小子,沒啥出身。”
“是你救下我的?”
“是啊,我昨天傍晚恰好碰見邊沛霖殺你,於是大展神威同他惡戰三百回合把他打跑,救下你的性命,還好心替你包紮療傷,結果差點被你殺掉。”
“嗬嗬,你少吹了,我承認你是有點鬼門道,但是想在邊沛霖手下救我差的不止一點半點。當時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能告訴我嗎?”
“嘁,說真話還沒人相信。”於文不滿地道,“那我講假話吧,我逃命經過附近,看見你渾身是血昏迷在地,一時心軟就救了你,後來不小心掉進這個地洞,就這麽多。”
“原來你也不知道誰救的我。”江霧寒沉思了一會,擺出世家大族大小姐的氣派用居高臨下的語氣說道,“你總歸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不然我有可能被外麵的野獸吃掉,等脫險後我會重重賞你。”
“我才不希罕。你醒了,我就該走了,咱們就此別過以後各走各路。”於文一口回絕,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你別走!”江霧寒急了,語氣重新變軟,“我一個人害怕。”
“怕啥?這個地洞以你的本領應該不難出去。”
“不是怕這個,是怕邊沛霖仍在外麵。”
“江大小姐,你怕他,我難道就不怕嗎,他要殺的是你,又不是我。”
“於文,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幫幫我吧。”江霧寒開始軟語哀求,“孫婆婆為了保護我被他殺了,我不想死在穿雲山中,你護送我回吉南好不好,我一定重重酬謝你。你不是喜歡野戌小鼎嗎,我送你一隻靈鼎,不,寶鼎。”
於文有點動心,問道:“你先回答我,你為什麽想要殺影兒?”
江霧寒的臉刷的紅了,囁嚅著道:“我……我答應你以後再不對她不利,你別追問好不好?”
於文不是個愛刨根問底的人,道:“護送你可以,但你要發誓再不起心害晏影,也不許你家的人害她。”
江霧寒鬆了口氣,忙不迭地發下個毒誓。
於文顏色和緩:“送你到吉南太遠,我自己還有要事辦,我也不圖你的錢財,看在多少算共過患難的份上,送你走出穿雲山打止。”
“也行,我許諾的酬勞仍會一分不少給你。”
如何走出去成為一個問題,於文不敢確定邊沛霖是否能循跡找到附近,所以從洞口出去存在不小的風險。兩人商議一番,反正隨身攜帶的物資不少,決定索性穿過地縫冒險探一探後麵的世界,看看能不能找到另一個出口。
江霧寒不愧是修仙世家子弟,準備的東西比於文的豐富得多,她的照明裝置是個用靈石催動的小法器,隻發光不發熱,亮度能照見身前身後十餘丈範圍,用來探險再好不過。
地洞腳部的裂縫進深達十丈,穿過去後麵前豁然開朗,那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群,高的溶洞闊達十數丈,矮的地方僅半人高,需要施展法術才能通過,洞頂垂下的鍾乳石與地麵連接,猶如石林一般,人走在裏麵非常容易迷路。
於文在前麵探路,這種地質結構的地下溶洞群他在師父所留的書庫中讀到過,知道它必定有多個出口,而且知道應該怎樣找到這些出口。
人類對於黑暗與未知的恐懼出自天生,尤其女孩子更加如此,初時江霧寒還能同於文開幾句玩笑,隨著越走越深、越來越黑,她的話越來越少,直到幾乎拉著他的衣服後擺死活不肯鬆手。
於文自從找到一條地下小河後始終順著河流走,黑暗和封閉環境下很難判斷時間,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探索出多遠,中間休息過四五次,終於從前方傳來轟鳴聲,陣陣清涼的、帶著水汽的微風吹來。
“好啦,可能接近出口。”
“真的?”江霧寒的情緒好起來。
兩人加快腳步,繞來繞去,穿過一個洞口後,轟鳴聲突然放大到震得耳朵轟鳴,帶著水氣的涼風將他們全身打濕,前方十數丈外一道瀑布從高處垂落下來,瀑布源頭處透出外麵的天光。
“終於可以出去了。”江霧寒這下徹底放心,開心得蹦起來。
“那啥,江大小姐你先出洞吧,我等會出去。”
“為什麽?”
“我幾天沒洗澡,這兒的水這麽好,想洗洗再出去。”
“啐!”江霧寒臉兒紅了,眼珠子一轉,“要洗也是我先洗,你到外麵替我看著,不許偷看。”
“憑什麽我給你看場子?”於文不滿地指著前麵的瀑布比畫,“你看,瀑布下麵的水潭被那幾塊巨石隔成幾塊,我們各占一塊,各不相幹。”
“好好好,我怕你了,你先洗,然後換我,你替我看著,好不好?”
“算了,還是你先吧。”於文覺得不能太沒風度便作出讓步。
“嗬嗬,那我先去了呀。”江霧寒快樂地奔向水潭的巨石後麵,還沒忘記強調交待,“不許偷看!”
“要看早看了。”於文不滿地嘟噥一句,趕過去先將水潭及周圍環境查探清楚確定沒有危險。
江霧寒從自己的儲物腰帶裏取出大塊幔帳,搭出一塊幕牆遮擋。
珍貴儲物空間居然用來放置這種沒用之物,於文不禁感歎世家子弟的奢侈。
施展水遁術循瀑布遁到洞外,外麵是一條山澗的盡頭,此地處在穀底,不知道在穿雲山具體哪個方位,非常幽靜,附近也沒有猛獸或妖獸出沒的痕跡。
出於謹慎,於文在溪穀旁邊借地勢用昆廬靈符建起個奇門陣掩飾形跡,並順路查探了周邊百丈範圍內的情況。
回來的時候江霧寒仍然沒有出浴,他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差點以為她出意外準備下去尋找,她終於娉娉嫋嫋地走出來。
江霧寒出來時換上幹淨的新衣,烏發隨意地挽個髻,一襲素色綢裳衣袂飄飄,配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美麗的麵孔,顯出十二分的迷人風情。
於文瞟了一眼,吩咐道:“你在這兒守著,千萬別亂跑。”然後自顧自地下洞去了,全沒將她的美色放在眼裏。
很少有美女能容忍被人無視,尤其是被男人無視,江霧寒不高興地撅起嘴,就著溪澗水麵顧影自憐:“難道我長得很醜?”
於文下到水潭迅速鑽進溶洞網,七拐八轉之後找到來時經過的一個大溶洞,這裏就有一口大水潭,他之前經過時就發現這口水潭的水質清冽甘醇,遠比別處為佳,所以找個借口折返回來取水。
滿滿一潭水很快被他用混天葫蘆汲個幹淨,他迅速回到瀑布水潭處,胡亂地洗了個澡,然後整理一下遁出洞口。
於文還沒完全出洞口就發覺到異常,洞口不遠處有鬥法的波動,江霧寒藏在奇門陣內一塊石頭後看得津津有味。
他趕忙湊上前放眼看去,登時臉色大變:“怎麽這麽巧!”
二十丈外的河道邊上,兩個男子正在圍攻一個女子,這個女子他是再熟悉不過:不是別人,正是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