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紫衣衫 第十八章 少年初聞宮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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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武三思頃刻間就已經想好了,宮中那個妃子最是玉貌花容秀色可餐,那個妃子最是千嬌百媚蠱惑人心。
南若蘇不是聞名遠近的好色之徒嘛?自然是不可能拒絕美色誘惑的,男人嘛,大都擺脫不了那點心思。
“果然是老狐狸!”
南若蘇心中冷笑一聲,不動聲色的說道:“既然如此,嚴大人不妨說說,宮中都有什麽有趣的事情?”
嚴自在喉結莫名滾動了一下,“有趣的事情?”
這一刻,他心裏直打鼓,宮中有趣的事情著實不少,可他知道,南若蘇口中的有趣之事,必然不會是那些小兒科的有趣之事。
更何況,宮中秘辛當中,有幾個不是有著殺頭風險?他敢說嗎?
萬一真的說了出來,傳到了當今聖皇陛下耳朵裏,他有幾個腦袋怕是都保不住。
他開始慎重思考起來,南若蘇既然自幼生活在白龍城,那他對落霞城之事,應該是知之不多。
一想到這裏,嚴自在低垂的眸子裏,瞬間出現了亮光。
見他不說話,南若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嚴大人不必著急,少爺我有的是時間,嚴大人要是一時想不起來沒關係,咱們可以慢慢想。”
嚴自在頓時嚇了一跳,好在南若蘇並沒有其他動作,轉而走向一旁的武三思。
還不等南若蘇自己發問,武三思立馬一臉諂媚的說道:“少城主,宮中之事,在下倒是知曉一二!”
此時此刻,南若蘇這個毫無底線的瘋子,讓他徹底放下了尊嚴。
一個連燒聖旨都可以做到麵不改色的家夥,誰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突然做出什麽有違常理的事情來。
要是早知道白龍城之行,居然會落得如此狼狽,打死他武三思也不會來。
“哦?武大人不妨說來聽聽?”
南若蘇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對於眼前這個懂得投其所好、表裏不一的家夥,產生了些許興趣。
武三思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經過些許時間的醞釀,他心裏似乎沒有那麽恐懼了,身體也不在顫抖,就連語氣也平靜了不少。
“不瞞少城主,宮中三千妃子雖皆上品,但總歸還是各有千秋,其中,柳氏明眸皓齒國色天香,夏氏風華絕代冰肌玉骨,都是難得一見的絕世美人。”
說著,他朝南若蘇遞來一個飽含深意的眼神,道:“少城主若是有心,不妨跟在下到落霞城走一遭,在下保證讓少城主不虛此行!”
既然聖旨都已經燒了,再多說幾句話的事,武三思自然不會患得患失,隻要能夠讓他活著回去,別說是胡言亂語了,就算是南若蘇此刻讓他現在戳聖皇陛下的脊梁骨,他也絲毫不會猶豫。
聞言,南若蘇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就是你所謂的宮中有趣之事?還當真是有趣極了。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身後的沈憐衝直接衝上來一腳將武三思踹到在地。
許是他覺得還不過癮,直接拽起一臉懵逼的武三思,左右開弓十幾個耳光就甩了上去,將他打成了豬頭。
一邊扇,一邊還不忘口中振振有詞:“什麽狗屁三千佳麗?什麽狗屁柳氏夏氏?你這狗東西好大的膽子,居然唆使我家少爺抱殘守缺?”
“那些個胭脂俗粉怎能比得上回燕樓那些姑娘?你這狗東西難道不知道,回燕樓對於我家少爺而言,就跟自己家一樣?”
“你這狗東西當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教唆我家少爺背著家裏,去招惹外麵那些殘花敗柳?信不信老子將你這狗東西剁碎了喂狗?”
他剛剛可是一直都在關注著自家少爺的臉色,一看他皺眉,就知道南若蘇心中有了不快。
聞言,南若蘇直接一頭黑線,心道:“我什麽時候把回燕樓當自己家了?”
“憐衝!”
不過,他還是及時製止了沈憐衝,不然以沈憐衝的性格,還真有可能將武三思給剁了喂狗。
倒不是他怕沈憐衝殺了武三思,隻是他剛剛從武三思的言語之間,聽出了些許不同尋常的東西。
聽到南若蘇出聲,沈憐衝這才將手中早已淩亂了思緒的武三思,給扔在了地上,但還是覺得心中有些氣不過,轉身的時候還不忘在其身上補上一腳。
見到此情此景,嚴自在一眾人,心裏差點崩潰了,這都是什麽凶神惡煞的主?居然將堂堂武大人,當作小雞仔一般教訓。
尤其是沈憐衝,好歹也是半步聖賢啊,怎麽行事風格像個地痞流氓一樣?你堂堂半步聖賢的氣質與風度呢?
不過很快,他們就為自己擔憂了起來,南若蘇這個喪心病狂的家夥,連武三思都敢打,別說是他們了。
這個時候,他們每個人的腦袋垂的更低了,心裏甚至在默默祈禱,南若蘇看不見他們。
隻有嚴自在不同,他心裏在飛快整理著有關蘇辭王朝宮中的那些不為人知的東窗秘事。
而城主府那些護衛們,則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但是心裏卻同樣泛起了驚天駭浪。
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平日裏不學無術的二公子,手段居然如此霸道淩厲。
不管他們心裏願不願意承認,那個平日裏放浪不羈的二公子,真的變了。
這讓他們每個人都很慶幸,得虧是平日裏礙於城主大人的麵子,他們誰也沒有得罪過這位心狠手辣的二公子,不然的話,以這位的行事風格,他們會有好果子吃?
眼冒金星的武三思躺在地上喘著粗氣,此刻的他已然麵如死灰,縱然他是活脈境的高手,卻依舊被沈憐衝用大耳瓜子甩了個七葷八素。
看到南若蘇正低頭看向自己,武三思瞬間一個激靈,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跪直了身子,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少城主,你就饒了在下吧,在下以後絕對不敢再踏入白龍城半步了。”
模樣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由於被沈憐衝左右開弓甩掉了不知幾顆牙,武三思說話的時候,嘴巴漏風口齒不清,聲音變得甕聲甕氣。
要是不仔細聽,還真不一定能夠聽懂他在嘟囔什麽。
南若蘇沒有理他,而是轉頭看了一眼沈憐衝,一臉無語的道:“你看看你,下手怎麽一點輕重都沒有?萬一嚇壞了武大人可怎麽辦?”
沈憐衝聳了聳肩,嘿嘿笑道:“少爺放心,下次我一定注意!”
一聽到還有下次,武三思簌簌而下的眼淚落的更歡了。
想他武三思半生縱橫官場,除了當年在一代武相,“妖槍軍神”南玄機手中吃過大虧之外,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等南若蘇回過頭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這一幕,他頓時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武大人,你怎麽哭了?不是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嘛?武大人你的鴻鵠氣概呢?”
武三思整個人都麻了,去他娘的男子漢大丈夫,去他娘的鴻鵠氣概,淚能有血寶貴?
“男子漢大丈夫我不配,隻有少城主這樣的少年英雄,才配得上男子漢大丈夫之稱。”
武三思一臉乞求:“少城主,您就饒了我吧,把我當作一個屁放了,好不好?”
“隻要少城主您饒了我,我武三思對天發誓,定當以少城主馬首是瞻,從此以後,少城主您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您讓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半步。”
他跪地不停乞求,那聲淚俱下的模樣,看的嚴自在等人揪心不已。
即便是城主府那些護衛,都忍不住紛紛側目皺眉,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為了求生,而放棄所有尊嚴,像一條狗一樣搖尾乞憐。
可南若蘇卻不為所動,隻是輕輕皺了皺眉,一臉不悅:“你是在詛咒少爺我流血?”
於他而言,武三思心裏越恐懼,就對他越有利。
“少城主,屬下不敢,就算給屬下再借一個天膽,屬下也不敢詛咒少城主您啊。”
為了活命,武三思徹底連臉都不要了,跪倒在南若蘇腳下不停磕頭乞求,甚至不惜主動屈尊以下屬自居。
嚴自在雖然心裏不齒其行為,但卻升不起嘲諷之意,如果讓他與武三思身份互換,他未必能比武三思強到哪裏去。
“那好,我問你,聖皇陛下的妃子,你也敢動?”
南若蘇俯身靠近他,終於言歸正傳:“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你要是膽敢跟我胡謅,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原本他並沒有打算在嚴自在與武三思身上,詢問出一些雜七雜八的宮闈醜聞,可既然武三思卻主動說出了這檔子事,讓他瞬間來了興趣。
宮闈醜聞,對於任何一個王朝掌控者而言,都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而對於任何一個王朝而言,也絕對是足以釘在恥辱柱上的曆史。
但是,對於南若蘇而言,倒也算得上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消息,當然,不僅僅隻是當作笑料那麽簡單。
南若蘇以前就聽說這這種事情,但那時聽到的,大都是捕風捉影的小道傳聞,並沒有真憑實據。
當南若蘇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嚴自在不由自主將餘光投向了武三思。
他本就是宮中之人,對於宮中之事相對加了解,倒也聽說過有關武三思的一些事情,隻不過他一個寺人,自然不敢去越俎代庖,插手這些流言蜚語之事。
可當南若蘇問到武三思本人的時候,他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武三思瞬間愣住了,他怎麽知道我動了聖皇陛下的妃子?
“我……”
武三思本想隨意找個借口搪塞過去,畢竟霍亂後宮可是死罪,弄不好更是要株連九族的。
可當看見南若蘇,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的時候,他後背頓時一涼,立馬就慫了。
“不瞞少城主,屬下與宮中趙氏確有琴瑟之交,但這種事屬下瞞的緊,聖皇陛下並不知情,不然的話,屬下就是有再多的腦袋,也不夠被砍啊。”
南若蘇有些意猶未盡:“隻此一個?”
“就此一個!”
武三思差點就哭了,一個就已經夠讓他提心吊膽了,要是再多來倆,那他的小命恐怕早就沒了。
“可以啊武大人,你當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居然真的勾搭上了聖皇陛下的妃子,佩服!佩服!”
南若蘇朝他豎起了大拇指,道:“隻是不知道,如果這件事傳到了聖皇陛下耳朵裏,會是怎樣一種情形?”
妃子與他人私通,這要是讓哪位聖皇陛下知道了,估計臉色一定十分精彩吧?
想到這裏,南若蘇的心情居然莫名好了很多。
武三思身形一顫,連忙乞求道:“還望少城主給屬下一個忠命效力的機會,屬下定不會讓少城主失望。”
“你求我也沒有多大用處啊!”
南若蘇指了指他身後跪地不起的一行人,道:“在場這麽多雙耳朵,我總不能全都堵上吧?”
他怎麽會不知道武三思在賭自己活命的機會呢?可既然他敢出現在望龍山上搗亂,南若蘇自然不可能輕而易舉如他願。
還有眼前包括嚴自在在內的這些人,已經觸碰到了南若蘇的底線。尤其是武三思的十多名跟隨者,他們於南若蘇而言,一點用都沒有。
“少城主放心,隻要少城主不讓咱家聽的,咱家絕對什麽也不會聽到。”
雖然從武三思口中說出來的東西,讓嚴自在有些難以消化,可南若蘇話音剛落,嚴自在便急著表了態,他就算不想表態也不行。
萬一南若蘇真的收了武三思這個見風使舵的家夥,那他豈不是活到頭了?
武三思能夠為了活命而卑躬屈膝,連私通妃子這種隱秘之事,都當眾說了出來作籌碼,他難道就不會為了活命違背良心?
“哦?”
南若蘇似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要我怎麽相信你?”
嚴自在沒有開口,卻突然起身出手,以雷霆之勢,將跟隨武三思而來的一行十幾名侍衛,悉數扭斷了脖子。
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武三思以及城主府的護衛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結束了。
空氣中的血腥之氣,瞬間彌漫開來,他回到原位重新跪下,對著南若蘇鄭重說道:“少城主,這下沒人知道此事了。”
武三思也絲毫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反正那十幾個人,已經知道了他的隱秘,就算嚴自在不出手,為了保險起見,事後他也會出手殺了他們。
至於嚴自在,就算知道了他與趙氏的關係,他也不會傻到說出去,因為趙氏現在可是聖皇陛下最寵幸的妃子之一,嚴自在還不會傻到自掘墳墓。
縱然,這個把柄被嚴自在握在手中,武三思多少有些不放心,可眼下,他又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此事。
如今今日得以活命,往後,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錯,不錯!”
南若蘇拍手道:“你們兩個都不錯!”
就在嚴自在與武三思二人心存竊喜的時候,南若蘇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們心中剛剛興起的喜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過,如果你們二人接下來的消息,不能夠讓我滿意的話,你們兩個就用不著再回落霞城了,像剛剛那群人一樣,留在這裏陪我大哥好了。”
說話的時候,南若蘇已然起身,準備下山了。
臨走的時候,他還不忘特意回頭看一眼,長跪不起的武三思與嚴自在二人,語重心長的說了句:“兩位還是好好想想,你們二人的命,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向望龍山下走去。
這一次,沈憐衝並沒有跟上去,而是靜靜站在原地,目送到南若蘇的身影消失不見。
城主府的那些護衛們,亦是如此。
不知為何,南若蘇離開以後,他們頓時覺得渾身輕鬆了不少。
一同留下的,還有那匹背負銀白色長槍,通體雪白的神駒,它就靜靜地站在沈憐衝身旁。
南若蘇的一席話,讓嚴自在與武三思二人的心裏,再次蒙上了一層冰霜。
他們原本以為,做出了這麽大的犧牲,南若蘇應該已經看到了自己的誠意,卻不曾想,南若蘇居然如此難纏。
白龍客棧,不僅僅以白龍城之名命名,同樣也是白龍城最大的一家客棧。
白龍客棧向來一直掌握在城主府手裏,今日的宴飲之所,自然而然也就設在了這裏。
此時的白龍客棧,早就已經擠滿了人,嶽陽與北境邊境的萬眾將士,早已自發而分。
一部分人充當護衛立身於白龍客棧外麵,一部分人努力維持著現場的秩序,使得宴飲儀式有條不紊。
甚至還有一部分人,此刻正奔走於客棧各個角桌,不斷為前來送別安北侯的白龍城城民百姓們,端吃遞喝。
雖然充當的是店小二的角色,可他們的樣子,卻與真正的店小二存在著天差地別。
每個人都神情肅穆,臉上連一絲微笑都沒有,不光是他們,就連客棧中用餐的那些白龍城城民百姓們,亦是如此。
似乎這多飯,他們吃的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