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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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湘蓮策馬出了洛陽城北門,長長的舒了口氣,回頭張望了一眼身後,幸好那撥人並未趕上來。
    他雖早年習得武藝傍身,但那四人功夫論每一個都不在他之下,遑論四人同時出手,都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他草草吃完,便取劍離開,然後又迅速上馬逃開。
    至於那個中錦衣少年的身份,回想起其舉手投足間的氣派,柳湘蓮篤定前者勢必出自公門侯府。再聯想起那跑堂的一番話,更是確定無疑。
    柳湘蓮鎮定心神,勒住馬韁,迫使胯下的馬兒慢下來,又抬頭眺望,遠處的北邙山已蒙了一層浮雲,雖陰的不重,但看樣子總要下雨的。
    一輪慘白的太陽在雲縫中掙紮著穿行,颯颯秋風卷地而起,紅楓黃葉也隨之偏偏而落,一隊鴻雁鳴叫著自山裏飛出,急匆匆的朝著南麵攢飛而去,反倒給未來的路平添了幾分不安和淒涼。
    又趕了數裏地,呈現在柳湘蓮跟前的是一條河,蜿蜿蜒蜒的朝著來時的方向而奔騰而去,似乎和洛陽城的護城河連在一塊兒。
    牽著馬上了橋,俯視著橋底下,秋水漣湧,蘆荻花白,岸邊的樹林中隱隱露著幾處墳塋。
    待他下了橋,才覺察到天色陡然變得陰重起來,星星點點的雨霧也隨風灑了下來。
    柳湘蓮忙不迭的失笑道:“看來今天是走不得了,原本還想著走城裏買身雨具,誰料想碰著了那撥人,真是倒黴。”說罷,急牽著馬來到一棵大樹底下,將韁繩係緊,自個兒找了處背風遮雨的屋簷下躲著。
    這裏比不得城中,來往的百姓絡繹不絕。算上下雨的緣故,更是少有人經過此處。
    就算有人看見了柳湘蓮的身影,但在發現他腰間的那把不俗的寶劍時,又都匆匆走遠,生怕遭惹麻煩。
    柳湘蓮無奈,隻好蜷縮著身子,努力不讓雨水濺濕衣裳,否則一旦受了風寒,又沒得醫治那可是要命的事。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柳湘蓮分辨出有三匹。
    “籲!”
    “歘!”馬至近前,陡然停下,然後一道黑影自馬上躍了下來,又聽得一聲拔劍的鏗鏘聲,直接刺向柳湘蓮的麵門。
    柳湘蓮大驚失色,急忙抄起鴛鴦劍連劍帶鞘就擋。
    “你是何人?竟敢陰於此處行刺我家主子!”黑影一擊不中,連忙踏步後退數米,冷聲叱道,緊接著又迅速朝著來時的方向發出警告。
    “可惡!”柳湘蓮頓時來了火氣,吃個飯被人趕出城也就罷了,現如今連歇腳避雨,還是被人誤會,當即叫罵一聲,拔劍迎了上去。
    黑影見狀仰天哈哈一笑,“果真是刺客!主子且退遠些,看我拿下這廝,交由官府衙門處置!”
    “慢!”
    兩人正要激鬥,不料卻被一道命令給阻攔了下來。
    黑影聽話的很,幾個縱身便是來到其主子身邊。
    柳湘蓮一臉憤恨的盯著對方三人,尤其是那個騎在馬上發號施令的主子。雨霧中,不同於黑影和另一人穿著用草編製的蓑衣,那主人身上披著的是一件油衣,樣式也古怪,但是看著幹練的很。
    他帶著一頂寬簷草帽,遮蓋住了額前和眼睛,至少在柳湘蓮的角度,看不清對方的樣貌。
    “前麵站著的可是柳兄?”
    柳湘蓮一驚,忙要細看,可對方卻是下了馬,又聽得黑影告誡提防道:“大爺,您小心些,那人武藝不俗。”
    “是柳兄嗎?”那人又喊了一聲,不過卻未近前。
    “你是誰?怎認得我?”柳湘蓮小心的回了一句,這些年,他遊走南北,自然也曾得罪過人,所以不得不謹慎發問。
    那人笑道:“人縱是會變,可劍騙不得人!柳兄的鴛鴦寶劍獨樹一幟,我自然認得。可若你不是他,那便怪不得我了。”說著,聲音變冷,其身邊的黑影也趨步向前,與之互為犄角,形成兩麵包夾之勢,意欲拿下柳湘蓮。
    “你究竟是誰?否則莫怪我不客氣。”柳湘蓮有些猶疑,看樣子對方是認得自己,至少認得自己手中的寶劍。
    可是......
    “柳兄,三年多不見,你一向可好?”隻見對方突然取下雨帽,露出一張清雋帶著書卷氣的臉,朝著自個兒拱手笑道。
    柳湘蓮發怔了片刻,聽著對方提及三年,思緒也瞬間回到三年前,然而還是未曾記起姓名。
    對方見柳湘蓮一臉恍惚,不由提醒道:“三年前,近四年了,柳兄還曾與我一同乘舟下江南呢?金陵城內,秦淮河畔,不過咱們可是在姑蘇城外道的別。”
    “你是?”柳湘蓮恍然如悟,一拍腦門,“你是......”
    “柳公子,這是我家主子。”此刻,第三人也開了口,順便露出真容,看的柳湘蓮一愣,忙道:“川兒!”
    川兒見狀,忙脫下身上的蓑衣,趨步上前給柳湘蓮披上。
    柳湘蓮方要推辭,卻聽得川兒說道:“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碰見柳公子,方才真是嚇了我們一跳,更是差點鬧了誤會,傷了自己人。”
    柳湘蓮看向王攸,抱拳行禮道:“王大人!”
    王攸笑道:“哈哈,看來柳兄是想起我是誰了,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是大人了。”
    柳湘蓮驚愕的瞟向川兒一眼,川兒麵露苦澀的點了點頭。
    “柳兄,咱們今日算是故人相見,可否下榻寒舍,一敘長情?”
    “在下恭敬不如從命!”柳湘蓮倒也灑脫,直接就應了下來,隻因天色將晚,確實也需要一個落腳處。
    “寧忌,你且先回家去,向太太和夫人稟報一聲,再備下酒菜。”王攸吩咐道。
    黑影正是寧忌,他應聲稱是躍馬而上,然後疾馳而去。
    “秋風,細雨,蒼山,白馬,劍客,倒是風雅!”王攸看著遠去牽馬的柳湘蓮,不勝感慨,“若是夫人在此,怕是又得一首好詩。”
    柳湘蓮拍馬來到王攸跟前,說道:“三年多不見,王...我竟不知你娶了妻?這一時也未曾備下禮物相賀。”
    “無妨,能在他鄉遇到故人,本就是人生一大喜事。不過......”
    “不過什麽?”柳湘蓮先是一笑,後又一愣。
    川兒樂道:“不過柳公子確實應該備份禮。”
    “何故?”
    “再過兩日,便是我家小爺的滿月酒。柳公子您說要不要備份禮呢?”
    “你家小爺?莫非.....?”柳湘蓮後知後覺的看向王攸,拱手賀喜道:“恭喜,恭喜。”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