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字數:6982   加入書籤

A+A-




    延州城外,隻見得一隊長長的軍隊在行走,大約三百多人。領隊的將領正是受到範仲淹的囑托前往鳳翔府迎接欽差的狄青。此次前往鳳翔府狄青帶領的騎兵是大宋西北邊軍中最精銳的士卒。那馬匹也是從胡人手中用糧食和絲綢換來的,說來也巧,這一部分的駿馬正是馬元奇做販馬生意交換而來,畢竟很多時候,當時朝廷是禁止與胡人交換馬匹的。狄青此時心中還是想起那位一直幫著邊軍販馬的兄弟,馬元奇在這個時候應該離開村莊前往鳳翔了吧?
    想到此處,不禁回想起,就在兩年前,狄青所在的西北邊軍,在第一次與西夏交手的時候,所有的騎兵在與西夏騎兵精銳平夏鐵鷂子的衝鋒中幾盡全軍覆沒,幸得這個時候馬元奇在這時冒著生命危險,帶領自己的人從回鶻帶回了三百多匹駿馬,才讓本以為已經注定全部身死的邊軍騎兵留下一點點的火種。因此整個西北邊軍都覺得自己欠下馬元奇恩遇。
    狄青思緒一轉,不對,還得去馬元奇的村莊。立馬轉頭對著副將說到:“你帶領兄弟們去鳳翔府吧,我還有著一點事兒,記住欽差大人是下月初三到達鳳翔,如果我沒有在下月初三之前趕到鳳翔,你務必要安全無誤的將欽差大人護送到延州前線。”
    “大人,脫離衛隊,範帥要是追查下來,這樣……”護衛隊副隊長種衛問到。
    “沒事,我事出有因,均閆,你的那一隊跟我走。”狄青轉身帶走二十多個精騎。
    種衛無奈隻好帶著剩下的二百八十多個人繼續前往鳳翔府。
    話說這也十分的巧合就在狄青帶人前來尋找馬元奇的時候,馬元奇則是帶領著整個村莊的所有人開始了逃離家鄉的旅途。兩百多人大多數走著,但是也可以看見擁有不少的馬車,足見這些年馬元奇通過邊境販馬生意為整個村子帶來的不小的財富了。整個人群們圍繞著八輛馬車為中心,兩百多個人分散於所有的車周圍。另外也有馬元奇在村中的工人,隨從等等。在車隊的第四輛馬車上麵坐著的正是自己的妻子和母親,然而駕車的恰恰是自己五十四歲的老父親。老父親曾在邊軍中服役過十年,在這十年裏雖然沒有什麽大的戰事,但是依然還是學得了一身的本領。別看父親今年五十有四,卻依然精神煥發。駕駛起馬車來亦是得心應手,所以馬元奇隻是在車旁邊跟著。在車的另外的一側則是馬元奇雇傭的馬工,人數不多隻有十多人,但是個個是在西北絲綢古道上行走數年的老手,每個人多多少少還是會一些入門功夫。
    車隊急促的行駛著,就在從延州到鳳翔的一條小路之上。
    此時,就在車隊的後麵,一支緊緊跟隨著車隊的騎兵也在悄無聲息的進行著他們的謀劃。
    西夏騎兵平夏鐵鷂子,一個令大宋膽寒的騎兵部隊。拓跋淩海作為騎兵校尉,此次前出奉上峰指令務必搶劫到一百擔糧食,像這樣的小隊還有四十多隻,每每如此之多的西夏騎兵往往令範仲淹束手無策。因此拓跋淩海才有恃無恐,直接率領三十多人的小隊,繞道延州之後,前來劫掠糧食。慢慢的拓跋淩海就鎖定了自己的目標,就是馬元奇整個村的車隊。
    馬元奇在前麵不停地走著,轉頭問向身旁的長工順子:“順子,一切還好吧?”
    “老板,一切正常。”順子回答馬元奇。
    這時馬車中傳出一聲呼喚,“夫君,我們走了多遠了?”妻子焦急的問道。
    馬元奇此時停下了馬,走到了妻子的車上,在駕駛車的老父親的注視下走進車,老父親則是在嘴角留下一摸微笑。自從自己從西北邊軍退役之後,馬元奇是自己一生的希望,希望馬元奇可以進入西北邊軍完成自己當年的願望。可是馬元奇卻在宋夏戰爭中做起了馬販子,雖然並不是大發戰爭財之徒,但是也是從戰爭中汲取財富。不過老父親卻在前次馬元奇不遠千裏幫助邊軍補充三百匹戰馬。這樣才拯救了整個西北邊軍的騎兵部隊,因此整個西北邊軍對於馬元奇是十分感激的,所以老夫親對於馬元奇現在的樣子是十分的滿意。
    馬元奇剛剛上車,老母親就走到車門的地方,和老父親擠在車門的地方。現在整個車裏就剩下馬元奇和妻子。妻子一頭靠在馬元奇的懷裏,雙手緊緊握住馬元奇的左手。
    “你說我們能不能到達鳳翔府?我現在有點害怕。”
    “一定能夠到的,馬上到來芳穀了,過了來芳穀就隻剩一天的路程就到鳳翔府了。“馬元奇安慰道。
    “我其實是擔心我們的孩子,這些年你在外麵走南闖北,四海為家。好不容易我們得以團聚一次,現在卻又要顛沛流離。隻是苦了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我們這些做父母的有的時候對於孩子的虧欠太多了,誒,你說以後到了鳳翔府,我們以什麽為生,就憑現在這點家當我們能夠幹什麽。還有孩子以後出生以後,你又要出去販馬嗎?”
    “在下不才,這些年攢下了銀子不多,隻有三千餘兩,但是就安置大家是綽綽有餘的,到時候我們在鳳翔府外購置一塊土地,蓋一座大房子,以後害怕啥,大不了我還是男耕女織的生活又不是不可以,這是這樣苦了你和孩子。所以日後我依舊要在販馬,管他什麽黨項人,我要在整個河西走廊留下我的名字,我要在玉門關內外,讓我的馬隊挺起我們大宋的脊梁,那些西夏人,那些遼人憑什麽可以欺負我們宋人,不就是占著他們擁有的騎兵是我們的幾倍嗎?家父一直希望我能加入邊軍,上陣殺敵,但是我卻發現我現在販馬,亦是在殺敵報國。”
    “我說不過你了,你還是小心一點。”妻子還想著說幾句話,卻剛剛到了嘴邊的話,不知道要如何向馬元奇說去。
    “好了,以後的事,我們以後再說吧。”馬元奇也有著一肚子的話想向著妻子傾訴,但是剛剛到了喉嚨的話又被自己給強行給咽了下去。
    馬元奇在父母的微笑下又騎上了馬,繼續往著來芳穀走去。
    此時,拓跋淩海在車隊後麵,看著馬元奇的馬車繼續向前走去的時候,拓跋淩海的雙眼中不禁掠過一抹寒光,他知道在前麵馬元奇的車隊當中有著不少的糧食,畢竟不是任何一個村子可以湊出八輛馬車的。這樣的情況之下,這個村子還沒有多少的護衛力量,所以自從拓跋淩海盯上這個村子的車隊以來,他就知道自己的目標一定是這個村子。慢慢的拓跋淩海,看著眼前村中的老弱婦孺以及所有人,隨著拓跋淩海的右手慢慢地抬起,在拓跋淩海身後的所有平夏鐵鷂子騎兵全部將頭部的麵罩往下麵遮起來,一個個猶如殺神一般,隻是在眼睛麵前的一條縫隙之中,那寒冷的目光就如同天山之巔的萬年玄冰一樣的寒冷。
    隨著拓跋淩海的右手急速的放下,身後的三十多人的平夏鐵鷂子開始了從山坡上的衝鋒,一匹匹的戰馬如同神兵下凡一般,在這一條大道上急速的飛馳。再戰馬群的身後揚起了遮天蔽日的灰塵。此時馬元奇隻聽得,身後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然可以弄出這般的聲響。
    老翔叔從自己的馬車走出就看到身後的一條灰塵直衝雲霄。大聲喊起來:“大家快逃,黨項騎兵來了。”
    老翔叔聲音一出,隨即整個車隊都亂了套,馬元奇顧不得老翔叔的指示前去逃命,隻是轉身麵向大家,“讓老人和婦女孩童先走。我們留下來斷後,所有的男子,以及馬幫的衛隊留下。”
    大家此時麵麵相覷,不知道要說什麽。
    直到老翔叔帶頭走起,“現在,我們村所有的老弱婦孺全部走吧,我們就不要留下來給他們添亂了。”
    就在車隊要行進的時候,馬元奇走到妻子所在馬車窗邊低聲對妻子說道“我們一定會在鳳翔府匯合的。”
    隨後馬元奇從車上取下了自己的佩刀,柳葉刀。身旁的人們拿出了各式各樣的武器。慢慢的看著身後的車隊朝著來芳穀中走去,隻要他們過了來芳穀,就到了鳳翔府的巡視範圍,西夏騎兵是萬萬不敢追到那裏的。此時馬元奇看向妻子所在的馬車,妻子將頭從車窗裏探了出來。眼睛中不禁有著一抹淚水,就這樣夫妻的四目相顧,言語雖有著千萬行。道不盡言語,數不清的過往。就在這一眼當中。
    馬元奇還是轉過了頭,看向了即將來襲的平夏鐵鷂子。
    由於騎馬的人隻有寥寥數人,所以馬元奇知道自己將要麵對更多的騎兵。其他的人則是麵麵相覷,不知道要怎麽麵對眼前的騎兵。
    這時順子騎馬挎刀走到馬元奇身旁,:“老板,這次我們好好的幹一仗吧!記得前次這麽幹還是在前一次呢。”
    “就你嘴貧,這次注意一下,他們與我們以前遇見的騎兵不一樣。”馬元奇還是憂心忡忡的提醒到。
    看著越來越近的平夏鐵鷂子,馬元奇看向身旁的幾個不知所措的小夥子,還是平心靜氣的說到:“大家不要害怕,等來的時候,我們就徑直衝向敵人的騎兵,我們在這裏多堅持一刻的時間,那麽全村大家的父老鄉親就可以多一分鍾的逃跑時間。”
    隨著平夏鐵鷂子馬蹄聲越來越大,在馬元奇的組織下,全村的四十多個青壯年完完全全的擺出了一隊。大家也是同仇敵愾,眼神中的殺氣隻比西夏騎兵眼神中的多,並不比西夏騎兵眼神中的殺氣少。馬元奇看向已近據此不足半裏的敵軍騎兵,眼神中慢慢看清敵軍的麵目之後,還是在心中打了一個寒顫。怎麽運氣如此的不好?居然在此與平夏鐵鷂子相遇,但是他也就隻能在此強裝鎮定。
    拓跋淩海也看向,眼前在穀前阻擋自己的四十餘人,他們身上既不穿鎧甲,也沒有騎戰馬。是哪裏來的膽量敢在自己的麵前阻擋自己。自己也不禁好奇,到底是誰在阻擋自己。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拓跋淩海大喊一聲:“所有人,弓箭齊發。”
    隻見得在拓跋淩海身後的騎兵們,雙手往背後一揚,反手取下放在身後的胡弓。此時,換成左手拿弓,右手從身後的箭筒中拈出一隻弓箭。左手將弓對向天際,右手將弓箭搭在弦上,右手手指往後一移,迅速將弦拉滿。“放!”拓跋淩海一聲令下。三十多隻箭雨飛向了馬元奇所在的穀口。
    馬元奇看向射來弓箭,:“大家速速躲避。”隨著箭矢的到來,還是有著十餘名的人倒下。有的人肩部中箭,有的人腿部中箭。剛剛不知所措的幾個小夥子現在腦袋中已經是一片的空白,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麽辦。還有的人已經兩腿發軟,就徑直地癱坐在了地上。
    馬元奇還是大喊了一聲:“所有人,大家站起來。”
    話音還沒有落下,這第二次的箭羽便飛到了頭頂,馬元奇知得一邊騎馬,一邊揮刀擋箭。
    此次箭鏃又帶走了十人的生命。馬元奇看向東多西藏的剩下的幾人,還是鼓舞了大家一番:“大家不要害怕,我們若是死了,西夏人就會追上我們在前麵的妻兒。”
    不等馬元奇說完話,隻見的西夏騎兵已經來到馬元奇不足三十步的地方了。順子和馬元奇隻得相互看了一眼,而人就默不作聲的衝向了前麵的騎兵。看著老板衝在了前麵,衛隊剩下的五個人也提著刀衝向眼前的騎兵。最後剩下的十多個村民也衝向眼前的騎兵。
    拓跋淩海也被眼前的景象一震,就隻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民眾竟然也敢來衝擊自己的騎兵部隊。這還是自己以往所認識的宋人嗎?他們什麽時候也變得如此的勇猛了?
    馬元奇衝向最前麵的那個騎兵,隻見馬元奇的大刀往前一揮,直衝著那個騎兵的脖頸處而去,那名奇兵自然看到直麵而來的刀刃,身形向後一臥,隻見的馬元奇的刀麵從騎兵的麵額上劃過。並沒有碰到西夏騎兵的身體一下。此時西夏騎兵猛然一縱而起,還不等到馬元奇將自己的刀收回到自己的麵前來做一次阻擋,西夏騎兵的大刀就已經來到自己的胸口之處,馬元奇此時來不及多想,隻是一瞬間將身體一轉,躲過了西夏騎兵的致命的一擊。此時騎兵見到剛剛刺出的一擊被馬元奇側身躲過,不急著將刀收回來就將刀立馬橫臥過來往著馬元奇的腰上砍去。馬元奇來不及多想隻得側身而臥,一隻手抓住韁繩,另一隻手將那柳葉刀收回來。騎兵見兩次攻擊都被馬元奇躲過,不得不揮刀直接像馬元奇砍去。此時馬元奇已經將刀收回到手中,抬手一擋。隻見得騎兵的刀刃砍到了馬元奇的刀背上麵,隨著一點火星的出現,騎兵的刀也出現了一個缺口。就這樣騎兵繼續的攻擊著馬元奇,馬元奇則是不斷的提刀阻擋一次次的攻擊。騎兵的攻擊猶如滔滔江水,不絕於歇,淋漓酣暢,大開大合。每次攻擊都可以把馬元奇的手臂震得發麻發痛。
    在戰場的另一邊,拓跋淩海左手右手拿著兩把彎刀,兩個抬著長矛刺向拓跋淩海的村民,被他一擊擋下了兩杆長矛的攻擊,隨著兩位村民的長矛被拓跋淩海挑過,兩位村民也是十分敏銳的將矛做棍,兩人一起跳起,將長矛舉至身後,惡狠狠的朝著拖把淩海的腦門砸去,拓跋淩海身形一閃,隻見得那兩杆長矛似貼著拓跋淩海的馬身旁邊掠過一樣,這一擊被拓跋淩海巧身閃過。隨著拓跋淩海閃過兩位村民的攻擊,那兩位村民驚詫之餘,拓跋淩海眼疾手快,將彎刀往上一揚,隨著兩抹鮮紅的顯現,兩位村民的脖頸處已經多了條傷疤,鮮紅的血液不停的往下流出,隨著拓跋淩海的轉身,兩位村民便倒下。
    此時隻見拓跋淩海,眼神淩厲,目光中像是有著無限的殺意一般,每每見到擋在眼前的村民便將手中彎刀向前砍去,不一會兒,數名村民已經成為了拓跋淩海的刀下亡魂。
    馬元奇還在一旁和剛剛的西夏騎兵酣戰一起,隨著馬元奇不斷用著刀背抵擋著西夏騎兵的猛烈攻勢,此時西夏騎兵也略顯疲態。馬元奇瞅準時機,左手按在馬背上麵,右手繼續將刀往回一抽,雙腿憑借著左手在馬背的支撐,從馬鞍上麵抽出雙腿,起身一縱,雙腿往前麵一蹬,徑直的向著西夏騎兵的胸口蹬去,西夏騎兵躲閃不急,被馬元奇一腳從馬背上蹬到地麵上。此時馬元奇騎馬衝來。西夏騎兵剛剛起身,隻見馬元奇的柳葉刀已經到了自己的眼前,躲閃不及之餘,心裏暗想,隻能用自己的鎧甲來硬接下馬元奇的這一刀了。隨後身形一轉,本來可以砍在脖子上的刀竟然隻砍到了肩膀上的護肩,這一擊直接將馬元奇的刀刃看出了兩個很大的缺口。但是並沒有給西夏騎兵造成多大的傷害,馬元奇隻得重新調轉馬頭,又一次朝著西夏騎兵追來,西夏騎兵也在趁著馬元奇調轉馬頭的瞬間撿起了地麵上的大刀,雙手緊握著大刀,呈半蹲姿勢準備接下馬元奇的這一擊。馬元奇舉起大刀準備向著西夏騎兵砍去,隻見駿馬跑得越來越近,馬元奇在舉起刀的一瞬間,西夏騎兵也將自己的大刀舉起。就在一瞬間,隻見那馬元奇立刻將自己的柳葉刀收回,身體向後翻轉過去,刀徑直的握在了手中,刀尖透露著一絲絲的寒冷,不等西夏騎兵將自己的大刀放下。馬元奇的柳葉刀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胸前,躲閃不及之餘,已經沒有什麽再去講的了,那透露著寒光的刀尖就像死神一般冰冷,隻用了一刻時間便刺穿了平夏鐵鷂子的瘊子甲。鋒銳的刀從西夏騎兵的胸口穿過,隻見此時,那麵罩之下流淌出大量血液。騎兵手中的大刀也隨之掉落在地上。馬元奇終於打到了這個騎兵,心中也不敢有著半分的懈怠,立馬抬頭看想戰場,搜尋著下麵的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