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觀雪亭亭中話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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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克這三位義子,徐長江身形魁梧,不苟言笑。
    隻是朝徐北雲點了點頭回答道:“整軍!備戰。”
    徐長山身形卻很胖,許是手握財權中大多數人的通病。
    他對徐北雲笑咪咪地拱手行了一禮:“最近山東道和河南道水患不停,多是賣兒賣女的情形。
    正尋思著是不是派人到那邊往北涼掠奪些人口回來。”
    徐長河身形雖不似徐長江那般魁梧。
    他的身形看起來有點清瘦,但實際上屬於精壯。
    他對徐北雲倒是狗腿,瞧著侍女端過來的茶湯。
    他快步上前攔住,搶過來端好再遞給徐北雲,然後笑嗬嗬地諂媚說道:
    “世子啊,這小半年您倒是想死我了哇!
    這次我陪王爺進了一趟神京城,嘿,瞧著也就那樣,還不如咱北涼城來得自在呢。
    世子您就別想不開要跑去那邊讀甚書了吧,擱王府裏讀不好嗎?
    世子您和我說,看上了那個讀書大儒,我親自給世子您把他給綁進王府中來。”
    徐北雲接過他手中的茶湯,淺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笑道:
    “別總是您…您的,把我都給喊老了。
    如果此次我爹肯放我進京,你和長山隨我一起,我有事需你們二人替我辦理。”
    徐長山笑著點頭表示知道,他也不用去看他義父徐克的神色。
    王府中除了軍政武備以及世子的安全,又或者是自家世子的婚姻大事。
    其他的事情王府中大多都是世子說了事,他義父一向都會放權給世子施為。
    從世子經營的雲中號商行來看,這幾年確實是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驚喜。
    眼下的世子,除了軍備政務,好像還真沒有什麽是他不會的事情了。
    徐長河聞言倒是臉色一喜,回道:“哎呦呦!這感情好,那長河我倒是不用對世子害相思了。”
    “滾!世子我不喜歡男的。”
    徐北雲笑罵完,轉頭對他爹徐克問道:
    “老爹,這次我能去都中?”
    這八年來,徐克雖說是個軍中殺神,但對他倒是真心疼愛。
    從來就沒有過一次打罵,所以他和徐克的相處,倒不像其他父子那樣。
    此時大周孝道至上,兒子在父親麵前哪有他坐的道理。
    徐克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湯,他早已經習慣了兒子對他的各種稱呼。
    因為寵愛,所以他並不會過於苛責,放下手中的茶盅,對徐北雲頷首說道:
    “此次進京一來為你換來了世襲罔替的旨意。二來替你震懾了那些沒完沒了的刺殺。
    雖說少有人瞧見過你的真容,但還是不得不防,如果你非要進京,且帶三百騎去吧。
    原本你作為北涼藩王世子的身份,就有額定的護軍親衛,三百騎倒是不多不少。”
    說完抬首對徐長江說道:
    “長江,你且精挑細選一百鐵浮屠和二百大雪龍騎。
    這三百騎作為世子明麵上的護衛,必須要往細了挑,其他的人就留給長河去安排吧。”
    徐克說完揮揮手,示意徐長江和徐長河二人退下去忙安排事誼。
    徐長江也不多言,抱拳對徐克行了軍禮,然後轉身退出了觀雪亭中。
    徐長河倒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然後悄悄地對徐北雲擠眉弄眼了一下,再倒退出觀雪亭。
    徐北雲聞言摸了摸後腦袋,等徐長江徐長河二人下去之後。
    才皺眉問道:“老爹,不是說好進京不表露身份嘛?如果我直接帶著三百騎進京。
    那不是整個神京城都知道北涼世子進神京了,這樣對我接下來要做的事阻礙會挺大,得不嚐失啊。”
    雖說徐北雲怕被刺殺,也恐懼死亡。
    但是如果鐵浮屠和他一起出現在神京城,那他想隱藏身份都藏不住。
    他的原計劃是護衛隻用王府中那些好手,所有的護衛最好都是潛藏進神京。
    “你的身份太過敏感,我已經和天子奏明,天子也同意護衛著甲並且言明。
    隻要你在城中沒有出現危險,三百鐵騎不得著甲進城。
    況且都中城外的渭水河旁,有府中的莊園產物,鐵浮屠當然是卸甲進都中。
    何況鐵騎就駐紮於京郊偏僻莊園中,沒什麽人會瞧見。
    但你的身邊必須要近身留下足夠的護衛才行,這也是我讓長河另行安排的由來。
    再者,雖說你院裏那幾個丫頭也都機敏聰慧,但她們卻不懂武事。
    所以就隻能讓長河來安排了,護衛這事,由不得你意,你且都聽爹的安排”
    徐克不容置疑地說道。
    畢竟徐北雲不單單是他的兒子,他還是整個北涼軍的未來。
    他兒子的安全,容不得出丁點兒的錯。
    徐北雲聽後,也不再多說,仔細想了一遍後道:
    “這次我就先不帶我院裏的人了,她們留在府中我另有要事交待她們幾個去辦。”
    徐克聞言愣了一下,廝殺無數的他張了張口。
    他莫不是聽錯了,自小他這個兒子身邊就少不了人侍候。
    作為一名地地道道的軍伍中人,他對他兒子每天必清洗一次頭發的行為,理解不了。
    最後就隻當他兒子是個有潔癖的小孩,一個有潔癖的人。
    出遠門竟然不帶身邊侍女,他正細想著得另行讓人給他安排幾個侍女時。
    隻見徐北雲摸頭笑道:
    “這次我就不帶侍女了,老爹你不是說安排的是進國子監進學嘛。
    如果我身邊隨意帶著侍女,這也不像求學的樣子嘛,等到了神京城看情形再說。”
    徐克聞言,細思一會,道了一聲:
    “唔,你說的也在理,爹倒是還記得你曾問過我。
    當下我們家中可有和寧榮兩國公府上有沒有什麽交情,爹我自己倒是沒有。
    不過就是和已故的榮國代善公有過幾麵之緣,雖說曾一起遠征過安南,但並沒有一同為軍。
    我和代善公二人沒有多深的交情,僅僅是神交多於麵緣。
    因為某些原因,代善公在故去前曾書信我一封,請我代為照顧他曾經的軍中親衛。
    現在我們北涼軍中倒是有許多中層將領曾是出自代善公的親軍護衛。
    至於現在的榮國府一品誥命夫人史老太太。
    你爹我在代善公在世前。也隻是在榮府中拜訪時見過幾麵,談不上有多深聯係。
    不過此次我進京,倒也曾前往榮國府見過老夫人一麵。
    也和她提過有北涼軍中弟子將往都中進學,請她老人家代為照看一二,老夫人表示自是應該。”
    徐克說完,沉思一會後,對徐長山問道:
    “長山,現下的軍中可有誰是合適的榮國公府舊故弟子?”
    徐長山垂首想了一會,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回義父,可是巧了,上任榮國公賈代善有一親軍護衛和義父同姓徐名賢。
    因相救榮國公數次於陣中,被榮國公提為親軍隊正。
    後來徐賢跟隨榮國公在西北和韃靼一次征戰中。
    賈公親自帶前鋒營出陣過深,陷入大軍包圍,得徐賢舍命相救才讓賈公於死裏逃生。
    賈公最後感念於徐賢護主身亡,又因其無後。
    就把徐賢的從弟徐曉帶在身邊親自栽培,視為子侄。並讓徐曉的兒子和賈公的二子政為伴學。
    數年後賈公奉太上皇召,再一次出兵對戰韃靼。
    徐曉於那一戰中為掩護賈公後撒,身死於亂軍之中。
    後來賈公也就從軍中因傷榮退,一直在榮國公府中靜養。直至五年前過世。
    徐曉兒子故更名為破韃。又因他想以殺韃靼為他大伯他父親報仇。
    故他請求榮國公修書給義父,讓義父收他於北涼軍中。
    徐破韃三年前陣亡於黑河,他妻子鬱鬱寡歡強撐了一年,於次年病亡身故了。
    徐破韃有個兒子,年方和世子倒是相差不大,但卻因為從小喜讀書不喜武事,身體一直不太好。
    上月感染了風寒,月前病亡身故,長山倒是不知道義父和世子會不會忌諱這身份。”
    徐克聽完後良久不語。
    像徐破韃家這樣的人,在大周之中有很多,但在北涼軍中卻隨處可見。
    北涼十戶當有八戶或多或少有家中親人陣亡於對外的戰事之中。
    生死經曆多了,徐克倒不會有太多的想法,僅僅是心底欽佩徐破韃一家的忠義。
    北涼軍中的孤兒寡母,為大周所有軍方之最!
    整個北涼軍大括可分為邊軍和衛軍,衛軍類似於後世的後備役。
    平時戍田種糧,閑時戰備訓練,偶爾會被徐克麾下將領拉到邊關整訓,
    所以,北涼軍的戰力在整個大周所有軍事力量當中,為獨一份。
    北涼每個入伍的兵卒,或多或少都會見血。
    而大周開國近百年,除了邊軍和禁軍,很多常駐大周境內的大營軍伍。
    個別一些入營多年的老兵都沒有見過敵血的可能。
    這也是徐克的先見之明,以戰養軍心,畢竟徐克是從亂世中拚殺出來的梟雄。
    不然,他何以與涼州的封號,坐穩北平府將近二十年。
    八年前,北涼王妃身故之後。
    徐克除了宮裏明發下詔,他就已經鮮少出現在神京朝會之上。
    朝廷內閣雖有削藩誌,但卻力不從心。
    一來因為徐克沒有明著割據,二來也不能明發旨意收權。
    如果這樣一來,那就將是和北涼軍明牌硬碰硬。
    畢竟太極宮的那位為坐穩弟繼兄的皇位,曾下明詔許徐克以大周藩王涼王的身份世鎮北平和遼東。
    一旦內閣明旨削藩,大周唯有除了西北武王方可能堪與之一戰。
    但大周西北那邊可是有數十部異族蠢蠢欲動,無時不想著扣關入境。
    何況北涼軍的戰力太盛,雖說舉國之力肯定能滅了北涼軍。
    但這顯然不是坐在太極宮和大明宮二位帝皇所想要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