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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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仔細研究任自飛的招式套路,雖然雜七雜八,但皆像初學乍練,缺頭少尾,時靈時不靈,實際有用的,還是喜鵲門的功法。
    可是他既然有如此高的修為,為何不在比武中使出來,而要認輸?
    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兩人在空中追逐糾纏,足足打了一個多時辰,未見高下,顏墨當然稍占上風,可是她心中有頗多顧慮,怕傷了任自飛,投鼠忌器,每招都不能使透,是以也占不到一點便宜。
    任自飛似是看出了她有所保留,問道:“你不是要殺我嗎,為何不出絕招?”
    顏墨不答,心道,你若不是盟主便好了,可以痛痛快快地教訓你一頓。
    任自飛又問:“你到底是誰,來此何幹?”
    顏墨仍不答,心道,還是走吧,若被他識破了身份,那就尷尬了。
    緊攻幾招,把任自飛逼開一些,縱身向遠處飛去。
    任自飛叫道:“不說明你的來曆,休想逃走!”
    運起飛行術追了過去。
    他的飛行術已屬一流,堪與前輩人物齊肩,所以很快追上了顏墨,揮出劍芒,封住了她的去路。
    顏墨隻得出劍應戰,抽開空再逃,又被任自飛截住,如此三番,心下大怒,卻奈何他不得,這小子的功法稍遜自己一籌,飛行術卻要高出自己許多。
    她此時左右為難,打又打不得,殺又不敢殺,逃又逃不脫,如此折騰下去,遲早會暴露身份。
    任自飛之所以攔住她不放,是覺得她頗為熟悉,具體哪裏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
    他起先懷疑她是許清涯,故意蒙麵來試探自己的修為,可細看又不是,她比許清涯略高一些,更瘦一些,且形影動作也沒一點相似之處。
    許清涯的兩隻眼睛裏始終帶著狡黠的笑意,她的眼中卻寒霜籠罩。
    其後又以為是千影夫人,五年之期已到,她是來殺他的,可也不太像。
    那麽此人是誰呢?
    任自飛慢慢地發現了熟悉之處,便是她的功法套路,而且就在這幾日的比武擂台上見過,隻是他當時眼中所見,全是各種招式法術,全不見人,是以不好對應。
    不過想到此層,便也不難猜測,見她的黑衣左胸上,果然繡著一隻白色的蜻蜓。
    飄身退開一些距離,在空中紮穩身形,道:“顏師叔,為何不使出你們蜻玉宮的蜻蜓亂舞?”
    顏墨見被對方識破身份,便也不再遮掩,飄身落地,將麵上黑紗扯去。
    任自飛也落了地,在她的幾步遠站定,道:“顏師叔,為何要三番五次地消遣我一個晚輩?是我哪裏得罪了你嗎?”
    顏墨麵色慚愧,直言道:“我懷疑你的真實身份,是以每日都跟蹤你。”
    任自飛道:“那跟蹤的結果如何?”
    顏墨道:“實是琢磨不透,太多的疑問,皆自相矛盾。”
    任自飛道:“那就別琢磨了,你現在是天下第一,何苦要琢磨一個倒數第一呢?”
    顏墨道:“對,疑點便在此處,以你的修為,此次比武完全可以進入前五,你卻為何在第一輪便要認輸?”
    任自飛道:“我已經解釋過了,那日我還不會運氣。”
    顏墨道:“所以今日便如此厲害?”
    任自飛舒了口氣,道:“顏師叔,我實話對你說吧,信與不信在你。那日比武時,我確實還不會運氣,隻是看到至美師弟的招法,有所領悟,當時便學會了,正要反擊,卻被師父叫了下去。其後比武,我都仔細觀摩,晚間便下到穀底試練,沒想到進步極大。”
    顏墨仍是不信,道:“進步也太大了吧,幾日間便學會了別人幾年都學不會的本事。”
    任自飛道:“顏師叔,你別忘了,我在喜鵲山已修行了五年,隻是之前未得開悟而已,你的年紀也不大,卻打敗了年紀大過你二三十歲的高手,這又做何解釋?難道我也要懷疑你是魔道中人嗎?”
    顏墨哦了一聲,又問:“那你是如何學會龍愛穀的功法的?”
    任自飛道:“今日你與陸師叔比武時,因他出手較慢,而且還出言詳解,我便記在心裏,剛才一試,無意竟能成功,也是我始料不及的,如果你讓我現在再打一遍,卻未必能成功了。”
    顏墨抱拳道:“任盟主,恕我冒犯了,實是不想再讓正道出什麽差錯,死的人太多了。”
    任自飛歎息一聲,道:“好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如果實在擔心我會禍害正道,不如幹脆殺了我爽快!”
    顏墨垂首道:“豈敢?”
    任自飛未再多言,飛到空中,向遠處飛去。
    顏墨沉思有間,叫了一聲“等等”,可任自飛早不見了蹤影。
    空中隻餘一彎殘月,幾點明星。
    顏墨心事重重地回到住處,柒慕兒和易錦繡正站在院中等她。
    柒慕兒問道:“你大半夜的跑哪去了?”
    顏墨道:“隨處看看山景。”
    柒慕兒道:“黑燈瞎火的,看什麽山景?你若再不回來,易師兄可要撞鍾召集全山弟子出去尋你了!”
    顏墨垂首道:“是我行止魯莽,讓大師姐和易師兄費心了。”
    易錦繡嗬嗬一笑,道:“既然顏師妹無恙歸來,我便不打擾了,告辭,明日道清殿再會!”
    說罷匆匆離去。
    柒慕兒道:“去你房間吧,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兩人回到顏墨的房間,坐下後,柒慕兒道:“顏師妹,你覺得易師兄這人如何?”
    顏墨道:“易師兄藝業驚人,此次比武入圍前五,實至名歸。”
    柒慕兒追問:“還有呢?”
    顏墨小心翼翼地道:“易師兄熱情好客,禮數周到,是當家管事的一把好手,來此的外派人皆有目共睹,不用細說。”
    柒慕兒似乎仍不滿意,接著追問:“還有呢,比如人品如何?”
    顏墨斟詞酌句地道:“易師兄急公好義,樂善好施,人品自是沒說的。”
    柒慕兒繼續追問:“那人才呢?”
    顏墨疑惑地道:“我不知大師姐何所指。”
    柒慕兒道:“人才嘛,人樣啊,才學這些。”
    顏墨一時不知如何應答,思索了一下,道:“不知大師姐此問是何用意?易師兄的人樣,你也見了,我口拙舌笨,形容不來;至於才學,你也見了,此次比武入圍前五,無須我饒舌。”
    柒慕兒莞爾一笑,道:“那你對他的感覺怎樣?”
    顏墨道:“我對他十分尊敬。”
    柒慕兒道:“還有呢?”
    顏墨想了想,道:“還是尊敬。”
    柒慕兒道:“再沒有別的什麽感覺?”
    顏墨道:“唯有尊敬!”
    柒慕兒套不出她話,隻得直言道:“墨兒,你年紀不小了,放在民間,這個年紀,孩子都滿地跑了,所以我和你袁師兄商量,想給你許門親事。”
    顏墨立刻起身道:“大師姐莫要如此,我說過,魔道一日不除盡,我便一日不成婚,此非戲言,望大師姐莫要再提!”
    柒慕兒抬起手,往下按了按,示意顏墨坐下,待她坐下後,語重心長地道:“知你心懷師仇,我亦何嚐不是如此?可是,如你所說,是師父和數位師姐拚上性命助你突圍,她們在天之靈,若知你如此悲苦地活在世上,不知做何感想?”
    顏墨道:“大師姐,我活得一點也不悲苦。”
    柒慕兒沉下臉道:“師父生前最是疼你寵你,連我也嫉妒,她和你師姐們舍命救你,是為了讓你好好地活下去,笑對人生,不是活得這般愁雲慘淡,了無趣味。”
    顏墨低頭不語。
    柒慕兒緩和了一下語氣,道:“墨兒,你現在這般樣子,師姐很是擔心,人心中若隻有仇恨罪惡,眼中便不見光明,何談得道,不墮入魔道便是強了!師姐是過來人,似你這般年紀時,也曾好高騖遠,胸懷鴻鵠之誌,自從嫁給你袁師兄後,才知人生在世,若無情愛,此生何來?”
    顏墨道:“此生便是為了誅魔道,報師仇,懲惡鋤奸,複興師門。”
    柒慕兒略顯不耐煩,道:“師仇要報,魔道要除,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魔道存世上千年,豈能以你一人之力便鏟除?好了好了,別與我爭了,我還能把你往火坑裏推嗎?”
    顏墨便不言語了。
    柒慕兒道:“易師兄對你有意,他年紀雖然比你大一些,但無傷大雅,修行之人,哪個不活個三五百歲的?這點差距,算得了什麽?”
    顏墨急忙站起來道:“大師姐,萬萬不可!”
    柒慕兒問道:“有何不何?是你有心上人了嗎?”
    顏墨搖搖頭。
    柒慕兒道:“那是什麽?是易師兄配不上你嗎?”
    顏墨低聲道:“是我配不上易師兄。”
    柒慕兒道:“這點你不用擔心,易師兄既然有心於心,便無配得上配不上之說,就這麽定了吧。”
    顏墨道:“師姐……”
    柒慕兒擺擺手,站起來道:“不要再說了,我連這麽點主都做不得,你也就不必把我當成宮主了,張口師父,閉口師父,可師父已不在,現在蜻玉宮管事的是我。”
    說完,板著臉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