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子母追魂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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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祭!第一層拔舌地獄開!”
感受到頭頂急速逼近的那股仿佛能將靈魂切裂的鋒利氣息,白君朔心頭一寒,急忙催念獻祭黑無常。
黑無常旋即離體。
同時他溝通上鬼門關,鬼門關瞬間移動到他身前。
黑無常登時融入鬼門關石門,石門一震,霍然洞開,陰風陣陣中,拔舌鬼王那龐大崢嶸的身軀猛然衝出門洞。
然而不等它撒歡,便感受到上方鋒利鍘刀朝它頭頂落下,拔舌鬼王身體一僵,旋即兩條鐵鉗巨爪往上一舉,巨爪猛地一沉,終究堪堪抗住了下落的鍘刀。
吼!——
拔舌鬼王仿佛感受到心靈和智商再次受到雙重暴擊,埋頭朝著白君朔暴躁怒吼,直擊靈魂的音波陣陣。
在無聲恐怖的陣陣音波中,白君朔身上的枷鎖寸寸湮滅,兩具鬼差化為飛灰。
靈體失去桎梏,白君朔重拾自由之身。
“這是鬼?!”
高建麵色一怔,對於拔舌鬼王的出現感到十分驚異,不知其跟腳,但他能感覺到這是一頭比一般厲鬼還強悍數倍的鬼,氣息強悍,按照術士的修為換算,至少也是九品圓滿,甚至是半步八品。
這是什麽手段,竟然能使喚鬼?高建驚疑不定,但旋即麵色一獰,冷聲道:
“倒是小看你了,居然能使喚鬼,不過那又如何,苟延殘喘而已,實力不到八品,你一樣是死!”
聲音落下,他手掌向下虛握,白骨鎖鏈驟然回歸掌中,一節節頭骨錯位移動,筆直延展,俄頃化為一把長柄骨矛,長柄骨矛上鬼影重重,散發出邪異恐怖的氣息。
他雙手間長柄骨矛一震,腳下催動葫蘆法器,風馳電掣般筆直朝白君朔刺殺而去。
速度極快,眨眼而至。
白君朔剛掙脫桎梏,便見高建腳踩葫蘆,手持骨矛,殺到麵前,瞳孔上甚至能倒映出他殘忍的獰笑。
他麵色當即一變,不及多想,忙催動盾牌法器往身前一擋。
叮!
明明身處無聲的陰間,卻仿佛有刺耳的音波響起。
矛尖與盾牌表麵撐起的一片青光盾影相擊,微微一滯,旋即便是哢嚓一聲,青光盾影破碎,鬼麵盾牌上濺起一串蒼白火花,旋即被一股巨力擊飛。
盾牌法器一失,白君朔那毫無保護的身軀頓時暴露在高建那隻獨眼中,他不禁獰笑出聲,眼中殺意翻騰。
“死!”
然而一張道符,卻忽然懸浮在他麵前。
“爆燃符!”
他瞳孔一縮,一股急劇膨脹的火光從道符中爆發,瞬間化為一股爆炸的烈焰,將他吞沒。
轟!——
驚天爆炸“響”徹陰陽兩界的山林,一道身影從爆炸的火光中倒射而出,在地上一路滑行,才用盾牌法器摩擦地麵止住了身形。
白君朔移開盾牌法器,往爆炸的源頭看去,那裏一道火光衝天。
他方才急中生智,用爆燃符偷襲高建,普通爆燃符自然不能影響到陰間,但在他鬼門關影響現實的作用下,爆燃符就具備了影響現實的能力。
猝不及防之下,他料定高建以為他是病急亂投醫,妄圖使用普通爆燃符攻擊,會不以為意,果不其然,他賭對了,高建被爆燃符爆炸的火光吞沒。
但他並沒有因此樂觀,認為爆燃符可以傷到甚至轟殺對方,因為對方很可能有防禦法器抵擋。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他愣住了。
火光散去,原先他所站的地方,被一個大坑覆蓋,高建站在大坑邊緣隔著幾步之遙,卻是灰頭土臉,身上布滿燒焦的痕跡,說不出的狼狽。
若非他修為已至八品一果,本身體質強悍,加之關鍵時刻骨矛分解化為鎖鏈球籠,身上又有神祇籠罩,抵消了大部分爆炸能量,他現在恐怕不死也重創了。
“你怎麽不用防禦法器?”白君朔愕然出聲。
高建麵色陰沉如水,死死盯著他,那眼神仿佛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難道說你沒有防禦法器?隻有一件禦空法器?”
白君朔目光一動,想到一個可能。
他的話語仿佛一把把匕首刺在高建心口,高建一張臉頓時扭曲到極致。
他用幾乎能咬碎牙槽的聲音道:“殺你何須法器!說,你想怎麽死!我成全你!”
對他的狠話,白君朔卻是根本沒放在心裏,不但不以為意,反而想笑,是那種哭笑不得的笑。
枉費他心驚膽戰,小心應對,生怕高建忽然祭出強大的攻擊法器,給他來一下,或者就算他拿出全部實力,對方有強大的防禦法器護身,他也奈何不得。
結果呢,是他自己腦補了一場大戲,對方根本沒有多餘的法器,隻有一件禦空法器。
雖然他不知道對方明明賺了大把銀子,卻為何不用,但這無疑是一件對他極為有利的事。
白君朔搖頭失笑了一陣,仿佛感受到被耍了一般,他眉頭一獰,雙目一瞪,嘴角裂開,寒聲道:
“你特麽在逗我?!就這?!”
鬼門關消失,再次出現時,已是從他身後升起,將他撐向上空,他站在拔舌鬼王的頭顱上,俯看向高建,背後是一輪蒼白的明月。
“那你就去死好了!”
他腳下一跺,拔舌鬼王發出一聲不甘不願的吼聲,身體卻很誠實地拔地而起,揮舞兩隻鐵鉗巨爪,朝高建拍擊而去。
“就憑你!”
高建怒發衝冠,殺氣衝天,腳踩葫蘆,手持長柄骨矛,飛身躲開兩隻拍來的鐵鉗巨爪,一矛挑飛彈射而出的鉤爪長舌,雙目神光爆射,一條條黑色鎖鏈衝出地麵,如數百蟒蛇將拔舌鬼王的半邊身軀纏繞,拉趴在地,難以動彈。
與此同時,那詭異的一幕再次出現,身在拔舌鬼王頭頂的白君朔,其脖頸和雙手再次被憑空浮現的枷板束縛,靈體被鎖,難以動彈。
但是麵對如此情形,白君朔卻是麵不改色,冷冷地盯著高建逼近,宛如看著一個死人。
“裝腔作勢,看你還有什麽手段!死來!”
高建冷笑出聲,身形不停,沒了拔舌鬼王礙事,他轉瞬殺至,骨矛的矛尖在白君朔眼中急速放大。
噗!
數跟孩童手臂粗的手指,穿透胸腔,將一道身影定格在半空。
高建雙目圓睜,表情凝固,低頭看著從胸腔、腹部、四肢表麵冒出的黑色指甲尖,緩緩抬頭看向近在咫尺一臉冷漠的白君朔。
他的十指隨同骨矛已然掉落在白君朔的腳下,他身上的陰司神祇也已消散,他被打回了原形。
在方才的那一息時間,白君朔召喚來剪刀鬼王,趁著高建輕敵大意,一舉偷襲成功,若非如此,想要拿下對方,也沒那麽容易。
高建的身體被穿透的指尖帶動,挪移到身後,一頭由無數蒼白手指、指頭覆蓋著黑色尖銳指甲、雙爪如似剪刀組成的巨大而猙獰的鬼王,赫然映入他的眼簾。
剪刀鬼王體表那一根根手指如同眼睛一把指著他,然後代表它頭部位置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手指蠕動滑開,露出一個由無數黑色尖銳指甲構成的內腔口器。
穿插著高建的手指移動,將他移向口器,高建臉上露出無盡恐懼,高聲叫喊:
“不,不要殺我,我有銀兩,我有無數銀兩,都給你,都給你,放我一條生路,我以後再也不敢對付你,不要讓這鬼東西靠近我……”
高建肝膽俱裂,不斷求饒,見結局似乎無法改變,他的聲音旋又變成了色厲內荏的威脅:
“沒有用的,你以為殺了我,你就會沒事嗎?我身上有追魂符印,一旦我死,符印便會轉移到你身上,你將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被閻羅殿那人追殺,你逃不掉的!我等你……啊!——”
聲音戛然而止,高建的身體被塞進了口器,攪碎成了渣,身形俱滅。
忽然一道黑色的符印從口器中飛射而出,朝白君朔心口印來。
白君朔麵色一變,忙用盾牌法器阻擋,然而那黑色符印無視一切阻攔,直接穿透盾牌法器,印在他心口上,或者準確的說是印在靈體上。
想起高建死前的話,看著心口上那枚若隱若現的黑色符印,他麵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竟然是追魂符,看符籙還是子母追魂符,麻煩了!”
子母追魂符,顧名思義,是由子符和母符構成的道符,子符印在想要追蹤的人身上,擁有母符的一方就能隨時追蹤到對方動向,哪怕隔著千山萬水,也不能斬斷這份聯係。
並且就算被印入子符的一方身死,其符印也會轉移到殺人者身上。
而要解除子符印,就隻有拿到母符,覆蓋其上,才能解除。
高建身上的是子符印,就說明他背後還有人,而且能讓他如此忌憚,並且能控製他的,隻可能是那人的修為在他之上。
現在高建身死,那人肯定驚動了,將會尋著轉移到他身上的子符印找過來。
“得馬上離開!但是我身上被打下了子符印,那人憑著母符,可以隨時找到我,我就算跑,又能跑到哪裏去?高建背後那人出自閻羅殿,閻羅殿肯定是不能去了。”
“不對,仔細想想,高建先前殺的那兩人,有一人我曾見過,也是跟他幹的一樣的買賣,另一人多半也是如此,那就說明這兩人跟他是一夥的。”
“雖不知高建因何緣由將他們殺害,但他既然敢殺那兩人,而且很大概率是因為拉人買賣賺的銀兩,想想也是,以高建做的事情,能被他背後的人惦記甚至不惜打下子符印的,也似乎隻有數額巨大的銀兩了,也就是說他做這一切,其實已有了脫離那人掌控的心思。”
“而且既然都是幹一樣的買賣,沒道理他身上有符印,另外兩人身上沒有,但現在我殺了高建,卻隻有一道符印轉移,那就說明他有辦法可以解除符印。”
不得不說,舉一反三的能力實在好用,讓他抽絲剝繭,瞬間想明白了關鍵之處。
想到這裏,他連忙跳下拔舌鬼王頭顱,從地上拾起剛才從口器中掉落的儲物袋,在其中一番尋找,找到一張道符。
“這是……子母追魂符?”
他麵色一喜,但是他在比對了其上符籙與心口的符籙後,臉色頓時又難看了下來。
不是一對,兩者符籙有細微差別,按照他學到的知識,子符和母符的符籙上下合在一起,應該是相互對稱的,但這兩張顯然不是這種情況。
“但高建把這張母符留著,肯定是有什麽作用的,不然沒有子符的母符,如同廢紙一張,而且我也確實沒有從母符上感應到子符的存在,說明子符已經毀了。”
白君朔暗暗思忖,忽然他看向心口上的符印,再看看手中的母符,目光一動,將母符貼在心口符印上,使兩者重合。
母符無聲破碎,但是在心口上卻留下了一道母符印,覆蓋在子符印之上,霎時間,兩者仿佛發生了莫名的變化,竟雙雙隱沒不見。
“解除了?”白君朔心下一喜,但是旋即他目光一凝,仔細看,心口上依然有若隱若現的淡淡痕跡,並且在以極為緩慢的速度變得清晰。
按照這個速度,他推算頂多三天,子符印就會衝破母符的壓製,重新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