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有時候真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
    大魔導師伽斯尼真是不甘寂寞，明明可以在雲頂之城的魔法高院裏過著論資排輩享清福的日子，還非要發揮餘熱，為希羅德王國的邊境沙漠化工程添磚加瓦。
    糟老頭子壞的很，精靈們快要哭死。
    一把年紀了，還要現身說法地為世人詮釋什麽叫老而不死是為賊，文森也不得不佩服這種壞事做盡的專業精神。
    那可是已經存在了千萬年，大陸上絕無僅有的原始森林，希羅德人也真下得去手。
    大魔導師的鬼斧神工，將會對大陸環境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
    「原來是大魔導師伽斯尼幹的好事，這種缺德的學術成果轉化，雲頂之城的聯席會議就不管管嗎？」文森當著德萊米的麵激動譴責道，「身為傳道受業的導師，每天不是斷水就是揚沙，還能不能搞點有意義的研究了？」
    譴責歸譴責，不過文森還是認為這樣做，到頭來還是損人不利己。
    這種魔法就算能弄到沙化的土地，對希羅德人又有什麽用呢？
    「希羅德人不會真想摧毀密林喵，他們隻是借著魔法的破壞力來要挾精靈，給他們提供各種資源和寶物喵。」德萊米解釋了一下，讓文森恍然大悟，「比如能夠讓物體變輕的綠魔石，還有各種稀有的生物魔法材質，美味的果實，美貌的少男少女……」
    費了那麽大力氣研究出來的土魔法，到頭來隻是想要嚇唬一下林子裏的釘子戶嗎？
    希羅德人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手裏有大殺器，小打小鬧訛詐點東西就能滿足？
    這種破事在另一個世界已經屢見不鮮了，誰定海神針都測不出人性的下限。
    惡魔不相信他們得了好處就會停手。
    除了剁掉他們伸出來的爪子，什麽都阻止不了他們得隴望蜀的貪婪。
    「連童男童女都要啊，國王大人難道是想要長生不老嗎？要不要我幫他修個大船出海修仙？」文森嘲諷道，「這可真讓人羨……我是說真讓人感到憤慨。」
    不小心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
    精靈多好啊！
    不要誤會，文森並不是想要像那些變態的人族貴族一樣，收集精靈的少男少女當做玩物，他隻是想通過向西境密林地區輸出自己的玩具，讓這個與世隔絕的群體變成匠神信徒。
    森林精靈數量也許比不上人口密度更高的農耕區，可是他們有人族沒有的優點，那就是壽命長。
    一個精靈少說能活八百年，長的可以活到一千年以上。
    八百年能消費多少玩具，能提供多少信仰啊！
    這麽好的族群，豈能成為沙漠化的無家可歸者和變態貴族的玩偶呢？
    「貴國的人我願意交換，當然我也不是什麽……一般的魔鬼，不會用貴國無法承受的條件來為難你們，」文森一邊說，眼裏閃過了狡黠的光，「四海之內皆兄弟，麵對強敵，雙邊協議還不夠安全，我建議來個三方協議如何？」
    「三方喵？」德萊米沒想到文森不光同意放回族人，還主動提出聯合的意象，不由得喜出望外，「您願意幫助我們對抗貪婪的希羅德人喵？」
    「沒錯，也許我們每一方的力量都不夠，但是合在一起就可以阻止希羅德人的擴張野心。」文森慢慢握緊的拳頭舉了起來，「我們聯合，幹希羅德！」
    三方協議也許比較複雜，但是能增加一個盟友，對於本來就處於弱勢的獸人和精靈，都絕對是重大利好。
    就算希羅德人國力遠超三方中的任何一家，但是隻要處在三麵包圍之中，就必須分散兵力進行防備，不可能像從前一樣在北方肆無忌憚地擴張。
    魔族雖然在大陸上名聲不好，但是和獸人、精靈在曆史上都沒有嚴重矛盾，在外交上更容易求同存異。
    反正隻要希羅德人不放棄四處擴張的野心，這種唇亡齒寒的合作就具備堅實的基礎，而且還會為文森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
    從這個時候開始，一張覆蓋了希羅德王國北、西和南方的大部分邊界，由不同種族組成的包圍網，已經開始慢慢成型了。
    基本上達成口頭協議的德萊米不辱使命，在領主為她在村裏準備的房屋裏舒舒服服睡了一夜。
    不過根據屋子外麵的哨兵、影魔還有屋子裏的亡靈報告，這個奇怪的貓娘一晚上都在自言自語，不知道的還以裏麵住了幾十隻貓人開會。
    所以，大家最後得出的結論，都是這隻貓娘被其他靈魂附體了，雖然這種事從魔法角度上看並非不可能，可是她並沒有表現出與其對應的魔法實力。
    不管怎樣奇怪，隻要獸人方麵的使者沒有危害領地的舉動，文森也不會對她的私人情況過分關切。
    這對於將視為無物，喜歡控製和窺伺的魔族來說，確實是難能可貴的品質了。
    第二天，文森抽空帶著德萊米去獸人的工作地點，了解獸人在本地的生活。
    作為以奴隸身份混進來的使者，德萊米其實已經清楚文森對待獸人的態度，吃飽飯、不虐待和相對更短的工作時間，都讓他們感恩戴德。
    「這裏要修築一個城堡，現在先打地基，貴國的人都很勤勞，進度比想象中快。」文森指著一道位於小高地上的大溝和忙碌的人群說，「現有技術條件下，預計一年可以把外牆建好。」qδ
    原本在邊境附近的哨所不幸被希羅德人拆了，為了獲得更多的安全保障，文森還是打算重修城堡，阻止未來希羅德人更大規模的進攻。
    畢竟不能總是指望骨龍來幫助自己，這次混戰中，夏德大公的骨龍其實也有損壞，後來讓賽德臨時打了點補丁才飛走了。
    要是希羅德人請來了各種大魔導師，再全麵動員民眾不要命地進攻，大公把龍墓都搬空了也不夠。
    「這會是形狀很奇怪的城堡喵，」德萊米站在高地上眺望遠處，仔細觀察城堡地基的輪廓變化，有些疑惑地問，「城牆輪廓怎麽全是折線，好像星星喵？」
    不錯，很快就能抓住重點，眼力很是不錯。
    「因為我建的是棱堡，本來就是這種形狀。」文森望著忙碌的人群，意氣風發地說，「這裏不住人，完全就是按照軍事要塞的標準設計，到時候無論是人海衝鋒還是魔法轟擊，都別想輕易摧毀城堡的防禦。」
    領地邊境地區由於常年缺水，領民大大減少，就算未來會因為製造業與貿易有所恢複，現在也不可能養活足以征出足夠兵員的龐大人口。
    也就是說，在本地恢複活力之前，必須有大量軍隊駐紮在此，防備希羅德人可能發動的軍事報複和日常摩擦。
    這次文森可以在平叛之際調集自己的主力前往，勉強憑著戰術和運氣打贏必敗之仗，可是希羅德是大國，就算損失了些軍隊，又被敲詐了一筆，用不了幾年肯定會恢複元氣。
    哪怕對方不進攻，僅僅就是在漫長的邊境線上多建城堡和軍營，保持對濱海領地的軍事壓力，文森也吃不消。
    在不主動出擊增加大陸緊張度的情況下，文森唯有用堅固的防禦體係來代替人力，也為將來的貿易提供保障。
    築城是希羅德人的長項，連大魔導師都是擅長土係魔法，也許他們不相信文森能在他們對麵搞出什麽像樣的城堡來，所以就算是為了爭口氣，文森也要證明魔族在靜態防禦方麵不是弱者。
    如果能靠修城堡讓對方知難而退，那城堡複雜
    一點沒有壞處。
    雖然目前文森沒有發現存在能夠轟塌城堡的熱兵器，但是敵方還是可能動用某些威力強大的進攻性魔法，取得類似或者更誇張的效果。
    此類魔法對於高塔型城堡的破壞力是毋庸置疑的，常常可以導致整座城堡和裏麵的士兵一起報銷。
    所以，文森傾向於更加低矮敦實，挨揍後不容易垮塌，而且有更大防禦縱深的大型永久性要塞。
    由於本地沒有多少需要保護的城鎮居民，隻強化屯兵和存放軍事物資的功能，稍微保留臨時收容民眾的能力即可，這樣的要塞還可以修得稍微小一點，以節省成本和建築時間。
    如果可能，還可以考慮保護重要產業。
    想要在高地上修城堡，首先就要用構築土方工程，並圈定劃定工程的大概範圍。
    外層的斜堤、道路和壕溝是最先開工的工程，要塞和城堡的主體還可以靠後一些動工。
    挖土對於魔族來說從來不是困難，這種任務一直就是靠地底蠕蟲來施工完成，獸人和民夫隻需要做一些更精細的修繕和運輸工作，並且在挖土之後將城堡地基壘高加厚。
    之前讓蠕蟲挖掘地道，他們是足以勝任的，不過要開挖城堡地基還是有點勉強，哪怕棱堡的主要用途不是住更多軍民，隻是用於相對簡單的駐軍目的，這個挖掘量也不是這些吃土的魔族能勝任的。
    沒關係，賽德會出手。
    蠕蟲的挖掘能力差，無非就是由於體型和力量的限製，那麽用自然與神明之神的加護來增大他們的體型就可以了。
    經過一番讓達爾文看到了要掀翻棺材板的迷之操作，賽德用犧牲了五條蠕蟲的代價，拚湊出了一條體型堪比盾構機的巨型蠕蟲。
    如果不是他當天的加護不足，應該還可以拚湊出初號機之外的二號機、三號機……。
    等到賽德接上愛爾莎從銀龍堡返回後，加護就應該恢複如初，又可以一展身手了。
    每天晚上蠕蟲在工地上縱橫馳奔，將無數土石翻得堆成小山時，所有目睹的人都會感到深深的震撼，還有些許恐懼。
    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估計這些眼睛完全退化的魔物會不加分辨地將其磨碎吞噬，連渣滓都不會剩下。
    不要問那些戰死希羅德人的屍體都去哪裏了，當一個用冰魔法維持的巨大冷庫裏屍體每天都在減少時，聰明的人就該知道該停止過度聯想了。
    除了借助較高的地形，棱堡的基本工程除了築牆就是堆土，蠕蟲挖出來的土石堆在那裏，還需要人力進行進一步的修築。
    隨著希羅德人送來更多的奴隸，勞動力不足的問題將會得到緩解。
    假如希羅德人中途反悔，不打算繼續贖回本國的貴族和士兵，文森隻能學習慈父在西伯利亞搞農家樂的現成經驗，讓戰俘們工作到瘦成骷髏。
    瘦成骷髏隻是永生的第一步，骷髏也可以繼續幹下去，失業是不可能的。
    挖土隻是小兒科，為了讓工程更加精確，除了傳統的鉛錘和拉線等技術，文森還製作了簡易的水平儀，讓巫妖學會後傳授給奴隸中有工匠經驗的人，然後再不斷向其他人傳授。
    反正本地燒製玻璃的問題解決以後，隻要不涉及電子技術，光學產品的加工靠加護就可以完成。
    在工地上，連獸人奴隸都學會了不少新技能，這讓德萊米也驚喜不已。
    要知道在希羅德，獸人極少能學到手藝，就算僥幸學會了，也隻是代表著身價的提升，而不是尊嚴的提升。
    對於希羅德的老爺們而言，高價值的財產不用更高級的項圈鎖起來，並時不時敲打一頓，是不好用的。
    「我之所以不打算馬上讓貴國的人
    回去，一方麵是我確實缺乏勞動力，需要他們工在這裏工作一段時間，來幫助我完成邊境上的建設。」文森對德萊米解釋道，「我不會吝惜傳授他們技能，而且我保證，等到工程完畢的時候，是去是留，我都許可。」
    德萊米點點頭，對此表示理解，畢竟現在就算說可以回去，也不是馬上就能辦到，畢竟森林裏的精靈也不是那麽容易說話的對象，穿過森林不但規矩多，還要付出成本和時間。
    留在這裏學點技術？似乎沒什麽壞處，畢竟以後獸人的國家也需要各種工匠。
    「另一方麵，我認為光他們是學習工程、建築、加工製造之類的技能，並非貴國的當務之急，現在最重要的是學會高效戰鬥的方式。」
    太陽升高了，文森將視線從工地上移開，習慣性地走進樹下的陰涼之中，轉頭望向一片樹林。
    「我希望能為貴國訓練出能夠保衛家園的戰士，讓他們能夠更好地打擊敵人，保存自己，徹底粉碎希羅德反動奴隸主集團的野心。」
    一聲清脆而銳利的爆響，恰好在他話音剛落時響起。
    這聲音在獸人敏銳的耳力中，顯得極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