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有人嗎？有人在家嗎？”
    門外，一個身穿綠衣的小哥左臂箍著一遝厚厚的報紙，右手在林照家的門上有序地敲擊著。
    約莫敲喊了半分鍾，見門內沒有反應，綠衣小哥從左臂上取下一份報紙，自門的底端塞了進去。
    待綠衣小哥走後，蘇言撿起地上的報紙，翻閱著走回了林照的臥室。
    “誰啊？”白莯繼續翻看著手中的日記本，沒抬頭。
    “送報紙的。”蘇言將手中的報紙翻了個頁，也沒抬頭地回了句，“等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蘇言又將報紙翻了回去。
    “昨夜雲端大廈的火情經勘查，疑似人為。現相關部門已初步鎖定目標，是一位在逃的修行者，請有線索的民眾盡快聯係我們，我們的聯係方式是……”
    修行者嗎？
    蘇言眉頭微皺，接著看了下去，報道文章的下麵是一些民眾采訪。
    雲端大廈內部員工：這些超凡人真是的，為什麽偏偏在咱們這裏縱火？他們這樣一搞，我幾個星期沒得班上了，他們養我一家老小嗎？
    “目擊者”：昨天晚上啊，我好像確實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進了（大廈）。那個人動作很快，比我們普通人快好多，大概一定是超凡人，這些超凡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看熱鬧的普通民眾：哎呦！還有什麽好疑似的啦，肯定是那個什麽……超凡人做的啦。我記得之前不也是出了個什麽失蹤案，後來結案也是那幫子超凡人，這夥人真是咱們荊玉市的禍害！
    熱心群眾：別讓我抓到這個超凡人，不然有他好看的！還有也是，這些有特別能力的人就不該放任他們在外麵亂跑，對普通人威脅太大了！要我說，三年前給他們那個什麽組織取締掉之後，就應該把這夥人全抓起來，他們就是潛在的危險分子，犯罪分子！
    ……
    蘇言眉頭緊鎖地看完了全部采訪，無一例外都是對修行者和超能者持較大惡意的發言，“荊玉市對我們的感官有些差啊，白莯。”
    “什麽？”白莯抬起頭來，疑惑地看了蘇言一眼。
    蘇言把手中的報紙遞給了他，說道：“中下方，基本都是些不太好的評價，以前就這樣嗎？”
    白莯接過報紙，快速地掃了眼，而後更加疑惑地說道：“不會啊。之前我在風車市的時候，時常聽說尹州的異事處是最受大眾喜歡的，我自己的感覺也是這樣的。”
    將報紙放下，白莯轉過身來，望著蘇言接著說道：“我還記得當時我們被解散的時候，還有很多民眾為我們請願來著。說是異事處在一眾組織裏，又和善，辦事效率又高，事件處理地也漂亮，是極好的機構，希望尹州不要解散我們來著，但是沒被采納。”
    “那這個？”蘇言指著報紙版麵的下端，滿臉不解。
    白莯想了會兒，說道：“可能是沉默的大多數，也可能是情緒與價值導向吧。畢竟這個縱火的極有可能是個修行者，我們大概是被代表了，也可能是被殃及了。”
    “是嗎？”
    “我隻是給出了一種我覺得可能性比較大的猜想而已，在我看來，這個猜想比較合理。”
    脫離出林照構造的情感渦流後，白莯理智與清醒了很多。在方才與蘇言的問答中，白莯稍微是想明白了一些。
    林照是否真的喜歡他這件事情並不重要，因為他喜歡的不是林照。林照所記錄的事情是否真實其實也不重要，因為他和林照已然是兩根交叉後漸行漸遠的單行線，未來所要駛向的地方，截然不同。
    三年前他誤解了林照，但昨夜他救下了她，功過相抵，他與她兩清了，從此江湖路遠，相忘便好。
    想到這兒，白莯的沉重的心情放鬆了不少，就在他準備將手中的日記合上，徹底與林照的一切說再見時，他突然想到，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並非是處理與林照的這些情感糾葛，而是從她這邊得到一些現狀的線索。
    恰巧此時，蘇言又說話了，是一句疑惑的陳述：“這裏被撕掉了，後麵都被撕掉了。”
    什麽被撕掉了？
    白莯順著蘇言的眼神看去，是自己身後的日記本。
    那日記又被翻過了一頁，“我的天使”環節結束了，後麵是空白，空白與空白。
    而銜接這些空白與“我的天使”的正是數頁被撕毀的痕跡。
    白莯見狀拿起了日記本，快速地向後翻閱，試圖再找到了一些文字，一些有用的文字，但全是空白，直至最後一頁。
    你曾心向死亡嗎？
    無比娟秀的七個字和一個符號，寫在空白紙張的中央，突兀且顯眼。
    什麽意思？她在這裏寫這樣一句話有什麽含義？還有中間被撕掉的紙上寫著什麽？
    霎時間數個新的疑問湧上了白莯的心頭，將白莯的清醒與理智再度攪亂。
    蘇言看著隱隱間陷入混沌的白莯，取出了一旁機器裏那盤被白莯拍停的磁帶，從剩下的幾盤裏選了一盤看上去最新的塞了進去。
    然後摁下了播放鍵。
    是林照的獨白。
    “親愛的小莯，不知道你會不會聽到這些，無論你會不會，我都希望你能夠聽到，我最喜歡的，我的天使。”
    “這是在你趕我走之後所錄下的，請你一定要認真地聽我說完。”
    “不要暴露你修行者的身份，不要展露你的特別，現在請將自己完全變成一個普通人。”
    “唯有普普通通的你，才能夠安然地活下去。”
    “在這樣一座壞掉的城市裏，活下去。”
    “曾經我每天都盼望著你能夠回來，但當你真的回來之後，我卻再也不能夠去看你。昨夜的重逢大抵是上蒼對我最大的恩賜，也是最大的懲罰。”
    “我感謝祂在我生命的最後，能夠讓我再次見到你，見到我的天使，我的白莯。”
    “同時，我也痛恨祂，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讓你出現在我的麵前，我本了無牽掛，現在卻又心生眷念。”
    “……”
    “好了，我想說的都說完了。”
    “請一定將自己藏好，我的天使，我永遠喜歡著的，白莯。”
    “最後，希冀你一切安好，武運昌隆。”
    沙沙……
    悠長的盲音讓臥室內的空氣顯得無比安靜，蘇言意識到他似乎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雖然林照的錄音語焉不詳，但是已然能夠從中分析出很多要素。
    蘇言又拿起了桌上的報紙，仔仔細細地再度看了一遍雲端大廈縱火事件下方的民眾采訪。
    這座城市在排斥他們，甚至殺死。
    “昨天晚上，她是在向唯一一條生路進發嗎？”
    白莯低著頭，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