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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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玉煙真人在道清殿待客,除了喜鵲門的一般弟子,所有人都在場,各位師長在階上並排就座,眾弟子站在階下,以門派為單位站成方陣。
    任自飛雖是弟子,因身份特殊,卻坐在玉煙真人身側。
    顏墨雖和玉煙真人同輩,因其年輕,便也站在階下蜻玉宮的隊列之中。
    玉煙真人做了個開場白,無非是讚譽各派弟子藝業驚人,正道未來可期雲雲,然後叫道:“顏墨、黎原生、至慈、何所望、普超英,你五人可在?”
    五人應聲“在”,走到隊列前麵。
    玉煙真人道:“你們皆是人中龍鳳,是正道的中流砥柱,現在我要派給你們一件差事,務要不遺餘力地去辦,切不可馬虎!”
    五人齊道:“是!”
    玉煙真人道:“通天島年底即要降臨大陸,然則神仙驛的牌坊尚未複原,此事非同小可,你五人今日便下山,尋訪石匠邱留的後人。此去山高水遠,凶險難料,你們定要精誠團結,不辱使命才是!”
    五人齊道:“謹遵盟主法旨!”
    玉煙真人道:“顏墨雖是個女子,但修為最高,便由她來帶隊,早晚約束你們,她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你們凡事皆要服從她的調度,不可造次!”
    四人齊道:“是!”
    玉煙真人道:“顏師妹,你們可以先從神仙驛入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切便宜行事。”
    顏墨道:“是!”
    玉煙真人看向黎原生,道:“原生,有件事情,因當時考慮到你年幼,故一直瞞著你,現今你已成人,便告訴你吧。”
    黎原生一怔,問道:“師父,是什麽事?”
    玉煙真人道:“五年前,神魁突現神仙驛,拔起村口牌坊砸傷砸死多人,唉,實為不幸,其中便有令尊黎德馨。”
    黎原生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道:“師父明言,是傷了,還是?”
    玉煙真人歎口氣,沒說話。
    黎原生道:“師父休要開玩笑。”
    玉煙真人道:“師父一個長輩,豈能與你開此種玩笑?確有其事,當年於心和改邪兩位師侄從神仙驛回來,說與我知,這事是你舅舅唐奇親口所言,自飛應也知道吧。”
    黎原生望問任自飛,道:“掌門師弟,這是真的嗎?”
    任自飛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黎原生怒道:“你說話呀,是不是真的?”
    任自飛隻得點了點頭,這事在五年前他便想告訴黎原生,可是先時猶豫不決,後來玉煙真人囑咐他,不要告訴黎原生,是以一直隱瞞沒說。
    黎原生得到確認,身體一軟,跪倒在地,拳頭捶著地板慟哭起來。
    哭了一會兒,玉煙真人道:“原生,人死不能複生,修道之人應有此定力,你莫再哭,且起來相談正事。”
    黎原生止住哭,道了聲是,在兩位師兄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玉煙真人道:“你此次下山,可去祭拜一下令尊,我讓你們先去神仙驛,便有此意。死者已矣 生者如斯,且理大事要緊,切莫感情用事,生出別的事端來。”
    黎原生哽咽道:“弟子謹記!”
    玉煙真人舒了口氣,道:“公事已完,趁此機會,我喜鵲門還有一樁私事,一並說了吧。這樁私事,卻是喜事,正好請諸位做個見證。”
    眾人疑惑,麵麵相覷。
    玉煙真人轉頭看了看身旁的易錦繡,見他滿臉通紅,頗有些羞澀之態,又望了望階下的顏墨,向眾人道:“嗬嗬,便是我喜鵲門又要和蜻玉宮聯姻了,易師弟和顏師妹今日定婚,待顏師妹此行回來,便擇日完婚。”
    眾人不由咋舌,這是什麽搭配?
    旋即恍然大悟,人家蜻玉宮在喜鵲門名下,輩分可是要高一截呢。
    眾弟子嘩然,竊竊私語,伴有笑聲。
    師長們卻紛紛拱手道賀:“確是大喜事,可喜可賀啊,值得幹杯!”
    “前五對前五,郎才女貌,神仙眷侶!”
    顏墨聞言一震,昨晚柒慕兒跟她說這事時,她並未表態,她以為拖著拖著就拖過去了,沒想到玉煙真人竟公然提出定婚,這才哪到哪啊?
    一時僵在當場,不知所措。
    回過神來時,易錦繡已下階走到她麵前,手裏拿著一把三寸大小的同心鎖,道:“這是家母臨終前交給我的,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兒,還請顏師妹不要嫌棄。”
    雙手奉上,顏墨茫然地接過,不知何意。
    易錦繡道:“顏師妹也須回贈我一件禮物。”
    顏墨剛一成人便遭師門大難,這五年來隻顧拚命練功,什麽事都不管,幾曾見過這樣的場麵,兀自站在那裏發呆,拿著同心鎖的手不停地顫抖。
    玉煙真人道:“顏師妹,修行之人,不必講太多的繁文縟節,你二人互贈信物,便算是把婚定了,無須貴重,表明心意即可。”
    顏墨終於鎮定下來,低聲道:“我什麽都沒有。”
    易錦繡尷尬地一笑,道:“無妨,無妨!”
    柒慕兒道:“事可草率,禮不可失。”
    走到易錦繡和顏墨麵前,伸出一隻手,展開來,空手中便多了一隻錦緞小包,另一隻手解開小包,取出一枚金光閃閃的簪子來,道:“這是顏師妹家傳的一枚金簪,十分貴重,她怕遺失,便一直交由我保管,今日物歸原主。來,顏師妹,你親手送給易師兄吧!”
    顏墨大惑不解,訥訥地道:“大師姐,我何時……”
    柒慕兒急忙打斷她,向易錦繡道:“易師兄,女孩兒怕羞,我代她送給你吧。”
    易錦繡雙手顫抖地接過,愛不釋手地捧在手裏看,道:“果然是寶物!”
    玉煙真人見解了尷尬局麵,哈哈大笑道:“好好,此事已定,諸位同慶!”
    眾人便鼓掌道好,不過眾弟子的叫好聲中含著十足的調侃之意。
    柒慕兒怕顏墨說出不好聽的話來,急忙道:“易師兄,我們歸座吧!”易錦繡連聲說好,深情地望了顏墨一眼,便和柒慕兒一起上階就座了。
    坐在柒慕兒身旁的袁闊輕聲道:“那是顏師妹的簪子?”
    柒慕兒道:“就你送我的那隻,別管那麽多了,先把這事定下來再說,等兩人相處一段時間,墨兒也便接受了。”
    袁闊驚道:“那可是在神仙驛買的。”
    柒慕兒道:“神仙驛怎麽了?仙氣!”
    袁闊道:“那上麵還刻著‘神仙驛出品’五個字呢!”
    柒慕兒叫了一聲苦,道:“你如何不早說?”
    袁闊說:“你事先跟我商量都沒商量,我怎麽說?”
    神仙驛原隻是一個小漁村,村裏的百姓皆以打魚為生,因通天島每甲子光臨一次,便成了世人們向往的聖地,是以繁華起來。
    漁民們也不打魚了,家家戶戶做起了生意,鐵匠打些刀劍,木匠做些手工藝品,金銀匠打些首飾,無論是什麽,都要在上麵刻上“神仙驛出品”五字,做為遊人們“到此一遊”的見證,價格自是要比別處高出許多。
    前些年,袁闊到神仙驛遊玩,臨走時便買了些小玩意兒留作紀念。
    因他缺乏眼光,隻挑貴的買,便買了那支純金打造的金簪送給柒慕兒,既笨且重,手工粗糙,實是不配柒慕兒的穿著,是以她從來不戴,卻因是丈夫的一番心意,不忍辜負,一直帶在身上。
    剛才見氣氛尷尬,又擔心顏墨拒絕易錦繡,便急中生智,用那支金簪冒充顏墨的禮物,卻忘了那上麵刻著字呢。
    想了想,道:“男人粗心,易師兄未必能注意到。”
    袁闊道:“他可不粗心,全天下最美麗的女子都被他搶去了。”
    柒慕兒瞪起了眼睛。
    袁闊趕忙陪笑道:“你最美,你第一,她第二。”
    顏墨兀自神思不屬地站在那裏,隱約有些明白,從此以後,自己便算是個有夫之婦了,這從何說起呢?
    想出言拒絕,又恐大師姐生氣,她自覺愧對師門,所以不敢違拗大師姐的意思。
    轉念一想,且不管他吧,自己隻是要報仇,其他均無所謂。
    報了仇,死也願意;報不了仇,則死不瞑目,無論如何,兒女私情幹擾不了她。
    玉煙真人道:“那你五人還有什麽話要說?如果不願意去,絕不勉強,我再派別人;如無意見,那便即時啟程吧,時不我待。”
    其他四人皆道:“我等沒意見!”
    顏墨卻向前一步,道:“盟主,我有話說!”
    玉煙真人一怔,道:“顏師妹請講!”
    顏墨道:“我以為,此行還應多派一人。”
    玉煙真人不解,問道:“這是何意?”
    顏墨早於昨晚便想好了說辭,道:“我此前雖也隨先師遍遊各地,卻終是由她老人家帶著,我卻不曾主事,此去讓我帶隊,怕力不從心,若有甚閃失,辜負了七派重托,誤了大事。如今正道有兩位盟主,玉煙盟主坐鎮喜鵲山,指揮各派,自是輕車熟路,沒什麽可說的。”
    望了一眼任自飛,接著道:“不如讓任盟主隨我們去一趟,我們也好有個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