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重罰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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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前這個人能受這麽重的傷,在這亂世之中應該身份地位不同常人,這個醫師活了七十多年,許多的事情自然看得通透,哪裏敢多加怠慢。
說起來他還是真心挺佩服這個年輕人的,年紀輕輕的受了這麽傷重的傷,如果換作是旁人,早就疼得呲牙咧嘴了,他處理傷口處理了這麽久,愣是一聲不吭。
哪怕自己已經額頭上都是冷汗了,他也一直咬緊了自己的牙冠。
一旁幹淨的水用抹布清洗傷口已經換了整整三盆,這第三盆原本幹淨的水已經被染得通紅。
李寒寧眼看著這位經驗老道的醫師,給他用清水清理了傷口又用酒水消炎,再用針線縫合了傷口,整個過程李昭的肩膀幾乎出自本能的疼得發顫,但他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完整的處理完傷口,醫師用幹淨的白布給他進行了包紮,李昭穿上了衣服,聽到一旁正在收拾東西的醫師感歎道:
“果然是少年英雄,肩膀上這麽重的傷,一直沒有聽你喊疼過。”
這還是這麽多年以來,他第1次見到這樣的少年英雄。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這樣的心性和氣度,今夜讓他治療傷勢的少年,未來必成大器。
畢竟有些臉色發白的李昭開口道:“還是要多謝醫師,這麽晚了還能來這裏給我療傷。”
醫師聞言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一直斜靠在梁柱上的李寒寧。
其實他本來也是不想來的,架不住這位活閻王都動刀動劍的了,他能選擇不來嗎?
醫師也實在怕他自己的那位教了很久的學徒被這位活閻王一劍劈成兩半。
不過見到是這樣一位少年英雄受傷,他倒是覺得今夜沒有白來。
醫師對著自己心目中的活閻王李寒寧道:“這是藥方,這裏離淮安城最近,有些藥材這小鎮上找不全,建議等明天一早你們去淮安城再看一看,不過我相信那裏的醫師應該也是開的一樣的藥方,接下來的三天就按照這藥方上的藥抓藥服藥便好,這是這位小公子切記先休息一段時間,不要在舞槍弄棒,免得傷口再裂開惡化。”
李寒寧將他的話一字一句一一記在心裏,從口袋裏摸出一錠銀子塞給了他:
“我都記下了,多謝醫師的建議。”
事關他們公子的安危,她必定銘記於心,在送走這位小鎮上請來的老醫師後,李寒寧又去見了李昭一麵:
“公子今夜放心休息吧,我就站在外麵守著公子。”
為了以防萬一。
李昭這個情況也需要好好休息。
李昭臉色有些蒼白,麵上幾乎已經毫無血色,他看了一眼一路跟著他奔波過來的李寒寧道:
“不必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他們不會追到這裏的。”
算算時辰也到了李昭休息的時候,李寒寧看向李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李昭心裏很清楚她在想什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傷口雖然縫合好了,但是仍舊隱隱作痛。
此刻反而是李昭在開解一旁站著的李寒寧:
“這一箭傷不了我的性命也是上天的意思,既然如此,別算了吧,等我們回到淮安之後,也不要再向外人提及我身上的箭傷是怎麽來的,隻當的是朝廷軍營與洛陽城守軍混戰之中,不小心誤傷的。”
可是她當時分明的很清楚,箭來自寧玉所在的方向,他是洛陽城守軍的軍師,沒有他的命令,那些人怎麽敢暗放冷箭?
可李昭明白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挑起淮安城百姓對洛陽城的不滿與敵意,就算這次洛陽城守軍大獲全勝,朝廷的兵馬潰不成軍,但莫和玉所率領的並非是朝廷主要的精銳,眼下雖然許多城池已經不敢朝廷揭竿而起,但最強的兵馬仍來自於長安。
他們有一個共同強大的敵人還沒解決,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內亂。
李寒寧明白他的意思,隻是明知道有這樣一記暗箭,這口氣實在是難消。
李昭沉思片刻之後又道:
“現在還不到與洛陽起衝突的時候,九歌若是知道我身上的傷來自洛陽城的守軍,以他的性格必然記恨在心,何況身上這是小傷罷了,這個時候不必讓他知道。”
他們公子的命令,李寒寧一向聽得認真,雖然心裏也有幾分不甘心,但從大局而言,這口氣也隻能忍下,這箭傷在她的公子身上,李昭都能忍得下來,她又有何不能暫時放下這份恩怨?
洛陽城這邊已經收拾完了殘局,這次大獲全勝,離不開那份夜裏送到洛陽城的地圖,也離不開蕭策精明的部署和戰場之上的英勇善戰。
夜深人靜的時候,暫時駐紮在洛陽城門外的士兵們都已經陸續進行休息了,但蕭策卻猶未安寢。
白天的時候,寧玉剛去自領了二十軍棍,蕭策清楚這個時候應該還躺在自己的帳篷裏麵休息,這是他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處罰他的軍師,從前別說是處罰,就是連戰場之上,他連一次傷都沒讓寧玉受過,也從沒讓他做過冒險的事情,何況這次是他自己負荊請罪,主動來領責罰。
晚上稟報軍情的士兵欲言又止:“那軍師那邊——”
正在看後方清點,繳獲朝廷物資明細的蕭策忽然放下手裏的書信,就著燭火道:
“晚些時候我親自過去看看他。”
這邊程安還守在寧玉邊上,寧玉趴在軟塌上,隻穿了裏麵一層白色的薄薄的裏衣,但隱約還可見得自己背上的傷痕又青又紫。
傷勢之中讓一旁站著的程安看著都有些於心不忍:
“那李昭要趁亂回淮安,你就放他離開就是了,二公子之前也早有命令,軍師又是何苦背著二公子做這些呢?”
就算是真的射殺了李昭,這其中的罪名都要由他一人承擔,他們隻不過是臣下而已,這次退了一個洛陽城之圍就可,可寧玉偏要為洛陽城永絕後患,不管成功與否,這麽做的代價都給他一力承擔,其他將軍也知道內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有他們軍師不願意。
寧玉有些虛弱地開口道:“我做這些既是為了洛陽城,又是為了將來的二公子。”
這一戰不僅是他們洛陽城在所有義軍之中出了名,單獨在萬軍之中射殺了莫和玉的李昭同樣名聲大震,幾乎蓋過了這次的主帥蕭策,兩個人本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同樣年輕同樣風華正茂,戰場功績又相當太容易被人拿來比較。
“但是你現在倒好,把自己弄得一身傷,二公子那邊又不一定知曉你——”
程安這邊剛要開口說話,那邊一斜眼睛便瞧到了,剛掀簾子進來的蕭策,立馬要提醒沒有看到蕭策的寧玉,卻看到蕭策搖了搖頭,這是不打算讓他提醒了。
正趴在軟塌上的寧玉自然沒有注意到程安的神情。
“有些事情二公子不方便做,但我可以,就算是不太光彩,隻要是對他或者對洛陽城有益的事情,我必然會去做。”
蕭策看著他忽然開口道:“我知道。”
寧玉驟然間聽到蕭策的聲音不免一震,聽到他們二公子進帳篷了,也不知道他是何時進來的,寧玉在軟榻之上掙紮著想要起來行禮,蕭策卻搶先一步攔住了他:
“你身上還有傷,不用講這麽多禮,不用起來了,而且我建議過來找你,也不是因為我是主帥,隻是因為我是你的朋友。”
蕭策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看的程安,程安立刻意會,他們公子這是要單獨和軍師說話,自己哪裏還敢在這耽擱?程安立刻識相地道:
“臣先告退,不打擾二公子和軍師說話了。”
程安走出營帳,又屏退了一直守在營帳外麵的兩個士卒。
偌大的營帳之內就隻剩下了蕭策和寧玉兩個人。
蕭策將自己一直貼身藏著的,用小白玉瓶子裝著的上好的金創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那是他平常都舍不得用的東西,但用來治療外傷有著極好的效果,寧玉看到了那個小白玉瓶子,一邊又聽到了蕭策的聲音:
“你這件事情唯一做錯的地方就是不信任我。”
蕭策頓了一頓隨後對著寧玉說道:“我原本以為你是足夠了解我的,李昭他是李府養大的公子,從小文韜武略,是長安城內眾人敬仰之人,我一直視他為最好的對手。”
這個寧玉也是知道的,蕭策提起李昭一直都是褒揚之詞,從不吝嗇一句誇獎。
“現如今他在淮安,我在洛陽,你為何覺得今日放他走會對我洛陽不利?也許將來我們是有可能成為敵人,那也是將來的事,而且以我洛陽城的實力,怎會不能在戰場之上堂堂正正的打敗他?”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如果這次你真的成功射殺了李昭,淮安城那邊要是興師問罪,你打算將一切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但從此以後你就不能再陪我上戰場了,所以不管何時我寧願是現在這個局麵最起碼可以保住你,打敗對別人如何而言又有何意義?”
對於蕭策而言,這不如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留在身邊來得重要。
寧玉神色一凜,他知道他們二公子今夜對他說的這些都是他的心裏話,於是沉聲道:“二公子,這次是我多想了。”
這次或許是他自作主張,但是往後不會了。
蕭策從一開始就是他選擇效忠的人,而蕭策也值得他的忠心。
這些寧宇如今知道就好。
蕭策看著寧玉目光沉沉地道:“你先好好養傷,將你身上的傷盡快養好,這次之後,也許還有幾場硬仗也要打,洛陽守軍所有人都在等你。”
寧玉心裏有話,但這些話永遠不用再說出口了,他從年少時就效忠的人值得他的效忠,得卿如此,人生又有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