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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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元奇隻見遠方煙塵滾滾而來,還不等自己反應片刻,那煙塵之下的三十多名騎兵的身影已經近在咫尺。三十多名身影讓自己不寒而栗,如此的氣勢,莫不是前次與自己交手的那一幫騎兵?
    自己的腦海中還來不及多想一些什麽其他的東西,現在隻是完完全全的不敢麵對於眼前的事。那一幫死神已然已經殺到自己的眼前。妻子要怎麽辦,是擺在馬元奇腦海中的第一問題,倘若馬元奇此時不受傷,必然會去拖住眼前的騎兵。
    “元奇,後麵的騎兵已經殺了上來,現在的我們根本沒辦法阻擋住他們淩厲的攻勢。”老翔叔在一旁說到。
    “快,所有的人立馬分開跑,不要集中在一起,還剩下的男的隨我在阻擋他們一下。”馬元奇朝著人群吼道。
    “大家快走,不要紮堆。所有人必須分開來走。”老翔叔也這樣說道。
    見到麵前一幫已經被嚇到失去神的眾人,老父親還是立馬駕起馬車,載著妻子往前麵走去。大家此時也回過神來了,立馬跟隨著,往前麵走去,看著向前走去的老父親,馬元奇也是立馬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盯著向自己奔襲而來的西夏騎兵,此時在他的內心裏麵隻有著如何快速的掩護著妻子快速的逃離。
    平夏鐵鷂子,一支令人為之害怕的的西夏特種騎兵,西夏地處西北邊塞,其國力弱小,但是之所以敢於叫板大宋,無非就是憑借這西夏的優秀騎兵。
    看著老父親已經將妻子往前麵慢慢的帶走,此時馬元奇心中毅然赴死之誌,勢必要將麵前的西夏騎兵阻擋在這裏,不讓其前進一步。拓跋淩海此時已經十分的憤怒,不光光自己的任務沒有完成,就連襲擾宋軍也沒有做到。在這樣下去,自己回去肯定會受到不小的懲罰。
    隻見得此時,天邊被紅色慢慢的渲染著。千溝萬壑的大漠戈壁上,一群黑影在那蒼涼的大地上麵奔馳著,那身上的鐵甲相互碰撞,發出的聲音是如此的冰冷。隻聽得見那刷刷的拔刀之聲,此時可以聽到的聲音不僅僅隻是那冰冷,更多的還是殺意。
    馬元奇看著橫臂向著自己揮砍而來的刀鋒,立馬身體向後一仰,直接靠在了馬背之上,雙眼看過從後而去的刀,重新展露出藍天,此時馬元奇立馬坐起身來,剛剛沒有砍到馬元奇的西夏騎兵,此時也已反應過來,將手一轉,從後麵向著馬元奇揮砍而來,說時遲,那時快。馬元奇如同魅影一般,身體向後扭轉,直接將自己的大刀,往著西夏騎兵的身上一刺,洞穿了身前的騎兵。慢慢的馬元奇看著嘴角流血的那一名騎兵,在馬元奇回頭看向馬的前方的時候,身後的騎兵猛然倒地,隻剩下那一匹向前飛奔的馬兒。
    看著眼前為數不多的抵抗,拓跋淩海此時也是十分的震驚,他不明白為什麽眼前的村民會有如此的抵抗意誌。老翔叔看著眼前越來越多的騎兵,想想了自己的老骨頭似乎也沒有什麽用處,此時老翔叔看著旁邊的已經跑不動的佟爺爺,此時佟爺爺的小孫子,在緊緊的牽著他的衣角,很明顯,小孫子此時也是跑不動了。
    老翔叔和佟爺爺相互看了一眼,拿起自己的拐杖開始在那沙土之上挖起了一個大坑來。看著愈來愈近的的西夏騎兵,在山坡上遠遠看著的佟爺爺和老翔叔此時內心也是揪到了極點,小孫子在一旁不停地發抖著。佟爺爺看了一眼小孫子,立馬將小孫子按到了那個剛剛刨出的淺坑當中。
    不一會兒,騎兵已經衝到兩位老人的身前。兩次屠刀的落下,兩位老人的一生也隨著那遲遲而來的天空顏色輝燃落幕。
    然而老翔叔直至倒下,依然死死的壓著身下的那個淺坑。
    馬元奇一刀劈下,麵前的一個騎兵霎時間被劈中了一道長長的傷疤,裏麵的鮮血在不停的流著,直接將他的半個臉染得通紅。麵前的騎兵很顯然並不想放過馬元奇,一刀從天重重的朝著馬元奇劈砍而來。就在馬元奇抬刀向上抵擋的時候,一支利箭不知從何處射來。徑直將眼前的騎兵一箭射死。利箭貫穿了那名騎兵的胸膛。隻見得,利箭之後的箭羽上有著紅色的血液,慢慢的滴下來。
    拓跋淩海也被剛剛的利箭所震驚,他不明白何處還有力量?
    隻見得,山坡之上,三名宋軍手持連弩,背上背著一支長槍,在山坡上就如同三位死神般的降臨一樣,當拓跋淩海看向眼前的馬元奇時,馬元奇卻早已另覓戰場,早就無影無蹤了。
    拓跋淩海,不得不轉頭,看向那三名宋軍,他們惡狠狠的盯著眼前的西夏騎兵,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就隻是將拓跋淩海當做自己的敵人一樣。
    此時拓跋淩海早已失去了方向,:“所有人聽我號令,全部人往著那三名宋軍的方向上突襲。”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二十多名騎兵全部從四處向著,三名宋軍所在的山坡上跑去。隻見那三位戰士憤慨的抽出自己的佩刀。遠看那是三人,近看那也是三人。隻不過那三人從山坡上麵衝下來的氣勢如同千軍萬馬,那三人如同迅雷般的朝著西夏騎兵們奔襲而來。
    拓跋淩海從身後抽出一支箭羽,隻見得拓跋淩海張弓搭箭,一箭射出,隻見得迅雷般的速度朝著前麵飛行。眨眼之間,箭羽已經飛出數十餘丈的距離,衝在最前的士兵,看著鬆手放箭的拓跋淩海,自己不敢大意,隻是瞬間將自己的身體往右一偏,利箭從左邊的臉頰上掠孚而過,留下一絲紅紅的血痕。
    見到如此場景,拓跋淩海內心不禁一整寒意而來,心中細想:“什麽時候宋軍擁有著這麽高的戰鬥力了?”
    立馬第一批衝出的西夏騎兵已經和三名宋軍交上手了,刀光劍影之間,砰砰鏘鏘的火花之聲在宋夏兩國的士兵的刀刃上麵不停地敲打著,一會兒隻見一柄鋼刀從一名西夏騎兵的腰上穿過,一會兒隻見西夏騎兵的四肢軀體不停地斷裂,一會兒隻見得一個又一個西夏騎兵倒下。此時拓跋淩海此時也是十分的焦急,他絕對不會再放肆與這三名宋軍在此屠戮自己的士兵了。隻見得拓跋淩海從自己戰馬的馱包中取出一把長長的鋼刀,此鋼刀長約兩尺,黃金環,紫檀木,雕鬼神,刻銘文。
    拓跋淩海騎馬跑向三名宋軍的麵前,隻見拓跋淩海臨風而立,紅馬嘶嚎,刀光劍影,血染長空。惡狠狠的看向三名宋軍,言道:“我自參加戰爭以來,這柄刀從未使用,今日就拿你三人來祭奠這刀。”
    剛剛與之交戰的數十名西夏騎兵聽見主帥的話語,立馬後退並且讓出了一條通道,拓跋淩海從通道中走向三名宋軍的眼前,看著地上的十餘具屍體,“宋國何時出了如此戰力的軍隊了?”
    “我等是陝西經略安撫招討副使範大人的親衛,敵將可否報上姓名?”沈麟問道。
    “在下拓跋淩海。”隨著拓跋淩海輕輕地一句之後,數人不禁心中大驚道:“這拓跋氏可乃西夏的皇室宗姓。”
    拓跋淩海舉起了自己的大刀,策馬朝著三名宋軍衝來。
    馬元奇此時已經十分的疲勞了,加之之前的肩傷使得自己的眼前已經開始慢慢的模糊了起來。隻在不經意間聽見了順子朝著自己喊來:“東家,東家。你沒有事吧?”
    馬元奇打起精神,看著模模糊糊的順子,說道:“沒事。”
    “我們現在和大夥走散了,怎麽辦?”順子焦急的問道。
    “沒事,我們現在先去尋找家父。”馬元奇模模糊糊的說到。
    剛剛說完這句話,馬元奇立刻從馬背上掉了下來。隻見得馬元奇腦袋朝地,這一摔,竟然直接摔斷了自己的脖頸骨,嘴中不斷流出鮮血和白沫。
    順子哪裏見到過這種情況,跑過去看著血流不止的馬元奇,完完全全在此時顯得不知所措。
    順子立馬抱起了馬元奇,馬元奇看著順子似乎有著什麽話想對順子說,但是早已說不出話來了,此時正在不斷地抽搐,就在一會兒之後,馬元奇突然瞪大了眼睛,身體也停止了抽搐,隻看見馬元奇目光緊緊地盯著順子,隨後頭一偏。
    看著眼睛瞪著很大的馬元奇,順子也將馬元奇的雙眼順下。
    “東家,我一定會保護好夫人的。”
    “駕——駕——駕——”隻聽見馬大爺的聲音很大的駕著馬車朝著前方趕路。忽然跑到前方隻見得眼前一黑,馬上車轅不知為何所折斷。
    馬車立馬翻轉,停下來了。懷有身孕的妻子被惡狠狠從車中甩出。
    老父親慢慢的站起身來,不知所措的的尋找剛剛飛出的兒媳,可是回頭看去,隻見已無呻吟的老伴,又不禁潸然淚下,可是在這時,馬大爺不得不去尋找自己的兒媳,準確的說,馬達也是不得不去尋找自己的那還未出生的孫兒。
    馬大爺從翻車的地方走了幾步,沒走出幾步就看見了重傷在地的兒媳,馬大爺此事也是十分的用心。一拐一瘸的跑到了兒媳的麵前,看著剛剛飛出的兒媳是背部朝地,所幸胎兒並沒有什麽朝地,但是剛剛的這一撞,兒媳肯定受了傷。
    馬大爺無奈,隻好撿起了地上的包袱,一拐一瘸的將兒媳攙扶起來,隨後一拐一瘸的來到上坡上,用包袱裏的一把小匕首砍了一根樹枝為兒媳做起了一副拐杖。兒媳則是什麽話也沒有說,隨著馬大爺開始幹起了路。
    一抹鮮血從拓跋淩海的左臂出飛出,剛剛沈麟的刀鋒刺破了拓跋淩海的左臂,拓跋淩海隻覺得自己的左臂已經沒有什麽什麽知覺了,但是拓跋淩海仍然忍著強疼,將自己的寶刀從沈麟的胸膛中給抽了出來。
    沈麟的倒下,地麵上剛剛多出了三具屍體。隻見的此時拓跋淩海也是鮮血浸潤了自己的整套鎧甲,鮮血不斷地滴在了馬的腳下。整個馬兒的的背上全部都是拓跋淩海的鮮血。剛剛屠戮了三人的拓跋淩海此時也是身疲力竭。
    “所有人,立馬去追尋剛剛跑走的百姓,隻要見到他們格殺勿論。”拓跋淩海對著剩下的幾個西夏騎兵說道。原來就在剛剛隨著沈麟三人的屠殺,剛剛來的三十餘名西夏騎兵現在僅僅隻剩餘不到十人了。無處發泄的拓跋淩海隻得把自己的怒火發泄在剛剛見證了這場戰爭的百姓身上。
    於是十名不到的騎兵開始朝著剛剛馬大爺走的方向追尋而去。
    馬大爺帶著兒媳不停的往前麵奔走而去,然而有這兒媳的存在,馬大爺根本不敢走的有多快,生怕自己的小孫子出一點什麽意外。
    忽然聽見後麵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順子騎馬趕到了。
    “順子,順子,我們在這,我們在這。”馬大爺喊著順子。
    眼見追上了他們,順子立馬趕到了馬大爺的麵前,順子下馬便說:“老爺,你騎上馬吧,少夫人我來背著,這樣走的快一點。”
    “元奇呢?元奇去哪裏了?”馬大爺焦急的問道。
    “東家說,他在後麵,讓我先帶你們走。”順子說道。
    “好吧,你走慢一點。我去等待元奇。”馬大爺對著順子說道。“順子,以後就拜托你了。”
    “老爺,什麽都不要說了。我們一起走吧。”順子說道。
    “從這裏走出去,就到了官道上,到了哪裏,你們順著東邊走,就可以到達鳳翔府。到了哪裏就安全了。”馬大爺對著順子說道。
    “老爺,你這是何苦呢?”順子又一次哀求著馬大爺,接著順子直接跪在了馬大爺的麵前。
    “我老了,你們走才有活下去的希望。”馬大爺對著順子說道,“走啊,你們走啊。”
    順子接下來對著馬大爺三叩九拜之後,抱起了少夫人走了。
    馬大爺一人往著剛剛順子來的方向走去。
    馬大爺爺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少年從軍,中年征戰,晚年理應可以享受天倫之樂,但是在此危難之間,不得不拿起自己的刀,像當年一樣,將自己的刀奮力的往著敵人的頭顱上麵砍去。
    不知不覺中,馬大爺已經走到剛剛馬元奇死亡的地方了,當自己翻車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感到了不妙,果不其然。馬大爺麵無表情的跳下馬來,他經曆的殺伐無數,死在馬大爺手上的敵人也是有著無數。
    馬大爺蹲下身子撫摸了一下已經死亡的馬元奇,看著冰涼的馬元奇,此時馬大爺的內心亦是思緒萬千,自己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會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一天。俞想欲裂,心如刀絞。馬大爺開始撿起兒子的刀,隨後在地上跑出了一個深坑,“兒啊,咱就是死了,也不能拋屍荒野,咱要入土為安。咱要到閻王爺麵前說到說到咱們的氣魄,咱要到地下看著咱孫子的成長,要是是一個孫女,咱也要好好的看著。咱不怕,咱啥也不怕。咱活著就為爭一口氣,就算咱死了,咱也要掙到活著的時候沒有掙到的那口氣。老父親我要不了多少時刻也就下來陪你了……”
    老父親像是有著滔滔不絕的話語對著馬元奇說著,且越說越心有不甘,情緒逐漸慢慢的失控,眼睛裏充滿了血絲,心中似有著極大的不甘,心裏有著無盡的怨念,自己怎麽就淪落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慘地了?“都是該死的西夏,都是該死的西夏,都是該死的西夏。”馬大爺心中的怒火逐漸燃起。
    一陣啤啤嗒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馬大爺用身體將土推到了馬元奇的身上,隨著土黃色的塵土,逐漸掩埋了馬元奇的臉龐,此時馬大爺撿起兒子的戰刀,縱身一躍,隻見得一個身影縱到了馬兒身上。看著遠方步步緊逼的西夏騎兵,馬大爺不得不重新拾起戰刀,雖然此時此刻一身布衣,無甲胄相伴,但是馬大爺此時的內心卻是鬥誌昂揚,仿佛看到了曾經的那個自己。
    拓跋淩海注視著眼前的馬大爺,不禁肅然起敬。
    “老人家,請你讓開,我們不屠殺你。”拓跋淩海對著馬大爺說道。
    “爾等蠻夷小邦,本為我大宋藩屬之域,然而等卻不知如何忠君報國,爾等不知利民保家,卻以下犯上,圖謀造反,狼子野心,人盡誅之。老夫我三十餘年以前,也就是在雍熙二年,我等在銀州城頭,已經和你們拚殺過一回了,此次老夫要完成那一場遲來三十餘年的拚殺。”馬大爺惡狠狠地盯著拓跋淩海說道。
    “找死。”拓跋淩海直衝向前,抬起了自己的寶刀,朝著馬大爺身上砍來,馬大爺見狀,立馬身體一扭,躲過了剛剛的那一刀的劈砍,但是畢竟是拖著老矣的身軀,後繼乏力,在在剛剛自己躲避的時候,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馬大爺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杵著兒子的刀,一拐一瘸的抬起刀向著拓跋淩海的馬砍去。拓跋淩海駕馬而來,一下就將馬大爺給撞飛了出去,馬大爺再一次艱難地起身,就在剛剛起來的時候,隻見的拓跋淩海騎馬一躍而來,寶刀徑直的割過了馬大爺咽喉。隨著馬大爺的倒下,拓跋淩海看著漸行漸遠的路途,對著身後的士兵說道:“你們要回去的可以先行回去,不回去的,隨我追殺那些漏網之魚。”
    拓跋淩海一行人走了,馬大爺的咽喉流血不止,倒在地上的他早已經沒有半點力氣,不過還是將自己的的頭顱轉到麵向自己兒子墳墓的方向。隨著馬大爺的鮮血慢慢的流失。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順子抱著馬元奇的妻子一路狂奔,終於走到了官道之上,“小姐,我們可以慢點走了。”、
    “順子,元奇是不是永遠不會追上我們了。”馬元奇的妻子焦急的問道。
    “不會的,不會的,他一會兒就趕上我們我們了。”順子解釋道。
    就在距離順子們三裏的地方,一夥宋軍大約隻有五百餘人的模樣,正在從鳳翔趕往延州的路上,領頭之人銀袍銅甲,手握七尺長槍,胯下黑色駿馬。身後軍隊儀容嚴肅,個個精神飽滿,容光煥發。儼然這是一批精兵猛將。而在整個車隊的中央,一頂轎子在其中。
    就在順子剛剛看到麵前的宋軍之時,轉頭喊向少夫人之際,眼光已經看到了已經近在咫尺的拓跋淩海,他就站在了少夫人身後。