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劍爛武鬥祭篇 第二章 紅發的劍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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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希特·艾斯希爾克是王女的護衛,也是愛蓮的哥哥,同時也是王立學院的學生。從古至今,學生的本分就是孜孜不倦地學習,必須好好上課。
所以他今天也用心地認真上課。
「哎,雖說是護衛,但也不必二十四小時都貼身保護。」
就讀這所王立學院的學生都是貴族或大商人的子弟,為了防止帶有反王國思想的恐怖份子入侵,戒備十分森嚴。整座學院都被柵欄團團包圍,隨處都設有魔術裝置。
根據警備負責人的說法,襲擊這所學院就如同強襲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當然,我並不是說待在固若金湯的學院裏就可高枕無憂,但如果二十四小時都得繃緊神經的話,想必也會讓我和公主殿下的精神消耗殆盡。如此一來,到了緊要關頭可能會無法全力以赴,這樣就本末倒置了。女仆瑪麗告訴我,要當好一名護衛,就要在某種程度上享受學院的生活。從她這個護衛前輩口中說出的這番話,給了我很大的幫助。
「也對,誰教我一直以來都是孤獨一人在城堡的書庫裏讀書呢。」
和同齡的少年少女一起學習,感覺特別新鮮。
我踩著輕快的步伐朝特待生的宿舍走去。楊樹矗立的林蔭道上有野鳥棲息,令人賞心悅目。
「全是一些北方沒見過的鳥類。」
冰天雪地的北部地區,動植物的種類相當稀少。我對生物學也頗有興趣,這所學院對我而言堪稱是絕佳的研究場所。
我利用清晨散步的時間,在腦中思考著這些事。雖然接送這種事不符合我的性格,但我認為接送亞莉亞和愛蓮上下學或許能療愈我的精神。
能在清晨的陽光下看到院生中最為亮麗的兩位少女,不但讓我大飽眼福,也能借此機會看見其他人看不到的『另一麵』。
例如,亞莉亞羅瑟早上會一聲不響地起床,喚醒自己的隨從瑪麗,並幫忙這位不化妝會死的女仆整理儀容。我心想,這樣立場豈不是顛倒過來了?但情同姊妹的兩人親密地幫對方梳頭,這畫麵十分美麗。女仆隻顧著自己化妝,主人偶爾連頭發都睡翹了,這未免太可愛了吧。
反觀我的妹妹,她和亞莉亞是相反類型。平時是個規規矩矩的優等生,早上卻有起床氣。低血壓和任性爆發可說是家常便飯。今天也是,機械鬧鍾響個不停,但妹妹怎麽樣就是叫不醒,我無奈之下隻得進去房間叫她起床。
愛蓮醒來後,帶著睡眼惺忪的臉,口中喃喃道:「是裏希特兄長大人……」並準備一把抱住我。看樣子她的意識還停留在艾斯塔克城,似乎尚未完全清醒過來。她想以這個姿勢直接親我倒也罷了,但我可不能對她準備脫衣服的動作視若無睹,所以我拉上她胸前鬆開的衣襟,並用力捏了她的臉蛋一下。
「疼死了……」
通過痛覺才讓妹妹想起這裏是王立學院,她隨即開始準備早上的梳洗。
──話雖如此,她畢竟是不折不扣的千金大小姐。住在城裏時,她從未整理過自己的儀容。每天早上都有幾名專屬的女仆負責幫她梳洗。
這就是她梳頭或洗臉的動作看起來相當笨拙的原因。
「人家擅長的是功課和劍術。」
要是我將心中的感想說出來,愛蓮肯定會如此反駁。
「我在艾斯塔克城有點受到過度保護,但差不多該脫離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了……!」
「特待生可以和專屬女仆一起住,你要不要找個女仆幫忙伺候?」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來到學院,也該擺脫不食人間煙火的印象了。自己做得到就得自己來。」
妹妹說完這句話,便開始脫起身上的睡衣。妹妹的裸體我早已見怪不怪,但身為紳士的我,此刻還是將視線移開比較恰當。
然而妹妹似乎沒有察覺到哥哥的感受,竟拜托我幫忙她穿上製服。畢竟王立學院的女生製服是三件式套裝,聽說穿脫不太容易。要是被瑪麗知道這件事,她大概會驚愕得無言以對吧,但妹妹住在艾斯塔克城時,就連內衣都是女仆幫她穿換的。我想即使是很容易穿脫的製服,對妹妹來說難度也很高。我叮囑妹妹:「明天起你要自己穿喔。」同時幫她穿上製服。
在朝陽映射下,妹妹的裸體顯得十分動人,但我對她完全不帶任何情欲的幻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妹。
換上製服後,妹妹愛蓮走向宿舍的食堂。這所學院原則上是全住宿製,所有學生都必須在宿舍生活。就連我也是住在下等生的宿舍裏,我是用完早餐後才來到這裏迎接她們。
附帶一提,這所學院的下等生和一般生都住在同一座宿舍內,隻有特待生擁有特殊待遇,住的也是格外氣派的宿舍。
從宿舍的構造到家具一應俱全,簡直就像王侯貴族的住居。想當然耳,那裏的餐點也是以此為基準。
今天的菜色是剛出爐的牛角麵包,搭配馬鈴薯冷湯。主菜是水煮蛋和厚切培根。水煮蛋淋上滿滿大量使用奶油和蛋黃製作而成的荷蘭醬。
雖然下等生的宿舍也能吃到不錯的夥食,但從烹調工夫和食材的角度來看,仍然和特待生差了一截。所以,我明明才剛吃過早餐,肚子卻發出一陣咕咕咕的叫聲。
愛蓮聽見我的肚子發出聲音,不禁咯咯笑了起來。
「兄長大人還是一樣那麽能吃。」
愛蓮用湯匙把自己的那口湯送到我嘴邊。
我不想被她喂食,本想忽視眼前的食物,但嘴巴卻不由自主地一口含住湯匙。
「您真是個貪吃鬼,嗬嗬嗬。」
「是啊。大概是因為我經常被義母處罰不準吃東西,所以才養成能吃飯時就盡量塞進肚子的習慣。」
「真是個壞心眼的母親。」
「可是她的女兒很善良,會偷偷送食物給被罰不準吃晚餐的我。那時的麵包是你的晚餐吧?」
「裏希特兄長大人正餓著肚子,我怎麽能顧著自己吃飽。」
「那是因為你很善良。有你這麽善良的妹妹是我的幸福。」
「兄長大人……」
愛蓮的臉頰泛起一片紅暈。她回到宛如夢境般的世界,但此時現身的亞莉亞羅瑟主仆卻將她拉回現實世界。亞莉亞羅瑟滿麵笑容地詢問是否能坐在我旁邊,我回答她當然可以,於是瑪麗將我旁邊的椅子拉了出來,不過有個人對此表示抗議。
不知何時從夢境回到現實的妹妹輕咳了一聲。
「小女子向王女殿下請安。」
「叫我亞莉亞就可以了。」
看樣子公主殿下想和我的妹妹打好關係。然而,愛蓮似乎不想隨她起舞,所以故意不用亞莉亞這個昵稱來稱呼她。
「『亞莉亞羅瑟殿下』,小女子向您請安。」
亞莉亞羅瑟微微露出苦笑,並詢問妹妹是否能坐在我的旁邊。
「那裏沒人坐,何況我也沒有權力決定您要坐在哪裏。」
「那麽我就坐在這裏了。」
亞莉亞小心翼翼地坐下,但坐在她斜對麵的妹妹卻毫不掩飾對她的敵意。竟敢打擾自己和兄長大人兩人難得的獨處時光──妹妹明顯擺出這樣的態度。不,她根本是直言不諱。
亞莉亞雖然感到抱歉,但似乎沒有要離開座位的意思。非但如此,她還直視著愛蓮的眼眸。
「前陣子我有點忙,所以找不到機會好好地和你聊聊。裏希特大人的妹妹就等同是我的妹妹,還望你以後多多指教。」
王女殿下十分直爽地向妹妹要求握手。反觀愛蓮的態度卻大不相同,她激烈反駁這句話:
「這、這、這是什麽話!?你居然要當我的姊姊!?」
「──是類似這樣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要當裏希特兄長大人的新娘吧!」
「…………」
亞莉亞明明隻要表示否定就能解決問題,她卻沉默以對。
「兄長大人的新娘人選早就決定好了!就是本小姐!」
「喂喂,兄妹又不能結婚。」
「那隻是法律尚未變更前的規定。話說兄長大人,請您現在別插嘴!」
妹妹倏地伸出手指抵住我的嘴巴,示意我不要說話。我被妹妹的魄力震懾住,隻得沉默下來。
「我認為一國的王女對一名無官無職的年輕人抱持戀慕之心不是一件好事。」
「裏希特大人並非無官無職之人,他是王女的騎士。」
「這隻是私人稱號吧。現在的兄長大人連馮的稱號都沒有。」
「不久後將會任命他為正式的騎士。」
「即使成為騎士,身分也配不上王女。說到底,王女和護衛結婚這種事可是前所未聞。」
「我和裏希特大人又不是那種關係。」
冷靜的亞莉亞用聰明的回答反擊。可是我的妹妹隻要怒上心頭,就會失去理智。妹妹氣得鼓起雙頰,將裝著餐具的托盤拿了起來。
「我吃飽了!兄長大人,我們走吧。」
「不是,我還得擔任公主殿下的護衛……」
妹妹凶巴巴地瞪著亞莉亞。亞莉亞展現出成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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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度,她低聲對我說:
「沒事,有瑪麗保護我。我想平息這場風波……」
她向我提出這樣的建議。
「真拿這個妹妹沒辦法,我會在路上教訓她一番。」
「……請您對她溫柔一點,畢竟人家可是特意大老遠從北方趕來這裏見哥哥的。」
我對如此善良的王女感到欽佩,決定聽從她的建議。妹妹對王女殿下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便離開。
──從暗處注視著這幅光景的黑影。
我注意到黑影的存在,卻刻意視而不見。因為黑影散發出來的殺意並非針對公主殿下,而是指向我。
我在這所學院裏很引人注目,尤其在異性中更是大受歡迎,同性會對我懷恨在心也不是什麽稀奇之事。
前陣子也有位女學生對我表示愛慕,結果喜歡她的男學生就過來找我碴。因為這是出於嫉妒的行為,所以我毫不客氣地做出反擊,但像這樣的家夥卻日益增加。我每天都切實感受到自己正以極快的速度處處樹敵。
我想那個黑影應該也是這類家夥,因此采取冷處理的態度。
(隻要對公主殿下沒有危害就無所謂。)
我在心中這麽告訴自己,之後便不再理會這個黑影。但那個黑影似乎和至今為止的黑影『有些不同』──
王立學院是從早上七點開始上課。宿舍位於學院內,所以上學很方便,但教學內容的程度之低卻讓我感到有點無奈。
「隻要在此處代入&65245;&65257;&65167;,再將&65181;&65245;&65265;&65193;平方,魔法的效果就會提升好幾倍。」
同學們上課時都很認真地抄筆記,我卻完全不動如山。因為這些知識我早在七歲時就學過了。
就算說我已將艾斯塔克廣大書庫裏的書全部讀完也不為過。尤其是與魔法有關的書籍,對我來說更是如數家珍。我環顧認真做筆記的同學們,仔細觀察公主殿下的側臉,又花很長一段時間眺望窗外打發時間。這些舉動果然逃不過老師的眼睛,看來我那傲慢的態度引起了老師的注意。
「新生裏希特·艾斯希爾克,我的課有那麽無聊嗎?」
我在心裏回答真的非常無聊,但我沒必要在此時自找麻煩。我老實地向老師道歉,隨後站起身來。
「你要上哪去?」
「因為我上課隻顧著看窗外的風景,所以想給自己一點懲罰。我會提著水桶在走廊上罰站。」
「喔,可是那樣做的話,不會讓你的那些女粉絲失望嗎?」
「我沒興趣。」
看樣子,比起上課瀏覽窗外的風景,老師更在意我觀察其他學生的行為,他大概以為我在對女學生品頭論足吧。我的視線有一半應該是落在同性身上,但對我帶有偏見的人當然會胡亂猜疑。總之,這位老師似乎對我受女學生歡迎這件事看不順眼。
我仔細打量這位對我懷有惡意的老師。
臉型與其說是人類,不如說更接近半獸人。頭發禿了一大半,加上圓潤……不,應該說肥胖的體型。我猜就算回到學生時代,大概也沒人會稱他美少年吧。
不過,比起外貌,他那乖僻且充滿偏見的性格或許問題更大。隻憑外表就判斷我是現充,擅自認定我擁有他過去所沒有的一切,似乎是因為這樣才對我冷漠以對。
(從旁人的角度看來或許真是如此……)
鞋櫃裏塞滿情書,走在走廊上就受到女學生的注目,或許這些確實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事物。但可惜的是,我的成長環境完全沒有一般人正常擁有的東西。
溫暖的家庭、讓心靈平靜的場所、不必擔心生命危險的環境,我的童年就是在沒有這些必要的東西之下度過的。
──那位老師和我,應該沒有人能夠評論誰過得比較幸福吧。
盡管心中這麽想,但我確實在上課時東張西望。就在我心甘情願地準備站起來接受懲罰時,老師卻高聲向我宣戰。
「哼,裝成一副乖寶寶的樣子,想借此博得女生的好感嗎?看來你勾引異性的手腕和主人有得拚嘛。」
「──你說什麽?」
我惡狠狠地瞪著老師。
「聽說你主人的母親出身低賤,卻千方百計討陛下的歡心,最終才當上王妃。」
這句話很明顯是在侮辱亞莉亞羅瑟的母親。她的母親確實是平民出身,但我不能對這種卑鄙的說法充耳不聞。
我的腦中浮現出「王室不敬罪」這條法律,有股想伸手拔起腰間神劍的衝動,卻被亞莉亞製止了。既非語言,也非行動,她隻是展現其高雅的姿態。
盡管自己和母親都受到了侮辱,她卻依然不介意。她以端正的姿勢和視線,直直盯著老師看。
老師對她的高尚舉止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所展現出的高貴態度,就連不認同亞莉亞羅瑟的同學也敬畏三分。
看見她的處理方式,我的心中不禁暗忖:
(──公主殿下的心態比我成熟了好幾倍呢。)
於是我收起敵意。
起碼不能憑借武力來震懾老師。我離開椅子,逕自走到黑板前。
「你、你想幹嘛?難、難道你想打我嗎!?」
老師又補上「對老師施暴的人可是會遭退學的喔」這句話,但我認為這樣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斬殺。我對這個男人剛才寫出的魔術式進行修改。
「的確,把這個式子代入這裏,魔法的效果就會加乘,但如果改成這樣的話──」
我流暢地改寫式子,寫出比老師更簡潔、更優美的魔術式。
一部分學生,尤其是特待生,大家看到這個魔術式,都忍不住發出佩服的讚歎聲。
老師也瞪大雙眼,大驚失色地看著魔術式,全身冷汗直流。
這才是最佳解答。
我所寫的魔術式比老師寫的更有效率,威力更強。別說是兩倍,根本是數倍以上。看見這個魔術式的老師口中連呼「這不可能。」
稍微有點素養的人皆忍不住脫口說:「好優美的式子。」
我寫出的魔術式就是如此地簡練俐落、合乎邏輯。
同學們都嚇得目瞪口呆,老師則恨恨地咬牙切齒。
老師憤恨地對我大罵:「給我去走廊上罰站。」我本來一開始就打算這麽做,也心甘情願地接受上課不專心的懲罰,便主動去走廊罰站。
我雙手提著裝滿水的水桶,雖然很重,但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在艾斯塔克時,我每天都提著比這玩意兒更重的東西,而且我也十分憧憬『被罰站在走廊上』的情景。
我帶著有些愉快的心情站在走廊上。公主殿下看到我露出這樣的表情,似乎也顯得相當開心。看樣子她應該對我的心情瞭然於胸。
我的學院生活就是如此地與眾不同,但也並非全無樂趣。像我對於飲食方麵就很有興趣。
女舍監是一位名叫賽芝的矮人族,她做的美味料理很合我的胃口。她知道我是個大胃王,便創造出一個新名詞叫做「裏希特特餐」,每天早上她都會端出特餐讓我飽餐一頓。所謂的裏希特特餐,就是裝得比平常的餐點多出三倍的量。宿舍基本上規定最多隻能再添一次飯,裝得那麽多就是為了鑽這個規定的漏洞。壓得扁扁的麵包內再硬塞麵包進去,或是將燉菜裝到幾乎要滿溢出來的程度。
同學克利德看到這一幕,一臉愕然地問我:
「你的胃像牛一樣有好幾個嗎?」
「很可惜隻有一個。因為我從小就經常被罰沒飯吃,才養成該吃的時候就要拚命吃的習慣。」
「原來如此,我也一樣,誰教我經常搗蛋,所以老是沒晚餐吃。」
「我們的家庭環境都很不友善啊。」
「我的情況是自作自受。不過,即便如此,我依然希望能根除虐待兒童的行為。」
「真是了不起的誌向。」
「我想成為一名老師。」
「老師?」
「很奇怪嗎?」
「一點也不奇怪,隻是我很意外。我以為厭惡王立學院製度的你,畢業後會去遙遠的地方。」
我的同學克利德──我凝視著自己來到這所學院後結交的第一個朋友。他略帶羞澀地笑著說道:
「這所學院確實爛透了,把年齡相仿的孩子聚集在一起,刻意以特待生、一般生、下等生等階級區分。」
克利德語帶無奈地繼續說道:
「帶給下等生的隻有自卑感,一般生萌生無謂的優越感,特待生則產生一股虛榮心。」
「是啊,這所學院確實有不少糟糕的學生。」
我想起入學第一天過來找我碴的一般生沃爾格,這所學院可說是各種大小混混的溫床。
「不過,我認為責任不能隻歸咎在他們身上。」
克利德表情平靜地說道。
「真要說起來,那些家夥都是在溫室裏生長的花朵。從小隻培養自尊心,連客觀審視自己的機會都沒有,在這樣的情況下被送進這所學院就讀。按理說,本來是這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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