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峰這猴語倒是不錯，除了猴語，還會什麽？有空可以教教處裏的兄弟。”
    楚風想著心事，忽而轉頭看向李戰峰，繼續壓榨他。
    這人天生反骨仔，喂不熟的白眼狼，就得使勁用他。
    李戰峰嘴角微微抽搐，還是恭敬回答道：“回殿下的話，猿猴類，猛獸類，飛禽類，在下都有所涉獵。隻是學習獸語所需要的資質甚高，手下的兒郎們，未必教的會，就連我四處，我之前栽培了幾個，也都是半吊子，不堪大用。”
    楚風卻是擺手，不聽他辯駁。
    “隻有不會教的老師，哪有教不會的學生？”
    “教不會，那是你的問題。”
    “半年之內，你必須給我教一個熟手出來。做好了，我重重有賞！”
    李戰峰苦笑，也隻好點頭稱是。
    他感覺，自己作為千戶的權威，被楚風按在地上，一遍一遍的摩擦，尤其還是在同僚和下屬麵前。
    但，沒辦法。
    畢竟楚風是皇子，且拿捏著自己的把柄。
    牛彩蓮看著這一幕，心中更加詫異，對楚風印象大為改觀。
    這位之前頗有“孱弱”的之名的六皇子，竟然真能讓李戰峰服服帖帖？
    看來，那些先前關於他的傳言，未必是真的。
    這時。
    楚風又看向牛彩蓮。
    心中忽然生出一些別樣的念頭。
    笑道：“牛千戶，忙了一天，餓了吧？正好，我帶來了一品鮮的飯菜，特意讓大廚多拿了二十斤鹵牛肉，給大夥兒填填肚子。他們家的牛肉，那叫個入味，堪稱京城第一。”
    牛彩蓮心中也是一跳，感覺……好像楚風在點自己。
    但，仔細看看楚風的表情，也覺得不像。
    自己身上的秘密，就連自己的師父都不知道。
    自己也曾參見過皇帝陛下，皇帝陛下都沒看出來。
    他六皇子，憑什麽能發現？
    應該……隻是隨口這麽說的。
    “好，六皇子有心了。”
    牛彩蓮若無其事的說道，差手下分批安排吃飯。
    見現場也沒什麽自己能做的，楚風巡查了一圈，便也起身離去。
    天色已然全黑了。
    想不到第一天“上班”，就搞到這麽晚，赫然是996的節奏。
    皇子都躲不過！
    ……
    “戰峰，走，你我去小酌幾杯，今日真是多事。”
    走出牛羊坊，楚風依舊不放李戰峰走。
    其實，這個時候，自己最好是讓李戰峰帶路，去鎮妖塔中，先把古妖血蠱煉化了。
    這也是孔虛之前定好的計策。
    但，情況有變，暫時還不行。
    自己要想進入鎮妖塔，估計得另想別的法子。
    “啊？”
    “殿下，我，我不會喝酒。”
    李戰峰“慚愧”說道。
    在楚風跟前，他現在覺得渾身不自在。
    另外，他也是真不喝酒。
    如果不論個人品性，單看生活習慣的話，李戰峰是個絕頂自律的人。
    不飲酒，不好色，專注於武道修行。
    他甚至到現在都未曾娶妻。
    主要是不想因為女人，影響自己進步。
    更是想把自己的“正妻”之位，待價而沽。
    自己現在能爬的越高，所能接觸的女子，便越是上流，就比如目前正在追求的宰相之女。
    萬一，好事能成，成了當朝宰相的乘龍快婿，那定然是青雲之上。
    楚風深深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就隻是直勾勾的看著他。
    沉默。
    沉默帶來壓力。
    這是上位者的慣用技巧。
    李戰峰不敢對視，連忙低頭。
    “必須去！”
    “我去找我三哥喝酒，你必須得跟著。”
    楚風沒有給他拒絕的餘地，笑著說道。
    李戰峰麵色當即大變。
    頓覺……殺人誅心。
    但，這個時候，楚風都已然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自己還能說什麽？
    他心中忐忑，惶恐，心亂如麻。
    這……該如何自處？
    ……
    楚風卻是不管他的感受，帶著他，加上蕭子誠，直奔三哥府上。
    自己以前很少去其他兄弟的府邸。
    主要是自己不能練武，去了是自取其辱，那就索性不去了，甚至覺得他們不夠文雅風流，自己不屑與他們為伍……
    這，屬於典型的酸腐文人的心態。
    不過現在嘛……自然不同。
    進一步，海闊天空！
    退一步，萬劫不複！
    這是“搶皇帝”這個遊戲的終極法則。
    目前，自己這些個兄弟裏麵，幾乎都惹不起。
    除了三哥。
    反正之前已經跟他產生矛盾，那不如把矛盾更加擴大一些。
    踩著三哥的頭，往上爬，積累自己的威望。
    ……
    “煩請通稟三皇子殿下，就說六皇子殿下來訪，一敘兄弟情誼。”
    快到三皇子府邸門口，蕭子誠便一溜小跑，充當著大總管的角色，前去門房通稟。
    門房不敢怠慢，連忙請進門，另差人去上報。
    很快。
    楚望舒便是從內院走出來，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六弟，你怎麽好端端……”
    話剛說了一半，他看到跟在楚風身側，低著腦袋的李戰峰，言語頓時一卡。
    反應了一會兒，才接到：“……來我這裏了？”
    意外。
    屬實意外。
    從李戰峰此刻的表情上來看，楚望舒就能看出很多東西，都不敢和自己對視，表情心虛，且慚愧。
    看來，這位和自己關係很好的鎮魔司千戶，或許……已然是另投門庭。
    而自己這位六弟，竟然還大搖大擺的，帶著人，來府上耀武揚威！
    欺人太甚！
    簡直欺人太甚！
    但……六弟現在被重開武禁，又入鎮魔司，正是意味著父皇開始重新重視他。
    不可輕舉妄動。
    “快請進。”
    楚望舒深吸口氣，依舊是笑容滿麵，把人往裏麵迎。
    又裝作無意的問道：“六弟今日初去鎮魔司，感覺如何？你剛斬了孔虛，裏頭又都是孔虛的門人子弟……”
    聽到這話，李戰峰臊的臉色更加發紅，發燙。
    楚風笑了笑。
    “無妨。”
    “這位李千戶，李戰峰，曾就是孔虛最得意的弟子，不過現在已經棄暗投明了。當然，還免不了有一些其他的孔虛餘黨，給我一點時間，統統肅清就是。”
    楚風繼續假戲真做。
    真真假假，存乎一心。
    官場上，狐假虎威，是必備技能。
    別說自己了，就連一個看門房的，也格外精於此道。
    什麽叫宰相門前七品官？
    ……
    被迎進正廳。
    好酒好菜很快端上來。
    另外還安排了幾個侍女服侍。
    兄弟二人，看上去很是親切的閑聊著。
    “三哥，先前的事情，咱們算是過去了吧？你我兄弟，沒必要為些許下人，鬧的不開心。”
    “我最近也在反思自己，的確是手段太過激了，沒考慮你的感受。”
    “這杯酒，我敬你。”
    楚風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狗屎一樣的話。
    楚望舒隻覺如鯁在喉，卻也隻能露出笑意：“無妨，都過去了。同飲，同飲。”
    放下酒杯。
    吃了幾口菜，楚望舒看著楚風的臉色，關切問道：“我聽說，三弟你昨日斬孔虛時，全身出血，暈倒？”
    “可是被那蠱蟲所傷了？”
    “孔虛那隻本命蠱，一直沒查出下落，當真是讓人憂心。”
    他也懷疑，那隻蠱蟲，現在就在楚風體內。
    隻是，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證據。
    “是啊。”
    “我也憂心這件事，我都擔心，這隻蠱蟲，是不是鑽在我身體裏了？”
    “三哥府上可有精通此道的高人？要不要幫我看看？”
    楚風順著他的話說道。
    古妖血蠱，現在還被天子策封印著，還沒用妖血煉化，自己無懼任何查驗。
    真要查了，反倒好事。
    雖然有些刻意之嫌，但自己本身就是個肆意妄為的性子，倒也還能說得過去。
    楚望舒倒是沒想到，會得到楚風這樣的回應，笑了笑。
    “還真有一個，要不我讓他來幫你看看？”
    他不確定，楚風是否在詐自己。
    但真真假假，總歸要查過才清楚。
    “好啊。”
    “三哥府上，還真是能人異士眾多，好生讓人羨慕。”
    “我又想起先前的諸葛兄，忠勇，剛烈！可惜，人死不能複生。我再提一杯。”
    楚風繼續戳他痛處，朝心口狠戳。
    楚望舒隱藏在桌下的手，暗暗捏緊，強忍著，再次鬆開。
    心中一個聲音近乎瘋狂。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諸葛誌對於他來說，是左膀右臂一樣的存在，死在楚風手，這口氣，到現在他都還沒咽下去。
    而此時，楚風竟然還在提自己的傷心事！
    這會兒，就連李戰峰和蕭子誠，也都是有些心驚膽顫，生怕三皇子會忽然發怒，掀了桌子。
    諸葛誌的事情，他們都是知道的。
    楚風，氣焰太囂張了！
    跟個小人得誌的大奸臣似的。
    但，正是這樣的囂張，卻讓人覺得，強勢。
    六皇子的風，壓倒了三皇子的風。
    李戰峰都不由自主的想，似乎，這位六皇子，是要比三皇子，更加厲害的角色。
    自己若是真的跟隨他，興許……也不錯。
    而且……
    聽聞六皇子風流倜儻，最擅男女之事，如果，他能真把自己當成心腹，幫自己追求宰相之女，那……可真是因禍得福了。
    ……
    楚望舒拍拍手，很快，請了個看上去仙風道骨的老者進來。
    “三弟，這是淩大醫，四品的醫官，先前始終避世隱居，最近才被我請到府上。”
    “淩先生，這是我三弟，楚風，疑似被蠱蟲所傷，煩請您幫他檢查一下。”
    老者麵色古板，一言不發，像個活死人。
    淡淡隻說兩個字：“伸手。”
    楚風在他身上聞到一股格外清甜的香氣，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麽香，但當真令人心曠神怡。
    對香，自己還是很有研究的，先前趙昊就曾體會過。
    但現在就是聞不出來。
    於是楚風一邊伸手，一邊笑著問道：“淩大醫，請問您身上是什麽香氣？我也算是精通香道，但這種香味，卻當真聞所未聞。”
    淩大醫卻是壓根不理會楚風的問題。
    伸出一根手指搭著楚風的脈，片刻後便說道：“無蠱。”
    說完。
    他起身就走。
    楚望舒恭敬相送：“淩先生慢走。”
    看來，那隻蠱，還真不在楚風身上？
    對於淩大醫的醫術和手段，楚望舒是百分百信服的。
    這時。
    楚風看著天子策中，淩大醫的信息。
    【淩百草，九十九歲，武道四品。】
    【淩百草乃是前朝太醫，號稱京城第一名醫。因得罪當時皇帝，被流放三千裏，遠至儋州，卻因禍得福，既避過了前朝的朝堂之亂，也避過大楚和前朝的征伐之戰。等到大楚立國後，幾乎無人知道淩百草的名字。】
    【淩百草九十歲時，得到一個長生方，對於他來說有著莫大的吸引力，於是離開儋州，走遍天下，遍尋方中藥材，但其中一味千年人參，卻始終求而不得。】
    【他在關外人參產地蹲守三年，終於發現一株，但卻因勢單力薄，沒能搶到。隻好順著人參的信息，一路前往京城。此人參已化為精怪，可成人形，被晉州牧所得，進貢給三皇子楚望舒。淩百草之好求上門來，以門客為代價，獲得研究千年人參的機會。】
    千年人參！
    精怪！
    原來如此，那香氣，難怪自己沒聞過。
    這個消息，自己從諸葛誌那裏聽說過，說是晉州牧送給三皇子一株千年人參。
    但自己當時也沒當回事。
    現在，倒是呼應上了。
    嘖嘖。
    還是有權勢好啊，這種極其稀缺的天地靈物，淩老頭奔波數年，打破腦袋都搶不到，三哥就在家中坐著，自然有人送上門來。
    想著這些……
    楚風心中再次冒出個念頭。
    “三哥，聽說你得了一株千年人參？已然可以化為精怪？可否給我一見？當真是好奇。”
    楚望舒微楞，卻矢口否認：
    “你聽誰說的？哪有的事？不過是一株三百年的人參，不足為奇，外人以訛傳訛。”
    他倒不是擔心別的。
    千年人參這種，屬於精怪，肯定不是妖魔。
    隻是，他擔心的是，有這種稀世奇物，不想著先孝敬父皇，自己私藏府中，容易被兄弟們攻訐。
    “真的嗎？”
    “我不信。”
    “我忽然想起，那位淩大醫身上的味道，百年的人參，肯定沒這個味兒，一定是千年人參。”
    “三哥，你就讓我看看嘛，別這麽小氣，我又不搶你的。”
    楚風笑盈盈的說道，莫名有點撒嬌的感覺。
    楚望舒看了他一眼，卻一口咬死。
    “沒有。三哥要是有，肯定就給你看了，送你都無妨。”
    “可惜，真的沒有。”
    “至於淩大醫身上的味道，我也不知，大醫生性古怪孤僻，覺得多說話，有損元氣，我都問不出來什麽。”
    楚風笑眯眯的看著他，點頭。
    “好，那就當沒有吧。”
    楚望舒：……
    “什麽叫就當沒有？”
    “本來就沒有！”
    他看上去有些生氣了，當真是被楚風搞的煩躁，離開酒桌，坐在一旁，端起了茶杯。
    已然是想端茶送客。
    楚風笑笑，站起身來，拱手告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