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哪來的保胎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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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賀連均的問話,虞青枝愣了片刻,烏黑的眼珠直勾勾盯著他。
    分明賀連均隻問了這一個問題,但虞青枝卻覺察到這似乎關係到她是走是留。
    ——隻有想要融入他,才會追究他的過去,如果對他的過去漠不關心,那大約是要離開的。
    她抿了抿唇,杏眼微瞪,過了許久才發出溫和的聲音:“我願意留下,但我不會追問你的過去。或許有朝一日我們會心甘情願向對方坦誠相待,但一定不是現在。”
    她沒有做出選擇,而是把選擇留給了未來。
    這個回答出乎賀連均的預料。
    “你真的一點也不好奇?”他劍眉挑起,眼中興味正濃。
    他倒是對虞青枝手裏哪來的千金保胎丸好奇的很。
    不僅是這保胎丸,還有賣給胡祿的鹵料包,給婉月的香譜,一樁樁一件件,細細想來,似乎都不同尋常。
    不過,虞青枝不問,他也不問。
    被他這副模樣逗笑,虞青枝揚起唇角,“有些秘密總要自己挖出來才有樂趣。”
    賀連均輕笑。
    青枝比他所想還要聰明,更何況他從未在虞青枝麵前隱瞞過和朱天賜的熟悉。
    心裏頭的巨石被虞青枝三言兩語化解,賀連均抬手撫過她耳廓的發絲,道:“你不問,我也不問,你願意留下,我便待你好,日後即便你要走,我也會護你周全。”
    “有你這話,我就不走了。”虞青枝眯起眼睛笑著。
    今日在公堂上,他帶來的那個跟蹤李嬸的人絕不是今日才查出來的,想必是從自己告訴他有人跟蹤開始,賀連均就已經在下這盤棋了。
    有這樣一個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保護自己,她為什麽要離開?
    兩人相視一笑。
    虞青枝主動牽起他的手往回走,二人不知不覺間親近些許,那一層若有似無的疏離也在這一番剖析心跡後消失無蹤。
    他們回來時,心裏裝著事,竟忘了買菜,虞青枝隻好用醃好的臘肉和香菇做了香菇盒,又煎了一碟虎皮毛豆腐。
    就快收鍋時,李叔從二妮嘴裏聽說李嬸和周娘子被抓的事,老淚縱橫地送了一些河蝦過來,嘴裏連連說著感激。
    隨他一同過來的還有二妮,二妮看見虞青枝便紅了眼,撲通就跪,哭訴道:“青枝姐,是我對不起你!我幫你打聽陸家找繡娘那事,被……被別人給泄漏出去,所以周娘子才有機可乘,故意將你引到陸夫人麵前……”
    小姑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虞青枝看著心疼,趕緊將她扶起來,拍去她膝蓋上的塵土,道:“你不必同我道歉,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更何況若不是有你幫我,我也不會結識陸夫人這樣的好友,更不可能讓阿誠進入上山書院。若是論功行賞,你還是我們賀家的恩人呢。”
    李叔聞言趕緊擺手:“恩人不敢想,沒給你們添亂子才最要緊。這點河蝦是我才撈上來的,你們別嫌棄,就當是賠罪了。”
    “我正愁沒菜做飯呢,李叔這蝦送的剛好!”
    虞青枝笑著接過話茬,順勢將河蝦炸了,又分了一些讓李叔帶回去,這才和蒸好的飯一起裝進食盒裏,與賀連均一道回鎮子上。
    在清水村和虞家村還沒什麽感覺,直到去到鎮子上,虞青枝才發覺遍地都是討論公堂之上事情的人。
    有幾個認出她來的,還上前說了幾句吉祥話,又安慰她一番。
    這些來自陌生人的善意,讓虞青枝心頭一暖,握著賀連均的手更緊了。
    沉水香鋪今日沒開門,虞青枝便把飯送去賀記繡莊,遠遠就見到朱天賜陪在賀婉月身邊,耐心地向那些繡娘解釋今日發生的事。
    “朱老板果然是個好人。”虞青枝笑盈盈地望著朱天賜的方向。
    “可惜心是個黑的。”賀連均看了一眼身邊的姑娘,握緊了掌心的手。
    覺察到賀連均的小動作,虞青枝睨了他一眼,眼角含笑,打趣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總不會是跟你學的吧?”
    說完不等他回話,便把飯菜送去店裏。
    那些繡娘原本也有幾個有二心的,如今瞧見周家繡坊的周娘子被抓進,還是賀記繡莊穩當一些,便也都安分下來。
    這會兒見到虞青枝過來送飯,一個個識相的離去。
    虞青枝把飯交給賀婉月,轉頭瞥了一眼,沒有瞧見二妮那個手帕交,便同賀婉月問了一句。
    “聽二妮姐說她家中有事,往後都不來了,不過她也學會了如何做雙肩包,我又托二妮姐包了二兩銀子給她,也算是仁至義盡。”賀婉月一邊端菜一邊道。
    “你做事細致,人情往來比我還通透呢。”虞青枝誇讚道。
    她們在裏頭布菜,朱天賜則與賀連均在外頭唇槍舌劍,一個想留下來蹭飯,一個直言今日菜做的不多,讓他回去吃。
    正說話間,賀蘭誠匆匆跑了回來,還沒進屋就大喊:“嫂子,姐,不好了!你們給我做的雙肩包被人偷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賀連均抬手按住賀蘭誠的腦袋,把人截停在門口。
    “大哥,你也在呀。”賀蘭誠嘿嘿一笑,接著聞到了一股香味,瞬間口水流出三丈高,眼巴巴地望著屋裏,“嫂嫂今天又做了什麽好吃的?大哥不知,我在書院裏考了一上午,如今頭昏腦脹,正餓著呢!”
    賀蘭誠擺出這般可憐樣,若是賀連均不放人,虞青枝都饒他不過,賀連均隻好放手。
    轉頭便對上朱天賜也學著賀蘭誠做出可憐巴巴的模樣,這回沒等朱天賜開口,賀連均便賞了他一腳。
    “下次再請你。”
    他們一家四口還不夠吃呢。
    沒討到吃的,朱天賜也不惱,笑罵了句便轉身離去。隔了一條街的胡祿見縫插針,送了好些鹵肉給他。
    他那鹵肉做的幾乎與虞青枝相差無幾,就連朱天賜聞了也分辨不出來,竟還真入了這位朱老板的眼。
    “胡掌櫃真會做生意,照他這樣下去,過不了一年就能在巷子裏租鋪子了。”賀蘭誠坐在桌邊,將這一幕看在眼中,誇讚道。
    虞青枝趁機教導:“雖說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但機會也不會平台找上門,隻有像胡掌櫃這樣抓住機遇,才能幹成一番大事。”
    “嫂嫂說的對,阿誠受教了!”賀蘭誠滿眼感激,“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我那雙肩包,那可是姐姐親手做的。”
    “不用找,那包我們已經找到了。”賀婉月蹙著眉頭,把公堂上發生的事說給他聽。
    至於那隻雙肩包,則是被文金寶趁他們考試時偷出來,作為證據交給了陸山長。
    “他們好大的膽子!眼裏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規矩了!”賀蘭誠氣的咬牙切齒,要不是當著嫂子的麵,他差點摔筷子。
    “好在你大哥及時趕到,把他們繩之以法,你也不用太生氣。如今周家繡坊無人敢踏足,也算是他們的報應。”虞青枝見他小眼氣得通紅,趕緊給他夾了一塊虎皮豆腐安慰。
    賀蘭誠狠狠一咬炸河蝦,把酥脆的蝦皮混著香嫩多、汁的蝦肉咽到肚子裏去,道,“這點報應算什麽?周家繡坊開不下去,倒黴的還不是那些繡娘?夫子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們雖然未曾聞達,但是想幫那些繡娘,應該還綽綽有餘吧?”
    沒想到他小小年紀竟還能考慮到這些,虞青枝滿眼驚喜。
    她都還沒想到把周家的繡娘接過來呢。
    又給賀蘭誠夾了一塊香菇肉盒,虞青枝問道:“你願意幫她們?”
    賀蘭誠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自己的私心娓娓道來。
    “我也不是純為了幫他們,剛才我瞧見咱們賀家的繡莊生意不差,要是能把那些繡娘收為己用,不就能把繡莊做得更大了嗎?到時候姐姐和嫂嫂都不用秉燭刺繡,對眼睛也有好處。”
    “那就按照你說的做。”虞青枝當即做了決定。
    一直在一旁默默吃飯的賀婉月擰著眉頭問道:“可是我們客家的鋪子就這麽大,哪裏能容得下那麽多繡娘?”
    “那就讓她們競爭,咱們隻收繡的好的。”虞青枝說著,嘴裏咬了塊香菇肉、核,咽下去後又道,“周家繡坊地段好店鋪大,周娘子和聞金寶又出了事,必定會低價出售,到時候不知會被誰買去,若是還做繡坊,那些繡娘也有容身之處。”
    至於賀家繡莊,能幫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他們如今還沒到達的地步,窮著呢。
    賀記繡莊裏,虞青枝和賀家人這頓飯吃得開開心心,甚至將未來的藍圖都已規劃好,而鹿鳴縣另一邊的王捕快家中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李嬸的女兒鶯娘正拉著王捕快哭哭啼啼,一雙嫵媚動人的含情眼被淚水浸潤。
    她抽抽噎噎道:“夫君,我就那一個娘,難不成你要我眼睜睜看著她進大牢嗎?你也知道她就是爭強好勝了些,絕沒有壞心思的。”
    “她可是給陸夫人下的藥!”王捕快心頭憋著火,看見往日最為寵愛的鶯娘也提不起興致。
    聽出來他語氣中的不耐煩,鶯娘低下頭,哽咽道:“陸夫人不是沒事嗎?我看這就是那個虞青枝想法的針對我娘,她明知道我們和你的關係,還當著你的麵把我娘送進大牢,這不是挑釁你是什麽?”
    “你給我閉嘴,這些話不許胡說!”王遠瞪了她一眼,“下令抓你娘的是縣太爺,難不成你要我去找縣太爺要說法?”
    在鹿鳴縣,縣太爺就是頂了天的大官,他說起這茬,鶯娘也不敢接話。
    但沉默下來,王遠心裏又覺得鶯娘說的沒錯。
    虞青枝這麽做,擺明了就是要下自己的臉麵!
    想到自己三番四次被她打壓挑釁,王遠臉上逐漸浮現出怒火。
    半晌後,他咬牙切齒:“你說的對,她這就是不給我麵子!”
    鶯娘一見有戲,立刻挑撥,“何止是那個姓虞的,還有那個朱老板也不是好人!他們沒來之前,咱們鹿鳴縣就你和縣太爺最大,現在你們倒是排在他們後麵了。”
    “砰!”
    王遠一掌拍在桌上,“一定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