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壹壹話音未落，滔天火勢洶湧而起。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靈氣，他怎麽還能操縱靈氣？壹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被火焰包裹的姬染，失掉了方寸。
    姬染張狂的笑聲從熾烈的火焰中傳出，帶著泣血的高傲，燃燒的自豪。他在半空之中揮舞著筋骨寸斷的雙臂，靈氣在他的指尖躍動。
    “你們永遠都了解不透我們。”
    “所謂修行者，我們的每一份力量都是通過時間的積累，生命的錘煉與情緒的感悟所得來。”
    “你們那些冰冷的數據，在我們麵前，無用！”
    姬染的每一寸肌膚都在向外滲血，比之赤霞不久前的狀態更加可怖，但他的意誌與精神卻呈現出前所未有的高昂激蕩之態。
    靈氣，如若向外無法感知，那便向內渴求。
    如若內部的聯係也被切斷，那便崩碎靈海，讓浩瀚的靈氣流進四肢八骸，讓脆弱的軀體成為方舟，承載住苦痛，打碎一切！
    之後，身死而已，何足懼哉！
    姬染的雙眼之中流出鮮豔的紅色，視線之中一片模糊。
    他能感受到洶湧的靈氣已經開始反噬他的軀體，蛻凡境脆弱的肉體終究無法承載住整片靈海中的至純靈氣。
    “哢嚓……哢嚓……”
    高溫炙烤著銀跡實驗室，同樣灼燒著他的肌體，姬染聽見了他的皮膚破碎的聲音，就仿若那夜被他撞開的玻璃，落地之時清脆的聲響。
    時間不多了。
    姬染不再思考，攜帶著無匹的威勢在壹壹的實驗中躍動。
    壹玖，貳零率先慘死在他的手中，和壹肆一般，血液未曾來得及流出，便被炙幹。
    赤霞掙紮著試圖去阻擋，但無效。
    成為三級強化者以來，她從未像今天這般感到如此無力。那個燃燒著的火焰之人強大到不可思議。
    僅僅隻是揮動手臂，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她裹住，窒息之感，灼痛之感會在頃刻間湧起，將所有預想的動作打斷。
    她並非沒有與修行者對戰過，可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修行者。
    近乎不可戰勝的強大。
    屠戮還在繼續，緊接著倒下的是壹伍。較之前三位死在姬染手中的研究員，壹伍更加倒黴。
    因為當姬染殺到壹伍麵前時，他已經徹底控製不住體內，周圍流轉的靈氣了。狂暴的靈氣火焰在壹伍還未來得及做一個迎接死亡的表情時，便將他整個吞噬。難以估量的恐怖溫度在瞬間將壹伍體內的水分烤幹，留下一層幹枯的皮囊，繼而皮囊被火焰焚燒，化作的黑色的粉塵。
    燒的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咳咳……”
    正欲再殺一個，再殺兩個，殺掉銀跡實驗內所有該殺之人的姬染猛地前傾，跪在了地上。
    灼熱的血液鋪在冰冷的地麵之上，將地板燒地焦黑。
    到極限了。
    崩碎靈海，強行調動靈氣，肉體和意識都已然到達了極限。
    但，至少還要幹掉一個，幹掉那個領頭的，令人感到無比的討厭的小子，隻有解決了他，這裏的人才有機會逃出去吧。
    姬染在混亂中，這般想著。
    起身。
    邁步。
    步步踏火。
    步步泣血。
    我居然感覺自己像個英雄一樣地死去，真是該死的體驗。見鬼的英雄，要搭上性命。
    不過。
    他在大地之上燃燒。
    至善之人。
    我把他們，未來都交給你了。
    “你可給本大爺接住了啊！”
    姬染開始奔跑，很短的距離，但他在奔跑，像劃過天際的絢爛煙火，攜著赤紅的尾跡。
    奔跑。
    然後揮拳。
    所有的戰鬥，都歸結於最初的起點，最幹脆最簡單的招式。
    有點想念當初打拳的日子了，那時候，真好啊。
    可惜最後不是在與強者的戰鬥中死去，真是討厭。
    人生的燈片在姬染的腦海之中放映。壹壹依然沒有拾回他的方寸，熾熱的火焰直拳毫無花哨地砸在了他的眼前。
    他從未像此刻這般，無比清晰地嗅到死亡的氣息。
    壹壹並不畏懼死亡，但他懼怕自己的死亡沒有意義。在他給自己設定的末路裏，最美好的一條是為先生死在了他奮鬥的工作台旁；其次是作為下一個壹壹的實驗體，以自己的死為先生的未來鋪上一截道路。
    而死在一個實驗體的拳下，他不甘心。
    “砰！”
    “不錯的力量，可惜還差了點。”優雅的音調，壓住了躁動的靈氣。
    壹壹睜開了雙眼，睜開了在死亡的壓迫之下，因不甘而閉上的雙眼。落入眼簾之中的不再是鋪天蓋地的紅，而是深沉的黑。
    福淩照舊穿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拄著長長的手杖，襯地體型瘦削修長。
    姬染被逼退了，被福淩一掌逼退。
    “咳咳咳……咳咳咳……”
    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出，大片大片的肌膚碎裂。火焰不再纏繞於姬染周身，靈氣不再於空中舞動。
    屬於姬染的時間，結束了。
    這一次是真的極限了。
    努力地抬起頭，瞪著被鮮血盈滿的眼睛，姬染想要看清是誰擋下了自己此生的最後一擊。
    可惜雙眼中倒映的，隻有抹不幹淨的血紅色。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以初入蛻凡境來說。”
    福淩輕輕敲了一下地麵，兩句話之間隔了數秒。
    “哈哈……咳咳……”姬染高傲地笑了數聲，旋即向後倒去。
    他的生命終結了。
    閉著雙眼，唇角含笑地終結了。
    而他死前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死在與一個強者的對決之中，了無遺憾。
    福淩在姬染倒下之後，將擋下姬染最後一圈的手抬起，掌心之處，不見一寸完好的肌膚。
    輕歎了口氣，福淩說道：“蛻凡境，可怕的境界，可敬的境界。”
    落後福淩小半個身位，目睹了福淩鎮壓姬染全程的陸明玉也開口和道：“一個對我們來說，難以逾越的坎。”
    “但是。”陸明玉忽地話鋒一轉，目光投向了將將回了一點神的壹壹，笑道：“我們已經有了些許眉目，或許再過不久，我部便可以攻破這一難關。”
    待聽到熟悉的聲音，壹壹這才全然清醒過來，急忙轉身麵向微笑著的陸明玉，羞慚道：“先生。”
    陸明玉微微擺了擺手，示意壹壹先行回到自己的位置，有事待會再細議。然後開口道：“福淩先生，接下來如何安排？”
    福淩略微思索了下，回道：“等我們的使者醒了，聽從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