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10] 潛入USN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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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時間五月二十八日淩晨兩點。
    光宣和水波一起降落在na。當地時間是二十七日上午十點。正是開始觀光的好時間。
    光宣沒忘記此行的目的是調查fair。但他不打算隻以此做結。
    魔法資質擁有者難以造訪異國的土地。
    不過對於光宣與水波來說,踏上祖國的土地更加困難。兩人勉強獲準能登陸(或許應該說降落?)的地方,隻有巳燒島上四葉家占有的部分區域。
    光宣認為是自己害得水波無法在地上生活。他明白這個想法不是自以為是。所以光宣絕對不想放過能讓水波暢遊地麵的機會。
    觀光需要的假護照以及使用假護照姓名的信用卡是請達也準備的。光宣想趁著調查順便讓水波享受舊金山這座城市,達也爽快答應他的請求。為了回報這份恩情,光宣打算盡力帶水波玩個痛快。
    光宣沒察覺,和水波的這趟約會也令他自己樂不可支。
    和前天一樣,光宣從高千穗降落在聖安德烈亞斯湖畔四下無人的場所。和前天的不同點是這次帶了水波。
    光宣在這裏叫了無人計程車,目的地是舊金山國際機場。「為什麽是去機場?」考慮到兩人剛來到舊金山,水波詫異這麽問或許是理所當然。
    對於這個純真的疑問,光宣這麽回答。
    「一般的海外旅行,都是從降落到機場開始吧?」
    看來光宣想按照觀光的準則一步步進行。水波笑著附和「說得也是」,是因為光宣這個想法就某方麵來說很孩子氣而會心一笑,卻沒理解光宣看她時那雙溫柔眼神的含意。
    舊金山妥善保存世界大戰之前的街景。大眾交通工具也保留許多二十一世紀初期的種類至今仍在使用。兩人從機場前往市中心使用的交通工具,也不是小型電車這種少人數分散型的新式交通係統,而是傳統的高速鐵路。
    不過,這不表示日本在大眾交通工具這方麵比na進步。在na,無人計程車比小型電車發達,數量比日本多,費用也便宜。
    「這樣搭車不隻是懷念,還莫名覺得新奇耶。風好舒服。」
    水波在纜索鐵路的車上說出這段感想。不習慣人擠人的光宣覺得擁擠的車上不太自在,不過除此之外也和水波有同感。
    兩人從機場進入市區之後,首先前往靠海的北部,來舊金山觀光必訪的漁人碼頭。享受逛街樂趣之後已經是中午,兩人在路邊攤買一份招牌的龍蝦堡合吃。光宣與水波都是在吃下龍蝦堡之後才發現自己比想像的還餓。
    機會難得就別再買一樣的,改吃別的食物吧。所以兩人前往觀光導覽介紹的知名烘焙坊。
    兩人點了蛤蠣巧達濃湯。等待片刻之後端上桌的兩人份餐盤裏,是將酸麵包挖空之後裝入滿到快要溢出來(實際上稍微溢出來了)的蛤蠣巧達濃湯。
    「是不是有點多?」
    這次不是共享一人份,而是確實點了兩人份,不過分量比想像的多,所以光宣擔心這麽問。
    「會嗎?」
    水波露出詫異表情反問。
    「……光哥哥,您還好嗎?」
    以結果來說,硬撐導致表情有點難受的是光宣。
    此外,一開始差點叫出「光宣oru」連忙改口的「光hikaru」這個名字,是印在假護照上的光宣假名。不,嚴格來說或許不是假名。光宣這個人公認已經死亡。現在光宣的正式姓名是「櫻島光」。
    「美……奈,我沒事。」
    而且水波也是已經被認定死亡的人(也可以說她成為寄生物之後,昔日身為人類的她已經死亡),她現在的正式身分是光宣的妹妹「櫻島美奈」。
    兄妹設定是妥協的產物。當初達也想以夫妻的設定偽造護照,不過光宣主要以不好意思為理由反對,希望設定為普通的朋友關係。但是如果在法律上沒有親屬關係,在飯店或機場需要和當局辦理手續時恐怕會碰壁。
    此外,水波基於習慣問題,比起稱呼為「先生」,她更喜歡稱呼為「哥哥」或「大人」的關係。光宣這邊也一樣,直呼假名不會像直呼本名那麽抗拒。「水波ai」與「美奈a」。因應將來會成為直呼名字的關係,藉此練習或許也不錯。光宣暗自懷抱這個願望。
    基於上述各種隱情,光宣與水波如今對外是兄妹關係。
    即使吃太多覺得消化不良,光宣也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看向水波。可惜隱瞞得不算好。不過水波沒有神經大條到指摘這一點。
    水波邀光宣說「要不要去看海」。她心想隻要走一走應該能減緩胃漲的感覺。
    光宣明白水波在關心他。而且不提自己的身體狀況,單獨和喜歡的女孩在異國海邊散步,對於昔日在病床度過大半時間的他來說是迷人的提案。
    光宣二話不說接受水波的邀約。
    「那就是金門大橋嗎……?不是金色耶。」
    看著紅色微偏橘色的吊橋,水波說出的這句感想,肯定是隻知其名的遊客常見的誤解。隻不過,這個時代的觀光客基本上都會先查過這座橋才造訪舊金山吧。大概是聽到水波的話語,也有年輕女性輕聲發笑。看膚色與五官不像日本人,不過大概是日本民族以外的血統比較濃,剛好聽得懂日語吧。
    「橋的名稱據說來自這條海峽的名字『金門』。」
    「原來如此。」
    隻不過,光宣與水波都沒理會這種沒禮貌的人。
    「海峽好像是在加州發現金礦不久之前取名的,所以雖然叫做『金門』,卻不是以『黃金通過的海峽』為意義命名。」
    「真有趣的巧合。」
    「一點都沒錯。命名的弗裏蒙特船長該不會有預言的天分吧?」
    兩人視野一角看得見尷尬悄悄離去的人影。是剛才嘲笑水波誤解的一群年輕女性。她們剛才故意大聲說「明明是從淘金時代這麽命名的」,光宣聽得很清楚。
    「那邊的島是阿爾卡特拉斯嗎?」
    另一方麵,水波似乎真的完全不在意。真的是「沒放在眼裏」。
    「沒錯。要去看看嗎?」
    「那裏是著名場所,老實說我有興趣。不過去得了嗎?」
    「等我一下……」
    光宣以行動終端裝置開始搜尋。
    「……戰前可以登陸,不過現在好像隻能搭船在島嶼附近繞一圈。據說是因為設施老舊,進去會有危險。」
    「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
    「要不要訂遊覽船的船票?雖然沒辦法立刻搭下一班,但或許能搭傍晚的船。」
    「說得也是……至少先訂看看吧。」
    「知道了。」
    光宣在終端裝置開啟的訂票頁麵報名預約。
    「我報名六點出發的遊覽船。網站說四點左右會通知結果。」
    「距離結果公布還有兩個多小時。光哥哥,接下來要做什麽?」
    大概是早早就習慣了,水波流利以假名稱呼光宣。
    水波沒以真正的名字稱呼,光宣個人覺得有點寂寞。
    「我想想……租腳踏車橫渡金門大橋如何?好像有自行車專用道,所以很安全。」
    「真好!就這麽做吧!」
    不過,水波展露的笑容將光宣內心這種任性的心情吹到九霄雲外。
    兩人橫渡金門大橋來到對岸的索薩利托市,在山丘享受絕美景色之後回到舊金山市這邊,搭乘無人計程車前往麵對太平洋的貝克海灘,在那裏享受沙灘散步的約會。
    沉睡將近三年的光宣與水波不隻稱不上是新婚夫妻,實際上甚至剛成為情侶不久。兩人不在乎旁人眼光散發滿滿的幸福感,或許也是在所難免。
    有視線從暗處注視著這樣的兩人。不過暗藏的意念與情感不是祝福、憧憬或嫉妒,是屏息從暗處鎖定目標的刺客視線。
    「訂到票真是太好了。」
    如同水波以愉快聲音所說,兩人順利中簽買到船票。
    「說得也是。差不多該過去了。」
    時間是下午五點。現在是一年之中日照最長的季節,又是夏令時間(日光節約時間),所以距離天黑還很久。舊金山的日落時間是下午八點多。天還亮的時候就離開沙灘感覺有點可惜,不過難得訂到的船票要是浪費的話更可惜。如此心想的光宣建議水波移動。
    水波答應之後,光宣和她一起走向道路,同時以行動終端裝置呼叫無人計程車。顯示的等車時間是五到十分鍾。看來叫車的人比剛才多。或許是因為距離市區有點遠。
    五分鍾後,計程車停在路邊等車的兩人前方。不是光宣叫的無人計程車,是現代罕見的有人計程車。
    「──帥哥,要搭車嗎?不能讓可愛的女孩在路邊等喔。」
    從副駕駛座搭話使用的英語,聽在光宣他們耳裏也不太自然。事前閱讀的觀光導覽提醒過舊金山沒有隨招隨停的計程車。對方恐怕是非法計程車吧。
    「我們已經叫了另一輛計程車,所以不搭。」
    光宣以強勢態度堅定拒絕,以免讓對方有機可乘。
    「喂喂喂,我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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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心這麽說耶?」
    副駕駛座的男性說著從車窗探出身子,他右手肘靠在車窗,左手握著左輪手槍,槍口朝向光宣。
    「給我上車。」
    男性逞凶下令。
    不過或許該說理所當然,光宣沒有害怕的樣子。他的軀體具備寄生物的超治愈力,即使中槍受傷也會立刻愈合。不隻如此,光宣發動魔法的速度誇稱匹敵超能力者,不可能淒慘中槍。
    「光哥哥,是不是哪裏怪怪的?」
    不隻是光宣沒害怕,水波也有餘力以疑惑態度這麽問。
    「喂!以為我是在嚇唬你們嗎?」
    男性不悅大喊。
    「吵死了。」
    光宣以不耐煩的聲音回應男性。
    光宣從降落至今一直以「扮裝行列」改變外型。現在的容貌是正常的英俊男性。沒有真實容貌那種異於人類的魄力。
    即使如此,光宣依然隻以聲音與視線就震懾對方男性。或許可以說身為生物的階級不同吧。其實男性已經被光宣的態度氣到想扣扳機,僵硬的手指卻不聽使喚。男性以意識下令攻擊光宣,卻被內心畏懼光宣的潛意識拒絕。
    「看起來不像是完全沒有自己的意誌……是受到輕微的暗示嗎?」
    光宣自言自語般呢喃。
    「是催眠術之類的嗎?」
    光宣說得很小聲,但是水波沒聽漏。
    「不是單純的催眠術,是使用藥物洗腦嗎……我不太清楚就是了。」
    光宣回答水波之後,將視線移回男性。冰冷的目光和剛才看水波的溫柔眼神完全相反。
    「喂,我問你。」
    聲音也和目光相符,是極為自然地瞧不起對方的聲音。說來神奇,光宣這麽做不會討人厭。即使除去超凡的美貌,光宣也具備王公貴族的「貴公子」風範。
    「是誰委托的?」
    「……你在……說什麽?」
    副駕駛座男性的語氣斷斷續續,是因為呼吸陷入困難所致。不隻是階級差異造成的壓力。老實說,光宣使用了持續給予精神打擊的魔法。不隻是副駕駛座的男性,還包括駕駛座的男性。不用cad也同樣能快速、正確地使用魔法,是他化為寄生物得到的能力。
    隻不過,光宣現在使用的魔法,單純隻是施加心理壓力的魔法,沒有控製意識強迫招供的效果。即使對方不是魔法師,效果也隻是將施加的壓力強化為數倍。
    使用這種消極的魔法當然是有原因的。na原本就比日本更嚴格監視魔法的擅自使用。即使身分偽造得很完美,然而光宣與水波本來是不可能位於這裏的人。不,嚴格來說甚至不是人類,所以希望盡量避免行為舉止被警察盯上。
    從這一點來看,即使同屬精神幹涉係魔法,不改寫「精神」這個事象,單純施加心理壓力的這種魔法,很難被判定是「魔法」。方便在這種狀況使用。
    「我再問一次。是誰委托的?」
    然而這不是幹涉意誌強迫招供的魔法,所以直接的效果果然很弱。光宣加強壓力想誘使對方招供。
    「不……知道。年輕……情侶借我們這輛車……說隻要帶你們過去,車就送給我們……」
    「年輕情侶?是什麽樣的家夥?人種是?眼睛與頭發顏色呢?身高大約多高?」
    光宣進一步逼問。但是沒得到答案。
    「昏厥了嗎……」
    光宣感到無趣般低語。聽在某些人耳裏或許會覺得「沒人性」,幸好水波是覺得「冷酷」,卻無法保證原因在於「情人眼裏出西施」。
    不過水波之所以這麽覺得,肯定是因為後續那一幕留下強烈的印象。
    「美奈……!」
    光宣差點不是叫她「美奈a」而是叫成「水波ai」,還好湊巧沒發出最後一個音。
    他在大喊的同時將水波拉過來,和自己互換位置。
    下一瞬間,隨著模糊的爆炸聲,光宣的右腿噴出鮮血。
    在四葉家充分接受槍枝訓練的水波,聽得出小小的爆炸聲是加裝消音器的自動手槍槍聲。
    光宣一陣踉蹌,水波連忙要從後方扶他。
    但是沒這個必要。光宣立刻踩穩中槍的右腿重新站好。小小的物體隨著血從槍傷位置吐出。子彈從他的軀體排出了。
    同時,行駛而過的一輛自動車突然打滑。不是爆胎。這輛車使用免充氣輪胎。
    輪胎不是爆胎,是脫落。二一○○年的現在即使保養不良也幾乎不會發生,隻在車輛有缺陷的時候才會發生這種意外。
    這次的狀況不是車輛有缺陷。嚴格來說,到頭來甚至不是意外。
    是光宣的魔法。他在中槍噴血的時候瞬間建構並使出魔法。
    底盤和路麵摩擦而在路肩停下的自動車車門全部迅速開啟。不是車上的人為了逃離而開門,這也是光宣的魔法。
    光宣對水波說聲「別離開我」,走向suv式的自動車。水波也緊跟在他身後。
    光宣的腿不再流血,中槍的傷已經愈合。
    自動車是以駕駛座朝向光宣他們停止的。駕駛座坐著年輕男性,副駕駛座是年輕女性。男性連滾帶爬般下車,將手槍朝向光宣。槍口沒瞄準的原因大概是車子剛才打滑旋轉,他的知覺還沒回複吧。
    男性不顧一切扣下扳機。
    他和光宣的距離約三公尺。
    子彈在光宣前方一公尺的空中靜止,就這麽落在路麵。雖然槍口失準,但水波以防萬一架設的魔法護盾擋下這一槍。
    女性也拿著槍。說起來,最初命中光宣腿部的子彈就是她射的。但她大概是看見男性的子彈被護盾擋住而得知開槍沒用,朝著水波與光宣使出魔法。
    (這是什麽?身體動不了……?)
    光宣感覺身體失去自由。雖然以前沒體驗過,但他認為俗稱的「鬼壓床」應該是這種感覺。
    (看來隻是全身的動作受到阻礙,不會讓心髒停止跳動……)
    光宣判斷女性的魔法隻是令人不能動,不會直接危害生命。
    (但是,不可原諒……)
    女性的魔法不隻束縛光宣,也束縛水波。
    (居然攻擊水波小姐,罪該萬死!)
    人類時代的光宣應該不會因為這種事就懷抱殺機。這種心態變化無疑是成為寄生物的影響。
    光宣想伸手指向女性,右手卻不聽使喚,改為隻以視線讓意念對焦在女性身上。
    下一瞬間──
    ──女性的身體燃燒了!
    女性全身迸出火花,隨即焚毀倒地。
    是光宣拿手的魔法「人體發火」。
    強迫目標物體排出電子的魔法。被去除電子的物體會喪失結合力,崩解為分子層級。其效果不局限於人體,也同樣作用於無機物,編寫該魔法的動機是以魔法重現「人體自然發火現象」,因而命名為「人體發火」。
    和達也的「分解」相比,表麵上的差異在於該魔法會在釋放電子時迸出火花,同時從外側依序崩解,所以看起來像是冒出火焰逐漸燒毀。要是附近有可燃性物體就會因為電子火花而點火,這一點或許也令人產生火焰燃燒的錯覺。
    不到十秒,女性就剩下少許灰燼消失。
    (……那是什麽?)
    看得見某種東西從灰燼……不對,從女性剛才站立的空間飄離。不是物質性的個體,是構造非常複雜的想子情報體。
    (使魔……?)
    很像是古式魔法師使喚的「使魔」,但是構造非常堅固。昔日吸收周公瑾殘留意念(形容為「亡靈」應該比較好懂)的光宣,對於使魔也瞭如指掌。但是繼承自周公瑾的知識之中也沒有符合的項目。
    (很古老……從製作完成開始計算,至少一千年以上……!)
    朝向情報次元的意識,被模糊的槍聲拉回現實世界。魔法護盾中彈的衝擊,使得光宣反射性地將「眼」移開情報體。
    他連忙將「視線」移回「使魔」,但是想子情報體早已飛走。
    光宣盡顯不悅瞪向男性。
    「你是……?」
    然後,他察覺自己看過這名男性。
    「記得叫做布魯諾·利奇?」
    深褐色頭發與同色的眼睛。體毛濃密,說好聽一點是狂野的外貌,和光宣三年前在fair洛杉磯據點見到他的時候差不多。
    「你果然是九島光宣吧!」
    大概是被叫出名字之後,猜測也轉變為確信,以「扮裝行列」改變外型的光宣被利奇猜出真實身分。
    光宣背後傳來水波吃驚的氣息。或許她以為光宣的「扮裝行列」不可能被識破。
    「這個男的是fair的視覺係特異能力者。擁有俗稱的『魔眼』,他的『視力』可以辨別靈子模式。我的『扮裝行列』無法連靈子情報體都偽裝。」
    背叛這份信賴令光宣於心不忍,不禁出言辯解。
    這段話等於招出自己的真實身分,不過光宣已經除掉利奇的搭檔,如今不想讓他全身而退。
    「話說利奇,那些人是你唆使的嗎?」
    光宣說完指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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