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朝元閉了燈，在黑暗中呼呼喘著粗氣。
    姬小白一動不敢動，一聲不敢吭。
    他隻希望爸爸打呼嚕，唱京劇。
    那樣，他就可以安心了。
    外麵傳來王衛國離開和姬朝新回西屋的聲音。
    又過了很久。
    姬朝元一直沒有打呼嚕，也沒有唱京劇。
    姬小白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
    醒來時，掛鍾響起了十一點的鍾聲。
    姬小白悄悄爬起來。
    “你要幹什麽去？”
    姬朝元冷冷地問。
    “我出去撒尿。”
    姬小白摸著硬邦邦的肚子。
    “你以為，她還會來？”
    姬朝元拽亮了電燈。
    “爸，我真是去撒尿。要憋不住啦。”
    姬小白苦著臉。
    ”小白，她有沒有對你說，她為什麽來我們家？”
    “你敢對我隱瞞什麽，今天就尿在褲子裏！”
    姬朝元坐了起來。
    “爸，你不是說，她救了我的命，你不管我們了嗎？”
    姬小白捂著肚子下地。
    “你回答我的問題。”
    姬朝元聲音很冷，但是麵容緩和下來。
    “她說在家總能聽見奇怪的沙沙聲音，到了我們家附近就沒有了。我陪她去墳地燒過紙了，看來也不靈。”
    姬小白捂著肚子，可憐巴巴地看著爸爸。
    “你出去看看吧。”
    姬朝元躺下了。
    姬小白出去撒了一泡尿。
    雖然感覺輕鬆了不少，但是肚子裏還是沉沉的。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麵。
    他借著屋裏照出來的燈光，運力到左手上。
    他根本，發不出來力量。
    姬小白心裏一涼。
    他也來不及多想，跑到了院門口。
    王美美正靠著大楊樹，似乎睡著了。
    “美美姐，美美姐。”
    姬小白輕聲呼喚。
    “嗯？”
    王美美醒來。
    “美美姐，你來了多久啦？怎麽不進屋？”
    姬小白問。
    “我休息一會兒，等到天亮也可以的。”
    王美美語氣柔柔的。
    “還是進屋睡吧。你以後來了，就進屋去睡，不要等在外麵。”
    姬小白來拉王美美。
    “對我這麽好？是不是想我的小人書啦？”
    王美美將一布包小人書塞給姬小白。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給我小人書，我也對你好。”
    姬小白心裏大為高興。
    “哎，我先說清楚啊。不是給，是借。以後你惹我不高興了，我會要回來的。”
    王美美的語氣好像很嚴肅。
    “行。”
    姬小白一口答應。
    他的心裏卻想：到我手裏的小人書，還能要回去？
    “姬小白。”
    黑暗中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
    “誰？”
    姬小白嚇了一跳。
    “爸？”
    王美美驚訝地看著黑暗中的高大身影。
    “姬小白，你和美美去墳地裏燒紙了？”
    王衛國走過來，語氣冷峻。
    “啊，燒啦。我現在沒有力氣，一點力氣也沒有啦。”
    姬小白心想：我沒有力氣了，你不會打我了吧？
    “你當然沒有力氣啦。”
    “我問你，你在王文慈的墳前，聽見什麽響啦？”
    王衛國走到姬小白麵前。
    他高大的身影，對姬小白形成了巨大的壓力。
    “聽見，聽見鈴鐺響啦。”
    姬小白口吃了一下。
    回憶起那個鈴鐺響聲，他的心裏又掠過一陣恐懼。
    仿佛，能看見一具白骨，正躺在棺材裏拽動著接連鈴鐺的線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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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你以為我會騙你嗎？我和小白都看見，都聽見啦，絕對不會錯的。”
    王美美的語氣提高了。
    “嗯，你到他家附近，就聽不見奇怪的聲音了？”
    王衛國冷冷地問。
    “是啊。”
    王美美連連點頭。
    “美美，你在他家再住一晚。爸爸明天再想辦法。”
    王衛國說完，轉身離開。
    姬小白和王美美回到家裏。
    姬朝元已經把地上的碎酒瓶清理幹淨了。
    姬小白和王美美各自躺下，安心入睡。
    姬朝元在天亮前準時醒來，伸手推醒了姬小白。
    “爸？”
    姬小白迷迷糊糊的樣子。
    “跟我看山跑步去。”
    姬朝元下地穿鞋。
    姬小白嗯了一聲，也下地穿鞋。
    “姬大叔，小白，我回家啦。”
    王美美從裏屋出來，向姬家父子擺手道別。
    “王美美，你以後過來，不用在外麵等，可以直接進來睡。”
    姬朝元微笑一下。
    “不用啦。我爸說今天想辦法，我以後也許不用來你家啦。”
    王美美甜甜地一笑，跑了出去。
    姬小白滿心失落，默默隨著姬朝元出門下坡，過溪爬坡，來到山道上。
    嘎！嘎！
    白頭海雕在空中鳴叫。
    “你怎麽啦？”
    晨光中，姬朝元回頭看著滿頭大汗的姬小白。
    “我的肚子疼，跑不動。”
    姬小白愁眉苦臉，好像要哭了。
    姬朝元回身一手扶著姬小白的胳膊，一手摸向姬小白的肚子。
    姬小白忍著疼痛，看著爸爸的臉色。
    “你回去慢慢修煉內功，不要做用力的事情。”
    姬朝元沉著臉。
    姬小白答應一聲，慢慢離開山道，下坡過溪，回到家門口。
    他坐在青石板上休息一會兒。
    咯咯！汪汪汪！
    雞鳴狗叫聲中，王衛國，王建設，王美美，姬小城和一群拎著紙包，扛著鍬鎬的青年走了過來。
    “姬小白，你怎麽啦？”
    王美美跑到姬小白身邊。
    “妹妹，你搭理他幹什麽？”
    王建設非常不悅。
    “我……我的肚子難受。沒事兒，我忍一會兒就好啦。”
    姬小白聲音弱弱的。
    “你能忍住啊？那很好，你就慢慢忍著吧。”
    “姬小白，你爸爸呢？”
    王衛國冷笑著。
    “我爸去看山了。”
    姬小白咬了咬牙。
    “爸，你別和他說話啦。你看他說話都費勁。”
    王美美坐在姬小白身邊，為他擦汗。
    “妹妹，你不用管他，我們走吧。”
    王建設的眼睛幾乎要冒火了。
    “不，我不去啦。我要留下來照顧他。”
    王美美繼續為姬小白擦汗。
    “小城，你背著姬小白，我們一起上山。”
    王衛國吩咐。
    “是。”
    姬小城過去背起姬小白。
    “爸，小白肚子難受，你背他上山幹什麽呀？”
    王美美神色焦急。
    “如果，你們兩個騙我。我今天，就把你們兩個埋在山上。”
    王衛國麵容冷酷，大步向前。
    王建設緊跟著王衛國，回頭恨恨地看了一眼姬小城背上的姬小白。
    姬小城背著姬小白落在了後麵。
    王美美也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