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沒辦下來嗎？”
    看到許一朝，李達放下手裏的工作，微微挑眉。
    “辦下來了，都符合標準。”
    許一朝抿了抿嘴唇，猶豫了一下道：“李局，看您忙了一天也沒吃上東西，晚上東山……”
    “打住。”李達打斷許一朝：“後麵的話不要說了，你把烏城的公交運營好就是最大的好事了。”
    “我……”
    “你還有別的事？”
    “沒……沒有了。”
    “那忙你的去吧。”
    李達說罷，又開始埋頭做自己的工作。
    場麵有些尷尬，許一朝還想說些什麽緩和一下氣氛，但是看李達也不願意繼續交談，隻好往外走。
    走到門口，許一朝又折了回來，把李達的空杯子續滿水，輕輕放在手邊才默默走了出去。
    剛才目的性太強了，實在不應該。
    但是他也不灰心喪氣更不會棄乃，什麽麵子裏子，先搞實用主義活下去再說。
    李達端起杯子不由自主望了門口一眼，挑起的眉頭緩緩舒展。
    從交通局出來已經是下午五點多，許一朝開著麵包車沿著烏城的主街道饒了一圈才往家的方向開。
    盡管這是他出生和生活的城市，但是跑公交和平時走路顯然還有不同，許一朝能做的，就是先熟悉一遍，算是提前做個彩排。
    機會來臨時，要先有準備才能抓住。
    天快黑的時候，許一朝才到家那邊，離著還有幾百米是一排商鋪，大多都是前麵做買賣後邊住人，許一朝把車停在商鋪門口，安全還算有保證，畢竟
    那個時候的小偷實在有點猖狂。
    除此之外，許一朝也不敢把車開到家門口，胡翠芬一問就露餡，要是胡翠芬知道他拿房子做抵押，打算辭去鞋廠的工作跑公交，指不定又會鬧的天翻
    地覆。
    許一朝繃緊神經回了家，發現胡翠芬根本不在家。
    想起她昨天說的那句，要去上班了。
    沒想到時間線除了他之外竟然還保持著原樣，胡翠芬居然真的去上班了。
    看了看時間，這會已經晚上7點多，估摸著再有半個小時胡翠芬就下班了。
    拿出煙剛準備點上，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扭頭進了廚房。
    煉好的油渣放在三合板做的櫥櫃上，大蔥和土豆還有一把豆角裝在塑料袋裏。
    一塊錢五個的大白饅頭還剩下三個半。
    廚房的灶台連接著正屋的炕頭，灶台上麵用玻璃隔著，許一朝透過玻璃望了一眼鋪著大紅牡丹的炕頭，想著秋天的炕要多燒一會，夜裏天涼。
    半個小時的功夫，許一朝做了兩個菜出來。
    一個油渣炒土豆片，一個炒豆角。
    上輩子獨居之後許一朝變成了空巢老人，隻能自己做飯，倒是練了一手好廚藝出來。
    菜端上桌子，許一朝撓撓頭。
    還是太素了，明天怎麽說也要割半斤豬肉回來，畢竟胡翠芬現在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
    以前隻是奢望頓頓有肉吃，誰能想到再過十幾年，物質豐饒，吃肉都要換著花樣，要穀飼喂養，要走地，還要吃部位。
    正感概著，大門嘎吱嘎吱動了起來。
    胡翠芬從外麵回來，兩個月的肚子不顯，臉上的疲軟反應到眼睛裏，就是看什麽都不順眼。
    “回來了，洗手吃飯吧。”
    胡翠芬瞭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皺了皺眉頭：“沒胃口，不想吃。”
    “那你想吃啥，我給你做。”
    “想吃排骨。”胡翠芬話音剛落，又搖搖頭：“算了，還是省著點吧。”
    胡翠芬洗了手，拿了一小塊饅頭，筷子挑了幾口，很快又皺著眉頭放下來。
    “你今天幹啥去了。”
    “去辦點事。”
    “辦啥事還一天見不到人。”
    “認識了個朋友，如果可能的話，說不定能掙些錢。”
    “你好好在廠裏上班，不要一天天盡出幺蛾子。”胡翠芬拉下臉，開始數落許一朝：“眼看著孩子就要出生了，放著好好的班不上，一天天盡和狐朋
    狗友混在一起，我警告你，你給我好好上班，你是那個掙大錢的料嗎。”
    “知道啦，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許一朝懶得爭辯，到時候用事實堵上她的嘴。
    胡翠芬拿起筷子又撩撥了幾口：“下次炒豆角的時間放點辣椒，嘴裏沒味。”
    “上火。”
    “我看到你天天在家呆著才上火。”胡翠芬沒好氣道：“不讓我上火的辦法就是你好好上班，等咱兒子出生了，供他讀書出人頭地。”
    “我又不重男輕女，兒子女兒都一樣，再說，生個女兒也挺好，不是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
    “放屁，什麽話，老娘懷的肯定是兒子。”
    胡翠芬站起來拍了拍混圓的臀部。
    “這屁股不生兒子不是白瞎了。”
    “那要是懷的是女兒呢。”
    胡翠芬瞪向許一朝：“絕了你許家的後，你媽指不定會怎麽虐待我呢。”
    “放屁，你媽重男輕女，我媽可不是，再說，我媽對你比你親媽都好。”
    胡翠芬撇撇嘴：“切，那還不是為了她孫子。”
    許一朝不想跟她說話了。
    吃了飯收拾了碗筷，上班回來的胡翠芬早早睡下，許一朝也強迫自己盡快入睡，明天正式運營公交，他也需要充足的睡眠。
    第二天一大早許一朝又早早出門，還把結婚時穿的西裝悄悄穿了出來，今天是公交首天運營，他心裏其實也很忐忑，但是也有種風蕭蕭兮的豪情。
    擦車，通風，微笑服務。
    許一朝甚至在腦子裏過了無數遍第一個招手停車的人要怎麽打招呼，人多時要說什麽話術。
    你知道，就是有時候想象和現實也可能天差地別。
    畢竟想象更多是美好的一麵。
    他腦子裏想了無數個方案，卻從沒想過要是沒人招手停車怎麽辦。
    一上午，許一朝在街上轉了好幾圈，別說有人招手停車，就連吃瓜群眾都沒一個。
    這不對呀。
    許一朝幹脆將在停車路邊，回憶當年人家是怎麽跑的。
    坦白說，當時他是聽別人說那些麵包車是公交，然後自己才試著招手停車。
    現在最關鍵的是，別人怎麽才知道烏城這輛麵包車是個公交車。
    對了。
    可以學那些拉貨的車，在上麵噴上幾個大字。
    左邊烏城公交，右邊招手即停。
    這些還不夠，還應該搞些宣傳才是。
    於是，許一朝又想到超市做宣傳時會做活動海報，掛個大聲公滿街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