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酒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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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情景,是樂無憂出世了。
    妖皇停下手上的動作,詫異道:“神族?怎麽可能!”
    樂無憂親眼看見她父君趁著妖皇紫乾分神之際,一槍刺穿了紫乾的胸膛。
    就在樂無憂暗喜父君大獲全勝的時候,忽的白光一閃,一道白光直衝樂舟行後腦。
    “不要啊!”樂無憂飛身躍起,想上前阻止,卻突然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拉扯她,越來越遠。
    她雖努力睜大眼睛,但眼前的景象卻似漸漸閉上一般,畫麵越來越小,直至黑暗,四周恢複了一片死寂。
    她沒有看見她父君最後究竟如何,但想必是因此去了。
    再睜開眼,麵前出現了一素衣女子,雙目噙著淚,嘴角卻帶著笑意,發絲因為出汗而緊緊地黏在臉頰上甚是狼狽。
    但這並不阻礙她的美麗。
    樂無憂看著那張異常像自己的臉,不,確切說是自己像她。
    就聽那女子抱著自己,柔聲道:“孩子,母妃對不起你。但是沒有辦法,希望你此生順遂無憂。母妃愛你,你父君也愛你。”俯身將額頭貼到了她的額頭,一種隱隱的痛,樂無憂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自己的靈力抽走。
    她還想再仔細看一眼自己的母妃,但母妃卻轉過身子,好像是生怕再看她一眼。
    因為在看一眼,便會不舍,便會心軟。
    她被交到了樂雲手裏,就聽母妃道:“樂雲,帶她走!”
    “母妃!母妃!”她張著大嘴想要呼喚,千言萬語卻在一張嘴,皆變成了嬰孩哇哇哭鬧的聲音。
    白光一閃。
    她終於回來了。
    身側蕭伯染已慌亂的不行,他們莫名進入了不知名的結界,而樂無憂卻自進來後便一直昏迷,似陷入了某種幻境。
    他發現他們處在一處洞穴,而洞穴之中又有數不清的洞,不知通向何處。他完全不敢肆意走動,生怕一動便再也找不回來。又擔心無憂在幻境中不知會發生什麽。隻得在這不停地呼喚:“無憂,無憂。”
    樂無憂睜開眼,哇的一聲就趴在蕭伯染懷裏哭了起來。
    百年有餘,她隻認真看過一次有關他們的記載。
    她害怕,她心存怨懟,她有很多情緒。那些情緒都讓她對那段曆史望而卻步。
    她隻記得書箋上寫的:雲郕王樂舟行與妖族同歸於盡,葬身墟水死無全屍,王妃以周身靈力築障,化身陣眼長眠墟水中央。陣前誕下獨女樂無憂,繼任女君。
    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回答身側不停安慰她的蕭伯染。
    哭罷,她才發現他們又進入了一個不一樣的地方。
    “我們這是?”
    “我也不知道,你從進來就一直昏迷,我不敢肆意走動。”
    “那我們要怎麽出去?”樂無憂急道,邊說邊不停地摸索著周圍的石壁,想探究出一條路來。
    蕭伯染卻沒有像她那般,隻是低頭沉默了一會,道:“無憂,可以借我一點你的血嗎?”
    樂無憂點頭抬手,手隻是微微一痛便一陣清涼。她還未看見傷口,傷口便已經被蕭伯然塗上了藥膏。
    琉璃瓶中,夾雜著金色的紅色血液懸浮流淌著。蕭伯然將血抹了一點在石壁上,就見一股強力,緊接著就回到了之前靈柱所在的那個山洞之中。
    “果然,是你的血產生的效果。”
    “那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不知道,不過無憂,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說。包括你家人。我擔心會被他人利用。”
    叮囑完樂無憂,蕭伯染將她送回招搖山便稱自己有事先走了。
    等他再回招搖山時已是夜裏。
    不放心的他還是來到了樂無憂床前。想看看她是不是沒有蓋好被子,有沒有關好窗子,可映入眼簾的卻是小臉紅撲撲醉的不省人事的樂無憂。
    想必是白天連續經曆了許多事情,姐弟三人又許久未見相談甚歡,便開了幾壺好酒,就這樣生生是喝得三人均不省人事。
    蕭伯染看著眼前這個人兒的模樣,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
    樂無憂紅著臉,蜷著身子如同隻煮熟的蝦米騎在被子上。蕭伯染輕手把被子從她身下拔出,又放直了她的雙腿,小心翼翼蓋上。
    那手卻突然被抓住,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你回來了。”
    樂無憂一手握著他正在蓋被子的手,另一隻順勢就扒上了他肩頭。
    “嗯。回來了。怎麽喝了這麽多。”
    也不知是擔心她這個姿勢不舒服,還是僅僅想趁人之危,蕭伯染竟一扭身,就半倚半躺地坐在了她的身邊,反身將她抱在懷裏,盯著她頭頂的那縷白發。
    “開心啊。我們都一個多月沒見了,當然開心啊。”
    “可是怎麽聽起來有點不開心的樣子?東西給她了?”
    “什麽東西啊?”
    “就是你在凡間拿到說是要給樂瑤的啊。”蕭伯染難得甚是有耐心地陪她在這說著閑話。
    但卻半晌沒有得到回應,他以為她就此睡去了,卻忽然感覺一滴冰冷的淚珠滴在了手背上。
    蕭伯染忙柔聲問:“怎麽了這是?”
    “她不要了。”
    “什麽不要了。”
    “她已經不需要了。”樂無憂語氣有些委屈,抽抽噎噎地道:“我興致勃勃地回來,可是她不需要了!他們竟然坐在一處喝茶。他們竟然還在溫聲細語在閑聊。”
    “那不才是我們無憂的心願嗎?姐弟和睦如初,怎麽還哭了?”
    “是啊,我也知道啊。可是我就是很想哭,我連安慰她的話都準備好了,可是她都不需要了。我也覺得我應該高興才是,但是我就是想哭,我控製不住。”邊說,邊像隻小貓一樣往蕭伯染懷裏鑽了鑽。
    蕭伯染知道,她沒有曆過劫,她並沒辦法體會那如夢一場的一世。
    在樂瑤眼中,不過是如同睡了一覺,大夢初醒,許會沉浸其中帶著些怒意,但是隨即那份怒意便會煙消雲散。但對於她,不一樣。她真真切切作為旁觀者,感受了她阿姊的一世,更是到凡間走了一遭。於她而言,樂瑤那凡間趙小將軍的一世是真實存在的,真實發生過的。
    她痛她所痛,悲她所悲。
    蕭伯染揉了揉她的頭,低聲道:“沒想到我們的小無憂竟還有這樣的菩薩心腸,修得竟是佛道。還以為你還是之前那個睚眥必報的小姑娘呢?”似為了讓她分心,忙接著道:“你知道我方才去哪裏了嗎?”
    樂無憂抬起頭,迷茫地望著他。那雙眼迷離含著淚,臉頰紅撲撲的,幾根青絲因淚水粘在她的臉上,楚楚動人。
    蕭伯染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了,他竟不知這世間竟可以有這邊法器,瞬間便可將他殺個片甲不剩,而這法器,便是樂無憂的淚水。
    “青輝說,你沒有半分猶豫便將那最後一株千年靈芝給了我。所以我找增補你靈力的法子去了。”他俯身用自己的頭貼向她的額頭,柔聲道。
    不過他沒說他其實又順路去了趟墟水,順路找了趟樂雲,順路提了趟親。
    當他得知那是她續命之物時,他真的慌了。
    樂雲一門心思想讓無憂找上一樁好親事的原因自也在此。找個靈力高強的夫婿,一來可以幫無憂鎮住其他諸仙,二來可以靈修延長她的壽命。而蕭伯染無疑是在他的篩選名單的,畢竟如元璣仙君這般年少老成,戰功顯赫,靈力高深,功德無量,佛家道家雙修的男仙不多見。隻是鑒於蕭家堯商仙君不好直說。
    而眼下他竟自己送上門來,那自然是要欣然同意了。
    當然,樂無憂並不知道她們姐弟三人天天說地的時候,就被叔父給賣了,眼下還在睜著大眼睛巴巴等著蕭伯染的下文。
    “無憂,要不我們在一起吧?”
    “你是要做我的君妃嗎?”樂無憂瞪著眼睛問道。
    蕭伯染汗。
    他真的是很努力說出這句話,畢竟他也知二人相處時間較短,但是眼下這個局勢怕是沒有什麽比這個辦法來得更快更穩妥的了。更何況他已蓄謀了近百年,一刻都不想再多等了。
    可是好像,在樂無憂的眼中,他隻是想找個庇護所罷了。
    但是對無憂,他總是有很多的耐心,特別是眼前這個有些迷離的無憂,“是一世相伴,共赴鴻蒙的那種,你父君和母妃的那種。”
    沒成想,眼前這個醉酒少女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不一樣,你可以要飛升成神的人。我不過區區是個半仙。我怎麽跟你在一起?飛升的時候一起被雷劈死,共赴鴻蒙嗎?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蕭伯染汗。
    他可是在鄭重其事地告白啊!可不可以尊重他一點!
    以後高低是不能讓她再喝酒了。亂說胡話也就罷了,還沒一句中聽的。
    “無憂,你放心,我自持靈力充沛,所謂的飛升四十九道天雷,我一人擋了足以。”
    他自以為此話說得是無比鄭重,雙手端著她的頭,言之鑿鑿,甚至自己都覺得快被自己感動哭了,但眼前這個姑娘卻好像終於找到了個撐重點,眯縫著眼,又睡去了。
    他就這樣端著她的頭,是搖醒她也不是,放她去睡又不甘心。
    隻能在心裏再次強調,一定一定不能再讓她喝這麽多了,太耽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