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九章 苦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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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勤奮的孩子!”
風瀾循聲望去,八人站在雲朵上,正俯視著大汗淋漓的自己。
惟有喬禪長老與正在扮鬼臉的鐵逍是他認得的人。
其他人的身份可猜測得出來。
風瀾尚未入室,一時不知如何拜見,雙手拄劍,默然佇立。
天地悠悠,孤影憐憐。
三百六十五個晝夜,如白駒過隙。
十一歲的少年,僅變成十二歲的少年。
風華是一指流沙。
“風瀾,從現在起,你就是懸圃峰的第七位入室弟子。
由你六師兄代為師傳授入門初基之法與仙術。”
喬禪長老朗聲道。
“弟子拜見師父!”
風瀾大喜過望,納頭便拜。
喬長老定要守住普通凡人不得進懸圃宮拜禮的底線。
如此做,已是最大的恩惠。
風瀾明白其間的道理,一邊哀傷惆悵,一邊為能留在靈霄宗修行高興。
“嘿嘿,老七。師父他老人家正在氣頭上,能這樣安排,已是天大的寬懷仁慈。”
喬長老等人走後,
鐵逍落地,看著笨笨的風瀾,
忽喜忽愁,
長籲短歎。
風瀾不明所以,也就沒問。
“六師兄現在就傳授你入門初基‘天氣訣’及入門仙術‘天真道’。”
鐵逍拉著風瀾坐下,詳細傳授起來。
“練形而能堅,
練精而能實,
練氣而能壯,
練神而能輕,
固形氣以為縱橫之本,
萃精神以為飛騰之基。
……”
鐵逍先叫風瀾背熟天氣訣總綱的七百七十七個字。
鐵逍道:“懸圃峰的開脈祖師爺,由此而悟,自創‘造氣訣’,希望每位傳人先從粗淺處領悟修道的奧義。”
“天地之氣,
分陽氣與陰氣,
亦分五行之氣,
又化為戾氣、怒氣、怨氣、喜氣、悲氣、哀氣、愛氣、死氣,凡是種種。
眾氣紛沉,淩亂擾動,如何懾伏?
靜生光芒。
動則飛騰。
氣騰形隨。
意動神固。
神帥氣。
形隨氣騰。
……。
練氣煉神,氣降神升。
陰陽相濟,返本還元。
……”
風瀾完整重複默誦一遍天氣訣。
鐵逍笑開花,彈腦瓜崩道:“老七,你的過目不忘本領,不在二師兄與小師妹之下。隻要勤奮刻苦,前程定不在諸師兄之下。”
風瀾看著開心喜笑的鐵逍,內心亦納悶得不得了。
“天氣訣”,僅是“風雪經”中約三分之一位置的一段,且內容簡易,三處大的關竅被刪除。
風瀾所熟記的、參悟通透的“風雪經”,比“天氣訣”深奧的多、精妙的多,猶如精華與糟粕之差異。
他不敢斷定,默參“天氣訣”,確定自己所參不差,並非什麽絕世高人另有所參。
他由是推想,靈霄宗賴以生存的“靈霄寶典”,會是什麽樣子?
難道是殘缺的風雪經與神目訣?
風瀾在這個修真世界,斷然不敢輕易修行神目訣。
可一旦他的假想被印證,那麽,修行神目訣,並無障礙。
這個世界,的確有許多古怪。
風瀾打定主意,要在不動聲色中查清真相。
“天氣訣,你已經背熟,隻字不差。
接下來,你要用心記憶‘天真道’的法門奧義所在。
此仙術,乃是武邪真君自創,與靈霄宗嫡傳的仙術神通相去極遠。
天真道,共有六道,亦叫‘天真六道’,是為少商、商陽、中衝、關衝、少衝、少澤。
修煉根基是‘造氣訣’,
修煉真法是‘天氣訣’。”
鐵逍禦起一口金色小鍾,由六道完全不同的光束遙控,變化多端。
風瀾已然領悟其中的原理,暗自好笑那口金色小鍾。
那竟然是賭場的“骰盅”,內裏是木質,表麵鍍上似金非金的一層金屬殼。
鐵逍來了興致,又禦起另兩口金色小鍾,三口小鍾上下翻飛,確有一番神奇玄妙之境。
“老七,看清楚沒有?”鐵逍得意地笑了,“師父與諸位師兄看不上天真六道,我卻覺得內裏有乾坤,每日勤加修煉。”
“大約看清楚七八成,法訣全記熟。”風瀾道。
“足矣,足矣。”
鐵逍連連說道,神采飛揚。
“武邪祖師就說過,修真煉道,師父隻能引進門,修行全靠自用功。
師不必強於徒。
徒不必不如師。
不同的人,吃同樣的米飯,還有個高矮肥瘦之別。”
鐵逍將其中的關竅,再詳細講述一遍。
最後,讓風瀾完整複述天氣訣與天真六道的法訣,隻字不差,方才滿意與放心。
“老七,加油哦。”鐵逍微笑道,風瀾擲地有聲地回道,“六師兄,我會的。”
一天充實的時光,轉眼就過去。
一年時光,猶如彈指一揮間。
一年前的事,猶如在昨天。
風瀾像一隻擁有上古記憶卻被困在籠中的雛鳥,
無時無刻想著掙脫籠的束縛,
去追查真相,
去為親人報仇,
去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事。
在修煉上,風瀾再無所顧忌,更不知疲倦。
白天修煉天真六道。
晚上修煉“天燭”一百零八式。
天真道,講求由內而外的禦氣精要。
天燭式,反其道而行之,由外而內,聚靈禦氣。
風瀾漸漸參悟,
若非老道姑的那無名道訣,
使得他日夜煉化小腹中的膨脹之氣,
使得五髒六腑、十二正經日漸強韌,
同時修煉天真道與天燭道,將是非常凶險的事。
已經過去一年多,小腹中的小罐與小環至今不明真相,隻產生那脹腹的怪氣。
一日不搞清楚小罐與小環的真相,便一日不得知爺爺那夜狩獵的真相。
每想到此處,風瀾頓覺氣血翻湧,五髒不規律地跳躍。
偏偏,由山河訣、化毒經、鎮海經合三為一的完整法訣,念誦之時,可消除此種怪象。
風瀾時常懷疑是不是哪兒修煉錯了。
說來奇怪,鐵逍傳授完天氣訣與天真道後,再也沒有來過竹林。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
風瀾獨自度過兩年。
是年,已是入門的第三年。
三年來,小腹中的膨脹之氣大幅減弱,人體十二正經中流動的靈氣,越來越厚實,氣海一如不斷深陷的深淵,愈發不見底了。
風瀾依鐵逍所傳,自忖自己勉強達到“五方境”第九品。
這是拜小腹中膨脹之氣所辭,難以聚靈煉氣。
他根本無可奈何。
“三年,五方境第九品。”鐵逍從大竹後麵走出來,“七師弟,這個修煉速度,著實慢了些,實已創下本門創派以來之最。”
兩年來,鐵逍來過七次,都是在偷偷觀察後,失望過極,沒有現身相見。
說什麽呢?
論勤奮刻苦,整個靈霄宗,即使是靈霄峰上那個修煉瘋子百裏絕,大抵亦是如此。
“六師兄。”
風瀾欣喜地走上前,便也尷尬在半途,不知進退。
“書山有路勤為徑,
苦海無涯苦作舟。
星光不問趕路人,
歲月不負有心人。
七師弟,無論遇到什麽苦難,要相信自己能行。”
鐵逍正色道。
風瀾使勁點點頭。
兩年來,他已是長得孔武強健,濃眉如劍,眼如朗星,頗有英武氣質。
“一個人在山上苦修,難免苦悶。
正好,今日我要奉師命下山,誅一大盜。
六師兄帶你下山散散心。
說不定,對修煉有莫大的助益。”
“好啊,好啊,太好啦!”
風瀾歡喜地跳起來,可他還是察覺鐵逍忽而遊移不定的眼神中掠過一絲怪異。
鐵逍笑著禦起一口小鍾,扶著風瀾落在小鍾上方的金光上。
隻見鐵逍捏訣施法,小鍾嗚嗚呼嘯著斜向上衝入雲層,轉而平行飛行。
“六師兄,你這法寶叫什麽名字?”風瀾問道。
鐵逍嘿嘿地得意大笑起來。
“西方有一神木,名曰‘建木’,樹幹筆直入雲,離地百仞,沒有分支,其根與世界之魂相連,方圓六千裏,寸草不生。
師兄遊曆至其方圓六千裏邊界,得一神木,天地靈氣充沛,似已通靈,便知是為建木樹枝。
我便訪及天下最好的木匠,打造三口小鍾,鍍上瑤金,取名‘瑤鍾’,成為馳名天下的神器法寶。”
鐵逍說得眉飛色舞。
“哼!哪些個凡夫俗子,誤以為是賭場的骰盅,太氣人了。
‘瑤盅’,多俗氣,怎麽配得上師兄我的身份與氣質?”
鐵逍說著,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確實很強啊。”風瀾掂量掂量肩上扛的絕仙劍,“我這祖傳的劍……”
“你的這柄大劍,其實有些玄妙之處。
師父察知,此劍內在已經有‘胎`息’跡象。”
“什麽是‘胎`息’?”
“‘胎`息’,能不以口鼻噓吸,猶如在胞`胎之中。
如嬰`兒在腹中,口含泥土,喘息不通,以臍咽氣,養育形兆,故得成全,則知臍為命門。
師弟你便是此劍的‘命門’所在。
你以天地陰陽之氣修煉,
此劍以你為‘命門’吐納天地日月精華,潤養神器之魂,魂有所動,是為法寶的‘胎`息’。
由此可見,凡通靈之物,是不分人、物、妖、鬼、魔,生存之道皆循乎天道之理,無甚差異,隻是殊途同歸罷了。”
鐵逍繪聲繪色地說道。
風瀾聽後,表現的大為振奮,笑得合不攏嘴。
這樣的神兵仙器,被稱為‘造化之寶’,
往往非後天打磨塑形,
實是先天通靈自然化生。
鐵逍說了許多修真界的趣事,給風瀾開眼界、漲見識。
半日後,二人來到定祥城。
城東南,火光衝天,濃煙滾滾。
“辟心山莊?”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