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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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秋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老婆雲姑。
    蕭秋水沒有用強。其主要原因,是他不僅想得到雲姑的人,更想得到她的心。
    冬去春來,蕭秋水心甘情願,一直在等。他手下那一幫兄弟,眼看著老大在木屋子裏受苦,恨不得殺了雲姑出氣。
    雲姑不是傻瓜,她早就看出了蕭秋水的心事。所以,在一個春天的夜晚,蕭秋水大膽的在河邊將生米做成了熟飯。事後,雲姑依靠在蕭秋水肩膀上,問他今後有何打算。蕭秋水想了想,說我想打一輩子獵。雲姑聞言,推開蕭秋水說,你滾,滾得越遠越好,算我瞎了眼。
    蕭秋水沒有滾。他問雲姑,你希望我將來做什麽?
    雲姑說,我希望我的男人敢愛,敢恨,是一個有血有肉,敢做大事的男子漢。
    蕭秋水笑了,他說,我就是你要找的男人。
    爺爺死後,蕭秋水帶著雲姑回到太平鎮,很快就將她明媒正娶。雲姑性情剛強,家裏的大事小事,都要做主。蕭秋水一一照辦。很快,雲姑就把蕭秋水家裏的大小妻妾,全部掃地出門。
    雲姑心地善良,為了減少蕭家的罪惡,她主動減少收田裏的租子。獵人送來的野味,也用銀子高價收購。至於商人們送來的銀子,她能不要就全免。
    蕭秋水問起,雲姑就說為積陰德。蕭秋水點點頭,不再追問。雲姑信奉佛教,她在後院單獨留出一個房間,供著一尊純金觀世音佛像。蕭秋水問過‘金佛’的來曆,雲姑輕描淡寫地說‘金佛’是她父親送的。她每天早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到佛堂求菩薩保佑平安無事。
    蕭秋水娶了雲姑之後,惡習收斂許多。他手下的兄弟,每天除了練武藝,到了月初和月中,還要去佛堂內,聽雲姑講解經文,說佛家道理。
    不久,就為蕭秋水生下一個胖兒子,取名蕭鑫。蕭秋水在鎮上請了姓王的奶娘,天天伺候。
    一日,有名兄弟來晚了。雲姑隨口說了他幾句,那人非常不服氣,並且還口出怨言。
    此人姓胡,名菜刀。起初,胡菜刀隻是太平鎮上的一名小混混。他在一次幫派廝殺中,受了重傷,倒在藥鋪門外,奄奄一息。沒有人可憐他,路過的行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條等死的野狗。
    蕭秋水是唯一的例外。
    他不僅救活胡菜刀,還讓他在身邊留了下來。胡菜刀感激涕零,誓死效忠。蕭秋水時時帶在身邊,以防不測。在鎮外亂墳崗遇伏擊時,若不是因為他拚命保護蕭秋水,身受重傷的應當是蕭秋水,而不是胡菜刀。
    “我知道,上一次十裏坡遇險,若不是你拚死相救,蕭某絕對活不過今日。”蕭秋水經過後院,親眼看到了發生的一切。他神情冷漠,緩緩地從懷裏取出幾張銀銀票,扔在胡菜刀麵前,歎息一聲,說道:“胡兄弟,我事先說過,夫人說的話就是硬道理,誰他娘的不聽,敢惹她生氣,就是活夠了。若不是念在你跟隨我多年,我立馬就送你上西天,你走吧……”
    “大哥,你剛才說過,我們兄弟出生入死多年。難道說,這一切還比不過一個女人?我們是狼,不是等人宰殺的羔羊。如果你再這樣執迷不悟下去,我們就沒有活路……”
    “閉上你的臭嘴,滾出去……”
    胡菜刀臉色蒼白,不再說話。他跪在地下,‘咚咚咚’給蕭秋水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來,揚長而去。至於散落在地上的那些銀票,他看也不看一眼。蕭秋水冷笑,向身邊兩名黑衣人使個眼色。
    那兩名黑衣人心領神會,緊緊跟隨畢菜刀,走了出去。
    夕陽如血,風如刀。
    出了太平鎮之後,道路開始變得坑凹不平。胡菜刀知道身後有人跟隨,不過他沒有回頭,仍舊不緊不慢地在前邊走著。走近一片小樹林,左邊不遠處就是亂墳崗。那兩名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腳下用力,飛身躍起,迅速搶到胡菜刀身前。
    “胡兄留步。”
    “原來是齊開兄弟和劉元清兄弟。”胡菜刀聞言止步,淡然一笑道:“兩位不辭勞苦,千裏相送,不知有何見教?”齊開向來目中無人,冷聲道:“胡菜刀,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我們兄弟是奉大哥之命,專程來送你上路的。”
    “哦?送我上路?”胡菜刀神色不變,笑道:“嘿嘿……這真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我跟隨大哥十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想不到大哥如此看重在下,居然請兩位同時出馬。”
    “大哥做事,向來把細。”劉元清心煩意亂,陰陰笑道:“胡菜刀,你如果識相,現在就自我了斷,免得壞了咱們兄弟義氣。”
    “兄弟義氣?”胡菜刀仰天長笑,冷嘲熱諷道,“難道說在下自我了斷之後,就能保全兄弟義氣不成?”
    “廢話少說!”齊開拔刀出鞘,狠狠砍向胡菜刀。胡菜刀左躲右閃,接連向後退出數步,輕而易舉將他的攻勢化解,口中厲聲道:“俗話說,兄弟如手足。我不想殺人,更不想殺害自己的兄弟。兩位,還是請回吧!”
    劉元清一邊觀戰,眼見齊開刀刀落空,一時半刻,無法取勝。取出背後雙鉤,叫道:“齊兄,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話落,身隨招進,撲向胡菜刀。
    胡菜刀無心戀戰,隻能連連後退。他的武功,原本在齊、劉二人之上。不過,此時以一擋二,漸漸處於下風。若不是他手疾眼快,早就身首異處,做了刀下之鬼。
    激戰中,胡菜刀心灰意冷,揮刀逼退齊開和劉元清之後,大聲說道:“兩位住手,且聽我一言。”
    齊開聽到喊聲,立刻收刀退後。
    劉元清道:“胡兄,我們兄弟一場,情同手足。如果不是有命在身,我們也不會手足相殘……”胡菜刀仰天長嘯,神情悲憤。他雙手用力,扒開胸前的衣襟,露出上下數十處刀疤。嘶聲說道:“亂墳崗一戰,我奮勇當先,拚死保護大哥,身中十六處刀傷。想不到,居然會有今日……”言至此處,禁不住熱淚盈眶。
    齊開搖了搖頭,大聲道:“不要說了,你走吧!”
    劉元清道:“二哥,如果放他走,我們……”
    “冤有頭,債有主。今天的事,我自會向大哥有個交代。”齊開說完,手起刀落,自斷一根手指,口中冷冷道,“胡菜刀,從今天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好兄弟,咱們後會有期。”胡菜刀雙手抱拳,轉身離開。
    沒有路,腳下是荊棘和一堆堆亂石。
    胡菜刀為了逃命,離開太平鎮之後,就沒有走大路。他知道蕭秋水陰險毒辣,殘忍無比,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也許,下一批追殺他的人,已經在路上。
    天色越來越黑,樹林中貓頭鷹的叫聲,聽起來格外刺耳。胡菜刀慌不擇路,奔跑了大半夜,早就累壞了。他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感覺腰酸腿疼,渾身無力。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東張西望,看到半山腰有一個半米多高的山洞,進去倒頭便睡。
    黎明時分,山下一聲聲清亮的雞鳴,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此時,胡菜刀又渴又餓。為了找到吃的,他隻能冒險下山進村。
    山村不大,清晨若有若無的白霧,籠罩著幾十戶人家。村頭,有一口老井。半米多高的一道圍牆,長滿了綠色的苔蘚。一條碎石鋪成的小路,彎曲著通向村內。
    胡菜刀彎腰駝背,小心翼翼靠近水井,抬頭四下觀望。其時,正是春色明媚的五月。桃樹和杏樹花已經開過,風中飄浮著槐樹花的陣陣香味。他不見小路上有人,迅速躍上井台,將水井邊上的木桶放入水中,打上來一桶清澈的井水。喝過水,胡菜刀順著小路,一直走進村子。
    突然,村裏傳來一陣狗吠。緊接著,又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