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義追賊失蹤影 公孫慧眼識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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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白玉堂從智化處返回開封之後就聽說最近飛賊頻繁出沒,不僅偷盜了很多達官富商的家,連他好友的未婚妻都被盜走了陪嫁之物,包大人也因為此事又連番派人來找自己,不由得心中憤怒。立刻換好了夜行衣,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看到天色已黑,白五爺飛身上房,準備親手抓住案犯。
    等上了房頂之後白玉堂就想去哪呢?開封城這麽大,有錢有勢的人這麽多,誰知道那個飛賊會上哪裏作案?想來想去,白玉堂想到一個地方,鐵獅子胡同。那裏可是開封城裏數一數二的地方,住的全都是王公貴族達官顯貴,沒有一定的品級根本住不進去,普通人再有錢也買不到那裏的房子。對,就去那裏。既然是賊,他肯定要偷好東西,而那裏就是開封城裏除了皇宮以外寶貝最多的地方。
    想到這裏,白玉堂健步如飛的趕往鐵獅子胡同,時候不大,就到了胡同附近。白玉堂隱住身形,向下觀看,隻見這附近到處都是巡邏的兵丁,有五城兵馬司的,還有各個府邸看家護院的。都拿著燈秋火把,挎著單刀,一隊隊,一排排的走來走去。白玉堂心想看來那賊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來這裏,就開始琢磨著還要去哪裏蹲守。
    就在這時,隻見遠遠的有一個黑影向這裏趕來。那黑影也是穿著夜行衣,在房頂穿行。白玉堂就是一愣,心想莫非那個就是飛賊?還是說是像我一樣來這裏蹲守飛賊的人?白玉堂知道開封城裏身手好的,有行俠仗義之心的人很多,也說不定有人像自己一樣想要夜擒飛賊,所以他就沒有動,而是默默的盯著那個黑影。
    隻見那個黑影在距離鐵獅子胡同不遠的地方就跳到了地麵上,過了一會,一個身穿護院衣服的人就出現在了大街上。眨眼間就混入了不知哪家府邸的巡邏隊,消失的無影無蹤。白玉堂看了就是一愣,心說這個人是誰家派出去查探飛賊動向的,還是那飛賊是想趁機混入誰家府邸去作案呢?由於心裏分不清情況,再加上這裏守衛過於嚴密,所以白玉堂並沒有下去,而是決定第二天先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誰家被盜的消息。
    結果第二天風平浪靜,並沒有哪家官宦或富商家去報案,更沒有住在鐵獅子胡同的人說家裏失竊了。白玉堂一直在家裏等著下人們報告消息,直到天黑了也沒有任何情況,他就決定二次來到鐵獅子胡同查探情況。今天再來白玉堂多了一個心眼,隨身帶了一件外衣,心說今天要是再遇上昨晚那個黑衣人,也披上外衣,假裝護院,看看能不能混進去。
    白五爺又來到前一晚躲避行蹤的地方,看著下麵,今天鐵獅子胡同的巡邏兵丁和昨晚沒什麽區別,隻是等來等去也沒見到昨天那個黑影,所以白玉堂就決定自己試試能不能混進去。於是他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飄身下房,摘下麵巾,穿上外衣,溜溜噠噠的假裝往鐵獅子胡同走去。剛走到臨近胡同的大街,就遇到一隊巡夜的兵丁,那些人看到白玉堂,領頭的喊道:“口令!”
    白玉堂這才知道原來不是什麽人都能假扮護院,趕緊換成南方口音說道:“這位軍爺,請問南翔大街怎麽走?”
    帶頭的看看白玉堂,問道:“你是什麽人?去南翔大街幹什麽?”
    白玉堂趕緊說道:“回軍爺,我是鬆江人士,前來開封行商做買賣,今天去一位朋友家做客,聊的興起,走的晚了,迷失了道路。我就住在南翔大街的舒途客店,不信你可以跟我前去查問。”那家客店的掌櫃也是白玉堂的朋友,所以他敢帶人前去對質。
    頭目看他穿著打扮就像是經商的,而且對答如流,沒有磕絆,想來真是第一次來開封走錯了路的,就說道:“南翔在那邊,快去,以後注意點,別往這邊走,你知道這裏住的都是什麽人!”
    白玉堂趕緊用南方口音道謝,然後趕緊轉身離開。直到來到一個僻靜之處,白玉堂才脫掉外衣,戴上麵巾,再次上房。這次他來到了距離鐵獅子胡同更近一點的地方,為了聽巡邏隊說話。
    這回他可聽清楚了,原來各個巡邏隊會麵之時,無論是十幾個人也好,還是三五個人也好,都會互報口令,而且口令各不相同,看來每家府邸還有各自的口令。那麽昨晚那個人既然能成功的混入巡邏隊的話,說明他是知道口令的,也說明他是某個府邸的人。
    接下來幾天白玉堂都來鐵獅子胡同值守,可惜再也沒遇見那個黑影,而在那之後,開封城裏再也沒出現過被盜的消息。白玉堂心情極其不好,心說那麽好的一個線索竟然被我忽略了,所以就每天都來閑逸客棧等蔣平回來,直到今天。
    蔣平和展昭默默的聽完他說話,蔣平問道:“這個事情你跟包大人說過沒有?”
    “沒有,我想的是等我親手抓住飛賊交給包大人。沒想到那個飛賊卻一直沒有露麵。”白玉堂說道。
    “糊塗!你這就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早點告訴包大人,包大人可以幫你打聽那些巡夜隊的口令,也可以立刻調查當天是突然出現了誰家的護院。可是你一直不說,耽誤了這麽多天,恐怕已經沒有人記得這件事了!你說你是不是個糊塗蛋!”蔣平也是真急了,心想這麽好的線索怎麽就被白老五給錯過了。“你知道我們剛才去開封府包大人都說了些什麽嗎?”然後就把剛才包大人和公孫策介紹的案情還有二哥韓彰講的關於宴風的事情都告訴了白玉堂。“你要是早點稟告包大人,不僅能知道這些情況,說不定現在連賊人都已經抓住了!你就是天下第一號糊塗蛋。眼睛長在腦瓜頂上,從來都看不起別人,眼裏就隻有你自己!”
    白玉堂這才恍然大悟,是啊!包大人還特意派人找過我,告訴過我萬一遇到什麽情況及時跟他說,他會幫忙協調。如果那天我馬上把這個情況報告包大人的話,他馬上就能找到那個深夜換裝假扮護院的人啊,我怎麽這麽糊塗!真是該死!想到這裏,也是酒勁上來了,他站了起來:“四哥,別說了,我馬上再去蹲守,我就不信抓不到這個賊人。”說著,就推門出去了,站在院裏飛身上房,一眨眼就不見了。
    蔣平急壞了,心說你今天喝了那麽多悶酒,還能施展好輕功嗎?別為了抓賊反而自己被當成賊給抓了,把自己也搭進去,害包大人為難。趕緊看向展昭,展昭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白玉堂要幹什麽,直到看到他上了房頂,才明白過來,說了一聲“四哥放心,有我呢!”,就跟了出去,縱身跳上房頂,找了一下白玉堂的方向,也跟著跑了過去。
    白玉堂這幾天一直都在煩悶,今天又聽了蔣平所說的,更是自怨自艾,再加上酒勁攻心,坐在屋裏沒感覺,可是一跳上房頂就覺得頭重腳輕,平時輕車熟路的腳步,今天變得笨拙沉重。而最近開封城由於出現了飛賊所以巡邏嚴密,很快就有眼尖的兵丁發現房頂有個人,下麵領頭的心裏高興,心說這要是被我們抓到了飛賊,那包大人肯定重重有賞啊!趕緊喊道:“弟兄們,包圍他,別讓他跑了!”
    白玉堂本來就心急,這回看到被官兵發現了,更是著急,心裏一急腳下就不穩,幾次差點就摔下地去。兵丁頭目帶著人也上不去房頂,就在下麵等著我,隻要白玉堂一掉下來就馬上住在他。不過幸好他們貪官心切沒有大吵大嚷引來更多的官兵。
    就在白玉堂走到房簷角落眼看無處可退的時候,下麵的兵丁頭目和幾個衝在前麵的兵丁突然都發出了“哎呦!”的聲音。頭目感覺臉上被什麽東西砸中了,砸的生疼,低頭一看,原來是石頭子。那些圍著房屋的兵丁也都每人挨了幾下石子,顧不上房頂的白玉堂了,而是四下尋找石子的來源。就在這時,房頂上另一條黑影出現,跑過來拉住白玉堂,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走!”,然後二人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待兵丁們反應過來之後,二人已經蹤跡不見。
    隻留下下麵的兵丁吵吵嚷嚷,四處搜查,但卻都是無功而返。不過後來他們跟展昭匯報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在那個頭目嘴裏,他們勇戰飛賊,眼瞅著已經把飛賊逼到了牆角,眼瞅著就能將他抓捕歸案了,這時候不知從哪裏躥出來幾十條大漢,每人手裏都拿著刀槍棍棒,直奔官兵而來。而眾位官兵也不示弱,舉刀迎戰,雙方殺的難解難分,但是最終官兵因為寡不敵眾,所以才眼睜睜看他們帶走了飛賊。展昭聽完之後哭笑不得,可是又不能告訴他們實情,隻能隨便說幾句場麵話,誇他們盡忠職守,驍勇善戰,給幾句口頭表揚打發走了。
    再說那黑影帶著白玉堂到了一個僻靜之所,這才跳下房來,問白玉堂:“白兄,你沒事吧?”
    白玉堂仔細看了看對麵之人,發現原來是展昭,這才放下心來:“白某沒事,多謝南俠救命之恩。”
    “白兄不用多禮,這算什麽恩情啊!你今天喝多了酒,不便出門,快隨我回去休息吧。”說著,展昭拉著白玉堂,回轉閑逸客棧。路上遇到巡邏的兵丁,看到展昭都毫不懷疑。展昭也打著出來巡查的名義,順利的應付過了巡夜隊伍,回到了蔣平的住處。
    此時的蔣平正在院裏轉圈呢,心說白老五啊白老五,你都多大歲數了,還這麽不讓人省心。可惜蔣平輕功不行,上房都費勁,根本追不得白玉堂。正在著急的時候,看見展昭帶著白玉堂回來了,心裏的石頭才落了地,趕緊過來攙扶他,把他帶到床邊,看他躺下睡覺。蔣平讓展昭趕緊回去休息,明早再去向包大人匯報,而自己就坐在白玉堂身邊,硬生生盯了他一宿。
    第二天一早,白玉堂醒來才發現蔣平已經熬出了黑眼圈,趕緊向四哥賠罪。蔣平也沒法怪他,趕緊拉著他一起趕奔開封府向包大人匯報情況。
    包大人和公孫策聽完白玉堂那天的發現,也都沉默了一會兒,心說這麽好的線索就這樣耽誤了,真是可惜,不過包大人也沒有責備白玉堂,畢竟他當時也不知道內情。還是安慰了白玉堂幾句:“有勞白義士相助,現在我們又多了一條線索。”
    白玉堂撲通就跪下了:“草民魯莽,沒有及時前來稟告,以至於耽誤了包大人破案良機,草民願意任憑包大人處罰!”
    “白義士不可,快快請起。”包大人趕緊雙手把他摻扶起來,對於這個白老五,包大人也是愛惜無比,“白義士當時也不知道情況,而且你又非官差,能夠出手協助官府破案,本府感激還來不及呢,何談處罰?”
    這話說的白玉堂更臉紅了:“請包大人放心,白某一定親手抓住那飛賊,前來向包大人謝罪。”
    包大人又安慰了他幾句,這時候公孫策在一旁說話了:“包大人,學生有幾句話想說。”以公孫策和包大人的關係,沒有什麽“不知當講不當講”這種客套話了。
    包大人聽公孫策說話了,知道他肯定有了高見,趕緊問道:“公孫先生有話但講無妨,這裏又沒有外人。”白玉堂聽完臉更紅了,包大人已經不拿自己當外人了。
    “學生看報案記錄和報案時間,發現一個問題。大人你看。”說著,公孫策又拿出來記錄,攤開在書案上,包大人展昭蔣平白玉堂都湊過來圍觀,“這些失竊的人,有戶部侍郎,工部尚書,都察院禦史,都是朝中正直的大臣。雖然和包大人沒有私交,但是政見相符,遇事往往都和包大人統一陣線。而這幾家被盜的商賈,也是跟開封府有所來往的,有替開封府進行采買的,有替開封府處置賊贓的,還有為開封府打造鐵器的,都是些嚴格守法,公正經營的商戶。而那些公認的朝廷奸黨和對包大人的政見從來不發表意見的官員都沒有被盜,那些背靠奸臣壟斷經營巧取豪奪的奸商也沒有人前來報案。所以學生覺得這次案件並非簡單的入室盜竊,而是針對包大人所為。是故意鬧得滿城風雨,給包大人壓力。而且結合此次連環盜竊案丟失物品的麵值來看,也並不像是為了偷竊財寶,案犯還在現場留下白蓮花印記,更像是故意要鬧得人心惶恐。”
    包大人聽了這話沒有說話,而是等著公孫策繼續說。“除此之外,學生還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作案時間。第一件失竊案發生的時間,正是包大人和朝廷大員聯名上奏陛下,請求陛下盡快立濮王世子趙宗時為太子,盡快讓他返回東宮的奏折遞交上去的第二天。巧合的是,被盜這些官員都參加了聯名上奏。而接下來包大人由於要專心查案,上奏請求立太子這事就無心顧及,直到現在不了了之了。而現在之所以不再發現新的案件,恐怕也是因為立太子一事被無限期擱置了。所以學生覺得這案件背後恐怕另有陰謀。這是借盜竊一方麵轉移包大人的注意力,將滿朝文武的壓力都集中在包大人身上,另一方麵也可能是在敲打這些大臣,不要再參與立太子之事。”
    “嗯!”包大人雖然之前心中也有所疑慮,但是一直沒往這方麵考慮,如今聽了公孫策的分析,覺得很有道理,“那公孫先生覺得此事的幕後主使之人是誰呢?”
    公孫策在包大人麵前也從來沒有顧忌:“回大人,目前來看朝中最不希望確立太子的就是太師龐吉了吧。他女兒龐娘娘如今已身懷有孕,如果現在立了太子,那麽接下來就算龐娘娘生了皇子,再行改立恐怕也非易事。所以他最有可能從中攪鬧。”包大人聽了這話想起來那天他們上奏之時,龐吉是如何在朝堂之上和他們爭論此事的。
    “不過,學生覺得還可能是其他人所為。”公孫策繼續說,“白義士提到了鐵獅子胡同,那條胡同住的都是些王公貴胄,由於包大人嚴格執法鐵麵無私,觸犯他們的利益,所以這裏至少有一半人跟包大人政見不和,另一半雖然表麵不說,但是暗中也不支持包大人。而且這些人都目無法紀豢養部曲私兵,大部分私兵也都是綠林出身,也難保誰家就窩藏了江洋大盜。如果真是宴青回來,那些人會非常歡迎他,而且會爭相讓他居住在府中。如果真是宴風冒名作案,那麽這賊人躲藏那裏也是再合適不過了。也不能說就沒有人趁機指使賊人作案,把矛頭引向龐吉,讓包大人和龐吉進行爭鬥,那人好從中漁利。”
    包大人沒有說話,而是一直默默的聽著。整個鐵獅子胡同除了八賢王以外跟自己都是政敵,而八賢王的府邸嚴格來說並不是在鐵獅子胡同範圍之內,隻能算是鐵獅子胡同附近。從這個角度來說,現在自己是在麵對整個鐵獅子胡同,也就是整個大宋最有權勢的一群人。這個壓力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所以無論這件事是不是龐吉幹的,還是有人借機想把矛頭指向龐吉,看包大人和他爭鬥,都不是一件好事。說明此事背後一定還有一個更大的陰謀。
    想到這裏,包大人說話了:“此事事關重大,在沒有明確證據之前,千萬不能走漏風聲,更不要輕舉妄動。白義士,本府知道你嫉惡如仇,性如烈火,但是如今沒有任何證據,你也千萬不要盲目行動,千萬不要再去夜探鐵獅子胡同,千萬不要去夜探太師府。切記切記。”包大人知道白玉堂的性格,聽了這些話之後他肯定坐不住的,肯定要去打探,在這個非常時刻,還是不能節外生枝為好。
    白玉堂聽著公孫先生的分析,本來已經打算今晚去太師府打探一下,沒想到包大人竟然親口跟他說了這些話,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拱手施禮說道:“草民謹記包大人的教誨。”
    離開包大人的書房,蔣平也一再叮囑他千萬不要私自行動,遇事及時跟我和展昭聯係。看他走了還是不放心,一路送他回了白家客店,又囑咐白福盯緊他,這才離去。白玉堂心想,我就這麽不讓人放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