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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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九月份開始,朱誠開始在南山上建圍牆,希望能達到當年中山王徐達修長城時,使“賊至不能進入,百姓賴以安居”的效果,這個不能急,隻要建築材料足夠,年底前就能建成,這個月先從挖地基,打地基開始。
    現在因為火藥炸石效果顯著,石頭幾乎是用不完,隻要能運回來。
    近來,每次炸完石頭,大家收拾東西,搬運石頭回來時,堃三一改以前“不探一切閑事”的作風,竟然主動幹活,幫助一起運石頭回來,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主動性,令人刮目相看,幫助的次數多了,朱誠等人也太好意思,恰好碰到幾次是中午的飯點,於是就邀請他吃完飯再走,堃三,是個大氣的人,絲毫不拒絕,毫不客氣的,無師自通的,學著大家排隊打飯,吃飯。
    仔細想想,堃三這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人,每天吃飯其實也是個大問題,家裏有沒有米,有沒有舂好,家裏有沒有柴火,有沒有油鹽,還有煮飯,煮菜耗費的時間,肯定也不會短,能在這裏混一頓,能省多少功夫,畢竟,酒也不管飽,肚子餓起來真要命,麵子有時候也不是很重要,何況他之前也幫助甚多,如今還如此積極,幹了額外的勞動。
    而這邊提供一兩頓飯,也是舉手之勞,多添一副碗筷而已。
    朱誠稍微大方了一點,對大家的壓榨也稍微放鬆了一點,生存狀況沒有之前窘迫了,前幾天盤點一下自己的資產,不知不覺發現,自己已經成了“百兩富翁”,倉庫存糧達到九十餘石,夠大家吃一年左右,還有三十貫各色銅錢,雖然達不到地主的標準,可能也不是富農,但至少比普通農民富了一點,一年之內都不會為餓肚子而煩惱。
    還有就是各項事業都在穩步發展,陶器作坊已經推出了各種大小的陶器,大陶器相對利潤更高一些,一個水缸,酒缸能抵好幾十個碗,各種壇子,也更受賣陶器的鍾愛,經常能在蕭大娘那裏看到,賣陶器的挑著簍子,大陶器裏麵套著中等大小的陶器,再套著小碗,一擔近百斤,挑去鄉間各個角落,挨家挨戶叫賣陶器,種類的豐富,利潤的增加,使他們的積極性大大提高,也使朱誠對市場飽和的憂懼一掃而空,陶器,隻要品種增加,再過幾百年,也不會消失。
    鐵礦,鐵器的發展也是一帆風順,經過快三個月的學習和實踐,鍾南等人終於克服了對火藥的恐懼,在九月份終於能在堃三不動手,不動口的前提下,能獨立炸石了,而且效果也不錯,一次成功,兩次成功,然後就信心大增,以前膽小怕炮的鍾南和小石匠好像不存在過一樣,牛皮又再度吹起來了,人的心境其實很奇怪,一竅不通時,啥都不怕;生疏不熟練時,畏首畏尾;稍有進步和成功的經驗,那就會信心百倍,口頭禪是“這個很容易”,也不想想朱誠費了多少酒錢。還有堃三的教導和陪練也功不可沒,假如沒有堃三這種老師傅,在旁邊陪伴和指點,可能幾人一兩天就打了退堂鼓,失敗一兩次,就再也不敢嚐試了,怕了,心裏有陰影,再也不幹了,認輸,然後可能一輩子都學不會。
    學會了炸石頭,嚐到了其中樂趣,就看到什麽都想炸一下,看一下效果,增進一下技術,而且一點都不害怕,因為最難的石頭都炸了,其他還不是小意思。於是,上孟衝的煤塘,先不挖煤,放個火藥炸一下先,羅堂牌的鐵礦,也不先挖,找個點,放個火藥進去,效果真是比單純的人力挖掘快多了,比炸石頭更厲害,一炸一大堆,運輸就成了大問題,真是幸福的煩惱,可以預見,火藥開礦以後,原材料采集會有一個大的飛躍,也算是緩解了成年勞力不足的問題。
    鐵器方麵,在鐮刀,菜刀之外,又新增加了鋤頭這個拳頭產品,主要還是分包給鐵匠,四大金剛(二鍾,朱案,小石匠)為輔,有空也要自己打製,鍛煉技藝。
    不僅煤鐵工作有進步,無意中又增加一個新賣品,七月,蕭大娘家過火,隨禮有幾斤土紙,朱誠認為品相不行,隻能自用的土紙,沒想到受到了蕭大娘的青睞,在她認為,在鄉村,隻要能用,價格便宜,無論品相如何,都能賣出去;品相再好,價格不親民,就沒有市場,所以差一點,甚至更差一點,隻要你價格低廉,有這個紙的功效,蕭大娘都保證能賣出去,總比用其他東西上廁所好。
    想一想,一年多來,造紙好像也沒什麽進步,質量,產量都停步不前,就是因為隻是自用,需求量少,每月搞個幾十斤就沒有再搞了,實不知,沒有大批量,更頻繁的生產,怎麽會有進步呢,而且一直在這方麵賺不到錢,也就沒有引起大家的重視和看好,都沒有安排專人去造紙,快沒有了就製造一點,研究,投入皆沒有持續性,而今,既然蕭大娘說可以賣出去,那就要市場來推動南山上造紙技術的進步吧,再爛的紙,也要繼續造,努力造。
    紡織二人組,也有長進,陸陸續續做了二十多雙布鞋,天氣見涼,布鞋穿在腳上,十分舒適和保暖,就是不能進水和踩泥濘的路麵。
    不過,不要急,朱誠又在眾人麵前“無中生有”了。
    九月下旬,朱誠開始試製土水泥。
    不知不覺,朱誠竟湊齊了製作土水泥的一切原料。
    紅木衝的粘土,是朱誠發展的基石,製窯燒磚燒陶,它都居功至偉。
    上孟衝的煤炭,最易得和廉價的燃料和能源。
    羅堂牌的鐵礦,不僅變成了一件件鐵器和糧食,還留下來堆積如山的礦渣。
    而今,石塘村的石山在火藥的幫助下,取之不竭的石灰石也是寶貴的資源。
    原料和燃料的配齊了,破碎和粉磨就是最大的難題,全靠人工,用錘子砸,用石頭滾壓,少量的自用,還能勉強應對,多了就要人命,也沒有經濟效益,成本肯定居高不下。
    在朱誠的指揮下,李大在一旁記錄,鍾南等人把九月以來,大家辛辛苦苦粉磨好的石灰石、粘土在土窯裏麵不停煆燒,變成熟料,然後用熟料和煉鐵後剩的礦渣同磨,根據石灰石、粘土、煤炭,鐵礦渣的不同情況,不斷實驗各種配比,功效,經過多次摸索,試用,僅僅幾天時間,就搞出了能用的土水泥。
    過程是繁瑣的,效果是看得見的,除了鍾南,其他人見到一堆泥土一天後就變成一塊大石頭,對朱誠的本事有了一番新認識,以前覺得朱誠也不過如此,至多會點“尋龍點穴”,找煤礦,找鐵礦,找水,找陶土,或者搞點土紙,這些都是尋常玩意,不甚高明,很多人都會,世上本來就有,而今竟然能“無中生有”,製造石頭,這是個新奇的東西,沒聽說過,算你厲害。一個“水泥”,抵得上朱誠辛苦兩年在大家心中的分量,朱誠要是知道眾人心中所想,一定會很委屈,前麵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沒有這些前麵的基礎,哪有後麵的水到渠成,一蹴而就,一頓飯吃三碗,吃第三碗飽了,就說渾話,前兩碗就不起作用。
    多多積累,總有一天會有質的飛躍。
    朱誠對水泥的怨念極深,所以了解就多。
    前世高中時,一個老年校友,從徽省退休回老家參加學校校慶,帶來了當地最大,也是天朝最大的水泥廠來中裏,落戶於朝陽鄉火車站旁邊,之後成了中裏最大的納稅人,之後水泥廠附近就是粉塵滿天飛,泥頭車,水泥車大量湧現,到處橫衝直闖,把好好的馬路壓得稀巴爛,真是諷刺,水泥廠附近的水泥路竟然是最爛的,這種情況,好幾年以後,才慢慢有所改善,可惜那時候朱誠已經遠走他鄉,去闖蕩了,留在記憶中隻有水泥廠不好的印象。
    之後就是在疫情二年,突然就是煤炭,水泥價格飆漲,由上半年的四百多一噸暴漲到下半年的八百多,九百多,最高一千多,恰逢朱誠在起新房子,那種情緒,無法形容,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這股怨念無法發泄,對水泥的了解也深刻,朱誠一度想自己土法造水泥,因為原材料就那幾種嘛,搞得和糧食一樣貴。
    而今,前世的怨念化為了現實,剩下的隻是驚喜,沒想到還真搞出來了土水泥,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可是隻能小規模的搞,沒有工業設備的加持,磨粉是個大工程,人工搞不定。
    至少解決了有沒有的問題,至於多不多,好不好,那是以後的事,慢慢改進,提高。
    東西有了,就要好好用起來,朱誠心心念念的曬穀坪可以積累材料了,甚至正在挖地基的圍牆也可稍微緩一緩,用上水泥。
    為什麽要緩一緩重要的圍牆建設,因為有一個冤大頭找上門來買紅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