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睡你的吧，我自己出去燒紙。”
    姬小白目光懇切地看著爸爸。
    “那好吧，你就在院門口找個地方，燒一下就回來。”
    “我家小白，終於有了長大的樣子。”
    姬朝元的臉上露出笑容。
    姬小白拿了一盒火柴，信心滿滿地出了房們。
    外屋的電燈光，照著院子中間的堅實土道。
    吱，吱，吱……。
    院門口大楊樹上的知了不停地鳴叫著。
    咕，咕，喳，喳，喳……。
    神仙山裏也隱約傳來奇奇怪怪的鳴叫聲。
    汪！汪！
    隔壁趙叔家的大黑狗叫了兩聲。
    喵！喵！
    老黃貓箭一樣竄過土道。
    一隻黑貓靈巧地跟著老黃貓，鑽進了院裏子的黃瓜架裏。
    盡管姬小白的心裏直突突。
    他還是沒有選擇後退。
    而是，加快腳步來到院門前。
    姬小白打開院門的鐵製插銷。
    院門輕輕滑開，讓出幾尺的空隙。
    院門外，一片漆黑。
    姬小白適應著這片漆黑。
    他的心髒收縮，看到大楊樹下依稀有一個人影。
    那人影坐在石板上，一動不動。
    姬小白但願是自己看錯了。
    如果是貓狗之類的動物，早就嚇跑了。
    如果是人，半夜三更的，怎麽會坐在這裏？
    難道，不是人？
    姬小白的左手心裏全是汗。
    如果是鬼，快點燒紙打發走吧。
    “我……。”
    姬小白慢慢接近那個黑影。
    “我是來燒紙的，你要嗎？”
    姬小白的聲音弱弱的。
    對方如果是可怕的惡鬼，或者是神仙山裏的什麽妖怪。
    他這生了病的左手，使用牛師父的力量時，不知道能不能打出大坑的威力？
    “姬小白，是我。”
    那黑影站起來，發出女生的聲音。
    而且，她的聲音也是輕輕的，弱弱的。
    “王美美？怎麽會是你？”
    姬小白聽出了是王美美的聲音。
    他更加難以置信。
    富裕的西太平莊村村民，最瞧不起貧窮的東太平莊了。
    更何況是大隊長的美麗女兒，怎麽可能半夜來到這裏？
    “姬小白啊，如果你不出來，我會坐到天亮的。”
    王美美輕聲細語。
    “啊？為什麽呢？”
    姬小白恍然身在夢中。
    他的心裏反複地盤算著：這一千元錢，明天是要還給牛師父的。把新華書店的小人書買光，是別想了。能借到王美美的小人書，那是非常重要的。
    “姬小白，你說你要燒紙嗎？”
    王美美輕聲問。
    姬小白嗯了一聲，打開火柴盒，劃亮一根火柴照著王美美。
    “幹什麽？你以為我是鬼呀？”
    王美美的鬢角是濕漉漉的。
    她明顯地流過很多汗。
    她用嗔怪的眼神看著姬小白。
    “不是，我在找燒紙的地方。”
    姬小白吹滅了火柴的火苗，將黃草紙包裹放在地上。
    “姬小白，你想在這裏燒紙嗎？”
    王美美問。
    “怎麽了？”
    姬小白反問。
    “唉，住家的門口，怎麽能燒紙呢？人家看到了，還不罵你？”
    王美美歎息。
    “這是我的家。”
    姬小白告訴王美美。
    “你家，不是和你叔叔住在一起的嗎？就是左右鄰居看到了，也會不高興的。”
    王美美好心地提醒。
    “那我去哪兒燒啊？”
    姬小白感覺，是自己把燒紙的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2
    “姬小白，我告訴你。我聽媽媽說過，燒紙這種事，要麽去墳上，要麽去十字路口。”
    “隨處亂燒，是會出事情的。再說了，你爸爸怎麽能讓你一個孩子，半夜出來燒紙呢？”
    王美美側頭看著姬小白。
    “是我……想鍛煉一下自己的膽量。”
    姬小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自己？你自己敢去墳地裏燒紙？我……我真沒想到你的膽子這麽大。”
    王美美的語氣裏透著敬佩。
    “也不用去墳地，有個十字路口就好啦。”
    姬小白幹笑一聲。
    “於大苟家西邊的十字路口就不錯啊，我陪你過去吧。”
    王美美建議。
    “好的。”
    姬小白一口答應。
    他左手夾起黃草紙包裹，邁步向黑沉沉的西方走去。
    王美美跟著姬小白，靠近他的右手臂。
    “你別碰我右手，它有一點斷了。”
    姬小白提醒。
    “我知道。姬小白，如果陸先生不使詐，他打不過你的。”
    “我就是好奇，你的右手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力量呢？”
    ”你是……跟那個牛師父學的嗎？”
    王美美的語氣是很羨慕的。
    “美美姐，你是對我好奇，才來我家門口的？”
    姬小白問。
    “那當然不是了。”
    王美美連忙搖頭。
    “那是為了什麽？”
    姬小白追問。
    “唉，我現在不想說。過幾天，我會告訴你的吧。”
    王美美輕聲歎息。
    “那我為什麽有那麽大的力量，也過幾天再告訴你吧。”
    姬小白在黑夜中笑了笑。
    “可以的。你不告訴我也行。那麽大的力量，我爸爸媽媽也有。”
    王美美語氣淡淡的。
    “美美姐呀，我知道你爸爸是挺厲害的。你媽媽也是高手嗎？我看她就覺得有些可怕。”
    姬小白回想王衛國和牛師父鬥影壁牆的情景。
    還有，錢月桂那讓人心生畏懼的麵容。
    “我媽媽是身體有病，近幾年才變得不好看的。她原來可好看了呢。”
    “好了，前麵有石頭。還有不遠就到了。”
    王美美的聲音低低的。
    姬小白看著於大苟的家，心裏覺得很親切。
    他和王美美路過於大苟家的房後。
    姬小白在於大苟家的柴火垛上拽出來一根樹枝。
    他和王美美上了一個小斜坡，就是十字路口了。
    西邊的遠處亮著一盞掛在高杆上的電燈。
    那裏，就是太平莊村大隊。
    姬小白很老練地用樹枝在地上劃了一留出缺口的圓圈。
    當然，黑暗中，他劃的圓圈未必能圓。
    缺口留得是否大小合適，也沒人來確定。
    心到神知，就那麽回事吧。
    姬小白打開舊衣服，拿出黃草紙放在圈內的位置。
    他抽出幾張黃草紙，用火柴點燃了扔在圈外。
    “牛師父收用？他……他是個死人嗎？”
    王美美在火光中看到了黃草紙上的毛筆字。
    “他說……他是鬼，但是可以像人一樣活在我們中間。”
    姬小白告訴王美美。
    “他……他這是開的什麽玩笑？”
    王美美覺得後背上涼涼的，分泌出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