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2】來自日本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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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二十六日下午(當地時間),溫哥華國際機場。
    「這裏就是美國啊……」
    從東京國際機場(正式名稱是東京灣海上國際機場,日本國內通稱為羽田機場,不過在國際稱為東京國際機場(tokyo ternational airport))起飛的直達班機抵達之後,一名年輕女性乘客剛下機就以充滿情感的語氣輕聲這麽說。
    沒有當地居民責備她這段自言自語。這座都市在戰前是加拿大領土,不過現在反倒是沒被當成美國才會令眾人表示不悅。
    「現在還在機場裏,應該和羽田沒什麽兩樣吧?」
    對她的這段吐槽來自同行者。兩人是年齡相同的同性,都擁有鮮少有機會目睹的美貌。不過輕聲歎息的前者是優雅的女性氣息,吐槽的後者是英挺的中性氣息。兩人給人的印象就像這樣成為對比。
    「什麽嘛,真是掃興。摩利也是第一次離開日本吧?因為你是魔法師,是ist』這個名稱……不對,不提這個。我確實也是第一次出國,但我和真由美你不一樣,正在執行任務。不能像是來到城市的鄉巴佬一樣興奮。」
    這兩人是七草真由美與渡邊摩利。如真由美所說,兩人都是魔法師。
    她們這樣的高階魔法師,至今都以強迫自製的形式被禁止前往國外。但是命令真由美赴美的上司司波達也,以他超越所有戰略兵器的魔法向政府施壓,讓政府準許真由美出國。至於摩利是被所屬的國防軍獨立魔裝聯隊司令官下令以護衛身分和真由美同行。
    「說什麽鄉巴佬,沒禮貌。」
    真由美以有所不滿半閉雙眼的眼神──所謂的「白眼」看向摩利。
    「剛才的真由美完全是這種人喔。」
    摩利以傻眼表情回應。
    「沒那種事。我隻是率直承認內心的感動。如果總是擺出掃興態度,很快就會變老。」
    「一直都自以為是少女的話,這輩子就白活了。」
    「當你說出『這輩子就白活了』這種話,就證明你快要變成老太婆了。」
    「老太……」
    險惡的空氣在真由美與摩利之間流動。
    「……開始引人注目了。差不多該移動了吧?」
    她們並不是雙人行。另一名同行者遠上遼介以懇求的語氣插嘴。
    「……不好意思。說得也是。」
    「……知道了。我們走吧。」
    真由美與摩利不好意思般回應。
    三人開始走向計程車搭乘站的下一瞬間……
    「遼介。」
    入境大廳不遠處傳來一道呼叫遼介的聲音。
    「idy!」
    遼介的聲音有著意外感,臉上有著喜色。
    他留下真由美等人,跑向聲音來源。
    以笑容等待遼介的是fehr的代表──蕾娜·費爾。
    「您怎麽在這裏?」
    「我向一位叫做藤林的小姐請教各位預定抵達的時間。」
    對於遼介的詢問,蕾娜不隻是向他一個人回答。稍微加大音量慢慢說出的這段話,也是對快步追著遼介過來的真由美與摩利進行說明。
    「所以idy專程跑這一趟嗎?」
    「我隻是坐在副駕駛座而已。」
    蕾娜看向自己的左側。
    「……甘格農小姐,好久不見。」
    視線被引導之後,遼介終於察覺到站在蕾娜身旁的夏綠蒂·甘格農。
    「先生,你還是老樣子。」
    夏綠蒂露出傻眼加溫馨的苦笑。隻不過在fehr的成員之中,並非隻有遼介會上演「眼裏隻有蕾娜」這種失態,尤其在男性成員之間沒什麽好稀奇的。
    「謝謝您前來迎接。我是魔法人聯社的七草真由美。」
    此時真由美加入對話,向蕾娜與夏綠蒂打招呼。
    「初次見麵。我是擔任fehr代表的蕾娜·費爾。」
    將注意力分配在自家人對話的蕾娜,臉上瞬間掠過一絲狼狽。但是這份狼狽立刻消失,她以沉穩的笑容向真由美打招呼回應。
    和容貌不符的成熟態度成為反差,為真由美帶來困惑。但在這份困惑反映在臉上之前,真由美想起蕾娜的實際年齡。
    她的實際年齡是三十歲。
    不過蕾娜的外表怎麽看都覺得隻有十六七歲。
    「我是fehr的法律顧問夏綠蒂·甘格農。」
    「費爾小姐、甘格農小姐,請兩位多多指教。」
    真由美克製突兀感,正常和兩人握手。
    繼真由美之後,摩利沒隱瞞軍人身分向兩人打招呼。
    見麵問候之後,真由美等三人搭乘夏綠蒂駕駛的車子前往溫哥華郊外的fehr總部。
    稍微超過預定時間抵達溫哥華的現在這個時段還算是早上,要到飯店登記入住還太早。原本預定要在機場搭計程車前往fehr總部,所以對於真由美來說,蕾娜與夏綠蒂開車來迎接算是幫了大忙──不過遼介頻頻感到惶恐。
    到時候也會以同一輛車送兩人到飯店,所以真由美隻拿著文件包,摩利隻拿著偏大的手提包下車。話說摩利的這個手提包,有一把不會被金屬探測器或是透視檢查裝置發現的小型手槍以分解狀態藏在裏麵。
    真由美等人現在被帶進像是會議室的房間。桌椅都重視實用性,實在不像是會客用的款式。或許這個fehr總部沒有會客室之類的房間。
    「七草小姐。您本次的訪問,就我所知是要傳達一些訊息給我。」
    蕾娜隔著擺放紅茶的桌子和真由美寒暄,然後以這句話進入正題。
    「應該不隻是要傳達訊息吧?不然寄電子郵件就夠了。」
    「您說得沒錯。」
    蕾娜這番話很中肯,所以真由美率直承認。
    「方便請教真正的目的嗎?」
    「不好意思,我無法回答。」
    「……這樣啊。」
    「請別誤會。我不是在隱瞞,是因為連我都沒理解。」
    「您的意思是?」
    反問的是夏綠蒂。蕾娜頭上也浮現好幾個看不見的問號。
    「司波先生給我的指示是──」
    真由美以「司波先生」稱呼達也。無須多說也知道是為了和深雪做區別。真由美在國內是將達也稱為「司波常務」,將深雪稱為「司波代表」做區別,但她認為在美國應該沒人知道這種細節。
    「──確認你們fehr是否有意願和魔法人協進會交涉合作事宜。」
    「如果隻是這件事……」
    就沒必要專程來到溫哥華一趟。蕾娜應該是想這麽說吧。
    「原來如此。」
    但是夏綠蒂偶然打斷這句話。
    「司波先生是要派您過來看透我們吧?」
    「我不知道。」
    對於夏綠蒂的推測,真由美重複做出和剛才相同意思的回應。
    不是在掩飾。若問達也是否這麽信賴真由美的判斷,真由美沒有自信。
    「我隻是負責將你們對於合作的想法帶回日本。」
    「……這邊確實收到訊息了。」
    蕾娜注視真由美數秒之後這麽說。
    「請給我一天的時間,不,請等到後天。我想和大家談談。」
    「當然沒問題。」
    真由美點頭答應蕾娜的要求。
    「那麽後天……我方便幾點過來?」
    然後她如此反問。
    「那麽,下午三點如何?」
    「知道了。我後天三點再來打擾。」
    「好的,恭候您的來臨。」
    所有人一齊起身,真由美和蕾娜、夏綠蒂握手致意。
    遼介從會議開始就一直注視蕾娜,但是到最後完全沒在場中開口。
    蕾娜與夏綠蒂送兩人到門口的途中,真由美與摩利巧遇一名懷念的人物。
    「小野老師……?」
    「七草同學?還有渡邊同學……?」
    真由美她們再度遇見的人物,是曾經在她們母校第一高中擔任輔導老師的小野遙。
    雖說懷念,但也沒那麽親密。即使如此,至少也是久違見麵時不能無視於彼此的交情。
    「你們認識嗎?」
    這段對話是以日語進行的,使得夏綠蒂疑惑插話詢問。
    「是的,這位曾經在我們就讀的高中擔任輔導老師。」
    摩利回答了她的問題。
    「哇!那麽這邊會提供房間,三位要不要喝杯茶?」
    蕾娜笑盈盈建議真由美與摩利留下來敘舊。
    「咦,可是……」
    真由美看向遼介。
    「這段時間,由我們負責應付遠上先生。」
    看見真由美的猶豫,夏綠蒂如此提案。
    真由美也立刻明白,她的目的是要回收遼介在日本得到的情報。
    「這樣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真由美明知如此還是接受夏綠蒂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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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dy,剛才的女性是什麽人?」
    移動到蕾娜的辦公室之後,首先開口的是遼介。
    「看起來是普通人,應該不是我們的同伴吧?」
    遼介所說的「普通人」當然是指沒有魔法資質的人。現在的真由美會效法達也稱之為「多數派」,但是遼介不像她那麽受到達也的影響。
    「不需要提防她。」
    夏綠蒂安撫遼介。遼介之所以使用著急的語氣發問,是因為懷疑那名女性可能是和組織為敵的特務。
    「她是私家偵探露卡·菲爾茲。看來名字果然是假的,不過身分是真的。」
    「偵探嗎……?」
    「是的。隸屬於我在調查官時代交情很好的偵探事務所。」
    遼介沒隱藏自己的猜疑心,但是得知對方是夏綠蒂在fbi時期的合作夥伴派遣的人員,他暫且在態度上收起戒心。
    「發生了需要偵探協助的麻煩事嗎?」
    「我先前說過吧?就是fair在沙斯塔山鬼鬼祟祟的那件事。」
    這裏說的「先前」是大約一個月之前。蕾娜使用「星幽體投射」出現在伊豆的遼介麵前,提到fair要派遣組織成員出動。
    「fair那些家夥闖了什麽禍嗎?果然是為了聖遺物?」
    「他們確實想要挖掘遺跡,但是還不知道目的何在。我雇用偵探就是為了調查。」
    「挖掘遺跡!這明顯是犯罪吧?」
    「那一帶是國有地,所以盜挖是犯罪。」
    夏綠蒂點頭同意遼介的話語。
    「為了掌握fair犯法的證據,我們大約十天前就請她調查,而且她似乎回應期待掌握了某些線索。」
    然後夏綠蒂如此補充。
    「──idy。」
    「……遼介,什麽事?看你一臉想不開的樣子。」
    蕾娜以稍微不敢接近的笑容反問。
    「也可以讓我幫忙嗎?」
    「幫忙監視沙斯塔山的fair?」
    遼介用力點頭。表情看起來過度使力。
    「不可以。」
    蕾娜毫不猶豫回絕他的要求。
    「為什麽?」
    雖然語氣沒有變凶,但是遼介的聲音又低又沉重。
    「因為有危險。」
    蕾娜沒害怕,以符合實際年齡的沉穩態度回答這個問題。
    「雇用菲爾茲小姐之前,我派遣路易前往沙斯塔山。但他在掌握犯罪證據之前被發現而受傷回來。雖然不是重傷,傷勢卻也不輕。」
    大概是想起當時的事,蕾娜表情僵硬。
    「路易嗎?」
    遼介也很清楚路易·魯的戰鬥力。雖然遼介用對戰法並不是打不贏,但是總合戰力肯定是對方比較強。副領袖路易·魯是遼介如此認同的男性。
    遼介想要協助調查fair的這個要求,不是基於什麽深入的想法。想成為蕾娜助力的這份心意高漲,使得他一時衝動,或者可以說是一時發作,就這麽被盲目的使命感附身。
    大概是情緒在吃驚之後多少冷卻下來,遼介臉上想不開的表情逐漸淡化。
    「而且我希望遼介繼續擔任我和司波先生的溝通管道。」
    蕾娜如此告知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蕾娜不等遼介回答就說聲「請進」應門。
    「七草小姐她們談完了。」
    一名成員開門在房外報告之後,蕾娜回應「我知道了」起身要去送行。
    遼介也隨即跟在蕾娜身後。
    「我會遵照idy的命令擔任連絡人。」
    他向蕾娜這麽說完,拿起剛才帶進這個房間的旅行包。
    ◇ ◇ ◇
    送真由美、摩利與遼介離開之後,蕾娜帶著夏綠蒂一起在會議室和遙麵對麵。
    「……fair確實正在盜挖是吧。」
    「請看這個。」
    遙將數張照片遞給蕾娜。是從拍攝的影片擷取下來的。
    照片上是拿著鐵鎬挖掘洞窟內部壁麵的男性、從瀑布後方走出來的男女,以及接過一塊小石板的蘿拉身影。
    「……夏莉,你認為呢?」
    蕾娜每看完一張照片就拿給夏綠蒂,在遞出最後一張的同時詢問她。
    照片上的蘿拉正在注視石板,夏綠蒂看著照片回答「這些證據應該足夠告發了」。
    「……隻不過,我心想是否隻要向警方告發就好。」
    然後她補充這句話。
    「我原本是這麽預定的……但我明白你的意思。」
    其實蕾娜也在意fair的目的。
    她們從瀑布後方洞窟挖出來的埋藏物是石板。雖然好像不是原本的目標,不過既然成員將出土的物品拿給蘿拉,那他們肯定是想得到某種石板外型的物品。
    這個物品到底是什麽?
    是石板本身隱含聖遺物的能力?還是寫在石板上的知識有價值?
    這次的影像證據或許可以暫時拘禁蘿拉·西蒙。但她是fair的副領袖。雖然對於組織來說肯定是重要人物,卻不是領袖。如果隻是逮捕她,應該無法重挫fair的企圖。
    蕾娜沒有預知能力。然而這時候的她有種近似確信的預感。
    這樣下去會演變成天大的事件……她有這樣的預感。
    無從保證隻要fehr介入──隻要自己介入,就能預防這個「天大的事件」。說不定會害得事態更加惡化。
    然而即使可能招致破滅,也不該坐視fair繼續暗中搞鬼。蕾娜下定決心了。
    「要繼續監視嗎?」
    剛好在這個時間點,遙詢問蕾娜今後的方針。
    「麻煩您了。」
    蕾娜回應之後,看向坐在身旁的夏綠蒂。
    「可以的話,我想接收fair挖出來的真正目標。」
    這是在詢問是否能采用接收(=硬搶)的方針,能采用的話要派遣誰負責。
    「……要不要找路易商量看看?」
    夏綠蒂的回答是準許蕾娜使用接收的方針。並且推薦由副領袖路易·魯執行。
    「路易的傷才剛好啊?」
    「可是考慮到任務的性質,我們的成員當中最適合的人選是他。」
    「……說得也是。」
    蕾娜苦惱到最後點點頭。
    然後她再度看向遙。
    「菲爾茲小姐,可以請您和夏莉在這個房間等一下嗎?」
    等待遙點頭回應「好的,沒問題」之後,蕾娜起身離開會議室。
    蕾娜大約在十五分鍾後出現在會議室。
    她回來的時候不隻一人,還有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黑人男性陪同。
    「菲爾茲小姐,為您介紹,這位是敝團體的副領袖路易·魯。」
    蕾娜介紹之後,遙與路易相互進行自我介紹並且握手。
    「菲爾茲小姐,今後的調查我想讓路易同行,請問您不介意嗎?」
    對於蕾娜的要求,遙沒有很驚訝。大概是在蕾娜介紹路易的時間點就猜到這種展開吧。
    「我隻有一個條件。」
    這句話感覺也是預先準備的。
    「請說。」
    「需要逃走的時候,我會單獨行動。如果可以的話就沒問題。」
    出乎意料的條件,使得蕾娜與夏綠蒂同時睜大雙眼。
    不過隻有路易保持平靜。
    「意思是會把累贅割舍掉嗎?」
    路易這句話沒有挖苦,是平淡確認真意的語氣。
    「如果是單獨行動,無論對方有多少人,隻要沒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我都能順利逃離。另一方麵,我幾乎沒有戰鬥力,無力拯救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這就是您的能力嗎?」
    「是我的特性。」
    遙回答路易時的語氣有點自嘲。
    她說自己幾乎沒有戰鬥能力不是謙虛,是事實。以她能力的性質來看,要從死角悄悄接近進行暗殺應該難不倒她。基於這層意義,至少她不是完全沒有戰鬥力。
    不過在遭受多數敵人包圍的狀況下,她沒有能力協助己方逃離。
    自己隻能拋棄同伴逃走……
    成為遙逃離日本原因的那場騷動之中,她實際嚐受到這股無力感,是心中無法痊愈的傷痛。
    大概是從她的語氣感受到沉重的心理創傷,不隻是路易,蕾娜與夏綠蒂也沒有繼續深入追問遙提出的這個條件。
    「那麽,我接受這個條件。」
    路易如此回答之後,確定他也會一同參與監視任務。
    ◇ ◇ ◇
    當天夜晚,來自日本的運輸機降落在華盛頓州的費爾柴德空軍基地。
    走下舷梯來到停機坪的女性軍官,吸引正在跑道待命的軍人視線。她的華美容貌確實擁有引人注目的條件。
    確實盤好的頭發在不夠亮的照明之中依然反射金光。要是她在太陽底下解開頭發,隨風飄揚的金發應該會散發燦爛的光輝吧。
    她的魅力不隻是那頭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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