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養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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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兌土的事情在眾人的幫助下,很順利完成了,之後,郭三毛也很靠譜,沒過幾天,就在蕭大娘和鍾南的陪同下過來看地,測量,把朱誠選定的荒地,全部繪製在簿冊上,以幾乎白送的價格,登記在朱青石和蕭大娘的名下,另外,隨手一劃,多劃了三畝荒地,作為人情算進去了,於是朱誠所居之地,前後左右十二畝的麵積實際卻有十五畝,南山之上雖然土質比較差,不值錢,也很難種菜,但是,那也是土地啊,起屋建房還是很需要的,這個人情實在太重了,待會一定要多給點辛苦費,郭三毛還客氣說,這是縣老爺鼓勵開荒的應有之舉,不足掛齒,以後還有需要,盡管開口。
    據郭三毛介紹,像這種幾乎無法種東西的無主荒地,中裏多的是,何況湘鄉全縣,像起陸村周邊,除了臨河,近水的田地,有相當麵積的土地,都是這種又黑又無粘性,無肥力的土壤,幾乎毫無用處,都沒有人占,朱誠估計這應該是裸出地表的煤炭長期風化的產物,要知道湘鄉中裏和上裏就是湘省優質煤炭最多的地方,燒又燒不著,種地又不長東西,雞肋都不如,即使是後世都沒有用處,該空的地方還是一直空在那裏。
    既然郭三毛說不要客氣,有求必應,朱誠也不客氣,順杆子爬上來,來了個不情之請。
    中午吃飯感謝郭三毛的時候,蕭大娘說了上孟衝煤塘那塊荒地的情況,這是一塊樹都不長的無主荒地,周邊幾百米也沒有人住,既然有郭三毛這個捷徑可走,朱誠也想偷個懶,省點腦筋,把這個可能的隱患也解決掉。
    在金錢的攻勢下,朱誠這邊足足給了三兩銀子和其他吃穿用的東西,作為郭三毛的辛苦費,郭三毛信誓旦旦,一定幫蕭大娘搞定這兩塊地的地契,不需要你們多費力氣。
    衙門有人好辦事,不到半個月,郭三毛就拿回了地契。
    又是十幾畝的荒地到手,買地所花的錢和辛苦費差不多,總共都沒花十兩銀子。
    也不知三兩銀子辛苦費,郭三毛怎麽和人分潤,還是一個人獨享。
    郭三毛還是很對得起這辛苦費,對於此時的朱誠而言,不怕花錢,就怕找不到門。
    對於郭三毛,不怕他貪,就怕他不幹事。
    ……
    有了地契在手,一般的人應該無法來為難我了吧,朱誠想。
    ……
    完成了土地兌換和買賣,擁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土地,朱誠就可以繼續搞其他事了。
    兌土的時候用的借口是朱青石要在山上養豬,養雞,買煤塘那十幾畝地,蕭大娘也是用這個破綻百出的理由,既然話說出去了,那事情就要做起來,至少要搞搞樣子,有點實物來應付,所以接下來就真的需要朱青石養豬和養雞,可以少一點,但是一定要有。
    無豬不成家,在漢字中,“家”的原意並非屋裏有人,而是“屋下有豬”,隻有養有豬的人戶才稱之為家,先民幸福的家庭生活由養豬開始;家豬養得多了,“豪”也就誕生了。甲骨文中,“豪”字實際上就是有著高門大院的養豬專業戶。
    湘鄉這裏,稍微有條件的都會在家裏養一兩頭豬,朱青石,朱鬆,鍾南都是有養豬經驗的人,即使是朱誠,前世家裏也是養豬幾十年,耳濡目染,對養豬這活,也是門清,從小到處割豬草,用鍘刀切豬草,煮豬食,拌豬食,喂豬,豬舍清潔,豬仔閹割,母豬照顧,母豬生仔接生、守夜喂奶,給豬打針,喂藥,捉豬仔,賣大豬,殺年豬,樣樣幹過,樣樣會幹,現在想來那熟悉的場景,呐喊的豬叫聲,曆曆在目,聲聲入耳,可以說,豬,陪伴了朱誠的童年。
    現在有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土地,而且在山上,遠離人群,有人手,有地方,砍一點樹枝就能做一個簡易的豬圈,以後紅磚多了,有剩餘了,就奢侈一點,建一個紅磚的豬圈。
    至於豬的食物來源,也是輕易能獲得,而今除了朱青石夫妻來得較晚,年紀較大,吃得苦比較多,嘴巴還沒有變挑剔,其他人現在都學著朱誠不再吃糠了,從鍾南以下直至啞巴,皆是如此“挑剔”,寧願少吃一點,也不吃糠,每餐必要有油水,沒有油水的菜就胃口不佳,一副朱誠在虐待大家的愁眉模樣,才過了多久,山上眾人,最長的跟著朱誠不過一年多,短的才半年,胃口就變叼了,想想去年臘月,啞巴剛來時,喝個稀粥那副幸福的模樣,現在要是給個幹飯給她吃,她都不會感激朱誠,沒有菜,吃什麽?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就連麻狗和黃狗兩個“畜生”都變了,小時候也是能吃糠拌飯,而今也必須是油鹽拌飯,剩飯剩菜可以,放糠就不吃。
    稻穀的出米率不過六到八成,剩下的都是糠,十幾個人都隻吃米,不吃糠,就靠家裏唯一一頭騾子,也消耗不了這麽多,騾子也要吃其他草料,不能盡喂糠,所以每個月都有上百斤的剩餘,再積壓下去,都沒地方放了。
    豬是雜食動物,對吃食幾乎不挑,給什麽吃什麽,河裏,水塘裏各種水草,藤蔓多的是,山上也有各種雜草,都可以作為豬草,就連山上眾多的梧桐樹的樹葉和果實都可以給豬吃,這些都是經驗之談。
    有地方,有經驗,有這麽多食物選擇,這麽多糠不能浪費,不養幾頭豬,就太浪費資源了。
    八月底,朱青石和鍾南在青龍鎮買回來三隻黑色的小豬,這就是所謂土豬。
    可憐的朱誠,還自認是養豬專業戶,沒想到在“豬”方麵竟然被鍾南等人嘲笑很久。
    某天晚上,朱誠跟眾人講西遊記,說到豬八戒時,形容他為“白白胖胖,肥頭大耳”,沒想到鍾南,二陳,甚至不說話的啞巴,謹小慎微的朱青石,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胡說八道,沒有一個信的。
    朱誠講的這個西遊記,實在太假了,大家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他們可從來沒有見過白豬,豬八戒肯定是黑黑的,可以說他“黑黑胖胖,肥頭大耳”,怎麽能說他白呢,太欺負人了。
    眾人強烈質疑,喚醒了朱誠沉睡的記憶,是啊,我為什麽脫口而出豬八戒是白白胖胖,為什麽我腦海裏一想到豬的形象,就一定是白皮豬。
    塵封的記憶告訴朱誠,還很小的時候家裏養的豬,就是大黑豬,不是全黑,就黑中夾點黃,哪是什麽白豬,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家裏捉回來的豬,就全是白皮豬了,每天與白豬接觸久了,就自然認為豬就是這個形象,經驗主義害死人。
    吳承恩小說《西遊記》中豬八戒的外在形象是“黑臉短毛,長喙大耳,穿一身青不青,藍不藍的梭布直裰,係一條花布手巾”,豬八戒的丈人高老頭說的是:“初來時,是一條黑胖漢,後來就變做一個長嘴大耳朵的呆子,腦後又有一溜鬃毛,身體粗糙怕人,頭臉就象個豬的模樣。”,“黑臉短毛”,“一條黑胖漢”,哪裏白了?可惜朱誠沒有讀過《西遊記》原著,所以啥都不知。
    後世看過《西遊記》電視劇,豬八戒就是白白胖胖、頂著一雙大耳朵的白豬形象,印象深刻,那錯誤的認識就是它灌輸的,殊不知在這之前的戲劇,戲曲,二師兄的外貌就是黑頭,黑耳,黑鼻,黑嘴,典型的土豬形象,雖然醜,但是真實,才過了多久,就被洗白了,而朱誠這自詡“專業養豬戶”的人,都被電視劇帶進坑裏去了,鬧了天大的笑話,出了嚴重的教學事故,威信大損,連帶著以後講的東西,朱誠沒錯都要被質疑幾句。
    孟子曰:“行之而不著焉,習矣而不察焉,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眾也。”做了卻不知道為什麽做,習以為常卻不知道其所以然,每天舍棄本心去追逐外物,這就是朱誠這類人的時代局限性,在很多方麵都被前世的知識經驗框住了,格格不入,對於大明。
    以後可能還會碰到類似的顛覆認知的事情,真的要學習朱青石這種謙虛謹慎的性格,不要一副什麽都知道的嘴臉,先知,不是那麽好當的。
    小豬買回來,大家都有股新鮮勁,麵對小動物,大家剛開始都是很喜歡的,無論大人還是小孩,男人還是女人,大家都積極行動搭建豬舍,割豬草,撿樹葉投喂,也是忙得很開心,女孩子還會動手動腳,摸來摸去,這股喜愛勁等過些日子,天天要她們割豬草,喂豬食,清理豬舍,變成一項長期的勞動後,才會消失。
    曾氏家訓有言:書蔬魚豬,一家之生氣。家中種了蔬菜,綠油油的,池中養的魚,欄中喂的豬,活蹦亂跳,充滿生機。看看這裏,有種菜,有養豬,有在讀書,一切都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