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您的蒞臨。”
    壹壹微笑著，這般開口。那笑容一絲不苟，無可挑剔，標準地讓人不自主地從內心深處生出好感。
    但落在蘇言的眼中，那般漂亮的笑顏卻比噬人的惡魔更加可怖。
    艱難地控製著身體，蘇言輕輕地向前邁出一步，越過了壹壹。
    拒絕那隻懸在空中的手，是蘇言所能做到的最底線的抗爭。
    見方才還在身前的人，此刻與自己錯位並肩，壹壹的眼底流出了疑惑的色彩。在他的意識資料中，正確的流程該是麵前的使者與自己含笑握手，或許還會有浪費時間的一段寒暄，然後再由自己領著這位使者參觀實驗室，介紹近期的成果才對。
    可是，沒有握手，也沒有寒暄。
    壹壹不解。
    懸在半空的手保持靜默，壹壹的大腦飛速運轉，他在試圖找到解決這個問題的資料。
    可惜，在他的意識資料儲備中，查無此項。
    冷汗從壹壹的額頭滲出，他開始害怕，害怕因自己的失誤致使先生受到不良的影響，這是他所無法接受的。
    但很快，壹壹便不害怕了，眼神中疑惑也消失了，轉而變成了冷冽的——殺意。
    他的腦海中沒有解決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有另一條通用法則。
    當由人造成的問題無法解決時，隻要將造成問題的人解決，一切便會迎刃而解。
    這是自己的實驗室，壹壹有把握解決掉身旁這位遠道而來的使者，即使他是二級，三級甚至更強。
    在心中擬定好作戰方案，壹壹以雷霆之速朝蘇言襲去。
    變故在眨眼之間發生，也在轉瞬之間塵埃落定。
    蘇言倒在了冰冷的實驗室地板之上。
    緊接著響起的是赤霞驚怒的吼聲：“壹壹，你瘋了嗎？！你在做什麽？！”
    很輕鬆，無比的輕鬆，念力刺出去的時候，沒有受到一絲阻礙，如同江河順流而下，傾瀉如注一般恣意。
    就好像方才攻擊的不是一位高級強化者，而隻是一個普通人。
    早知曉會如此輕便，壹壹便不會啟動實驗室內的念力放大裝置了。
    扭過身子，壹壹望著身下陷入了昏迷狀態的使者，和已然衝到他身前將他高高提起的赤霞，壹壹平靜道：“赤霞隊長，毋須擔心。”
    赤霞臉上的怒色還未消散，她咆哮道：“壹壹，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這是總部的使者！你在背叛先生！”
    麵對赤霞的咆哮聲，壹壹神情冷靜，聲若寒冰：“不，赤霞隊長，即使您背叛了先生，我也不會。”
    壹壹的眼睛，赤霞想通過他的眼睛判斷壹壹是否在說謊，可惜厚厚的鏡片阻隔了她的視線。
    那是壹壹特製的一副眼鏡，用來隱藏自己情緒的眼鏡。
    “我很難相信你，對於你方才的行為。”赤霞無力地將壹壹重新放下，神色重新變得冷峻，“但，我可以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謝謝。”壹壹整理了一下被赤霞揉亂的白衫，說道：“我會給使者直接注入一段記憶。”
    “壹壹，那個技術還在試驗階段。”實驗室內，一個之前沒聽過的聲音開口說道。
    “我明白的，壹伍。你去準備吧。”
    “……好的，壹壹。”壹伍沉默了片刻，答應了下來。
    赤霞冷冷地看著壹壹，等待著他進一步的解釋。
    壹壹並不畏懼地對上赤霞的眼神，開口說道：“使者拒絕了我的握手禮申請，我的信息處理結果告訴我，這是敵意的的表現，我不能夠讓使者的敵意影響先生，於是我動手擊暈了使者。”
    “接下來，我會為使者注入一段不存在的記憶。在這段記憶裏，我們愉快地伴同使者完成了審查任務。”
    “一切都會回到原本的模樣。”
    “你有多大的把握？”
    壹壹果斷地回答道：“如果是為了先生，成功的概率會是百分之分。我向你保證，赤霞隊長。”
    “現在請你將使者搬到我的工作台上。”
    赤霞猶疑了一會兒，決定相信壹壹。其實從心底裏，她是信任著壹壹的，如若不是事關先生，她對壹壹的信任不會產生一絲動搖。
    畢竟，他們同為先生最鋒銳的武器。
    有著武器之間的默契。
    蹲下身子，赤霞抱起了地麵上的蘇言。
    蘇言很輕，甚至柔軟，抱起來很舒服。赤霞低下頭，看著眉頭緊鎖的蘇言，那份懷疑再度湧上心頭：
    你真的是總部的使者嗎？總部怎麽會有這麽弱小的存在？一個連一級都沒有的弱小者？
    好硬，堅硬。
    硌地有點疼。
    落在赤霞懷中的蘇言隻覺得自己好似落在了一堆石塊之中。
    是的，受了壹壹一擊的蘇言並未如同壹壹料想的那般昏迷過去，恰恰相反，蘇言現在十分清醒。
    或者說，從一開始，蘇言就很清醒。
    足以致使三級強化者昏迷的強力念力攻擊無法撼動一位啟靈境的修行者，因為修行者入門的第一步便是開啟靈識，靈識連接意識，致使每一位修行者的意識都堅忍而強大。
    壹壹的雷霆一擊刺進蘇言的意識之後，僅僅是讓蘇言感到一陣疼痛，短暫的痛楚之後，便再無影響。
    而壹壹的攻擊命中之時，蘇言在痛覺的刺激下產生了一個計劃。
    一個或許有機會救下實驗室內修行者與超能者的計劃。
    他要利用福淩給他的這個身份，這個讓陸明玉都不得不小心應對的身份，向荊玉市暗影分部施壓，向陸明玉施壓。
    雖然不知道壹壹為什麽要攻擊他，但從現實意義上講，壹壹給了他施壓的由頭。
    襲擊總部使者。
    由此，他要向陸明玉提出一個條件，與陸明玉進行一次利益上的交換。
    他要銀跡實驗室內的所有實驗體，那麽壹壹襲擊他的事便可以既往不咎。
    蘇言並不知道這個計劃有幾分可行度，但他決定這麽做。一個擺在麵前的能夠救下無辜者的機會，他要不惜一切地去把握住。
    於是，冰冷的地麵觸摸著他的臉頰。
    而他的心在燃燒。
    可是，壹壹接下來的話徹底粉碎了他的計劃。
    植入記憶。
    蘇言燃燒的心一點點冷了下來。躺在赤霞堅硬的臂膀中，蘇言拚命地思考，拚命地思考。
    機會在時光的流淌中從他的指縫間流失。
    悲傷再度湧上心尖。
    無力感充斥在軀體之中，蘇言隻恨當初跟著師傅學習的時候，不願學習師傅真正的本事。
    如果是師傅在這兒，隻要略微施展個小小計謀，眼前的困境便能夠輕鬆勘破吧。
    欺詐與奇詭。
    彼時有多不願，今時便有多依戀。
    但其實，若是那位皇知曉了蘇言此刻的念頭，也隻會笑笑，說上一句：“即便時光倒流，讓他再學一次，他依舊不會學我那些東西。而且，他也學不會。不過，他大抵也不需要那些，因為，他擁有其它。”
    其它。
    其它來了。
    臨近壹壹工作台時，蘇言觸到了靈氣的流動，灼熱的，燃燒著的靈氣，無比熟悉的靈氣。
    “火—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