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以靜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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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惹我?”胡翠芬輕哼一聲:“除了你許一朝還有誰。”
    “我怎麽惹你了。”許一朝指著滿地的碎片:“就算我惹你了,你也不用發這麽大的火吧。”
    他不這麽說還好,說到這個胡翠芬的臉就更黑了,整個人噌的從炕上跳下來:“我問你,你是不是一個星期沒去上班。”
    “這個……”
    許一朝早出晚歸,比平時下班遲了點,但是都以加班的理由混了過去,沒想到居然露餡了。
    “你編,今天你要是編不出個所以然,我跟你沒完。”
    胡翠芬越說越生氣,似乎想起什麽,兩步衝到許一朝麵前,指著許一朝鼻子:“還丈母娘生病了,我媽怎麽你了,你怎麽不說你媽生病了。”
    “那不就隨便找了個借口。”
    “隨便找個借口,哼,那怎麽不用你家人,怎麽不說你媽,還有,你這一個星期不上班去哪了。”
    說著,胡翠芬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人家別人老婆懷孕,自家男人生怕磕著碰著,哪個不是小心翼翼的嗬護,你看人家隔壁王大哥,人家多有本事,拿著車間主任的待遇,一個月一千多工資,人家老婆想吃啥就吃啥,想穿啥就穿啥。”
    “我懷著孕都要去上班,我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這個家,可你倒好,我在外麵拚死拚活,你一個大男人一聲不吭就請一個星期假,你說,你幹嘛去了,是不是去外麵做啥缺德事了。”
    “我是去……”
    許一朝剛想說我是去跑公交,烏城第一輛公交就是咱跑的,剛開了口個頭,胡翠芬已經咆哮著打斷他的話:“許一朝,我對你太失望了。”
    胡翠芬撲到炕上嚎啕大哭,聲勢撼天動地,大有被渣男傷透心的哀怨和憤怒。
    “別哭了,起來有話跟你說。”
    許一朝無奈,拍了拍胡翠芬肩膀。
    “你滾,別碰我。”
    胡翠芬激動的拍開許一朝的手,轉身又把頭埋到手臂哭嚎起來。
    她嚎的動靜實在太大了,許一朝又怕街坊四鄰看熱鬧,沒辦法,扭頭往外麵走。
    不大一會的功夫又從外麵回來,手裏還提著那個鼓鼓囊囊的黑色提包。
    “別嚎了,看看。”
    許一朝把包扔到炕上,厚重的皮包噸一聲砸在炕上。
    “我不看,你滾。”
    胡翠芬說著就把包往地上扔。
    嘩啦啦。
    五毛,一塊,十塊的鈔票漫天飛舞。
    哭聲戛然而止。
    胡翠芬猛的坐起來,眼睛瞪的有如銅鈴,張大的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花花綠綠的鈔票從天空一張一張落在炕上掉在地下。
    好多錢。
    “許一朝,你哪來這麽多錢。”
    胡翠芬抹去臉上的淚水,直勾勾的聽著許一朝。
    “掙的。”
    “雜掙的?”
    胡翠芬嘴上發問,手卻一點都不慢,把那些散落的錢聚攏在一場,又把包裏的錢倒出來,一張一張開始數。
    “咱烏城有了第一輛公交車你知道吧。”
    胡翠芬飛快的數著錢,耳朵隻聽了個大概,腦子下意識的說了一句知道,然後繼續數錢:“哎呀,剛才數到多少了,許一朝,你別打斷我……你說什麽?”
    現在胡翠芬才反應過來,眼睛死死的盯著許一朝。
    烏城第一輛公交車,滿大街宣傳,尤其是老頭老太太們鼓吹烏城也漸漸有了大城市的配套,單位裏的人也都在說,她想不知道也難。
    剛聽說的時候胡翠芬還很羨慕,瞧瞧人家這腦子,怎麽就能想到搞個麵包車在烏城跑起了公交。
    再瞧瞧許一朝,一個月掙個幾百塊,還整天吹牛自己能掙大錢。
    人比人真是能氣死人。
    今天這通邪火未必沒有羨慕嫉妒。
    可剛才許一朝竟然問她知不知道縣城那輛公交車。
    她的心陡然緊張起來,結結巴巴道:“許一朝,你不會想告訴我,那輛公交車是你弄的吧?”
    許一朝點了點頭。
    胡翠芬的大腦轟的一下,就感覺一陣暈眩向自己襲來,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劇烈的疼痛告訴她,這不是做夢,這是真的。
    可胡翠芬還覺得有點虛。
    “許一朝,你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我?”
    許一朝沒好氣道:“我騙你做什麽,那錢不就是這兩個星期掙的。”
    “啊,許一朝,你現在可以了,不聲不響。”
    胡翠芬尖叫一聲,激動的撲過來。
    許一朝怕地上的玻璃碎紮到她的腳,隻能硬著頭皮抱住胡翠芬:“你小心點,別紮了腳。”
    “紮腳,現在剁了腳我也願意。”
    吧唧。
    胡翠芬的香吻落在許一朝的臉上,這會看許一朝真是哪哪都覺得順眼。
    “冷靜。”
    “我冷靜不了。”
    胡翠芬將許一朝推到炕上,眼裏散發著春天到了的濃鬱氣息。
    那感覺就像許一朝就是一頭綿羊,胡翠芬變成了一頭看到獵物的獅子,雙方陡然在茂密豐盛的大草原相遇,四目相對,空氣都凝結了。
    綿羊:以靜製動。
    獅子:不要跑,決戰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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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早上六點,許一朝準時醒來,胡翠芬還在睡著,之前積攢的憤怒好像經過昨夜已經消弭殆盡,連胡翠芬四仰八叉的睡相都變得順眼起來。
    md。
    照這麽發展下去,老二怕是要提前出生了。
    許一朝一邊罵自己意誌力不堅定,一邊發動車子。
    來回跑了幾趟,快到9點的時候,許一朝開車到了鞋廠。
    一個星期的摸索,人們開始接受烏城的麵包公交,客流量也漸漸上來,所以許一朝決定辭職。
    廠子這兩年一直虧損,怎麽處理員工本就讓無數人頭疼,現在有人主動辭職,主任和行政巴不得一路綠燈,手續很快就辦了下來。
    從行政辦公室出來,就聽背後有人喊自己。
    “許一朝。”
    張文雅小跑過來,神色複雜,跑到許一朝麵前又木然而立,抿著嘴唇不說話。
    “文雅,有事嗎”
    張文雅微微垂下頭,低聲道:“許一朝,聽說你辭職了。”
    “是呀,手續都辦好了。”
    許一朝晃了晃手裏的檔案。
    張文雅直起脖子,閃亮的眸子盯著許一朝的眼睛,良久才幽幽道:“許一朝,問你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